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焱竟然准备了两个不同国家的护照,倒是大出所有人的意外。这也充分说明,张顺焱其实早就在做潜逃准备。
对于张顺焱能够持有两国护照这一点,唐小舟还不是太了解,问徐易江。
徐易江说,这其实并不难。世界上任何国家,都追求本国利益最大化。很多国家的国策,就是掠夺属于别国的东西。国内有一帮人,一直在鼓吹美国是世界上如何如何好的国家,仿佛美国比国际共产主叉还共产主义,美国不遗余力地在为世界人民谋幸福谋利益。这其实是糊涂蛋的想法,这些人一点不了解国际政治,也不了解美国这个国家。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拿了美国的薪酬,在替美国办事。事实上,美国是全世界范围内,对外掠夺最疯狂的国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格局彻底改变,殖民地在世界范围内已经不再存在。殖民地的出现,其实就是一个国家掠夺另一个国家的体现,是强国掠夺弱国的典型产物。殖民地一旦失去,对于很多国家来说,就失去了大笔的财源。比如老牌的殖民主义国家葡萄矛、荷兰、英国等,先后走向了衰落。相反,美国却在二战之后迅速崛起。美国崛起的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同样是掠夺。二战中,他们的军队在海外征战,掠夺了大量物质,同时,他们向世界各国输出武器,获得了大量财富。
既然殖民主义之路不可再走,美国自然就要研究新的掠夺方式。于是,美国人找到了根本方法,比如能源控制和美元控制,比如武器输出和资本输入。这是美国进行当代资本掠夺的四大武器。美国的所有国策,都围绕着这四大方面。
世界上其他国家,也都看到一个事实,资本输入的重要途径之一,是投资移民。投资移民得利最多的,可能是美国,其次是那些先进国家。世界上一些小国弱国,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分一杯羹,因此提供更加优惠的投资移民机会。张顺焱获得的两本护照,应该都是通过投资移民的方式获得的。只要你肯拿出足够的钱,某些小国岛国,也乐意给你提供一个外交官身份,那只不过是一张外交官证件而已,属于有价证件。
听说张顺焱身上有一张外交官证件,唐小舟心中暗自一紧,说,那怎么办?法国应该不能拘捕外交官吧?
徐易江说,一般情况下,外交官是肯定不能拘捕的。但是张顺焱的情况很特殊。第一,法国不是正式拘捕他,只是控制他协助调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限制居住。他如果离开,那就是潜逃,人家拘捕他就名正言顺了。第二,他离境入关时,用的是非洲国家的护照,向法国警方出示的,是中关洲某国的护照。人家查了一下,根本没有这本护照的入境记录,他如果坚持使用这本护照,法国可以认定他是偷渡者。第三,法国警方例行问询的时候,他既不会说非洲那个国家的语言,也不会说中关洲那个国家的语言,甚至连英语法语德语也不会说,只会说中国话。
唐小舟问,如果是这样,那引渡会不会容易一些?
徐易江说。那也难说,麻烦始终存在。最麻烦的还是那本外交官护照。法国可以怀疑张顺焱的身份,但不能怀疑那本外交官护照。只要那个中关洲国家说,护照确实是他们发出的,此人是他们的外交官,引渡便可能无法实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唐小舟想,不管结果如何,能够在法国巴黎截住张顺焱,就是一大胜利。张顺焱大概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快捷吧。事后想一想,如果晚发现一天,他在法国下飞机,然后迅速换了另一种身份,立即改乘飞机前往另一个国家,比如英国或者德国,那时,再要找到他,难度就大了。这大概也算是江南省委应对及时吧,不知北京方面在考虑处分的时候,会不会适当酌情从宽?
唐小舟不是太懂得这些事,徐易江是学法律的,应该更清楚,他问,那怎么办?
