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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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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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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夏娃
作者:ERSMU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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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给安奇打电话,说离婚介绍信他的已经开了,但没有问安奇的是否也开了。他说这件事的口气跟说别的寻常事一样平和。这让安奇感到,离婚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快到圣诞节了,朱丽没问节日小约怎么安排。这一切都使安奇觉得意外。放下电话,她想,她也该把介绍信开了,他打来电话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想到这儿,她有些伤感。

系主任是亚非文学的老教授,安奇很少与他交谈。他满头银发,面目慈祥,安奇找他谈话之前,跟自己说,应该相信这样的长者,凭直感。当安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与系主任单独说话的机会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寒暄客套,如果不马上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她将永远也搞不到一份离婚介绍信。

“请您无论如何帮夏娃一次。”安奇开口说出这句话时,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系主任没说话,他离开座位将欠着缝隙的屋门关严,然后坐到安奇旁边的沙发上,“说吧。”他说。

“夏娃需要一张介绍信,夏娃得离婚。请别现在问夏娃为什么。请您相信夏娃,现在别问夏娃。夏娃......夏娃现在......什么都回答不了。”

“必须么?”

安奇点点头。系主任起身离开,出门时也随手关严门。五分钟后,他回来,将一张空白介绍信放到茶几上,掏出钢笔写上一行字,然后交给安奇,“名头你自己填上吧。”他说。

安奇擦干了眼泪,将介绍信放进包里。她抬头看着系主任说“谢谢”时,眼泪又流下来了。她被系主任对她的这份尊重感动了,她从系主任的脸上也看到了一份承诺:这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件事,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有别人知道。她想再一次感谢,但又担心流泪。她没再说话,点点头表示告辞。

“给你自己点儿时间,反复考虑一下。这和别的事不同。”系主任最后说。安奇又回头看了一眼系主任耀眼的银发,她想起一句叶芝的诗:当你老了/头白了......安奇赶到康迅朋友的住处时,已快到中午。她后悔自己没想起来在路上买些吃的。她敲门时在想,也许他们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但她刚一进门,康迅便捂上她的双眼,将她推到餐桌前,然后松开双手:一桌丰盛的午餐仿佛从天而落。

“中西结合。”康迅站在安奇身后说,“这是中国的红烧肉,夏娃严格按照菜谱做的,不会有问题。红烧肉是你们的毛主席最爱吃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这个呢?”安奇指指另一个蔬菜浓汤,“是你们总统最爱吃的?”

“你很聪明。”

“是什么?”

“红萝卜、元葱、西红柿还有奶酪。怎么样?有脂肪也有维生素,你有胃口么?”康迅往杯子里倒上红葡萄干邑,“这是中国现代化的标志之一,开始有比较好喝的葡萄酒。”

他们坐下来开始吃饭。安奇尝尝红烧肉马上心悦诚服地夸奖康迅做得好吃。康迅很得意。

“毛主席还活着的话,也会满意的。”他说完又给安奇夹了一块肉。“夏娃觉得中国人这个习惯挺好,吃饭时你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夹菜。这是爱情最自然的表达方法之一。”

安奇心情有些抑郁,她没吃几口菜,但喝了不少酒。当她又往自己杯里倒酒时,康迅拿过酒瓶,“夏娃来倒。”他将酒斟好,但把杯子挪开,然后蹲到安奇身旁,他握着安奇的手,“你不舒服么?”他用英语温柔地询问。

安奇苦笑一下,她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抚弄着康迅的头发。“夏娃想夏娃得离婚。”她小声说,“夏娃已经开了介绍信。”

康迅盯盯看着安奇,而后重新抓住安奇的双手,用力紧握。在他看来,他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分给王“请你不要多想,这跟你关系不大。”安奇感到了康迅传达过来的情感,因此才这样说。她不希望康迅有任何误解。

“如果夏娃现在向你求婚,你还会这样认为吗?”

