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时光,丁少秋、姬青萍、池秋凤三人赶到高河埠。这是一个相当繁荣的镇集,因为南通安庆,北通桐城,这里是中间站,来往的商旅,不在这里住店最少也得打个尖,就因为这样,高河埠茶楼、酒肆、客店,无一不有,这样一来,两条街就热闹了起来。
丁少秋三人就在一家饭店里打尖,点了饭莱之后,伙计也退了下去,姬青萍悄声道:“大哥,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呢。”
丁少秋笑道:“他们已经跟踪我们三天了。”
池秋凤惊奇的道:“我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发觉呢?”
丁少秋道:“他们有三个人,轮流着跟在我们身后,你自然不会发觉了。”
姬青萍道:“大哥早就发现他们了吗?”
丁少秋含笑道:“这点跟踪方法,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发现。”
池秋凤道:“大哥,要不要把他们打发了?”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不用,看他们跟踪下来的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要知道我们的去向,但我们赶去黄山,对方早已知道。这第一点就不存在了,第二,是他们有后援赶来,怕找不到我们,关于这一点,他们就算有高手赶来,我们也不在乎,就让他们来好了,在后援的人还没有赶到之前,何必去为难这些不堪一击之人。”
池秋凤斜睨着他,甜笑道:“有大哥这样本领的人,才可以说这样口气的话,我们就不敢说了。”只听邻桌有人沉嘿了一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池秋凤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头戴阔边凉帽,手中提着一个竹篓,极似渔夫的矮胖老人起身朝门外走去,看到的只是他的后形而已。姬青萍悄声问道:“方才冷嘿的就是走出去的老头吗?”
池秋凤点点头道:“很可能是他。”
姬青萍披披嘴道:“下次再给我遇上,非教他识得厉害不可。”
丁少秋微笑道:“这老人家一身功力,只怕合你们两人都不是他对手呢。”
姬青萍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丁少秋道:“他出门时,只是平常走路,但却脚不点地,如同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姬青萍道:“真可惜,早知这样,我一定要斗他一斗。”
丁少秋笑了笑道:“他既然在这里现身,你还怕遇不上他吗?”说话之时,伙计替三人人上饭菜,三人也就低头吃了起来。
饱餐之后,付帐出门,刚出高河埠,老远就看到大路有首一棵大树下站着四个人。这四个人,丁少秋认识的有三个半。那是言凤姑、常清风、鄢茂元、另外半个,就是刚才从饭店走出来的那个矮胖老者,头戴阔边凉帽,须眉已白,脸色黝黑,身穿蓝布短衫裤,左首腰间挂一个竹篓,右手持一支细长钓竿,如果不和三人站在一起,只是一个钓鱼的渔夫而已。
姬青萍看到这四人,不禁冷哼一声道:“他们果然在等着我们。”
池秋凤道:“看来还有一场厮杀呢。”
丁少秋叮嘱道:“你们且莫妄动,可能他们的后援还未到呢。”
姬青萍道:“难道我们还怕了她们不成?”
丁少秋道:“我们只管过去,但要装作不见,别理他们,看他们如何?一切自有我会应付的。”于是由丁少秋领头,姬青萍、池秋凤跟在他身后,昂首阔步朝大路行去。
大树下四人好像是在遮阳的地方休息,直到丁少秋等三人渐渐走近,相距不过两丈来远,岳麓观主常清风拂尘一挥,喝了声:“三位请留步。”
丁少秋目光一抬,问道:“道兄有何见教?”
常清风深沉一笑道:“阁下可是自称华山派掌门人的季少游吗?”
丁少秋豁然笑道:“道兄说得一点不错。”
常清风目光一扫姬青萍、池秋凤二人,阴笑道:“那么这二位该是姬青萍大小姐和古灵门的池秋凤姑娘了?”
丁少秋怕姬青萍开口,忙道,“不是。”
常清风道:“那么她们是什么人?”
丁少秋道:“他们是我两个小兄弟一个叫祁青莲,一个叫时秋枫……”
常清风点头道:“那就错不了,好,我问你,你们曾在水家湖大宅投宿,盛庄主等六人遭人杀害,可是你们三人下的毒手?”
丁少秋嘿然道:“在下记得那晚你们硬说是丐帮李帮主杀的,结果还大动干戈,独角龙王敖前辈曾说凭李帮主一个人要杀死他们,还没有这份能耐,季某一个人有这份能耐吗?你们找不到真正杀人的人,于是如今又赃栽到季某头上来了,在下真不知道道兄是何居心?是不是只想找个人顶罪,好向上面交差?”