徐易江说,问题不是太大,外交部可能和这个国家交涉,人家不太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人,影响两国外交关系。所以,这本护照很可能被注销。最大的麻烦还在于引渡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向法国提供张顺焱犯罪的证据,启动引渡程序。
或许,得到这个结果,许多人都会暗暗地长出一口气。
在陵丘住了三天,唐小舟返回雍州,参与筹备文化强省研讨会。
研讨会共开了两天,前一天和第二天上午,都是研讨,第二天下午,赵德良出席会议,同时出席会议的还有一大堆人,包括江育奇、唐小舟以及文化系统的一些领导人。会上,赵德良作了重要讲话,其中有一句话,引起掌声雷动。赵德良说,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是我们民族精神的钙质,没有了钙质,我们的民族,就会得软骨病,就会是没有精神支撑的行尸走肉,我们这代人,就是国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赵德良还说,今后,应该建设一种机制,形成一种氛围,对于制假贩假,对于以劣充优,对于盗版,要做到有犯必纠,有犯必打。我甚至在设想,今年的党建工作年之后,明年,完全可以定为文化建设年。而文化建设年的重点工作之一,就是弘扬民族文化精神,完善和规范文化市场,扶持文化产业。
这次会议最终形成决议,省文化单位将联合倡议,希望省委将明年列为文化建设年。为了配合文化建设年,各文化单位,应该尽快着手前期准备工作,向省委提交整体方案。同时,应该从现在起,着手文化市场的?争化工作,对文化市场予以整顿的同时,应该提出一个全面的扶持文化市场以及扶持文化产业规划。
唐小舟想。自己总算是干成了一件事。但这件事中。又留有诸多遗憾。遗憾之一,省里进行文化市场整顿或者明年的文化建设年计划,短期内肯定对净化文化市场以及文化产业的发展,有一定益处。从长远来看,扭转文化荒漠化的趋势,恐怕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除非国家层面来考虑一个整体的文化发展战略,否则,很难起到效果,更难像美国一样,将文化输出当成国家价值观输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形成巨大的政治效益和经济效益。唐小舟很寄希望于给北京呈送的那个报告,但这类报告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他心里没底。他甚至觉得,最后也可能像从前一样,下一阵毛毛雨而已,盗版仍然会在相当一个时期内甚嚣尘上,就像食品业以及小商品业无法遇止的制假贩假甚至随意添加有毒制剂一样,无论舆论压力有多大,相关职能部门,总能摘清自己的责任。唯愿中央能有更好的办法,扭转文化的颓势。
另一个遗憾,当然是关于江育奇的。在这件事上面,赵德良举重若轻,甚至提都没提,就这么过了。他渐渐触到了一点赵德良的心理底线,在这方面,赵德良也不得不搞平衡。可见,关于同江育奇的关系,自己还得调整思路,找到新的解决办法。
文化强省研讨会的第二天,唐小舟又不得不赶去陵丘,因为卿志伍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卿志伍是陈运达当副省长时的秘书,在此之前,他还跟另一位领导当过秘书,另一位领导离开省政府去了政协,卿志伍就跟了陈运达。三年之后,卿志伍离开陈运达,前往陵峒县当副县长。卿志伍之后,陈运达换了几个秘书,都不太满意,最后才换了林志国。
去年陵峒矿难,存在严重瞒报行为,当时就有很多人私下传说,卿志伍这次肯定完了。由于种种原因,事件只处理了直接责任人以及职能部门领导,其他方面,作了淡化处理。事后不久,卿志伍调离陵峒,担任陵丘市政府办主任,并没有安排秘书长一职,甚至连副秘书长都未给安排,带有一定的处分性质。
唐小舟知道,卿志伍其实非常郁闷,他如果不是来到陵峒,而是到了别的哪个县,像他这样的资历,又有这么硬的后台,可能早就是副厅了,甚至有可能是正厅。实际上,他现在还只是正处。如果再在这个位置搞几年,年龄也到了,再:想提起来,没有可能了。
