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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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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小说章节

第一章 秉遗志从师
第二章 助拳展神功
第三章 暗袭无功
第四章 俊逸超群
第五章 轩辕神指清风撤分坛
第六章 歧黄称圣手
第七章 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惊绝技飞骑走太原巨憝玩盗贪念总成空
第八章 天竺来魔僧绝壁岩洞护禅经慨然谈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频现踪一念存贪
第九章 身坠千丈崖怎奈生机未绝万般缘由命腹孕绝世珍无端不翼飞去千里苦奔波
第十章 夜半惊贼双侠出手天马行空
第十一章 菩提存于一念好心终有好报霹雳妄动无名辱人自取其辱
第十二章 潘阳湖中侠隐娓娓孤身千里全道义清凉山上丐门惴惴兄弟绝据分东西
第十三章 语不厌诈恶师爷受愚地室纵囚故示从容丑少年无意楼头惊艳
第十四章 功同将相神功疗沉疴识荆望切玉颜慰相思
第十五章 银雪遍野风涌火狂盗贼肆虐惊马四窜剑光刀影丽妹惩凶
第十六章 以怨报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种爱难释刻骨相思不即不离
第十七章 为欲成仇天外三尊魂归极乐痴情生恨难成连理誓遁空门
第十八章 龙江三魁自取其辱苗疆四妖断腿丧生
第十九章 羞愧愤极皓首自刃乱云散鬓玉人无恙
第二十章 铁指琵琶金刚不坏环碧山庄两小杳踪
第二十一章 两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难越雷池一步二女被困阁楼风寒夜黑同作楚囚对注
第二十二章 萍水一面女儿家情思魂断寒塘腿松魔尊者戏弄神丐
第二十三章 天柱金顶武当三老身罹寒冰真气汉水泛舟内方二杰只怨怪手书生
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渐为鬼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谋
第二十五章 劝不如激云梦心毒心狠致招祸由术中有错魔僧借刀杀人反而成全
第二十六章 三峡天险瞿塘湍流邻舟无意瞥仇迹剑阁危道蚕径峡谷洞天诧闻话当年
第二十七章 载发含齿负义良朋天夺其魄自吐蜮谋投德报恩不仁恶友覆载不容罪之胜诛
第二十八章 悔悟减前愆十万功德谆谆嘱咐补修佛家如来毁容恨难忍护犊情深不明偏听痛失掌门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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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书生
作者:不详
第十七章 为欲成仇天外三尊魂归极乐痴情生恨难成连理誓遁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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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钩无敌辛蒙在那大树之下,形似疯狂,只是跳跃,两手向空舞动,不时传出一声声断肠惨笑。高黎贡山四魔一声厉啸,平平飞起,去势若电,往那大树之下飞扑。天外三尊者顿感愕然,立止手不战,齐趋前观。九指神丐苍玺脸上已恢复了镇静,对于金钩无敌辛蒙突变找狂,心中了然有数,两眼觑定混元指蒯浚,隐隐含笑。

星河钓客娄雍及竹杖叟洪璜让开两步,他们知道苍玺这种神色,对蒯浚是恨到了极点,绝不让蒯浚活出手中。他们深知混元指蒯浚功力惊人,暗暗担忧苍玺不能一击而中,被蒯浚逸去,那么来日丐帮大难有增无已。不由心弦猛张,面色严肃,较之苍玺一副悠闲姿态,大不相同。

混元指蒯浚面寒似水,两目神光冷电般,炯炯逼视着苍玺,右掌外翻当胸而立,左拳微扬,两指戟举,足下踏着子午。箭在弦上,弦绷堪满,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那边树下,大魔华宇用尽手法,未能制止辛蒙狂笑跳跃疯态。其馀诸魔嗖嗖四窜,想解开被点住穴道的那些明椿暗卡,同样无效。