这时矮胖老者忽然走上几步,沉喝道:“年轻人,证据确实,你还狡辨什么?”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微哂道:“老丈如何称呼?”
矮胖老者双目一瞪,大声道:“老子山无名渔父就是老夫,北峡老人夫妇,和你何怨何仇?老夫立誓要为他们讨回血债才来的,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
姬青萍叫道:“大哥,让我来伸量伸量他。”她一开口,就露出少女声音来。言凤姑、常清风互看了一眼,暗暗点着头。
丁少秋一摆手道:“不用,你们只管站着就好,”一面抬目朝无名渔父问道:“你要如何动手?”
无名渔父一掂手中钓竿,说道:“你手里不是拿着剑吗,老夫会等你亮出剑来再动手。”
“哈哈。”丁少秋突然目射精光,朗笑一声道:“在下剑在囊中,随时都可以出鞘,只不知你老子山无名渔父需不需要季某拔剑?你要动手,尽管出手好了。”
这话在无名渔父听来,自然说得很狂,沉嘿一声道:“很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来不来得及拔剑?”口中说着,手中钓竿一抖,咻的一声,顿时在空中幻起八九条竿影,朝丁少秋当头抽落。
丁不秋只侧了下身,就让过去了,他连剑也未拔,右手抬处,连鞘长剑已闪电般点出,九缕尖风同时朝无名渔父身前九处大穴袭到。无名渔父不禁一呆,赶紧往后跃退一丈光景,目光如炬盯注着丁少秋嘿然道:“好剑法。”他只说了三个字,身形已倏然欺来,手中钓竿连扬,一片竿影像漫天雨丝般洒洒飘飞,绵密无间。
丁少秋展开避剑身法,进退之间,不出三步,但咻咻竿影,只是在他身边擦过,连半点衣角都沾不上,但丁少秋每一出手,都是九剑同发,虽然长剑不曾出鞘,光是从剑身上透出来的缕缕尖风就劲直如矢,快速如电,有时真还逼得无名渔父忙不迭的后退。
站在一旁观战的瞎子鄢茂元,侧耳凝神,听得暗暗惊异不止,心想:“无名渔父这一阵钓竿所挥出来的招式,几乎已绵密到毫无空隙,这小于是如何闪避开去的呢?
“哦,这小子剑法竟然有这般快速,而且九剑同发,没有一记是虚招,无怪无名渔父除了闪避,毫无破解之法了。”他仅凭听觉,分辨两人交手情形,已听得津津有味。
只可惜没法看到丁少秋的“避剑身法”,使他始终想不通丁少秋既不封架,何以能在无名渔父绵密的竿影下和人动手的?两人不过片刻工夫,已经打出三四十招。丁少秋使的只是“避剑身法”和“护华剑法”,和对方以快打快,虽能保持不败,但无名渔父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要想胜他,也非易事。
无名渔父心中也在暗想:“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剑法神速,身法古怪,一身所学在江胡上已算得是一流高手,怎会名不见经传?但以他这身功夫,若说盛庄主、古灵子、北峡老人夫妇等五人,是他杀死的,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就在此时,突听大树上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沉喝道:“你们给我住手。”这句话声音不响,但听到每一个人耳中,宛如沉雷一般。
姬青萍更是如遭雷击,打从心里发出一阵颤动,暗暗叫了声:“会是姑老太太来了。”
池秋凤低低的道:“你怎么了?”
姬青萍附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是姑老太太来了。”这时,正在激战中的两人业已停下手来,各自后退了三步。但就在他们后退之际,场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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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瘦小老妇人只身穿锦缎道袍,右手却拨着一串檀香木佛珠。她,赫然竟是自称圣母的姬七姑。丁少秋心中暗暗一震,暗道:“会是这魔头亲自赶来了。”他迅即把剑囊交到左手,因为这老魔头才是他唯一的大敌,把剑囊交到左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来,及时应敌,他内心纵然感到紧张,但在外表上却丝毫不露,傲然抬目道:“你叫我们住手,有什么事吗?”