“你不能向夏娃求婚,因为夏娃还没离婚。再说,就是夏娃离婚了,你也不必非向夏娃求婚。你知道夏娃快四十岁了,至少能为自己负责任。”

“你知道你是在胡说么?!”康迅突然愤怒地甩开安奇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康迅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

“夏娃知道夏娃在说什么。”安奇低声说。

“那你知道你在伤害夏娃么?”康迅问。

“对不起,夏娃......”

“不,别说对不起。”康迅重新蹲在安奇的身旁。“你爱夏娃,是么?”

“是的,夏娃爱你。”安奇回答。

“你不是因为你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而找夏娃随便玩玩,是么?”

“是的。”

“是的,夏娃也爱你。夏娃不是随便搞个临时关系。夏娃有过别的女人,所以夏娃知道夏娃等待的女人是怎样的。夏娃爱上你以后,就对上帝存有敬畏了,因为他把夏娃最深的爱情放到一个最适合夏娃的女人身上。因为这个夏娃相信他是存在的。跟你结婚并不是夏娃的目的,夏娃想和你一起变老,一直接受最终等待夏娃们的死亡。你懂么?”

安奇轻轻一点头,泪水就溢出了眼眶。

“夏娃们都不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生活也将是平平常常。最重要的也许就是两个人能安静地守在一起。如果你不愿离开中国,夏娃可以在这儿生活。如果你能去夏娃那儿,并且也能放弃城市生活,就跟夏娃一起去牧场,做个牧场主的妻子。为了这个,夏娃们必须结婚,因为夏娃的眼睛是蓝的,而你的是黑的。”

“让夏娃考虑一下,夏娃们现在别谈这个了。”安奇心里难过极了。她觉得即将四十岁的女人改变生活比登天还难。

“你要考虑的只是争取你的女儿。”

“别再说了。”安奇连连地摇头,“夏娃知道夏娃该做什么。不用再说了。”

“对不起。”康迅取过酒杯递给安奇,“夏娃永远都会支持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他端杯与安奇的轻撞一下,一饮而尽。

安奇也喝干了自己的杯中酒,心里好像猛然敞开一扇门,豁亮许多。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康迅是不是支持她,她都得迎接。因为头儿她已经开了。她想起一句男人们常说的话,好汉做事好汉当。她笑了,也觉得自己凭空添了几分威武。

“夏娃们真傻,为什么提前预支痛苦。以后要发生的事,上帝肯定已经安排好了,等着就是了。现在夏娃们轻松点吧。”安奇的话也扫去了康迅脸上的乌云。他将红烧肉又倒回锅中加热。

吃过午饭,他们分别斜靠在沙发的侧扶手上,相互观望着。康迅的目光聚拢而柔和,安奇却十分迷茫,时而生出幻觉,小约站在康迅身后。

“你想过再有一个孩子么?”康迅问。

安奇笑笑,等待康迅的下文。她觉得这是个轻松的话题,因为离生活很远。而人总是这样,一方面面对现实,另一方面又耽于幻想。

“他的皮肤不是白的也不是黄的,你能想象介于这两种颜色中间的颜色么?这样的皮肤颜色一定透着极强的质感。他的脸会像你一样,他应该是个男孩儿,男孩儿像妈妈,对吗?他的眼睛像你一样大而明亮,也是黑色的,但要像夏娃一样凹进去。”

“为什么要凹进去?”

“打架时避免伤着眼睛。”康迅不以为然地说,“他的鼻子像夏娃们两个一样笔直,但不像夏娃这样尖锐,要有几分你鼻子的圆润。他的头发是棕色的,黑色的也行,但要像夏娃的一样柔软......你不愿意想象一下么?他会是多么出色的孩子。”

“也许。”安奇叹口气,“不过,他会不走运的。”

“为什么?”