试想他们都是武林奇人,自负甚高,然而不能解开穴道,显然那点穴手法诡异无比,一片狂傲之气,刹时冷了下来。大魔华宇面红耳赤,面对着脸色惨厉,肌肉扭曲,狂笑狂跳的辛蒙束手无策,他认定辛蒙是遭人暗算点中穴道所致,那手法令他脊骨直冒寒气,暗算的人定是在树上突施毒手,但这棵大树枯枝秃桠,并无可资掩藏的地方,分明这人得手之后逸去,不过有一点值得惊疑的地方,那就是这人既有这种绝乘功力,为何躲躲藏藏,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不成,最蹊跷的是本庄除了自己数人外,并无一人前来。

「莫非他们都遭了毒手吗?」华宇想到此处,不禁冷汗如雨,这神色数十年来首次在他脸上显出,可见他内心骇怕已极。

群魔面上讪讪地聚集在大树下,暗对此事加以猜测,纷纷提出意见,终于下了一个结论,就是对丐门之纷争,决不伸手。天外三尊者心内犹不服气,但目睹这种奇异之事,由不得他们不生出凛骇之意,不过他们都有此一想法,那人露面后,就得试试那人武学精湛到如何地步。

这时大魔华宇挟起辛蒙,与群魔纷纷趋往大厅前,对丐门三老与混元指蒯浚紧张情势竟不加闻问。距大树之后有几棵篁竹,在那竹梢叶繁茂密中,露出一张俏脸,清澈如水的双眸中微微吐出笑意。九指神丐苍玺这时与混元指蒯浚绕着打圈子,愈走愈小,但谁也不肯先出手,想等待有利的时机到来。

要知这等高手过招,往往即在短短一刹那,三招两式便可胜败立晓。辛蒙嗥叫之声,愈来愈惨厉,大魔华宇在没有办法,猛向辛蒙胸后点了一指,只见辛蒙如将死之犬模样,一阵哀鸣,声音渐弱,四肢抽动了一会,便寂然无声。

群魔负手立在厅外观战,表面从容,心情异常紧张,大魔华宇眼蕴泪水,愤恨无比,秦中双怪倏然飞身往后跃走,意欲察看全庄究竟。但祸在眉睫,群魔均有此预感!内心惴惴不安。蓦然。混元指蒯浚沉不住气了,脚步一慢,倏然劈出一掌,左掌两指迅若星泻,往苍玺「期门穴」点去。

这两式都是至刚至猛路子,而且奇诡无伦,最耗内力,掌指未至,已自潜劲逼人。混元指蒯浚在一刻之前,目睹许多令人意外的奇事,又见丐门三老如此有恃无恐的神色,已有大难临头之感,事至如此,不如一拼,或可制胜,是以,尽展平生绝艺以制先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九指神丐苍玺对混元指蒯浚,丝毫不敢大意,他知蒯浚这混元指力,能贯穿金石,腐木蚀钢,左掌吐还击对方掌势,立时横闪五尺,避开混元指力,右掌楂开,风驰电涌地向对方腕脉扣去。蒯浚突然大喝一声,两指倏仰,迳往苍玺扣脉右掌划到,指风嘶嘶锐啸。

九指神丐苍玺大吃一惊,他未想到蒯浚混元指可不缓气绵绵吐出,这混元指最耗内力,每一展用,对本身真元耗损至巨,他知蒯浚存心死拼。此刻,容不得苍玺多作考虑,身形电闪,错步飞出蒯浚指力之下,那知蒯浚身法绝快,那指力登时划在苍玺大袖上,一声裂帛嘶响,一截袖兰随风扬起半空。苍玺惊魂未定,蒯浚身形稍不停留,两指落向苍玺胸后「心俞穴」,这一容他点上,苍玺立时就会心脉震断而死,苍玺一着之差,立遭悬发之危。

那蒯浚何等神速,双指只差两寸就可戳上,苍玺顿感后胸一凉,立即全身猝然一沉,倏的翻身,双掌劈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蒯浚怎么也不会想到苍玺,临危尚能使出这一巧妙的身法,身形悬空,不及闪避,化指为掌,迎着劈来掌力下压。