姬七姑对丁少秋的举止,显然十分注意,当然也明了他把剑囊交到左手的用意,但她并不在意,两道凌厉的目光紧盯着丁少秋,冷厉的道:“说,你是什么人?”这时双方的人,都摒息凝神,几乎连大气都不敢透,空气像是突然凝结了一般。
丁少秋朗笑一声道:“在下季少游,忝掌华山派。”
姬七姑冷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季少游?那么你以为我是谁?”
姬七姑冷哼道:“你是丁少秋,对不?老身面前,你还不把面具拿下来。”他会是白鹤门下的丁少秋?言凤姑、常清风、鄢茂元三人,都不觉听得一楞。
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丁少秋既然被她一口叫出来了,也就不用再装下去,口中朗笑一声,恢复了他原来的口音,同时也举手从脸上揭下面具,抱抱拳道:“圣母果然高明,看来在下确实不用在圣母面前一再戴这劳什子。”
姬七姑看了他一眼,脸色稍霁,问道:“你自称华山派掌门人,可是真的?”
丁少秋笑了笑道:“在下在圣母面前,岂敢谎言?在下这廿五代掌门人,乃是第廿四代代理掌门人齐师伯所传,岂可假冒?”
“唔。”姬七姑微微颔首道:“你练成华山派失传的“护华剑法”,这也是事实……”接着又道:“我问你,盛世民、古灵子、荀吉、和北峡老人夫妇,还有驼背邓峰,这六个人可是你杀的?”
丁少秋昂然点头道:“不错,他们是死在在下剑下的,只是在下当时并无杀死他们之意,只是一时收不住势。”这话听得言凤姑等人更是一怔,这六个人居然会是丁少秋所杀的。
尤其方才和丁少秋动过手的无名渔父心中更是十二万分的不信,这小子方才和自己打出三十招以外,除了身法古怪,剑法使得神速无比,但也别无奇处,他能一招之间杀死五大高手?姬七姑看着丁少秋,颔首道:“你还算老实。”这句话的口气,竟然有嘉许之意。言风姑深觉奇怪,圣母对这小子居然会有如此容忍?
丁少秋道:“圣母问完了吗?”
姬七姑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说道:“丁少秋,你师父松阳子,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和我作对,他们只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你轻轻年纪,有此成就,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你肯投效老身,你仍是华山派掌门人,而且你们丁家和白鹤门、武功门,我都可以不和他们计较,而且此后也可保存这两个门派,你认为如何?”
丁少秋自知绝非姬七姑对手,心想自己最好敷衍她一阵为是,这就说道:“圣母条件似乎不错。”
姬七姑道:“你同意了?”
丁少秋故意迟疑了下,才道:“在下既是华山派掌门人,此事自然要有派中长老一致同意才行,在下一个人也作不了主,至于武功、白鹤二门,也各有掌门人,在下更作不了主了。”
姬七姑沉哼道:“丁少秋,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身只是觉得你不失是个人才,才给你一个大好机会,你投效老身,老身不会亏待你的,你仔细考虑考虑。”
丁少秋为难的道:“圣母盛意,在下至为感激,在下说过,在下忝为华山派掌门人,一举一动,都代表华山派,在下投效圣母,岂不连华山派也投降了?此事不经敝派长老一致同意,在下如何能作主呢?”
姬七姑目光渐渐冷厉,哼道:“丁少秋,老身言出如山,天下武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已经别无选择。”
丁少秋心想:“看来她是逼我摊牌了。”一面故意攒了下眉道:“圣母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姬七姑只哼了一声,忽然目光朝姬青萍投来,冷然革:“青萍,你过来。”姬青萍吓得赶忙低下头,不敢作声。
丁少秋身子挡在姬青萍前面,说道:“她是找在下来的,我希望圣母不要逼她。”
姬七姑怒声道:“她是我姬家唯一的后代,自然要回到老身身边来,你站开去。”
丁少秋道:“圣母原谅,她若是肯回去,就不会逃出天南庄来了。”
姬七姑沉哼一声道:“没有人敢在老身面前强出头的,好,丁少秋,你既然真心喜欢青萍,老身可以作主,把她许配给你为妻,只要你投效过来,就是老身的曾孙女婿了。”姬七姑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老身耐心有限,你到底如何,考虑好没有?”
丁少秋道:“在下还是一句老话,此事在下一人作不了主,要和派中长老商量之后,才能答覆。”
姬七姑怒声道:“你想不想活下去,难道自己也作不了主吗?”