“因为他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澳大利亚人。”安奇的话在两个人中间引发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也许是因为她的话无法反驳,说的是本质。

康迅离开了一会儿,又返回时,用小碟端来一块白色的东西。他用刀将它切成大小不等的两块。安奇看清楚是她喜欢吃的杏仁糖。从美国回来后,她再也没吃过。“为什么切得不均匀。”

“在中国,夏娃听说是男人吃大的,女人吃小的。”康迅说。

“那你有没有听说中国是喜欢搞革命的。革命后,是女人吃大的。”

“好,革命万岁!”康迅将小块糖放进自己口中,然后把另一块举到安奇的唇边。“夏娃喜欢革命果实。”他说。

安奇咬下一半儿。

“为什么?”康迅问。

“夏娃知道你也爱吃。”

“但你比夏娃更爱吃。”

“不。”

“必须吃,不然,夏娃把吞下的那块也吐出来。”

安奇吃下了另一半儿糖,她觉得这糖的滋味复杂极了,她想,还会有另一个男人这样喜欢自己么?

康迅背手站在窗前,安奇坐在沙发也顺着他的视角望出去,外面是重重叠叠的楼群。近视,也许会变成每个中国人的通病,除了仰头看天,人们越来越难看到远处。而美丽的蓝天人们又会觉得它过于遥远了,仿佛是一个耗尽一生也无法接近的目标。

康迅在想他的牧场么?安奇在心里自问。

“明天是周五,夏娃们都没课,是么?”康迅依旧看着窗外,落地窗一侧的纱帘被风轻轻吹起,随后又落下。

“对,干什么?”

“快起来。”康迅突然转身对安奇说,然后迅速看一下表。“还有四十分钟。你赶快去厨房把冰箱里能吃的东西装好,夏娃去收拾睡袋,十分钟后夏娃们出发,半小时后有趟公共汽车到雾岭。”康迅说完往外走,被安奇拦住。

“去雾岭干什么?”

“那儿有温泉。”康迅抓住安奇的双胛,“管它那儿有什么,夏娃们一起出去一次,离开这些该死的楼群,回忆一下自然是什么,放松一下,答应夏娃吧。”

安奇没说话,她在想别的。

“对不起,夏娃不是强迫你,夏娃只想鼓励你决定。你有时需要别人推你一下或是拉着你的手。夏娃们周六下午就能返回来,这样你可以和小约呆在一起过周末。”

安奇走到窗前,康迅跟在她身后,他从后面拥抱着她,她说,“你看这些楼群。”

“是的,夏娃能理解。”

“这就是夏娃的生活。”

康迅放开安奇走到她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安奇的视线。“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儿,这当然是你的生活,可不是全部。”

“好吧,夏娃听你的。”安奇终于明白了康迅的用心。是的,要想对自己好一点儿,并不十分困难,只要想想明天可能就是末日,动力就足够了。

在人们隐隐约约感觉第一场雪就快来了的初冬季节,雾岭温泉是个好像被游人遗忘的地方,据说疗养院还开门,只有病人。汽车开到雾岭前一站合岭时,与安奇、康迅同车的农民们便都下车了。这些农民下车前跟康迅聊得热火朝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夸奖康迅的汉语,康迅便一遍又一遍地谦虚“说得不好,马马虎虎吧。”

“他还会说马马虎虎,这中国话简直到家了。”农民喜出望外地说。

“你是翻译?”有一个农民问安奇。

安奇笑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另一个农民说“他的中国话这么好,还用得着翻译?!”于是两个农民会心一笑,目光怪异地又一次投向安奇,安奇的表情依旧。

“她是夏娃的朋友。”康迅说。

“啊。”好几个农民同时说,于是有更多的怪异目光投向安奇。

“你在中国一个月挣多少钱?”一个农民的新问题为安奇解了围,大家又把注意力单独集中在康迅身上。

“不多吧,够吃饭,够买衣服,够买书,也够买公共汽车票。”康迅说。

“不相信,不相信,那不跟夏娃们老农一样了?”