只听得「蓬」的一声,两股掌力一接,蒯浚身形腾起半空倏又飘落下来,苍玺双腿一缩,风快立起,双目怒睁。两人都是胸头气血狂翻,苍玺先前被蒯浚抢先出乎,差点命丧在混元指下,此刻,蒯浚双足甫一沾地,双掌当胸劈出一招「推山守鼎」,双掌凝足平生劲力而发,狂飚骤起,凌历无俦。

蒯浚措手不及,当堂被震退四五步,苍玺趁此展出一套奇绝无伦的「劈空掌」法,强劲如潮,绵绵推出。蒯浚乱眉一竖,步法登时走了开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神诡无匹,走的迷踪路子,双掌亦立时亮开,左掌右指倏忽攻出。

两人每一招劈出,均带有划空啸声,力能裂石碎碑,近身周遭气流激荡不绝,沙飞石走。十数个照面过去,蒯浚混元指力益呈神威,指风嘶啸,如同花影缤纷罩向苍玺身形。然而苍玺虽未落败,但仍然畏惧混元指力,晃身游走,觑空拍出劈空掌力,不过身法绝快,非明眼人不能看出。

但场外均是武林极负盛誉的人,何能瞒过他们神目。星河钓客娄雍见状皱了皱眉头,暗对竹杖叟洪璜道:「蒯化子这几年功力精进太多,苍老大恐非其敌,不如我们也出手,为正门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竹杖叟点一下头,倏然长身,右臂一探,竹杖疾出,点向蒯浚胸后「命门」穴。星河钓客娄雍也不迟疑,右手一晃,在阴暗的天色中,只见三溜淡黄色的丝线,迅若电火地搭向蒯浚的「精促穴」,蒯浚武功精湛,蓦感风声有异,攻向苍玺的一招急撤,反身甩掌,将两段袭来兵刃荡开,突地一鹤冲天,拨起五六尺高下,两腿一蜷一弹,已射在两丈开外。

只见蒯浚发须怒张,神态气极,大喝道:「你们如此逼人太甚,休怪我蒯化子心狠意毒了。」

苍玺大笑道:「蒯浚,你死在临头还大言不惭,今日若让你逃出手去,我苍老大立刻自绝而死。」

蒯浚狞笑了一声「好」,突地蒯浚怒啸了一声,身形又拨上半空,凌空一个旋转,两手暴张,生像「鹫鹰捕兔」急扑而下,两手十指射出劲风,雷击电闪往丐门三老头顶抓来。这一次,激发了蒯浚凶横之性,施出平生真力,甩「鹰爪功」掺含了「混元指」力,两种绝艺融汇在一处,威势不问凡响,尚差着丐门三老头顶五尺,三老就感到此种潜力前所未见,胸口被掌风挤迫得震荡跳跃。

丐门三老强护着心神,巍然不动,待到蒯浚掌到近前,才联臂反击。蒯浚半空见丐门三老情状,便知他们心意,暗暗心笑道:「我这鹰爪功与混元指融合在一处,威力绝大,一到得距身前三尺处,空气成钢,绝不容你们有还手之机。」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便已扑在丐门三老头顶不及三尺距离,丐门三老立时疾臂出掌,只觉空气阻力极大,抬臂乏力,暗叫得一声:「不好。」一股排山倒海,凌厉无俦的劲力,当头罩来,眼看丐门三老,就要死在蒯浚的掌下。

猛听得一声清亮的大叱,只见混元指翻浚,突然翻了十数个璷斗,激震了出去,落在天外尊者脚下,双腕齐折,血如泉涌,面色惨厉无比。这时,场中多出了一个中年书生,面泛冷笑,神色阴沉冰冷已极。天外三尊者及高黎贡山四魔大喝纷纷窜出,虽说他们已决定不管丐门是非,但此刻目睹蒯浚惨状,也不由激发同仇敌忾之心,决意伸手。