丁少秋爽朗的道:“生死大事,自然是由在下自己作主。”
姬七姑道:“你如果拂逆老身,自己就作不了主了。”
丁少秋大笑道:“那倒只怕未必吧?”
姬七姑沉声笑道:“好,你如果在老身手下走得出三招,老身今天就暂时放过你。”
丁少秋大笑道:“圣母说来说去,还是要和在下动手了。”
姬七娘哼道:“丁少秋,老身赶来,原是取你性命来的,后来看你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才有意把你收归门下,这是你最后的机缘,老身还是希望你仔细想想。”
丁少秋道:“兹事体大,在下一人实在无法答覆圣母。”
“你真是憨不畏死。”姬七姑脸有怒意,喝道:“好,那你是准备接我三招了,你亮剑吧。”
丁少秋抽出长剑,斜抱胸前,说道:“圣母请赐招。”
姬七姑杀人不眨眼,但说也奇怪,对这个青年却会有怜才之念,也许她手下都是些唯唯诺诺的人,很少见到傲骨天生,敢对她倔强的人,才感到人才难求。但一想到自己对他如此优容,这小子却毫不领情,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一念及此,她两道目光渐见冷厉,宛如两把冰刀,朝丁少秋射来,冷喝一声:“你小心。”喝声甫出,右手抬处,似拍似拂,朝丁少秋迎面拍去。
观战的人但觉圣母这一记手法甚是简单,拍去的手掌好像极为刚强,但转手一拂,又极其轻柔,动作也并不快,看去毫无出奇之处。但在丁少秋就不同了,他只感到一道无形潜力,像一片乌云当头压来,重逾千钧,令人气为之窒,差不多寻丈方圆,尽在她掌力笼罩之下。不,在一片压力之中,隐约可见对方掌影飘忽无定,朝自己缓慢印来。
他一直紧记着乙清老道长的话,万一遇上姬七姑,和她动起手来,只要施展避剑身法,和“崆峒九剑”中的前面八招,已足可应付,不到紧要关头,千万不可使出第九招来,尤其对方如果不使出阴极掌来,更不可轻易使“干天指”,以免激起她的杀机。
此时眼看姬七姑手掌飘忽,那敢怠慢,立即展开身法,身形一侧,长剑登时划出一片剑光,护住全身,在掌影中闪动游走。对方掌势看去缓慢,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其实掌法瞬息变化,快逾闪电,身外压力愈来愈重,几乎妨碍自己使展不开身法,差幸有剑光护身,还能化险为夷,也要接连变换两三式身法,才能躲闪得开她一式手势。
这是非常吃力的交手,但值得丁少秋欣慰的是自己仅凭“避剑身法”,已可躲闪得对方的掌势,长剑只是仗以护身而已,要向对方出手攻击,十招之中,大概只有一、二招的机会。言凤姑乘姬七姑向丁少秋下手之际,就朝姬青萍、池秋凤两人喝道:“姬大小姐、池姑娘,你们还不过来,随我回天南庄去?”
姬青萍道:“我不去。”
言凤姑沉着脸色道:“你娘要我把你们拿回去,你们不听话的话,我只好把你们拿下了。”
姬青萍哼道:“你来试试看。”
言凤姑听得大怒,喝道:“我不把你们拿下,就不叫言凤姑了……”
无名渔父豁然笑道:“言女侠何用亲自出手,区区小事,老朽就可代劳。”话声出口,左手突然朝姬、池二人扬去,随着他的手势,飞出一蓬淡淡烟云,在二人头顶霏霏朦朦的飘散开来,缥缈下降,原来竟是一幅以极细蚕丝织成的渔网,扩散开来,足有一丈方圆,朝二人头上撒下。
姬青萍口中冷哼一声,青萍剑呛然出鞘,手臂连摇,剑光参差朝上砍去。池秋凤也不怠慢,同样举剑朝上乱挥。姬青萍手上这把青萍剑,削铁如泥,原是一把名剑,当年姬青萍生下来刚满月的时候,他爹的朋友无意中购得一柄古剑,就把这剑送给她爹,作为贺礼,她爹就以剑为名,给她取了青萍这个名字。
青萍剑锋利得吹毛立断,削铁如泥,但此刻朝又细又薄几乎透明的渔网上砍去,却竟然连一根细丝都砍不断。渔网已经完全罩落,姬青萍、池秋凤两位姑娘只是在网底下挥动长剑,斩不断,柔且软,当真已感到一筹莫展。
无名渔父得意一笑,左手倏地一抖,手中绳索一收,渔网立即收拢,网着两人离地飞起,朝他手中投去。本来两名姑娘被渔网网住,只希望能把渔网刺破,因此一言不作只是全力在挥剑,但等到发现这幅渔网看去虽细,却是坚韧无比,连青萍剑都无法把它砍断,渔网已经随着无名渔父抖手之间,凌空飞起,两位姑娘又惊又怕,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丁大哥。”
