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砰然一声,顾法高一个高大身躯,平空被震飞出去两丈多远,落到地上,口喷黑血,四肢一阵牵搐,倒地死去。这正是他作法自毙,作恶多端的报应。但看到镇九宏和二十剑门弟子的眼中,不由得大为凛骇。以“黑煞掌”驰誉武林的顾法高,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没有接下,就送了老命,这年轻人的武功,岂非已到了可怕的程度,折剑之仇,还能报吗?
五山山主和桑鳩婆也同样深感意外,谁都想不到黑煞掌会一掌毙命,大家心中不期而然升起了一股无比的欣喜,阮天华功力越高,他们脸也都像贴了金一般。就是阮天华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怔得一怔,怵然道:“他,死了?”
桑鳩婆道:“顾法高练的是黑煞掌,你掌力比他强,毒功一旦被震散。自然毒发身死,这也只能算他作法自毙,如果你接不下他这一掌,毒发身死的只怕是你和铁若华了,何用自咎?”一面三角眼一抬,说道:“镇二爷,方才双方有言在先,这场过节,是不是从此揭开了?”
镇九宏早已看得胆颤心惊,闻言点头道:“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兄弟告辞。”朝身后弟子挥挥手,正待退去。
桑鳩婆冷喝道:“镇二爷慢点走。”
今天这种场面,镇九案真是出生以来,从未遇上过,连要走,都不让你走,一时气得脸上煞白,连身躯都不禁起了一阵颤动,停步道:“桑婆婆还有什么见教?”
“见教不敢。”桑鳩婆呷呷尖笑道:“镇二爷这句青山绿水,交代得似乎不够得清楚,如果说这是一句狠话,剑门山还要向于小兄弟寻仇。于小兄弟也并不在乎,但方了顾老儿代你镇二爷下场之时,说过他败了,这场过节就从此揭开,老婆子要问的,是这场过开究竟是不是揭开了?你镇二爷总得交待一句再走。”
镇九宏沉声道:“姓于的毁剑第一节,顾老哥说出来了,自然算数,但顾老哥在这里送了老命,这是新仇,他虽非剑门山的人,但为剑门山之事而死,剑门山除非江湖除名,否则这笔帐咱们剑门山不能不算。”
桑鳩婆点头道:“这还像话,好,镇二爷请吧。”镇九宏一言不发率着门人匆匆而去。
羊乐公摇着头道:“于小兄弟,方纔你不该出手太重,剑门山这梁子,看来是结定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阮天华道:“在下并不知道姓顾的如此不堪一擊,方纔还怕接不下他的黑煞掌,才用了十成功力。”
桑鳩婆道:“剑门山在江湖上独树一帜,连八大门派都要让他三分,五山派创派伊始,就是让他们一步,也不算丢人?”
羊乐公听得把瞼都涨红了,不待她说下去,就大声道:“于小兄弟代表咱们了五山派参加君山大会,自然和五山派有很深的渊源。剑门山要向于小兄弟寻仇也就是向咱们五山派寻仇,我羊乐公绝不会缩头,四位兄弟,你们说呢?”
伏三泰等四人同声道:“咱们五山派当然绝不袖手。”
羊乐公脸上有了笑,笑嘻嘻的道:“桑婆婆,你听得到了,咱们五山派并不怕事,对不?”
桑鳩婆笑道:“了不起,你们五山派果然强过八大门派。”
羊乐公听了大乐,耸耸肩道:“桑婆婆,你这句话才是持平之论。”
正说之间,只听小红咦道:“师傅,你快看,顾法高的尸体竟不见了。”地上只剩了一滩黑水,顾法高尸体业已化去。
桑鳩婆道:“他练的是毒功,尸体自然会被剧毒化去,不然镇九宏怎么连尸体都不顾而去?”
小红咋舌道:“黑煞掌竟有这么厉害?”
桑鳩婆道:“五种煞掌中,黑煞掌还是排名最末的一种煞掌。”
小红问道:“还有四种是什么煞掌呢?”
桑鳩婆道:“紫、白、青、赤、黑,以紫煞掌最厉害,但五种煞掌中,只有黑煞掌是毒功,所以也落了下乘。”
小红心想:“大哥练的紫正神功,大概是紫煞掌了。”心中想着,还待再问。
桑鳩婆道:“咱们走吧。”
回转岳安客栈,过没多久,五山山主也搬来了。现在这五位山主同把阮天华当作天人,也是五山派的一张王牌,每一个人都把“小兄弟”叫不绝口,套着近乎。
羊乐公一人把鬍子,却不脱稚气,阮天华答应代表五山派,他满天烦恼都一扫而空了。不但和阮大华谈得很好,就是和小红、铁若华两人,也极为谈得来,一口一声的叫着“小兄弟”,两位姑娘也叫着他老哥哥,什么事都会去找他。桑鳩婆笑他不像五山派的车门人,倒像是个猢猻头儿,羊乐公却也不以为然。
君山大会是在山顶的轩辕台举行,平日游客可以登临的轩辕台,今天谢绝游客,山麓间的登山小径,都有人守在路口,不是参与大会的人,都被摒诸山脚。难越雷池一步。轩辕台是一片平台。平台四川,已经放了两排板凳,在板凳面前;竖立了两尺来高一根木桿,桿上钉一方木牌,牌上写着参加大会的门派,你是那一们派,就坐到写着那一门派的木牌后面去。
轩辕台北首放一张覆着红布的案桌,案后放三把椅子。南首登台处,入口人首也有一张横案,案后站着两个身穿青布长袍的中年汉子。他们是少林派金鸡门的弟子。主办这次大会的是金鸡门,他们是大会服务人员。
案上放着三叠绸条,入场的入,必须先向他们领取绸条。以资识别。参加大会的人分为三种,一是各门派的掌门人,佩紫红绸条,一是各门各派的代表,佩大红绸条,一是各门各派观察的人,佩浅红绸条。你领到绸条就可以去找自已的坐位了。这就是君山大会会场的大概情形。
大会由已时开始,现在离已时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各门派的人已在陆续上来了。小红是个急性子,今天天色才亮,她就催着大家起来,催着大家赶快用早点,催着大家早些上君山来。所有参加大会的人,该算他们这一行人来得最早了。
桑鳩婆是乙木门掌门人,羊乐公是五山派的掌门人,都领到了紫红绸条。阮天华代表五山派,小红代表乙木门。铁若华代表铁手帮,领到的是大红绸条。伏三泰等四山山主。总管苟不弃,来复、青儿、都领了观礼的绸条。因为三个门派是同时报的名,坐位也排在一起。他们左首,水牌上写的是剑门山。
小红咯的笑道:“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剑门山的坐位就排在我们左前呢。”
桑鳩婆尖笑道:“镇九宏三天前鎩羽而去,今天不会来的。”
铁若华道:“不来正是他们聪明之处,来了也只是丢人现眼而已。”
大家刚落坐不久,就见有人上来了。那是一个相貌清朗、身穿天蓝缎袍、腰佩银鞘长剑、年约四旬以上的中年文士,襟上佩的是紫红绸条。他身后紧随着一个青布长袍的少年,也一式腰悬银剑,其中一个佩的是大红绸条。
小红问道:“师傅,这人是谁呢?