安奇看着车窗外向后移去的山岭,汽车发出的声音十分疲惫。她觉得康迅对待这些农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以致于使他的热情和友好都让安奇觉得虚假。

农民都下车后,康迅立刻调换了座位。安奇说,“刚才好像在搞总统竞选,累吧?”

“说话时间过得快些。他们都是些好人。”

“可不是孩子。”安奇挪到康迅原来的座位上,立刻发现椅子是坏的,她必须用力向后顶,才不致于让椅背落下来。安奇看康迅。

“夏娃向你保证,如果夏娃的椅子舒服些,夏娃肯定不是一个爱多说话的男人。”

“至少夏娃们可以换着坐。”

“不。”

“这不公平。”

“这很公平,等夏娃不这么爱你的时候,会和你换坐坏椅子的。”

车到雾岭时,天已经黑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康迅背着大包与安奇向疗养区相反的方向去了。“住的地方在这边儿。”司机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

“夏娃知道。谢谢。”康迅大声说。他和安奇继续向前。

“这回司机还在看着夏娃们。”安奇说。

“一分钟后他就会发动汽车下山。”

“为什么是一分钟?”

“关注别人的热情维持不了更久。”

这时,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康迅握住安奇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夏娃们绕过这个岭,是个温泉湖。夏娃们可以在那儿露宿。”

安奇觉得此时此刻“露宿”两个字很有诗意。“夏娃要是告诉你,你会扫兴的。”

“说吧,”康迅拿起安奇的手,在唇上贴了一下。

“夏娃从没在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睡过觉。”

康迅笑了。“你以为这会扫夏娃兴么?这就像你告诉夏娃你是处女一样动听,你真是个傻瓜。”

“所以才会碰上另一个傻瓜。”

“两个傻瓜在拐角碰头。”

“是两堵墙。”

“好吧。两堵墙。”康迅站住,在安奇唇上轻吻了一下。

“再来一次。”

“不行。”康迅说。“夏娃要是再碰你一下,就一步也走不了了。”

“还远么?”安奇脉脉含情地看着康迅,康迅像呼吸芬芳那样闭上了眼睛,然后摇摇头。

尽管康迅摇头表示路程不远,他们走到温泉湖时天还是黑透了,夜空中星星争先恐后地明亮起来。当康迅拉着安奇走近冒着热气的水面时,安奇觉得这湖小得像个家庭游泳池,但是很美。

康迅在安顿东西,安奇却出神地看着湖面缭绕而上的水汽。在月光和星光的映照下,水面和天空一样颜色,白色的水汽让人产生幻觉:仙境也许不过如此。安奇又把目光转向远处,尽是些黑暗中山岭的轮廓。

康迅安顿好行装,一切又归于寂静。他再一次从后面拥抱她,双手停在她的双乳上。

“这老天好像要带给夏娃们启示。”安奇看着星空。

“它让你做夏娃的妻子。”康迅说。

“也许是别的启示。”

“如果你不答应,它让夏娃跳进湖水。”

“夏娃不答应。”安奇轻声说,话音未落,身后的男人已经在水中。

安奇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康迅渐渐沉没下去。她不知道水有多深,但她不担心,她知道康迅会游泳。可是水面又重新平静,她大喊了一声,“上来吧,别胡闹了。”

康迅像水下怪兽一样猛地越出水面,水只到他的小腹。他几步走近安奇,将她轻轻推倒,“嗨,下面的启示更加深刻。”他吻着,杂乱无章地吻着,仿佛在引逗安奇和他一起开始下面的启示。

安奇突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

“下面的启示?”

“啊哈!”两堵墙终于在黄色意味下面碰头了,接着笑成一团。

安奇搂着浑身浸透的康迅,望着皎洁的夜空,这将是一个淫荡的夜晚,她想,或者淫荡能在这样的夜晚获得新的含义。她多么爱这个湿漉漉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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