丁少秋正在全心全意施展避剑身法之际,耳中陡然听到两位姑娘的这声尖叫,急忙抬目看去,只见她们被一个大网网着凌空朝无名渔父手中飞去,心头不由大急。好在对付姬七姑的掌势,原以“避剑身法”为主,手中划出的剑光,只是护身而已,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把倚天剑交到左手,右手迅速从身边取出寒铁青霓剑,扬手朝渔网截去。
他在情急之下,连自己也不知已经走上全力,青霓剑脱手飞出,就化作一道朦朦奇亮无比的长虹,矫夭如龙,朝无名渔父手?飞射过去,三丈以内,森寒剑气砭人肌?无名渔父但觉自己被一股森寒剑气所笼罩,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等到青光乍敛,又变成一柄尺余长的短剑,飞回丁少秋的手中,无名渔父视作至宝由天蚕丝织成的渔网已被剑光割断,连他一条左臂,也被削断,犹不自知,张目叫道:“好小子,你砍破了老夫的渔网……”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左臂隐隐作痛,低头看去,但见血流如注,手臂已被削断。
姬青萍和池秋凤两位姑娘正迅快的从破网中钻了出来。这一下不仅言凤姑、常清风,看得依然动容,连姬七姑也深感意外,暗道:“丁少秋这小子果然练成了以气驭剑之术。”
鄢茂元看不见剑光,但砭骨寒气,他自然察觉了,心头暗暗骇异,忖道:“剑气,圣姑使出剑气来了。”
丁少秋收回青霓剑,才发现姬七姑已经停下手来,双目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沉声道:“丁少秋,你这驭剑术是从那里学来的?”
鄢茂元听得大奇,刚才的森寒剑气,会是这小子使出来的?奇怪,这小子每次遇到他,他武功好像一次高过一次。丁少秋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刚才救人心切,在她面前露了一手,果然有麻烦了。”一面答道:“在下这一手叫做丢手剑法,是在下无意中参悟出来的,并不是驭剑术,更没有师承。”
姬七姑脸色渐渐狞厉,沉哼道:“丁少秋,你敢在老身面前胡说八道……”
丁少秋道:“在下说的是真话,有一天在下练剑之时,不小心脱手飞出,怎知长剑在空中划了个弧形,又飞了回来,在下有此发现,就天天练这手丢剑法,就是这样练成的,哪里胡说八道了?”
姬七姑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唔了一声道:“老身果然轻估了你,丁少秋,现在你更非投到老身教下不可了。”
丁少秋道:“在下已经接过圣母三掌了,圣母言出必践……”
姬七姑怔得一怔,嘿然道:“好,老身给你三天时间,逾期老身绝不留情。”话声甫出,人已腾空飞起,一道人影快如射箭,瞬息之间已不见踪影。
丁少秋暗暗吁了口气,望望言凤姑、常清风等人,含笑道:“言女侠,在下三人,可以走了吧?”
无名渔父左臂血已止住,须发戟张,嗔目喝道:“姓丁的小子,你给我记着,断臂之仇,老夫非找你算帐不可。”
丁少秋大笑一声,正容道:“老丈隐迹老子山,垂钓自娱,本是清高之士,只因一念之差,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在下还以为断了一臂,应该醒悟了,若是依然执迷不悟,下次再断一臂,就悔之晚矣。”
无名渔父听得勃然大怒,厉声道:“好小子,老夫和你拼了。”正待奋身扑起,言凤姑急忙伸手一拦,说道:“君子报仇,三年未晚,老丈何用急在一时,咱们走吧。”
姬青萍也故意叫道:“丁大哥,咱们也走啦。”走出半里来遥,姬青萍亲昵的叫道:“大哥,方才真把我吓死了,真没想到姑老太太会轻易放过我们。但她说过三天为限,我担心她三天之后,一定会找来。”
池秋凤道:“那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到了黄山,有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那里,就不用怕她了。”
丁少秋微微摇头:“不成,黄山万松山庄,虽然齐集了不少门派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能是姬七姑的对手,咱们去了,反而会增加他们的麻烦,万一激怒了她,痛下杀手,定会有很多人遭她毒手。”
池秋凤攒着蛾眉道:“那该怎么办?”