桑鳩婆没开口,羊乐公已经悄声说道:“华山派的商桐君,只有华山派的人,身佩银鞘长剑的。”接着又上来了师徒两人,师傅年约五旬,白面黑髯,徒弟年约二十出头,浓眉黑脸,身体极壮。
羊乐公不待小红发问,就道:“他是六合门的徐子常。”接着上来的是六旬开外的清瘦老者,也只带了一个徒弟。
羊乐公又道:“八卦门的封自清。”
稍后,又上来厂五个人,当前一手持风头杖的是天罡门于老夫人,和一个身穿天蓝长衫的佩剑少年,接着是伏大娘,广法道人、辛无忌。小红低声道:“大哥,你快看,于老人人后面那个少年,长得和你一模一样,那一定是真的于立雪了。”
阮大华举目看上,那人面貌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看到于立雪身后的伏大娘,心中不禁大喜,忖道:“伏大娘来了,自己就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
羊乐公凑过头来,说道:“他是真的于立雪,于小兄弟难道是假的不成?”话声未落,又有一行人进八会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发披肩的老道姑,第二个阮天华认得。正是自己三师叔夏鸿辉,他对白发道姑似极恭顺,亦步亦趋的随侍左右。接着上来的是形意门学门人阮松溪、端木让、范叔寒,紧跟在范叔寒身后的赫然又是一个于立雪,面貌身材,和阮天华一模一样。
接着是铁手帮的铁三姑,总管习文星、铁手五煞、最后是十六个黑衣人。参加大会的各派人中,以这一行人人数最多了。阮天华心中暗暗奇怪,爹和师叔怎么会和白发道姑、铁三姑等人一伙的?那个于立雪又会是谁呢?
他看到了爹。心头难免惊喜交集,朝小红道:“小红,那个佩紫红绸条的就是爹,爹后面是二师叔,四师叔。”
小红低哦一声,奇道:“那白发道姑是谁呢?她佩的只是淡红绸条,怎么会走在掌门人前面的呢?”
羊乐公道:“白发道姑,老朽不认识她。”
桑鳩婆道:“阮小兄弟,你说那个佩红绸条的就是你爹,形意门的掌门人阮松溪?”
阮天华点点头道:“是的,随侍白发道站的是三师叔夏鸿晖、爹身后是二师叔端木让、四师叔范叔寒……”
“唔。”桑鳩婆:“这就奇了。”
铁若华道:“桑婆婆,你认识那白发道姑吗?”
桑鳩婆攒攒眉道:“这里,除了老婆子,大概很少有人认得她了,她就是昔年玄阴教的外三堂护法夏非幻。”
小红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鳩婆笑道:“玄阴教和魔教,在武林中被列为两大邪教,你说她会不会是好人?”
阮天华道:“那爹他……”
桑鳩婆沉吟道:“你暂时不可过去和你爹招呼,据老婆子看,此事大有蹊蹺……”
阮天华心头一急,问道:“桑婆婆…”
桑鳩婆道:“你别急,这要等大会结束之后,慢慢查证,你必须力持镇定。”
阮天华道:“你老人家看爹他们会不会……”会不会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但他可以断言,爹一生正直,不会和邪派中人走在一起的。
桑鳩婆道:“老婆子一时也看不出来,这要慢慢查证,你只管放心好了。”
铁若华道:“看来三姑也投到老道姑的手下去了。”
“唔。”桑鳩婆口中唔着,说道:“除了形意门,铁手帮、还有黑衣十八骑看来都被她罗致去了。”
小红道:“他们为什么也弄出一个于立雪来呢?”
桑鳩婆道:“这个老婆子也弄不清楚了。”
正说之间,只见进场来的又是一个道姑,这个道站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脸若桃花,身材窈窕,肩背长剑,手持拂尘,她身后跟着两个身穿紫绸绣袄长格变地的少女,正是三天前在岳阳楼上遇见的两位姑娘家。小红忙道:“师傅,那两个姑娘,就是那天在岳阳楼上戏弄剑门山镇少侯的人。”
羊乐公道:“这道姑老朽也不认识。”
桑鳩婆目光一注,看她他在九华派的木牌后面坐了下来,不觉奇道:“她会是九华派的人?”
小红道:“师傅,什么不对了?”