这事,也不能完全怨别人,他自己少年得志,不懂得自律,无论是在工作方面还是个人生活方面,留下了很多话柄。工作方面自不必说,多年以前,告状信便已经满天飞,反映经济问题的不少。陈运达甚至多次骂过他,他在陈运达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要痛改前非,可另一方面,他滑进了这个场,想收手都不可能。
生活方面亦是。卿志伍曾有过两次婚姻,而且都很不幸。第一次婚姻,只不过几年时间,妻子因病去世。后来,由陈运达出面,将自己的老首长的女儿丁亚婷介绍给他。丁亚婷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一度意志消沉,在此情况下,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下子迷了进去,无论家里如何反对,她就是执迷不悔。可这段婚姻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这个男人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稍不如意,将丁亚婷暴打一顿。丁亚婷离婚后,由陈运达牵线,和卿志伍结婚。
然而,这段婚姻,显然也是没有基础的,尤其不久之后,卿志伍去了陵峒。到了陵峒之后,卿志伍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人,只要有人投怀送抱,他便笑纳。这件事,对丁亚婷的打击很大,绝望之后,她似乎也找了别的男人。丁亚婷一直在闹离婚,卿志伍却不同意。有人说,卿志伍是怕离婚影响自己的前程,也有人说,卿志伍是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丁亚婷实在太漂亮,他对丁亚婷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这段婚姻在卿志伍调任市政府办主任后不久走到了尽头。不管是因为婚姻的打击,还是仕途的不顺,总之,这个时期的卿志伍,情绪失控,以酒为伴。卿志伍不能碰到酒,一碰酒,一定会把自己喝得大醉。可他干的是政府办主任,常常需要迎来送往,如果想喝酒,别说每一天,每一餐都有机会,甚至一餐有几个机会。卿志伍当府办主任不久,整个江南官场,传出许多与他有关也与酒有关的笑话。在这些笑话里,卿志伍就像个神经病,经常处于一种疯狂状态。这类故事很多,全都是官场笑谈。比如某一次,卿志伍喝多了,抱着办公室一位女性,口里叫着亚婷,要亲人家,还把酒场当成了家,说是好久没和丁亚婷在一起了,要好好爱爱。另一次,看到一面镜子,把镜子里的像当成了另一个人,和那个人打了起来,结果镜子碎了,他脸上身上,多处受伤,他还说那个人拿刀子杀他。
此次事发的前一天,专案组找卿志伍谈话。这次谈话的是张顺焱专案组,而不是刘成雨专案组。刘成雨专案组早已经和卿志伍谈过两次话。第一次,卿志伍的态度很不好,和专案组成员吵了起来,甚至放过狠话,说,如果我是腐败分子,你们可以把我拉出去打靶。过了不到半个月,刘成雨专案组第二次找卿志伍谈话,卿志伍还是不肯配合。这次,换上了张顺焱专案组。
夏春和听说卿志伍很傲慢,不肯配合,便说,我来会会他吧。
卿志伍仗着自己曾经当过陈运达的秘书,不太把一般人放在眼里。这次不同,他走进专案组,一眼看到坐在前面的夏春和,猛地愣了一下。夏春和只是用眼色的余光瞟了他一眼,竟然不叫他坐,直接问他,你是卿志伍?
卿志伍说,是。夏春和说,我听说,你放狠话,如果查出你有过腐败行为的话,可以拉去打靶?
卿志伍的声音小了许多,说,是。
夏春和又说,这么说,你非常过得硬?没有多吃一点,没有多拿一点?没有多收过一分钱的礼,也没有一次生活作风问题?
卿志伍的声音再次小了一点,说,是。
夏春和不再和他玩虚的了,而是问了一句大实话,说,陵峒的峒山铁矿,你有股份没有?卿志伍说,没,没有。夏春和又问,你们陵峒有个兴宇房地产开发公司吧?卿志伍说,不太清楚。想一想,似乎不对,又说,好像是有一个。夏春和说,好像有一个?我听说,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修了半个陵峒县城,是不是有这回事?
卿志伍说,不是太清楚,不太可能吧。
夏春和说,那我怎么听说,你是这个房地产公司的幕后董事长?
卿志伍说,不,不可能,没,没有这回事。
夏春和不说这个了,又转了一个话题,说,我听说你给运达同志当过秘书?