姬青萍道:“大哥的意思,就是暂时不去黄山了。”
池秋凤一怔道:“不去黄山,那我们到那里去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有了,九华山在黄山之西,和万松山庄相距约二百里,我们就到九华山去,找个地方歇下来,就在那里等姬七姑,和她决一死战。”
姬青萍忧心仲仲的道:“大哥,你能胜得了姑老太太吗?”
丁少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败在她手下的。”
姬青萍望着他,问道:“你有把握?”
丁少秋道:“我学的一套剑法,正是克制她的武功,大概她也看出来了,所以非逼着我投效她不可。”
池秋凤道:“我们那就快些走吧,到了九华山,找个地方住下来,大哥也可以趁她还没找来之前,好好的用功练剑。”
丁少秋道:“对了,你们也可以跟我练避剑身法,学会了,就是遇上了姬七姑,也可以闪避了。”
池秋凤道:“就是大哥和她动手时使的身法?”
丁少秋点头道:“不错,学会这套身法,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了。”
姬青萍听得眼睛一亮,喜道:“真的?那我们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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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由安庆渡江,再一路东行,第二天傍晚时光,来到九华东麓的朱备镇,再向附近山家打听,说自己三人要一幢稍幽静的房舍,经山家指点,找到镇外偏北山麓间一幢三间两进的瓦房,还围着一道围墙,和镇上人家相距有半里之遥,对自己三人也最适合不过。
池秋凤走上前去,叩了几下门,没有人答应,再叩了一阵,才有人答应着,又过了一会,才开出门来。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妇,打量着池秋凤,问道:“相公可是来游山的,想在这里借宿?”
池秋凤点着头道:“请问这位大嫂,可是这里管屋的人吗?”
那村妇道:“不错,相公三位要几间房?”
池秋凤道:“我们要住半个月,只是怕人打扰,想把这里全包了。”一面探手入怀取出一锭约有三两重的银子送到村妇手中,又道:“这些银子不知够不够?”
那村妇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连相公半个月的伙食都够了。”
“不。”池秋凤道:“这些银子是给你的租金,我们的伙食费不用包括在内。”
村妇迟疑的问道:“三位相公不在这里吃饭吗?”
池秋凤又取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伙食费,和你的工资,由你给我们做,但一定要最好的,有!时,我们高兴,也会自己下厨去做。”
那村妇第二次接过银子,连每个毛孔都钻出喜色来,连连躬身道:“三位公子请进,我一切都会听公子爷的吩咐。”
三人跨进大门,那村妇把他们领到中间一间客厅落坐,一面巴结的道:“三位公子请坐,我烧水去。”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站起身道:“走,我们先去看看房屋。”
三人一起走出堂屋,左右两间都是客房,越过小天井,同样一排三间,格局和前面一般无二,中间是起居室,左右是房间,都收拾得相当干净。后面是厨房和柴间,柴间旁有一间小屋,是看屋的村妇住的。三人商议的结果,大家都住第二进,丁少秋住左首一间,姬青萍和池秋凤两人一间,住右厢。
回到前面堂屋,村妇已经替三人沏好了茶,看到三人回来,忙道:“三位公子请用茶,时间不早,我去做饭了,今天只好请三位公子将就着吃了。”
丁少秋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忙吧!。”
村妇转过身,接着又道:“我姓宋,镇上的人都叫我宋嫂,三位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好了。”说完,才转身退出。不多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池秋凤在上首一张长桌上取过烛台,点了蜡烛。
又过了一会,宋嫂端着饭菜进来,放到中间一张方桌上,不好意思的道:“今天不知道三位公子要来,所以没有准备,这些只是现成的东西,委屈三位将就着用吧。”
丁少秋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桌上居然有五菜一汤,虽然只是些风鸡、卤肉、竹笋、青蔬,倒也有蒸有炒,做得十分可口,汤是干菜汤,香味颇佳。丁少秋含笑道:“宋嫂,真谢谢你,仓猝之间,还做出这许多菜来。”
宋嫂含笑道:“公子爷太夸奖了。”饭后,宋嫂收拾过碗筷,又给三人沏了壶茶送上。
姬青萍道:“宋嫂,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宋嫂退出之后,池秋凤叫道:“大哥,你现在可以教我们身法了。”
丁少秋点点头道:“这身法非同小可,如果被人听去,我们就无法自保了,所以练时要特别谨慎,现在我先传你们口诀。”说完,就要她们坐在自己身边,三个人一起俯下身,就可以附着两人耳朵悄悄说话,外人是绝听不到的。
他说完口诀,又逐句解说了一遍,然后自己在室中示范演练了一遍,功透脚心,在青石板上留下了十八个浅印,一面悄声道:“你们依着我脚印练习,我到外面去,以防有人偷窥,但这十八个脚印,你们今晚一定要练会。”说完,手持长剑,走了出去。
姬青萍、池秋凤不敢怠慢,就依着丁少秋的脚印,再对照口诀,一步一步的练去。对,好像这种身法,方法上规定你怎么做的,你就要怎么做,丝毫不能马虎,否则落脚就会不合标准。两位姑娘原是冰雪聪明的人,口诀一听就会,一会就懂,只是做起来就没这么容易,好在有两个人练习,一个做错了,另一个就及时提醒。
正在越练越觉得困难,丁少秋举步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二位妹子,你们练得如何了?”