桑鳩婆道:“九华青衣庵出来的,应该穿青衣才对。”接着上来的武当派太极门掌门人晏海平率同三个门人。少林派子午门应立言率同四个弟子相继入场。这时主办这次大会的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由两个手持样杖的老僧陪同,走入场来。
祝逢春身后紧跟着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青年,手捧一个长方形的黄绫包袱,目不斜视,一路行来,他,就是十年前在君山大会上技压群雄,夺得武林状元的祝天霖。年在三十开外,生得浓眉朗目,肤色稍黑,却极为英俊,使人在一望而知是一意志坚强的人,全场的人立即纷纷鼓起掌来。
祝逢春和两个灰衣老僧行到北首长案后面,面向平台站定。祝天霖走到长案前面,把捧着的黄绫包袱双手捧上。然后迅速的打开黄绫包袱,里面是一支红木缕花盒子,他打开盒盖,取会一支尺许长的金色旗桿,桿上捲着一面黄绫流苏三角旗展开旗面,夺的一声插在案上。
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到这面三角小旗当中用金线绣了一个园圈,圈中是金线绣的一个“魁”字,四周还有许多行小字,一行行排列得且不很规则,那是从级一届以来,参加君山大会的各门各派掌门人亲笔簽的名。接着祝逢春又从木盒中取出二面金牌,牌上刻有武林状元,榜眼,探花等字样,一同放到案上。
祝逢春拾起头来,目光一扫全场,抱抱拳道:“各位掌门人、各位参加大会的代表、各位武林同道,兄弟少林派祝逢春。十年前小儿大霖代表少林派,饶幸获胜,夺得武林状元的荣誉,主办十年后的大会。兄弟真是万分荣幸,每次大会。照例均祖主办门派邀请一一位大会的上持人。兄弟特别邀请到少林寺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师兄,代表少林寺方丈担任大会主持人,这价机是通善师兄。”说话之时,朝他左首一个灰袖老僧抬了抬手。
通善大师立即双手合十,朝大家施了一礼,全场人一致鼓起掌来。祝逢春等大家掌声一停,接着道:“每次大会,在君山举行,都由崇胜寺协办,这位就是崇胜寺的方丈通济师兄。”说着又举手朝右首抬了抬。站在他右首的是个灰衣老僧也立即双手合十朝大家施礼,大家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祝逢春接着拱手道:“谢谢各位掌门人,谢谢各门各派的代表,谢谢各位武林先进同道,谢谢,现在请通善大师主持今天的大会。”说完让出了中间的位了。
通善大师朝他合十一礼,站到中间,又向大家合十一礼,说道:“各位与会的道长,代表,本次大会,由敝派金鸡门主办,祝门主邀请敝寺方寸前来主持大会,但敝寺方丈年事已高,不良于行。因此要贫衲代表前来,敬向与会的道长,代表们,深致歉意。”
大家听到这里,又纷纷鼓起掌来,但有不少人心中却不禁暗暗纳罕:“少林方丈通慧大师精修禪法,功力深湛,他说的“不良于行”是真话还是托词?”
只听通善大师接着道:“贫衲通善,奉命代表敝寺方丈,主持今天这一大会,深感荣幸,此一大会,举办至今,已是第六届了。当初发起君山大会,是几位上代掌门人,因鉴于世风所尚,不论士农工商,大家都渐渐有了重文轻武之心。十年寒窗,博得功力,就可以荣宗耀祖,练武的人,就逐渐减少,长此以往,各门各派的人材,也就日起没落,名门各派岂不日趋式微?如果再这样下去,黄炎子孙,也都将成为弱不禁风的病夫?
这几位掌门人苦心孤诣创设君山大会,宗旨就是为了藉此选拔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赋予武林最高荣誉,以提高大家练武的兴趣,使之成为风气,一方面也可收互相观摩之功,所以君山大会只限定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弟子参加。到十年正好是一个甲子,历届以来,各门各派门下、英才辈出,这是大会的成功之处,也是可喜的现象,贫衲恭祝大家对武艺一道,精益求精,井祝本届大会成功。”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通善大师接着目光一抬,说道:“今年报名参加的有五个门派,是从前不曾参加过,可见君山大会已受广大的武林同道所重视,现在请新参加的五个门派掌门人上来,在旗令簽名,这五个门派,校报名先后,计为:天罡门,九华派,五山派,乙木门,铁手帮,这五位掌人请上来。”
他说到这里,立即有一名金鸡门的弟子送上笔砚,大罡门于老夫人,九华派中年道姑,羊乐公,桑鳩婆,铁若华,依次走红前去,在三角旗上,用小字写上了门派和自己的姓名,然后退下。
通善大师又道:“本届大会,报名参加共有十二个门派,现在由贫衲当众宣佈一次,其中如有某一门派还未到场的,待回轮到该一门出场,经大会主持人叫名三次;依然无人出场时,就视同放弃,好,现在贫衲把参加大会的十二门派代表,宣读一遍。”
他从案上取起一张名单,又道:“这十二个门派依顺序以报名先后为准,计为:形意门于立雪、天罡门于立雪、九华派黄玉香、少林派于午门应重信、武当派太极门萧钰人、八卦门陆子羽、华山派商逊、六合门拜天赐、剑门山镇少侯,五山派于立雪、乙木门阮小虹、铁手帮铁若华。”
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哦”了一声,抬目问道:“这次参加大会的代表中,有三位于立雪,同名同姓,不知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三位于立雪?”此言一出,全场的人纷纷目光转动,照各个门派的坐位上望来。
天罡门于老夫人,形意门阮松溪和五山派羊乐公三人都站了起来,同声道:“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三人站起身来回答,有了目标,大家的目光就朝三处投来,这一互相对照,发现衣襟上排着大红绸条三个代表,不但同姓同名,竟然连面貌也长得一般无二。这下真看得大家暗暗称奇不止,场中也起了一阵窃窃私议之声。
通善大师又道:“大会依照惯例,以报名先后次序,分为甲乙二组,进行第一场比赛,优胜劣败,是为初选。这次报名共有十二门派,依次序甲组为形意门、天罡门、九华派、子午门、太极门、八卦门。乙组为:华山派、六合门、剑门山、五山派、乙木门、铁手帮。初选获胜的六个门派再作第二场比赛,是为复选。第三场是复选获胜的三个门派代表,须接受初选落败门派代表的挑戰,但已经和获胜代表交手的代表,不得再挑戰,这就是说代表和代表,只能有一次交手的机会,某一门派已经输给了某一门派,就没有第二次交手的机会。最后胜的三位,谓之入选,三位入选代表,再赛三场。决定名次。本会比赛武功,并不是好勇斗很,而是互相观摩切磋,应该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但出手之际,一当然也有收手不及,就以当时的情况而定,由贫衲和金鸡门祝门主。崇胜寺方丈通济师兄担任公徵人,经公证人裁定,不得异议。”
说到这里,口气一顿,又道:“好,贫衲就要宣佈第一场甲乙两组的对手了,请大家注意,第一场,形意门对华山派、天罡门对六合派、九华派对剑门山、子午门对五山派、太极门对乙木门,八卦门对铁手帮。现在今一场开始,请形意门于立雪、华山派商逊两位代大出场。”这位少林高僧果然内功课湛,在山风凛烈的山巔,随口说来,坐在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他话声一落,形意门的于立雪和华山派商逊同时站起身,举步走出,一直赳忡前朝通善大师等三抱拳行了一礼。通善大师、祝逢春和通济大师也还了一礼,两人才一起走入场中。通善大川亡道:“贫衲还要补充一句,双方代表可在比赛之前,当面议定使兵刃或拳掌,但不得使用暗器。”
小红看了山场的于立雪一眼,低声道:“大哥,这人身材比你瘦小。”
阮天华因于立雪是代表形意门出场的,心中暗自疑惑,忖道:“本门怎么会有于立雪呢?”他目光注现于立雪。对小红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于立雪和商逊走到中问,两人相距一丈,就面对面站定下来。
于立雪拱手道:“在下形意门于立雪,请商兄多多指教。”
商逊以连忙拱手道:“在下华山商逊,要请于兄指点。”他腰间挂的是一柄银鞘长剑,代表的是华山派,大家都可以想到他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的爱子无疑。
于立雪抬目道:“在下使的是软鞭,不知商兄要使兵刃、还是使拳掌?”
