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百年礼堂,来中国参加国际弦理论大会的霍金应邀在此额外进行一场演讲,促成这次演讲的人正是来自剑桥的北大物理系特聘教授徐洁。
霍金的名气使得百年礼堂被挤得水泄不通,不仅是北大的学生,全北京各高校乃至其他省市的高校都有学生赶来一睹当代最伟大物理学大师的风采,聆听他那用计算机合成的独具一格又令人肃然起敬的智慧之声。
由于其私人关系对于促成霍金的这次北大之行起到重要作用,徐洁理所当然地成为这场演讲的主持人。霍金的演讲结束后,全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徐洁任由这掌声持续了三分钟后,方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同学们,霍金化教授的身体状况大家都清楚,他来一趟中国不容易,来一趟北大更不容易,因此在这次演讲之前,我们已经征得霍金教授的同意,在演讲完成后给大家一个提问的机会。下面的半个小时里,霍金教授将回答各位同学的问题。”
徐洁的话音刚落,礼堂里的图景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叫作“举起了森林般的手”霍金教授的身体状况使得他本人没有办法指定提问者,这个工作由徐洁代劳了。
徐洁指了一个男生。
“霍金教授您好,我是北大数学系的学生。据我所知,超弦理论是目前最先进的宇宙学理论,该理论的数学性非常强。因此我想问您,在您对宇宙学的研究中,数学工具起了多大的作用,或者说数学方法占有多重要的位置?您是不是认为大一统理论就是要建立一组甚至是一个适用于从最小的微观世界到最大的宏观世界的所有相互作用的数学方程式?最后,在科学研究中,您认为什么样理论算是好理论?谢谢。”
第一个问题就有点长,徐洁同声翻译完之后看了看霍金,霍金沉思了一下,特有的计算机合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从最后一个问题答起,什么样的理论算是好理论?嗯,这个问题有点意思。还是用关于宇宙的理论来说吧,有一个理论说地球是平的,是托在一个乌龟的背上的,而这只乌龟呢,又托在另一只乌龟背上,就这样一只叠一只成为一个乌龟塔,无穷无尽。另一个关于宇宙的理论,就是你刚才说的目前最先进的超弦理论。这两个理论哪一个好?怎么评判?虽然超弦理论比乌龟塔理论更数学化、更精确,但是两者都是宇宙的理论,两个理论都缺乏观察的证据:没有人看到背负地球的大乌龟,但也没有人看到超弦。不过我认为,乌龟塔理论不如超弦理论。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并不是超弦理论的数学化更强,在我看来,所有理论都可以称为假说,在它没有被证伪之前都是好理论,从乌龟塔理论可以合理预言人会从世界的边缘掉下去,而这个预言在现在来看是很容易也已经被证伪了的,所以乌龟塔理论不是好理论。数学是工具,这个工具被使用的多少本身并不构成评判理论是否优秀的标准,理论最重要的评判标准首先应该是正确,即便是模糊的正确,也比精确的错误好。当然,作为我个人,数学在我的研究中是起了很大作用的,因为这是我熟悉和喜爱的工具。最后,关于大一统理论,因为现在还没有,我无法预言它将会是怎样的表现形式,当然,我个人希望那就是一组、最好是一个方程式就解决所有的问题,毕竟,我们的世界越简单越好。谢谢。”
掌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霍金的全身只有眼皮可以跳动,他的说话只能靠眼睛在一台特制的超级计算机上一个个挑选英文字母,用这些字母组成词,又用这些词组成句子,最后计算机合成声音发出来。如此艰难的说话方式,可想而知他说出上面这段话来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霍金在其它更大更正式的场合也很少一个问题回答这么多,徐洁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此刻台下在座的都是莘莘学子,他们带着对大师的尊敬甚至崇拜来到这里,霍金也许明白自己的每句话可能影响到一个年轻人一生的学术追求甚至人生道路,所以自己再艰难,他也要尽可能地给学生们最清楚完整的回答。
但是作为主持人,徐洁不能不顾及霍金的身体状况,她见学生问得长,霍金也答得长,不得不再次出言:“同学们,鉴于霍金教授的身体状况和时间问题,我们只能再允许两个问题。”
仍旧是“森林般的手”徐洁又指了一个女同学。
“霍金教授您好,我是北大中文系学生。”
原来今天来的可并不只是学理科的学生。女生的声音非常悦耳,说话的节奏也抑扬顿挫,如同在朗诵,很有些声情并茂,“虽然我不是学理科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自然科学的热爱。在我看来,一个好的理论的价值,将随着它被传播的广度而递增,您的《时间简史》正是这样一个将好的理论广泛传播给最普通大众的杰出典范。而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时间简史》每增加一个数学公式,它的发行量就可能缩减一半。所以我可不可以说,理论研究之外,在您的理论或思想传播过程中,文字表达的重要性同样是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另外,我还想问问霍金教授,您喜欢北大吗?和剑桥相比您觉得北大怎么样?”