池秋凤娇声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我们越练越觉得……”
姬青萍没待她说下去,就抢着道:“没有什么困难,你快出去,我们今晚一定会练会的。”说着,双手轻轻推着丁少秋的身子。
丁少秋被她推着,只好往门外走去,一面回头笑道:“你们初学乍练,一定会有些时间不能完全中规中矩的,这要慢慢体会,热能生巧,等练熟了,这些毛病自然就没有了。”
姬青萍一直把他推出门外,说道:“我们知道。”
丁少秋问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姬青萍道:“等我们练会了,你就可以进来了。”
丁少秋笑着道:“好吧。”两位姑娘可也真用功,一直练到将近二更,才算练会。
丁少秋也一直站在庭前,一手倚剑,耐心看着天上星,只听池秋凤娇柔的声音叫道:“大哥,你可以进来了。”丁少秋举步走入。
姬青萍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对了?”
丁少秋笑道:“如果走得不对,你们不会叫我进来的。”
姬青萍不依的道:“你看咯。”她们各自表现了一趟身法,果然已经练会,只是稍欠纯熟而已。
丁少秋含笑道:“二位妹子果然冰雪聪明,一学便会,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姬青萍道:“差不多,总是还差一点了。”
丁少秋道:“练会了,只要勤加练习就好,我说的差不多,也只是不够纯熟而已,好了,现在可以去休息了,明天上午,我再传你们十八步,就完全学会了”。
池秋凤道:“还有十八步?”
丁少秋道:“避剑身法,三十六步,只是基本步法,练熟了,就可千变万化,就是敌人如何注意你的身法,也休想看得出来,所以连面对姬七姑这样超强高手,你们练成这套身法也足以自保了。”说话之时,举足在青石板上扫过,把留下的浅脚印抹去,才一同回转第二进。因为都很累了,所以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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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宋嫂替三人送来洗脸水,接着又送来早餐,她是个相当诚实的人,三位公子没叫她,她是不会进来打扰的。早餐之后,二位姑娘就要丁少秋继续教她们练后面的十八步。丁少秋因为在白天,不宜在堂屋中练习,就在她们房中留下十八个脚印,要她们留在房中练习。
自己则坐在外面的起居室里,独自揣摩着“崆峒九剑”第九招的变化,不时以指代剑凌空比划着。只觉这招剑法,完全以气驭剑,含蕴着无数变化,愈练愈觉得得心应手,若有所悟。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宋嫂走进来说道:“丁公子,可以用午餐了,还有二位公子呢?”
丁少秋点头道:“他们在房里看书,你先出去吧,我会叫他们的。”
宋嫂了出去,丁少秋走近右厢,举手叩了两下!房门,高声道:“二位贤弟,该出去吃饭了。”
池秋凤打开房门,含笑道:“我们也练好了,大哥,你要不要看呢?”