商逊含笑道:“于兄使的既处兵刃,在下使的是长剑,那么在下就在兵刃上向于兄讨教好了。”于立雪右手一按,嗒的一声从腰间掣下一支亮银鞭,商逊也在此时银剑呛然出匣。
阮天华心中暗道:“他使的会是软鞭?”那么说这个于立雪就是自己的义弟了,那他怎么与爹他们走在一起的?这时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目光一睁,深深的注意了于立雪一眼,又回头望望伏大娘,伏大娘朝她暗暗点了下头。
两人说了声“请”,商逊银剑竖胸,剑尖斜指,游身左进。一缕银光闪电从他肩头划起,快得真像闪一般这是华山派一招“太白现西方”,展开剑势。于立雪也不怠慢,软鞭豁的一声在头上划了圈,使的乃是“太极初动”,是从形意剑法变化而来。
第一招是各使各的,好像互不相犯,但一招甫出。两条人影倏然乍合,银剑、银鞭有如银蛇乱问,登时响起一阵急骤如雨的当当连响。因为双兵刃都是银光闪闪。令人分不是剑是鞭?这一轮抢攻来得像狂风暴雨,去得也快,剑、鞭交鸣余音未歇,两人已各自分开,目注对方,在场中绕圈游走来。
这是各自为他们派争取荣誉,也是每一个人十年苦练,一举成名的唯一机会,自然要全力以赴。两人第一回合的几招硬拚己试出对方和自己功力悉敌,并非易与,也就要小心从事,不敢掉以轻心了。两人绕场走了半圈,商逊已感到不耐,口中大喝一声,一道剑光朝于立雪电射过去。
他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的儿子,华山“太白剑法”被推为西方金气之灵,是各大门派的剑法中含蕴剑气最强的剑法,他使出这一招“太白横天”,却是太白剑法中含蕴剑气最强的一招。
商逊练剑十年,自然不是庸手,他和于立雪交手之后,就知遇上了劲敌:爹时常告诉他,参加君山大会,要经过无数场苦戰,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来,个个俱是劲敌,如果以正常的交手来说,每一场没有二三百招,决难分得出高下,那么打到最后,岂不早已筋疲力尽?没有夺魁之为了,所以前面几场务必速戰速决,保存实力才是取胜之道。
他试出手于立雪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才使出这一招“太白经天”,希冀一擊奏功。“太白经天”果然不愧是华山派的镇山绝艺,商逊一剑出手,人随剑起,剑化长虹,一道耀目银虹,挟着一片森寒剑气,朝于立雪当头射落,丝丝剑气全场可闻,声势极盛。
于立雪发现对方纵身飞擊,不慌不忙,脚下连退了两步,目光炯炯凝视,直待剑光逼近头顶不过三尺光景,右手突然扬起,银光暴长,软鞭朝上挥出。这一下双方快得形同闪电,怕听“铛”的一声,商逊手中一支长剑,已被于立雪十三节亮银鞭象灵蛇一般紧紧缠住。
动手过招,对方使的如果是柔软兵器,兵刃被缠住,也是常有之事,解救之道,不外二种,一是以内力贯注。反震对方兵刃,一是以拳脚辅兵力之不足,乘机袭擊对方。华山太白剑法中就有一招兵刃被锁的解救招数,叫做“一叶知秋”的是先发左掌(袭胸)再抬右膝(袭小腹)右剑一抖疾收,发右脚(踢对方右腕)落脚点地,发剑疾刺对方咽喉,这几下动作,自然必须一气呵成乃是乘机反擊的一记绝招。
商逊自然练得精熟无比,但他长剑一被锁住,左掌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前竖掌朝前印去。再说使用柔软兵刃的人,一下缠住对方兵刃之后,如果要一举克敌。当然也须以拳脚为辅,突袭对方。于立雪一下缠住商逊长剑之后,同样以极快手法擊出左掌。
双方一往一来,何殊掣电,在铛的一声之后,紧接着但听“叭”的声,两只手掌,擊个正着。商桐君坐在椅上。一手燃须,脸上不期微有笑容,因为这一招,在他预料之中,自己的儿子几乎占了七成胜算。那知就在这电光石光之际商逊本该抬右膝,扼腕收剑,踢足,发剑,几个连续动作,一齐发动,但他却忽然脸色骤变,身躯轻弱一颤,退后了一步,就在此时,右手长剑竟然也铛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于立雪软鞭一收,拱拱手道:“商兄承让了。”商逊呆得一呆,脸色通红,俯身拾起长剑。胜负已分,四周的人纷纷鼓起掌来。
这一下直看得商桐君大感意外,他想不还儿子明明可以获胜的,何以长剑无缘无故脱里堕地?另外还有两个人,心头也略眼纳罕,一个是天罡门的于老夫人,她本来认为形意门的于立雪,可能就是她的孙女。于立雪使的是一支长鞭,鞭法正是她亲手调教的,那知看了一阵,于立雪使的鞭法,和自己教的似是而非,心中暗道:“难道不是她。”
另一个则是阮天华,从长鞭来看,极有可能是自己义弟,但是他怎么会代表形意门的?尤其他凝目细看于立雪使的长鞭,有几招极似从形意剑法中变化出来的,但使的并不精纯。好像只杂凑而成的,如论剑法,华山派的商逊实在比他精纯多了,何以他会胜过华山派的呢?他现在功力精深了,自可看出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只听通善大师缓缓说道:“这一场形意门于立雪获胜,恭喜小施主,请二位退下,现在请天罡门代表于立雪,六合门拜天锡上场。”两人各自退下。
接着天罡门的于立雪和六合门拜天锡同的走了上去。天罡门的于立雪,和形意门的于立雪,不仅面貌生得一模一样,连身材也差不多,是个俊俏秀逸的美少年。六合门拜无锡是个浓眉黑脸的少年,中等身材,甚是壮健。这两站到了一起,于立雪就更显得俊俏文弱。
所有在场的人、看到上场的于立雪和迟下去的于立写不但姓名相同,连面貌身材都一模一样,自然会引起特别注意,心中也暗暗揣测不止。其中最注意的却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阮天华,只有他知道于老夫人的孙女,才是真正的于立雪,也是天罡门一门之主。
另一个则是形意门的于立雪,她才是真正的于立雪,她看到了祖母,但此时此地,她不好过去和祖母招呼,看到这个上场的于立雪,当然要特别注意,心中暗暗忖道:“祖母要他化装成自己上场,只不知道这人是谁?”她当然也在寻找自己的义兄阮天华,但是却不知道阮天华此时的身份却是第三个于立雪。
于立雪、拜天锡朝上首通善大师等三人抱拳一礼,然后就在场中对面站停。于立雪抱拳道:“拜兄情了,在下使的兵刃。不知拜兄是否以兵刃赐教?”