听完这个问题,霍金似乎感到这个女同学和前一个男同学有一点针锋相对不甘示弱的味道,“哈哈。”
电脑合成的声音难得地首先发出了一个笑声,“这位年轻的女士,从你的问题,不,也包括前一位年轻绅士的问题中,我感受到了你们都对于自己所学习的专业有一种热爱和自豪感,你们希望自己所学是世界上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专业,这很好,一个不热爱自己所学、所从事专业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个领域取得好的成就的。但是另一方面我想说,任何专业,不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科学,都有自身的价值,都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所不可或缺的,没有哪一个是最重要的。在那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也就是不那么热门的专业中,仍旧能够潜下心来付出我们全部的努力,这是我所提倡和赞赏的做事的态度,这比热爱一个热门专业要更加困难。说到我的《时间简史》它的成功当然离不开浅显易懂的文字表述,我很高兴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喜欢它,我也希望所有读它的人都能懂它。至于北大,有你们这样充满激情和荣誉感的年轻的女士和绅士们,我能不喜欢吗?北大和剑桥都是非常优秀的学府,我想,如果有来生,我也许希望能在北大学习和工作,就像我此生在剑桥做的那样。谢谢。”
再次是热烈的掌声,献给这位思想深邃而又平易近人大师。
“我想利用我做主持人的一点特权,把最后一个问题留给我在北大的一个学生。赵敏?”
徐洁望向场中,寻找赵敏。
“快点快点,姐姐,叫你了。”
陈鹭和赵敏在一起,听见老师点名,她比赵敏兴奋多了,直拉着赵敏站起来。在陈鹭旁边的,还有那个如影随形的剑南春。
从课堂事件开始,徐洁注意到赵敏和陈鹭这对姐妹花,进而发现她俩在物理学上竟然有着极高的悟性和天分。赵敏的思想更深沉,对物理世界本质的思考和理解更深刻,而陈鹭的数学功底在整个北大,就算把数学系的才子们加上,恐怕也是首屈一指的,两姐妹恰又心心相应几至于心有灵犀的程度,她俩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效率要远远超过任何研究小组的搭档,徐洁敏锐地感到这两姐妹珠联璧合,如果专注于物理领域的研究,将来极有可能取得极大的成果,因此对她俩格外看重。现在俩姐妹已经上完徐洁的课,但徐洁与她们早成为最亲密的师生。这次霍金来演讲,徐洁事先就跟赵敏说了,让她准备好问题,到时候一定给她一个提问的机会。
赵敏也确实准备好了问题,能有机会向自己最崇敬的大师当面请教,她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但此时,听到徐洁的点名,赵敏却有些迟疑起来,直到陈鹭拉了几次,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如果说除了徐洁之外,在见到世界级大师和心中崇拜多年的偶像而陷入狂热和兴奋情绪的全场学子中,还有一个人注意并意识到了霍金忍受了多大的艰难给学生们谆谆教诲,那这个人就是赵敏了。
看着霍金歪着身子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赵敏知道,那不是他不想动,任何人一个姿势保持这么长的时间都会活动一下换个姿势,这位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是不能动,他的脸上也始终是那样的表情,赵敏同样知道,这也不是他没有情绪,而是因为即便表达情绪这样的最细微的动作,他也做不出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身体逐渐走向这种衰败的过程中,思想却越来越遨游于最广袤的宇宙深处。如果说霍金的身体是世界上活动最有限的身体之一,他的思想绝对是世界上能到达最远处的思想。
赵敏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问题都没有什么意义。有什么要问的呢?关于学识?关于宇宙的本质?是想请教还是想借机展现自己?若是前者,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虽然面对的是大师,但复杂深邃的学术问题不是一次问答就能够解决的;而若是后者,则对于此刻肯定已经非常疲惫的霍金来说,以展现自己为目的的继续提问难道不是一种极度的自私和不道德?
“赵敏,你有什么问题向霍金教授请教呢?”
徐洁面带微笑地鼓励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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