只见中年书生面色更是一寒,道:「你们自比秦中双怪如何?」

群魔闻言立时一怔,心想:「怪道秦中双怪此时尚未返转,莫非已遭了毒手不成?」

大魔华宇脸上浮起一种不信之色,冷冷道:「老夫就不信你能胜得秦中双怪?」

中年书生哈哈大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双怪现已回转万象谷,与我订下八年后在华山芙蓉峰比剑之约。」

大魔华宇且疑且信,喝道:「你究竟是谁?」

中年书生立时浮出一面冰冷笑容,神情傲岸道出两个字来:「俞云。」

声犹未落,天外三尊者同出六掌「赤煞摩伽」,蓦然见一片赤红炎热的气流,汹涌的向俞云四周罩去,只听得金月尊者大喝道:「俞云,还我真经来,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原来俞云一现身,天外三尊者便认出他就是在酒瓯峰相遇之人,心怯俞云一身武学绝伦,暗中互使了一个眼色,趁着俞云与华宇说话时,六掌齐吐。

俞云展出「玄天七星步」,一晃身就脱出「赤煞摩伽」掌力之外,那六股掌力登时蓬的打在地面,只见火焰流泻,转眼枯枝干草焦黑了一大片,蔓烧了过去。火舌狂吐,浓烟弥漫。俞云在酒瓯峰曾与天外三尊者对掌,深知他们「赤煞摩伽」掌力利害,虽然自身武学今非昔比,也不敢丝毫大意,身如电闪,斜掠出去两丈开外,冷笑道:「我俞云几时拿了你们真经,素昧平生,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金月尊者一声大喝,道:「佛爷险些被你骗了,你是雪山神魔吗?好不识羞,快拿出真经来。」

俞云双目神光逼射,哈哈一声长笑,道:「你认定是俞某拿了,可见你眼力还算不错,想我将经送回你们,哼哼,恐怕今生妄想。」

金月尊者登时变颜,向银月明月使了一个颜色,同时发出一声雷鸣般似她大喝,六掌又吐,那暗红色气流登时由掌心外冒。怪手书生俞云胸有成策,两臂早凝聚真力,等他们那「赤煞摩伽」掌力才冒出掌心五寸时,迅快绝伦双掌往外一推,展出「弭勒神功」逼字诀。

蓬地一声大响,两股掌力一接,只见天外三尊者所吐出暗红色「赤煞摩伽」掌力,被「弭勒神功」逼得往自身卷罩过去,气流汹涌,一刹那间,将天外三尊者罩没。但听得天外三尊者怪声嗥叫,僧袍须发全被燃着,痛得手足乱挥,那「赤煞摩伽」易发难收,怪手书生俞云「弭勒神功」更是绵绵不绝逼出,制住他们身形不能稍动。

转眼,天外三尊者烧得三具黑炭一段,凶睛圆睁,只在他们自身发出的赤红火焰内乱跳乱舞,作法自毙,死状至惨。高黎贡山四魔看得面目变色,出手又不是,逃又不能,面面相觑。丐门三老不禁动容,暗中咋舌不止。这时嗖嗖分窜来四条人影,干坤手雷啸天,矮伽蓝崔戢,一元居士胡刚父女四人翩然降临,胡若兰姑娘一对水汪汪大眼凝视在谢云岳身上,须臾不离。

只听得金月尊者一声嗥叫:「俞云,你好狠┅┅」俞云微微一笑,双掌霍地向外一弹,轰地一声,天外三尊者身形立时被震飞出去,撞在厅壁上,那么结实的厅壁,倒塌下来一大块,土飞石涌,尘雾被狂风卷上半空,天外三尊者头破直流,已是半死不活了。

高黎贡山四魔如非闪身得快,亦被「弭勒神功」掌力波及,虽然幸免,惊魂犹悸的颜色尚留在四魔脸上。大魔华宇暗说:「这俞云不知在那里学来的绝世武功,倘若动手硬拚也未必能获胜,不如自找台阶,报仇之事只有留在日后了。」