拜天锡拱手道:“在下使的是剑。”六合剑闻天下,他当然要长剑了。
于立雪点头道:“拜兄请亮剑。”话声出口,手中响起“嗒”的一声,登时多了一支五尺长的紫金长桿,桿端也同时展开一面杏黄三角小旗,旗上以黑线绣了北斗七星。
阮天华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原来天罡旗令就是兵刃。”拜天锡也在此时呛的一声擊出长剑。
两人口中说了声:“请”,就各自展开步法,拜天锡长剑向天,使山一招“六合启圣”,于立雪旗桿斜指,使的是一招“斗柄南指”。但在两人展露出第一招之后,拜天锡突然向前跨出一步,闪身斜欺而上,剑尖连点三点,化作三点剑芒品子形急袭而至。
于立雪同样前跨一步,反身回旗,紫金旗桿呼的一声横扫过去。两人身影交叉而过,拜天锡长剑一抖,翻腕之间又是三点寒芒飞砂而出,直奔于立雪肩头。于立雪旗桿展动,一下幻起几道桿影,朝拜天锡当头错落挥落。
这一交上手,一个六合剑法出手迅捷轻灵,人影进退游走,上下左右前后。剑影纷绕,点点寒芒,到处流动,剑法纯熟无匹。一个展开天罡旗,幻起一排又一排的紫金桿影,风声颯颯,一支旗桿使出来的招数,几乎集枪、叉、棍、戰之大成,挑、刺、劈、扎、极变化之能事,不但辛辣凌厉,指东打西,令人眼花撩乱,队不胜防。
这一场较拉,较之方可一场,可以说紧张得多了,方才结束得快,这一场双人各山大川,全力和拼。两人又是功力不相上下,因此愈戰愈热,愈戰愈是愈凶险,生死胜负,往往只在出入一线之间。现在两人已经打出三四十招,依然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四周的人,却纷纷鼓起掌来。
拜天锡听到掌声,精他一振,陡然一剑急刺而出,这一剑敢情是他久久没有使出来的压箱子本领了,明明刺出去的只有一剑,但随着他身形的转动,剎那之间,左右前后,幻起五六条人影,五六支长剑,同时攻到。于立雪不由一怔,他三十六手天罡旗到此业已用完,一时之间被逼得连退了三步。
他这一退,六条人影,六支长剑几乎同时追擊过来。于立雪右手旗桿一抖,大家只听“嗒”的一声轻响,五尺长的紫金旗桿。忽然间又加长了三尺,只见他身于一个翻滚,八尺旗桿陡地划起一丈许大的论花,从上而下,贴地横扫过去。
这一着快过无比,拜天锡追擊过来的人,相距于立雪还有数尺来远。旗桿已经匝地扫到,他在急切之间只得双脚一点,纵身跃起,好计旗桿从他脚下扫过。这也没错,但怎知于立雪旗桿加长了三尺。共有八尺长了,他一桿扫过,陡地又从下而上,由左而右,再由上而下。等于划了一个以大的圆圈,又朝拜天锡脚下扫来,来势迅疾无待。
拜天锡跳起的人堪堪落下,旗桿又贴地扫来,他不得不再次往上跃起。于立雪出手如风,你堪堪跳起,让过他旗桿,他旗桿割了个圈又贴地扫来。你小时候总跳过绳吧,在你左右两旁。将光一人,手执长绳,不住的一上一下打着圈,你就随着一上一下的跳。
现在拜天锡就像在跳绳,于立雪的八尺长桿就是一记又一小时从他头上掠过,脚底扫过。一个不住的划圈,一个不住的跳,划圈的越来越快,跳的人只好跟着越跳越快。于人雪使出来的是地煞旗七十二滚,他划圈也不简单,不是用手拿着长桿上下打圈,而是每一个圈,都是手臂直伸,身子随着手势翻滚,所以叫做七十二滚。身子虽然没在地上滚,而是悬空翻身,一个人就是绕着场子打翻滚。
四周的人看得不禁又纷纷鼓起掌来,一个越翻越快一个越跳越快,打翻滚的人,虽然很吃力,但这是他多年苦练出来的,徒然吃力,已是早就练惯了的。一个为了闪避被对方旗桿扫倒,才不住的一起一落,但这只能偶一为之,才是避敌之法,可并不是专门练习一起一落跳的,跳久了,就跳得面红耳赤,心跳气喂,何况于立雪打圈的长桿还在不住的加快。
地煞七十二滚。顾名思义,一直要打上七十二个翻滚,拜天锡空有一身本领。右手空自紧握着长剑,这回当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连一记把式都使不出来,只是一蹦一跳,跳个没休止。没等于立雪七十二滚使完,他已跳得筋疲力尽,气喂如牛,脚上着了一下一个人被旗桿挑起,呼的直摔出去七八尺远,砰然一声,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差幸只被旗桿挑在腿弯上,虽光不起来,却并未伤及筋骨,早已有两名少林金鸡门的弟子跑的过去,现他扶起。于立雪右手一抖,难的一声,八尺旗桿立即缩了回去,弯成几许长一支,然后朝拜天锡拱拱手道:“在下多多得罪了。”大家反报以热烈掌声。
通善大师等众人掌声一停,宣佈道:“这一场天罡门于立雪获胜,恭喜于小施主,请二位退下,现在请九华派代表黄玉香,剑门山代表镇少候上场。”拜天锡早已由两个金鸡门弟子扶着回座。于立雪朝通善大师行了一礼,也自退下。
接着从九华派木牌后面俏生生走上一个长发披肩,一身浅紫衣裙的少女来,这少女当然是九华派门下的黄玉香了。她,果然人如其名,生得柳眉儿翘,杏眼儿俏,樱唇儿娇,一张白里透红宜喜宜慎的粉脸,更是吹弹得破,又娇又艳。像个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人儿。
她芳名叫做玉香,不但是个玉人儿,而且这一走动,还吹起了一阵香风,等她俏生生款步走入场中,整个轩辕台都可以闻到一阵花非花,雾非雾的甜香。大家不期然为她的香风鼓起掌来,而且这一阵掌声。只要是男人,莫不鼓得格外起劲,是以掌声动若春雷,历久不绝。
掌声渐渐停止下来,她已站到了通善大师的长案前面。只有她一个人儿,剑门山木牌后面两排板凳,依然空着,一个人也没有,足见剑门山报了名,临时没有人人席。通善大师少林寺的有道高僧,几十年来,枯坐参禪,他那鼻子几曾闻过这种迷人的甜香?