丁少秋道:“不用了,宋嫂已经开饭了,我们快出去吧。”他用脚扫去石板上的脚印,一同走出。
只见宋嫂和一个头梳双辫,身穿蓝衣衫的少女一起站在堂屋门口,看到三人走人,宋嫂忙道:“梅姑,快来见过三位公子。”一面又指着那村姑道:“她叫梅姑,是我侄女,叫她来帮忙的。”
梅姑腼腆的低着头,说道:“见过三位公子。”
丁少秋含笑道:“梅姑娘不用客气。”
桌上早已摆了碗筷,三人刚落坐,梅姑已经端着菜看上来,今天菜可丰富了,有鸡有鸭,有鱼有肉、六菜一汤,做得十分可口。三人都吃得很饱,饭后,梅姑沏了茶送上,就帮着宋嫂收拾碗盏。
姬青萍含笑道:“宋嫂,今天菜看太丰盛了,我们住到山里来,就是!厌倦了城市里的繁华,找个清静的地方住几天,吃些山产蔬笋,要比鸡鸭鱼肉来得可口,所以你不用做得这样丰盛,家常便饭反而较好。”
宋嫂道:“山产蔬笋,怎么能招待三位公子呢?”
池秋凤笑道:“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要吃山产蔬笋之类才来的,你就随便一点好了。”宋嫂应着“是”,退了出去。
姬青萍倒了一盅茶喝着,一面偏头说道:“大哥,你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丁少秋哦了一声,笑道:“我记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池秋凤道:“姬七姑真的会找来?”
姬青萍道:“姑老太太言出必践,我想她一定会来,所以大哥要早作准备才是。”
丁少秋道:“我早已准备好了,她找来了,我只有和她一拼。”
丁少秋道:“大哥拼得过她吗?”
丁少秋笑道:“拼不过也要拼,最多只是我功力不如她深厚而已。”接着又道:“你们两个趁这半天时光,快去把身法练得纯熟一点,万一有人跟随姬七姑同来,我无暇兼顾,你们就要自己保护自己,才不吃亏。”
姬青萍道:“大哥说得是,秋妹,我们还是回房练身法去。”
两人走后,丁少秋依然坐在堂屋里,独自斟着壶中清茶,慢慢喝着,心中暗自盘算,晚餐之后,自己应该四处走走,如果姬七姑真的找来了,就约她去山顶一决胜负,就不会累及姬青萍、池秋凤两人了。正在沉思之际,忽然在感觉上有人进入了十丈以内,不觉抬目喝道:“什么人?”
他这一声喝得极响亮,声音震人耳鼓,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苗条人影,怯生生的走入,说道:“我……我……是来替公子爷沏……茶的……”
这人正是宋嫂的侄女梅姑,她身上穿的虽然只是蓝布衫裤,但掩不住玲珑曲线,娇曼婀娜,尤其一双灵活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望着丁少秋,使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丁少秋昨晚并未仔细看她,这时目光投注,看得暗暗一怔,她是山村中的姑娘,虽然肤色稍嫌黝黑,但眼神居然会有如此清澈灵活,接着更觉心头一动,暗道:“她自称是给自己沏茶来的,手中怎会没提水壶?”一面颔首道:“原来是梅姑娘,你是山里长大的吗?”
梅姑道:“公子爷叫我名字就好了,姑娘二字,我不敢当。”她在说话之时,忽然想起自己给丁少秋冲茶来的,急忙走上几步,伸手从几上取过白瓷茶壶,说道:“我给公子爷冲茶去。”
丁少秋道:“不忙,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梅姑娘连头也不敢抬,羞急的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扭扭头,急步朝外走去。
丁少秋忽然发现自己对梅姑的身形、眼神,好像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像什么人来?莫非她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么她是戴了面具。正在沉思之际,梅姑已经端着茶壶走入,放到几上,说道:“公子爷茶沏好了。”
丁少秋一直盯视着她,愈看愈觉得她身形极熟,忍不住叫道:“梅姑娘。”
梅姑正待低着头退出,听到叫声,只好停住,抬目问道:“公子爷,有事吗?”
丁少秋目光逼视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梅姑听得暗暗一惊,不觉后退了半步,怯生生的道:“我叫梅姑呀。”
丁少秋道:“我看你眼神和身形极熟,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你究是何人,脸上是不是戴了面具?”
梅姑惊颤的道:“我不认识你,不……不知道……”她好像极害怕,转身朝门外冲了出去。
丁少秋看她后形,明明是极熟的人,但她却坚不吐实,继而暗想:“自己应该暗中查察,不该如此性急的,试想她如果肯老实告诉自己,就不会改变容貌,来冒充宋嫂的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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