卿志伍说,是。
夏春和换了一副表情,说,既然你给运达同志当过秘书,你就应该清楚,张顺焱这件事有多么严重。这不是哪一个人能扛得住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包括我,包括赵书记,包括运达同志在内,我们都在过关。这一关好过吗?绝对不会好过,可以说,省委几位主要领导同志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不好过,也一定要过。怎么过?尽一切可能,把与张顺焱有关的案件,彻彻底底地查清楚。任何人,若想阻止查清楚这个案情,都是危险的,是肯定要吃大亏的。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我是想让你明白目前的形势,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放弃任何哪怕一点点侥幸的念头,把自己的事情,向组织说清楚。
这次谈话,只不过是初次接触,并没有更深入。卿志伍离开之后,又喝酒了。虽然同样喝醉了,却不像以前那样,醉得人事不酲。至少,他还留了一分清醒。正是这分清醒,让他干了一件事,给陈运达打了一个电话。
可能有两个原因,令他没有换号码,第一个原因,很可能是陈运达不会接听不熟悉的号码。第二个原因,也可能与喝多了有关。他竟然用自己常用的手机拨打陈运达家里的电话。卿志伍忽视了这个手机有可能被监听,陈运达不可能这么糊涂。所以,卿志伍和陈运达通电话的时候,陈运达的回答,滴水不漏。
卿志伍在电话中对陈运达说,首长,我怕。
陈运达当即说,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卿志伍说,这里住着几个专案组,天天找人谈话。陵丘现在是黑云压城啊。
陈运达说,你又喝多了吧。
卿志伍说,没,我没,没喝酒。
陈运达说,你没喝酒,还说胡话?调查张顺焱和刘成雨的问题,是省委决定的,我也是表示同意的。在这两件事情上,不能有任何含糊,任何问题,都必须查清楚。对于这件事,你要端正态度,积极配合纪委的调查。有问题就谈问题,没有问题,那也要从主观上积极配合,支持省纪委的工作。
如果卿志伍清醒一点,他应该明白,处于陈运达这种地位,尤其用的是家里的固定电话,他还能说什么?自然全都是场面上的话。此外,陵丘的事,确实令陈运达陷入了空前的被动,如果是从前的袁百鸣,或者换了其他任何人,肯定会借此机会,落井下石。不管他个人是否存在经济问题,此前几个出事的市委书记市长,都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没法否认的。这事一旦报给北京,他就极其被动。按常理推测,张顺焱外逃,是江南省权力控制上的一次重大事故,作为省委书记的赵德良,一定会找替罪羊,想尽办法诿过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往陈运达身上推。
陈运达在自己都极其被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替卿志伍出头?除了说一些场面上的话,他绝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卿志伍听了这一席话,到底受到了怎样的震撼,外人无从知晓。第二天上班,人们发现,卿志伍站在市政府大门口,而且站得极其怪异,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块布,是一块白布,这块白布缠在头上,上面用红色写了一些字。竟然是,报告省委,我是贪官。八个字。
据目击者说,卿志伍很早就到了市政府门口,到了之后,就在那里站着。有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从他身边经过,和他打招呼,他并不应答,而是说,报告省委,我是贪官。最初听到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人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值这种敏感时期,不想惹火烧身,便急急地离开了。后来,他从身上掏出了那块白布,缠在头上,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一件扔一件,没过多久,全部衣服被脱光了,连内裤都不剩。他于是赤身裸体站在那里。有人过来,他便说,请问,你是省纪委的吗?
有人围过来,并且越围越多。有人和他开玩笑,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说,我在等人。
人家问,你等哪个?
他说,我在等夏书记。
人家说,我们只知道赵书记,张书记。赵书记是省委书记,张书记是市委书记,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据说外逃了。
卿志伍说,你们当然不知道,夏书记是省纪委书记。
事情很快反应到主持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卢昌智那里。卢昌智意识到,卿志伍很可能是疯了,分别给夏春和以及梅尚玲打电话,说明情况。
唐小舟赶到陵丘时。卿志伍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夏春和以及梅尚玲接到卢昌智的电话,均意识到有两种可能,其一,卿志伍确实是高度紧张,因此疯了。其二,卿志伍的问题很大,自知难以过关,于是装疯。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夏春和或者梅尚玲都无法下结论,这个结论只能由医院作出。夏春和同梅尚玲电话沟通后,达成一致,再由夏春和打电话给卢昌智,卢昌智将这个任务交给政府办。
政府办的人,卿志伍都熟的,但这些人去的时候,卿志伍似乎不认识他们,一个劲地问,你们是谁?我要在这里等夏书记。同事要带他走,他闹着不肯走,同事要帮他穿上衣服,他也不干。他说那些衣服是贪官的衣服,是脏的。
闹了半天,府办的人无法弄走他,只好给医院打电话,由医院开来一辆救护车,护士给他打了一针之后,才总算完成了这件工作。
唐小舟赶到陵丘,立即去见夏春和。夏春和在陵丘设立了临时办公室。这个临时办室,在陵丘市纪委的办案点,延华宾馆。这幢宾馆被陵丘市纪委包了下来,并且进行了改装,平常办案,固定在这里。此次办张顺焱案,省纪委下来了不少人,市纪委也相应抽调了人力,加入这个专案组。
夏春和见了唐小舟,第一句话问,小舟啊,赵书记有什么指示?
唐小舟说,我来之前,专门去见过赵书记,他没有特别指示,只是强调,卿志伍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一定要搞清楚。
夏春和说,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疯了。
唐小舟说,这么快就有结论了?