黄玉香这一站到他面前,香气就更为浓馥,老和尚赶紧双目微几双手合十,口中低低的念道:“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咄。”
黄玉香等了半响,才朝上襝衽一礼,娇声说道:“大师,小女子九华派黄天香报到。”
通善大师合十道:“女施主请稍候。”接着高声说道:“请到门山代表镇少侯出场。”
他明明看到剑门山的人没来,但他还是第三次叫道:“这一场是九华派对剑门山,请剑门山代表出场。”
直到他三次呼名之后,站在他左首的少林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拱手说道:“剑门山的人,直到此时未来,大概是不会来了,请大师宣佈剑门山代表缺席,作自动放弃论。”
通善大师合十还礼,然后面向大家,徐徐说道:“这一场由九华派对剑门山。如今九华派代表黄玉香已经出场,剑门山代表镇少侯,经贫衲三次叫名,犹未出场,依大会惯例,就得作自动弃论,现在贫衲代表大会宣佈,剑门山代表镇少侯自动放弃,九华山代表黄玉香获胜,恭喜女施主,请回座。”
黄玉香不用赛,就获得胜利,自然满怀高兴,一脸喜色,躬身一礼,娇滴滴说道:“多谢大师。”四周又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黄玉香转过身,又朝四周鼓掌的人眼波儿一溜,说了声:“谢谢。”才莲步细碎款款而行,回到座位上去。
通善大师接着道:“现在清少林派代表应重信,五山派代表于立雪出场了。”少林寺是僧人,五蕴皆空,当然不会参加君山大会来与各派争名。
少林俗家分为许多小门派,十年前是金鸡门代表少林派参加的。这届是子午门代表参加,因为子午门代表的是少林派,所以通善大师说的仍是少林派。阮天华和子午门代表应重信起身走入场中,四周的人看到代表五山派代表于立雪出场,自然特别注意,这是第三个于立雪了。
但当大家看到这个于立雪和前面两个于立雪面貌又完全相同,更是惊奇不止,大家心中都在暗暗忖道:“这三个于立雪,莫非是孪生兄弟不成,不然,天下那会有这般巧合之事?”阮大华和应重信同时朝通善大师三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中间,对面站定。
阮十华腰佩长剑,朝应重信拱拱手,含笑道:“应兄请了。”
应重信个子瘦小,生得眉目清秀,一看就知是个极为精幹的人,也立即抱拳道:“于兄幸会。”
阮天华道:“应兄要比兵刃,还是拳掌?”
应重信看了他腰间长简一眼,说道:“于兄大概是精于剑擊了。兄弟从不使用兵刃,只好徒手奉陪了。”
阮天华朗笑一声道:“应兄即然不使兵刃,在下自当徒手奉陪。”
应重信又看了他一眼,心巾忖道:“此人倒是自负得很。”一面抱拳道:“如此甚好,于兄请宽衣。”
阮天华含笑道:“不要紧,方才通善大师说过,咱们这是较技,主要是为了切磋观摩,点到为止,那就不用宽衣了。”三个于立雪,他身材最欣长,一袭蓝衫,站在场中,当其丰神如玉,温文瀟洒,但他这活却说得极为自负。
羊乐公打心眼里乐出来、捧着一大把垂腹长髯,回头笑道:“这小兄弟,真令人爱煞,只可惜老夫没有这么大的本领,他若是老夫的徒弟,那该有多好?”
子午门应立言,是应重信的老子,他看阮天华身佩长剑下场,自然是要使剑了,怎知阮天华说出徒手奉陪的话来,他心中自然暗暗高兴,若是比试拳脚,重信绝不至于落败。要知旁的门派,化上十几年的工夫,培养出一个弟子来参加君山大会,只要师长决定了,他在这十年中勤奋苦练就成了。
但代表少林派出场,可没有这么简单,少林俗家弟子,分为南北两派共有十几个小门派,诸如伏虎门、金鸡门、子午门等等,每一个小派在这十年中,都培植了一个徒弟,希望能够代表少林派,参加君山大会。
因此在大会一两个月之前,就会掀起派内十几个小门派争取代表的竞赛,应重信最后能脱颖派出,代表少林派参加君山大会,是经过数十场激烈竞争,戰胜其他门下才获得的,可以说他的拳技,在少林俗家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右了。
应立言是以对他儿子可说极具信心,但看到阮天华连外衣都不宽,卓立场中,气度温文,只要本身武功有精深造诣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于立雪(阮天华)英华内敛,神态自然,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逼人英气,心中又不禁暗暗一怔,忖道:“这小子在气度上已经胜过重信甚多,看来倒是重信的一个劲敌。”
应重信眼看阮天华连外衣也不宽,心中不觉有气,这就沉笑一声道:“于只说得极是,于兄请。”说话之时已摆出了四平椿。
阮天华依然背负双手,瀟洒的站着不动含笑道:“应兄请。”他居然连架式都不摆一个,没亮门户,岂不是瞧不起人?
