有了曾御史,安童苦难的心灵找到了希望。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童已经尽了本分。苗家的妻女无能为力,苗天秀的宠妾刁七坐视不管,反倒一个落魄的小厮为主人的冤屈四处奔波。
我们知道,自从安童落水被渔人所救,他身上几乎没有一两碎银子,生活艰辛可想而知。这么一个穷的跟叫花子一般的人,雇不起车马,凭着一双脚走了三百多公里,忍饥挨饿到了东京。他图的是什么呢?
这里我们要看一下,明代主人与小厮之间的关系。
小厮和丫环多半属于贱民,主人身上有他们的卖身契。像贲四、韩道国这人只是伙计,受雇于西门庆,他们之间只是金钱关系。
什么意思呢,就是主人看中了哪个丫环,只要他不怕老婆,可以随时随地随性的求合体。即使哪个丫环长的像凤姐的私生女,只要主人一句话,让哪个小厮娶她,哪个小厮就得娶。
在小厮眼里,主人就是GOD!不听话,就把凤姐嫁给你,再不听话,小月月也没你的份!
苗天秀此人一心为报效国家,身有正气,又广散善心,摊上这样的主人,但凡有良心的小厮都会心怀感激。加之,天秀器重安童,凡事托付于他。日夜相处耳熏目染,突然一天苗天秀惨遭杀害,自然燃起安童复仇的火焰。
话说安童打听到曾御史在东昌府下榻,早早等在巡按大人的驿馆。
“这位爷,我是来下书(书信)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守门人看了下安童,风尘仆仆,头发跟阿童木似的,鼻子跟匹诺曹似的,标准的丐帮职业装。心道定是穷乡僻壤的刁民,“下书?下蛋吧你,滚!”
安童没有银子,知趣的走开,跑摊上买了个烧饼,一边吃一边等。突然,驿馆里响起了云板(为一块两端云头状的扁形铁片。悬于木架上,敲击可发声)声,大门打开。安童估计曾御史坐厅了,不多时,有人举头道牌走了出来,上书可告亲王、皇亲等,二道牌可告各府官吏,到了第三道牌百姓诉状,安童随牌走入,跪在厅前的丹红台阶上,大呼冤枉。
大厅上端坐的人,断喝一声:“接上来。”
下边人慌忙跑到安童近前接状纸。
安童没有递状纸,他递的是黄美的书信。
大厅上鸦雀无声,差役们知道,这位曾御史脾气暴躁,专跟官员们过不去,每次接到状纸都是╭(╯^╰)╮这个表情。可是,这次有点怪异,太怪了,铁面青天曾孝序是O(∩_∩)O~这个表情!
安童跪在地上偷眼观瞧也迷惑了,黄通判明明写了一封求救信,怎么曾御史一副幸福到死的淫荡样尼?
黄美书信翻译如下:黄端肃(黄美的字号)书奉曾年兄先生大人门下,我与兄长一别一年多了,人都说知己难求,可恨上天为什么让我们这么快分开。我一直耿耿于怀,思念兄长之意常在左右。(能再肉麻点不?
去年秋天,听闻兄长升任巡按御史,顿觉心情舒畅,真心祝福你的成就,一时间我神游恍惚,仿佛回到了我们交游的岁月。
你南下省亲(探望父母或其他尊亲)回来后,听说你要按巡齐鲁,真是欣慰之至。恭喜你呀!恭喜!像兄长这样有忠孝大节的人,每日为国操劳,历尽风霜,东京朝廷里人人称颂,兄长之举大快人心啊。
(黄美费劲了唾沫星子,终于切入正题)如今圣上英明,伯父(曾孝年的父亲曾是都御使,朝廷御史的大佬级人物,二品大员)在家身体安康,兄长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比如东平府胡师文辖区内,有个违法的狂徒叫苗青,有个冤屈的人叫苗天秀,兄长正应当平反次冤案,为社稷斩妖风除正气。
我手下人安童手里有状纸,希望兄长垂询。Thankyou。
黄美的书信一共三百五十六个字,可是真正提到案子的只有二十八个字,(原文:胡乃如东平一府,而有挠大法如苗青者,抱大冤如苗天秀者乎?先把曾孝序高高捧到天上,最后一提出案子,就撤了梯子,想下也下不来。明着是捧,你若不按他说的做,就是骂你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五千年了,有什么比它的历史更悠久呢?
在古代,法再大也漫不过人情去,面子自然要给,但曾孝序可不是傻子。吩咐书童交上状纸,去东平府等候。曾御史看着状纸又陷入思索,他久经官场,收拾地方官员手到擒来。不过,这次好像要费些心思了。
一张大网正在撒开,目标:西门庆、夏延龄(夏提刑)入夜,东平府。
东平府尹胡师文一直过的很安逸,地方一把手,天高皇帝远,谁给我提意见,我让他永远没意见。不过,今天胡府尹接到一份特殊的意见书,盖着关防(取“关防严密”之意)印信,放在封套之中。
胡师文看着印信产生了一种尿意,对官员来说,有什么比巡按御史更恐怖的呢?打开信笺,有曾御史的亲笔字:仰东平府府官,从公查处苗天秀一案,验明尸首,及时详报。胡师文又哆哆嗦嗦抖出苗天秀一案的状子,他心里明白这个案子压不下去了。
平心而论,胡师文对夏提刑没什么好看,倒是西门庆,前几天刚给他送了些银子,两个人关系不错。胡师文毕竟是有感情的人,我怎么能出卖西门庆?我能出卖西门庆?能!
为了不打草惊蛇,找出苗天秀的尸体,胡府尹异地选派了一个刚正清廉的官员:阳谷县丞(知县的辅佐官员,分管文书和仓狱)狄斯彬。(原文:为人刚方不要钱)据老百姓称这位狄县丞比唐朝的狄仁杰还有牛叉,阳谷县有两个人合作做生意,分钱不均告到衙门,一听说狄县丞断案,当即表示不告了。
这得多大影响力。
话说,狄斯彬同志奉命查访苗天秀尸首,路过清河县城西河边,马头腾地起了一阵旋风(够神道)狄县丞寻思莫非这股旋风爱上我了?我不是那种人!
吩咐公人跟着旋风走,这一下到了新河口,旋风没了。狄县丞下来找了乡民头目,就地开挖,没多久挖出一具尸体,衣着华丽,脖子上一个大大的刀伤,正是苗天秀的尸体。
狄县丞乃是神断,焉能放过这个机会,询问验尸官,据此最近的地方是哪里。验尸官道:“就是前边的慈惠寺了。”
狄县丞捏着胡须道:“我有种隐隐的感觉,凶手就在前边。”
命令手下将寺中僧侣叫来询问。
慈惠寺里有十多个僧人,带头的长老向狄县丞诉说了前情:“去年冬天,我和弟子们放水灯(又称河灯,明初兴起的娱乐活动,也是佛教的一个传统节日孟兰盆会)上游飘下一具浮尸,我们佛教中人心怀慈悲,就收了尸体,埋在此处。”
狄县丞勃然大怒:“大胆贼秃,还敢狡辩!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谋杀此人。”
(原文:分明是汝众僧谋杀此人,埋于此处——长老也顾不得阿弥陀佛了,“大人,我是行好心,才埋了浮尸。”
狄县丞慢慢的踱了几步,道:“那为什么别人不埋呢?”
长老差点心脏病发作,“大人,我在此居住十多年,从未做过违法的事!”
“哼,我看你模样就知道不是好人!”
狄县丞紧紧盯着老和尚。
长老再也淡定不住了,低头不语,口中嘟囔,我草你妈B什么眼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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