夏春和说,不是最后结论,是初步检查后得出的判断。医院的意思,要最后确诊,还需要到省里去做几项检查。
唐小舟说,恐怕他是真的疯了。我早就听说,他和丁亚婷离婚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现在又遇到这次的打击。可能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被压断了。
话题又扯到眼下的案子,夏春和说,难度不小。关键是事前并没有太多线索,张顺焱外逃时,做了充分准备,很多证据被他毁灭了。目前的主要做法,还是希望从刘成雨那里寻找突破口。同时,夏春和也有忧虑,刘成雨和张顺焱毕竟是两条线,不太可能事事都缠在一起,更不可能两人联合起来受贿。利用与刘成雨案相关的人员获得直接突破,不是不可能,有一定难度。
唐小舟说,刘成雨案发,卿志伍并没有特别的动作,现在张顺焱案发,卿志伍却疯了,这似乎说明,卿志伍和张顺焱案的联系,更加紧密一些,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夏春和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是,卿志伍如果真的疯了,他的口供,就不能成为证据。
唐小舟说,就算不能成为证据。也可以成为线索吧。
夏春和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听了半天,只是简单地应答了几个字,然后挂断,对唐小舟说,卿志伍的药性过了,又恢复了疯癫状态,闹着说要见我,要自首。
唐小舟想,就算是精神病人,思维错乱之中,偶尔的一两句话,也可能是真话。如果能够从某些只言片语发现破案线索,也是一大突破。他当即说,或许,应该接触一下他?
夏春和略思考片刻,打了个电话,进行了一番部署。挂断电话,他便和唐小舟一起赶去精神病医院,那里,早已经安排了一间专门的房间,纪委的一些工作人员等候在那里,医院方面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做了严密的;隹备。
准备工作是做好了,卿志伍却闹着不肯来,谁想强迫他,他就跟谁拼命。
夏春和听说此事后,来到卿志伍的病房,唐小舟跟在夏春和身边。他们进去时,卿志伍在房间里乱转,身上仍然是光着的,口里反复说,我要见夏书记,我要自首。房间里站了好几个壮汉,准备随时制止卿志伍的狂躁。夏春和以及唐小舟站在门口,卿志伍仿佛没看见一般,仍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夏春和大叫一声,卿志伍。
卿志伍愣了一下,停下来,缓慢地转过身,似乎在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过了片刻,才像找到定位一般,看了看夏春和,又看了看唐小舟,问,是你叫我吗?
夏春和说,你认识我吗?
卿志伍说,你是谁?
夏春和说,我就是你要找的夏春和。
卿志伍木木地走过来,停在夏春和面前,仔细地看了又看,过了有一分钟之久,才说,是的,你是夏书记。夏书记,你是夏书记。又转向唐小舟,指着唐小舟问夏春和,他是谁?
夏春和说,你不认识了?他是唐小舟。
卿志伍说,糖小粥?我不饿,我不吃粥。
夏春和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见我吗?你为什么要见我?
卿志伍努力地想,似乎想不起来,说,是啊,我见你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夏春和说,你说你要向我自首。
卿志伍说,对对对,我要自首。
夏春和说,那好,你把衣服穿好。我接受你自首。
让唐小舟颇为意外的是,卿志伍竟然像个听话的孩子,很快地穿衣服。但是,他裤子拉链并没有拉上,衣服的扣子也扣得不对。夏春和并没有纠正他,而是转过身,对他说,你跟我来吧。
卿志伍真的跟在了夏春和的后面。
接下来的事,让唐小舟难以置信。卿志伍果然开始自首,先说的是岩山煤矿。当地早就传说,这个煤矿背后有一大帮影子股东,个个都是大官。正因为如此,其老板才敢瞒报矿难事件。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上次的调查,并没有完全揭开背后的黑幕,这次从卿志伍的口里,唐小舟听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事实。岩山煤矿的老板,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其余百分之六十,属于背后的影子股东。像卿志伍一个县委书记,才仅仅只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刘成雨也只有百分之五,张顺焱多一点,百分之六。省市县三级安监部门的某些领导,也占有股份。此外市县两级干部中,还有其他人占有少量的股份。最多的占有百分之一,最少的占有百分之零点五。大大小小的股东,有五十多个。
这次谈话,异常艰难,关键是卿志伍的注意力不能集中,时而沉静时而狂躁。每说几句话,他可能会有些别的要求,比如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乱走,比如要烟抽等等,一旦出现这样的行为,此前的话题就被打断,重新接上,要费老大的功夫。好在只要接上。卿志伍又会说出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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