应重信自然被激怒了,口中喝了一声:“阁下小心了。”身形乍然直欺过去,使出一招“金鹰展翅”拳势未到,中途突化“四杀拳”出手迅捷,拳风如涛,光是这两记,就可以看出他十年苦练,功力深厚,才能使出这样凌厉的招易来。
那知他欺身而上,拳风擊出,阮大华明明相距不足三尺,身子一动未动,不但没有擊倒对方,不知怎的直等招数用老,和人家依然差了三尺光景,阮天华依然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这一下连四周的人都没有看份清楚阮天华是如何退出去的?但他明明退后了三尺,不然、应重信这一记应该擊中他身上才对。
他脸上虽然含着笑,但看到应重信眼里,这笑容岂不更如火添油,口中嘿了一声,身形朝前一扑,双拳连环擊出。这回他不再客气。子午拳绝招接二连三的使出,一口气使出五招八拳,记记加铁锤撞巖,覷准了阮天华的人影发拳。
这五招八拳当真快得如同闪电雷奔。任你阮天华朝左右前后躲闪,都可能被他铁锤似的拳头擊中。四周观戰的人,所有眼睛当然也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两人。阮天华依然没有还手,连背负着双手也仍然背负着,原式丝毫没动,但应重信的五招八拳,竟然连他衣角也没站上一点。
这回大家较为注意,自然看清楚了,应重信出手如电,拳势指东擊西,可说快速已极,但阮天华一个人好像双足没有沾地一般,你一拳擊去,就像一股拳风把他原式推了出去,等到你家势收回,他又随着你原式飘回,你拳头擊向左前,他身向左飘,你拳头擊向右首,他身向右飘,看去好像毫不着力,任你发拳有多快,他随着你拳势进退也有多快。
铁若华专道:“阮大哥这使的是什么身法呢?”
羊乐公笑道:“他什么身法也没有使。”
等到应重信五招八拳擊完,他还是原式站在原地,连脸上笑容都丝毫未变。四周观众看到这里,不由得纷纷鼓起掌来。应重信突然收势,愤怒的道:“阁下怎么一直没有出手?”
阮天华含笑道:“在下出不出手都是一样,应兄只要打中兄弟一拳,就算兄弟落败如何?”
“好。”应重信沉声道:“在下若是连一拳都打不中,二十年苦练就算白练了。”
阮天华道:“好,应兄尽管出手好了。”
应重信口中嘿了一声,他究竟是少林派选出来的代表,不但自幼练武,应立言早就培养他准备参加二十年后君山大会的,根扎得相当不惜,他因阮天华一直不曾出手,还说只要擊中他一拳,就算胜了。他心头里然极为愤怒;但在这一瞬间突然由浮躁中冷静下来,使展出“子午伏虎拳”,左掌右拳,一记又一记的使出。
他仗着二十年苦练,掌出如斧,拳发如锤,记记贯注了真力,着着取的都是要害大穴,每一记拳都带起虎虎风声凛烈逼人。这是真功夫,真要被他拳掌擊中,别说是人,就是山石只怕也会被他擊成粉碎。但阮天华练的乃最“紫正神功”,比玄门护身真气,还要高上一乘,他依然含笑负手而立,方纔还随着你拳势进退,这回他根本连动也没动,应重信挥拳擊去,就像在练功房打沙包一般,记记都对准阮天华要害直捣过去。
阮大华身前就像佈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墙,不论你拳拳如何凌厉,打到他身前二尺。就被挡住,再也打不过去。在旁人看来,应重信的拳掌打到离他三尺光景就自动收势。只有应重信自已有数,发出去的每一记拳掌都被挡得一挡,自己力道再也无法用实,心头虽然暗暗惊骇,但此刻在各门各派这许多人的围观之下,怎肯认输?
何况这一场关系着他本门的声誉,自然不肯罢休,左掌未收,右拳又出。右拳未收;左掌又发,一掌一拳连环擊出,打得兴起。反正阮天华静静的站着,并不还手,不但拳掌加紧,连双脚都用上了。但见他一条人影绕着阮天华打转,把他当作练功的木椿。这一瞬间拳擊、掌劈,双脚也随着连环飞踢,一身所学几乎都用了出来。
但大家清晰的可以看到应重信一个人手舞足蹈,绕着于立雪(阮天华)打转,却只有在于立雪身外三尺,始终攻不进去,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群又纷纷鼓起掌。这掌声不知是为应重信使出浑身解数而鼓?还是为阮天华站着不动而鼓?
这一情形直看得五山山主个个面有光,流露出喜色来,不是么?咱们五山派的代表,可以任你们少林的代表疯狂进攻,连身子都没动一下,你们还攻不进去哩!这一情形代表少林派参加的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也看出来了,他心头感到无比的震惊,暗道:“此人年纪不大,竟然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不成?”不过片刻工夫,应重信已把七十二手伏虎掌、四十九记连环腿一齐用完。
他为了求胜心切,每一记拳掌都贯注了真力,而且在一口气使出,等到两套速猛绝伦的拳脚使完,一身力气也使得差不多了,一个人满头大汗,胸口起伏,喂不过气来,一朝阮天华拱拱手道:“于兄……功力胜过……在下甚多……在下……认输……”说完歎息着掉头就走,退回座去。
阮天华不戰而屈人兵,自然赢得满场彩声。其中掌声鼓得最响,最久的是九华派两位姑娘了,全场掌声已停下来她们四支玉手还在拍着,掌声清,自然也最引人注目了。
通善大师合十道:“这一场五山派代表于立雪获胜,于小施主功力深厚,不戰而屈人兵,尤为难能可贵,可喜可贺,于小施主请回应,现在请武当派代表萧钰人、乙木门代表阮小红出场。”
太极门是武当门的俗家弟子,他们代表的是武当派,所以不称太极门。阮天华朝通善大师行了一礼,一身蓝衫,步履瀟洒的退了下去。羊乐公嘻开大嘴,呵呵笑道:“于小兄弟,你为咱五山派争取了莫大的顏面,快坐下来歇一歇。”
接着走上来的是太极门的萧钰人,他已经脱去外衣,身着青绸劲装。年约二十二三,生得是剑眉朗目,只是脸型稍嫌清瘦,鼻子是个鹰鉤鼻,但不失为英俊少年,手中提一柄古铜鞘的长剑,目光流转,顾盼自豪。阮小红穿一件天蓝长衫,长剑悬在束腰带上,身形稍嫌矮小,可也是个风流俊俏的美少年。
伏大娘看到小红,自然立时认出来了,她当然也看到桑鳩婆了,心中暗道:“小红几时拜在桑鳩婆门下去了?”
萧钰人、阮小红朝通善大师三人行了一礼,退到场中,两人对面站停。萧钰人抱拳道:“阮兄幸会,你我惧是佩长剑,咱们这一场自然是使剑了。”
阮小红点头道:“阁下说得极是,在下兵刃拳掌悉听尊便,阁下要使剑,亦无不可。”
萧钰人是太极门杰出弟子,平日眼高放顶,服过谁来?闻言不觉朗声一笑道:“阮兄既然兵刃拳脚无所不精,咱们比长剑时,一样可以使出拳脚来,不知阮兄意下如何?”他太极门不但以太极剑驰誉武林,太极拳掌更是名闻天下。
阮小红傲然一笑道:“阁下要在比剑之中,再比拳掌,在下自然悉听尊便。”
萧钰人大笑道:“好,好,阮兄快人快语,咱们就这样决定,现在阮兄可以宽衣了。”
阮小红道:“刚才我大哥出场,也并未宽衣,在下也不宽衣,你只管发招过来就是。”
萧钰人看了阮小红一眼,点头道:“阮小红,在下那就有潜了。”他生性高傲,阮小红说的话,已然激怒了他,因此话声一落,“鏘”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剑出匣,就朝阮小红刺了过去。这一剑势壮强劲,剑风带起轻啸之声。
阮小红看得心头暗暗怒闹,忖道:“好啊,我剑未出鞘,你就刺过来了,今天就要你好看。”思忖之际,左手疾拂,身形往后飘过了五六尺远,才呛的一声擊出剑来。
萧钰人一剑出手,人已如影随形而上,右腕挥处,手中长剑幻化出三朵剑花。分袭而出。但就在他剑势堪堪出手,突觉一股极大的潜力,从右首涌撞而至。这一下他事前毫无准备,何况右手长剑刚刚发出,变成了空门,几乎连封拒都无从封拒。赶紧收剑横移,还是退了半步,肩头被一团无形潜力扫中,撞得隐隐发麻。因为阮小红飘退之时,左手疾拂,没人注意,她却暗中使了三成“乙木掌”力,无声无息的斜撞过去。
此时眼看萧钰人横闪出去的人,肩头往后一沉,心知已被自己掌力撞上,她岂是省油的灯,口中发出一声清笑:“阁下接招。”
突然欺身而上,剑光连闪,一连擊出三剑,这三剑真个像电闪风飘,快速绝伦,萧钰人肩头还在隐隐发麻,自然无法运力,但听三声急骤的当当剑鸣,萧钰人被震得连退了三步。阮小红手上是一柄斩金削铁的利器——赛莫邪,不当场削断他长剑,还是手下留了分寸,只是用剑背拍在他剑身之上。
萧过人平日自视甚高,第一招就被人震退,那里还忍受得了,一时俊脸通红,口中大喝一声,长身抖剑,剑光如银蛇乱闪,爆出满天剑花,直向阮小红洒去。他在盛怒之下,出手自是用上了全力,剑挟破空啸风,虽然猛烈无比,但仍然含蕴了“两仪剑法”的粘、引、撒、震四字诀,每一剑可说是刚柔并兼,气势夺人。
阮小红看他剑光连闪,急攻而来,心中暗暗冷笑,长剑盘空一振,啸如龙吟,一道匹练似的青光直向萧江人剑光飞捲过去。萧江人连发三招,攻势正优,瞥见对方剑光矢轿有如夭龙,朝自已捲来。一时竟然想不出破解的招数,阮小红这一招使出来的正是“紫云剑法”,他自然无法破解了。只得身形一晃,斜闪出去。阮小红左手扬处,拍出一掌。
萧钰人自幼练武,虽然无法破解阮小红的剑招,但也耳听八方。反应敏锐,看到阮小红左手拍来,他岂肯躲闪,同样左手一抬,迎空擊去。他怎知桑鳩婆一生好强,收了小红这么个徒弟,心头着实高兴,也动了参加君山大会,替她乙术门争光的意念,因此闭门传功,教她勤习本门“乙木神功”,在她练功之际,暗中以灌顶大法输给了她二十年功力。再经过数日苦练,和她原有的根底,这些天来,“乙木神功”,至少也已有六成以上火候。
萧钰人出身太极门,武当派号称内家正宗,但对内功一道,主张缓进,你有多少修为。就有多少火候,必须按步就因,循序渐进。萧钰人从小练武。就算你有二十年火候吧,武当派中,除了初入门人,谁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按照一般门派练武的常情,有二十年内功火候,不过是中下尽而已,各大门派的长老辈,谁没有数十年修为之功?
这就是说萧钰人练武二十年,并不是练功二十年,阮小红除了本身功力之外,最近又获得桑鳩婆转注的二十年功力。双方在内力上,萧钰人自然比阮小红差多了。此时双方掌力乍然一接,但听蓬然一声大震,萧钰人好像上身被人推了一把,往后一仰,那想站立得住,还是登登的连退了三四步之多。
一张俊脸登时色如鸣血,目含杀气,凝注着阮小红,过了半晌之久,才左手捏了个剑决,缓缓划出,人也随着大步逼上,右手长剑同时划着弧形悠然攻到。这回剑势极为缓慢,一反方才强劲刚猛之势。只见他一剑连一剑的划着弧形,看去似乎有气无力,毫不惊人,其实使出来的正是武当派傲视群伦的上乘剑术“两仪剑法”。这“两仪剑法”并不在于猛攻狠刺,全在以先天运行之理,意在剑先,以实变虚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才是两仪剑的最高境界。
反过来说,“两仪剑法”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乃是要对手刚,它才能以柔来克你,对手动,它才能以静来克你,如果你的剑法并不刚猛,而是柔中之柔,并不流动,而是静中之静呢?“两仪剑法”岂不无从克制,而反为敌所克了吗?阮小红使的就是柔中之柔,静中之静的“紫云剑法”。
因为“紫云剑法”出于“紫府銓真”,乃是道家正宗先天剑法。易经上说,太极动,而生两仪,“两仪剑法”是依照先天运行原理而创,说得再明白一点,是模仿先天运行的原理而创,太极因动而生两仪,它本身就先犯了一个“动”宇,而不是静宁,岂非已是后天的动?再说得明白一点,它虽然是模仿先天,实际已经落人后天。
“紫云剑法”乃是依据鸿蒙未辟的紫气流动,创而为剑法,乃是先天的动象,明乎此,这和两仪剑法的高下,在基本上已是分出高低来了。“紫云剑法”如紫气之充沛天地,动静出于自然,无跡可求,“两仪剑法”因太极动而生两仪,两仪动而生四象,总是有跡可循,有象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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