他们均知道金钩无敌辛蒙定是中了俞云暗算,全庄好手被点穴定住,亦非俞云无此功力,四魔均是武林巨擘,行家伸手,便知有无,这等眼力都无,焉能妄称高人之列。当下天魔华宇抱拳微笑道:「阁下这份震古烁今奇学,无怪名动武林,今日非动手之时,既然阁下与秦中双剑订下八年之约,届时,老朽等亦在华山美蓉峰领教。」说完,亦不等俞云回话,匆忙转面拨身欲起。

突听得俞云一声大喝道:「且慢。」

四魔立时一怔,转面立定,大魔华宇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俞云微笑道:「俞某料你们泰山是不会去的,听说一部少林秘学「无相金刚掌经」在你身上,请予赐还。」

大魔华宇不禁色变,尚未回话,四魔华荒气得一颗秃头发红,大叫道:「俞云,老夫等四人五十年前,已名震武林,望重天南,不想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故予退让,你以为老夫等当真惧你不成。」

俞云冷笑道:「俞云只向你兄长取回「无相金刚掌经」,要你乱跳乱叫做些什么?」

大魔华宇自思,以他们在武林声望,岂能一再示弱,传将出去岂不贻笑武林?俞云武学虽然高绝,动起手未必就会落败,闻言面色一沉,道:「阁下可非少林门下,焉能越俎代庖,以你这点武学,未必就能在老夫手下讨了好去。」

俞云哈哈一笑,道:「你不信就姑且试试。」说着身形暴射,右手迅若闪电向华宇扣去。

二三四魔见俞云身形猝动,齐亮掌攻去,那知竟迟了一步,大魔华宇猝然未料及俞云说打就打,只觉眼前一花,立时警觉不妙,振腕欲起,左肩早被俞云五只铁指扣住,登时肩部一麻,那麻软的感觉刹那间已蔓延及全身,浑身乏力,不由双目露出惊骇恐怖之色。

二三四魔慌不迭的撤掌,登时楞住,俞云冷笑道:「不是念在你成名不易,今日便废除你一身武功。」说着左掌向华宇怀中一摸,右边腰内触手奇硬,五指倏然一翻,将那册「无相金刚掌经」取在手中,略一张望收置怀内,又望高黎贡山四魔一瞥,手一松,冷冷道:「你们去吧,八年之约转眼就到,如八年中不能练成一项绝艺,不如老死深山,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大魔华宇渐觉酸麻尽失,暗运气一试,毫无异状,忽然左手拇指朝天。呛琅琅数声龙吟,剑光大盛,如惊涛骇浪地向俞云涌来,原来华宇这拇指朝天是一暗号,四魔同时拨剑攻去,四招尽是蕴含生灭之道,奇诡无伦,风雷之声不绝于耳。

俞云怒气陡生,左手飞天一探,登时起了一串脆响。那四支长剑只剩下半截。四魔顿时荷荷发怔。俞云左手一撒,四截剑尖丢在地上,望也不望四魔一眼,迳自踅转身来,向雷啸天那方走去。四魔面色苍白,华宇顿了顿脚,低喝一声:「走吧。」四魔风掣电永逸去无踪。

正是任君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这时一元居土胡刚正在与雷啸天低声耳语,瞥见俞云(即谢云岳)走了过来,立时住口不谈。谢云岳微皱剑眉,手中托着「无相金刚掌经」,含笑对一元居士胡刚道:「这本「无相金刚掌经」烦老前辈转交少林。」

一元居士含笑接过,道:「少侠瞬跟之间,就消弭了一场武林浩劫,不然泰山之会,又要损折不少武杯好手,老朽钦佩不已。」谢云岳正要谦逊两句,忽听破空急啸声,跟着几条身影电射落下。

来人正是倪婉兰姑娘同矮方朔荆方,东方玉琨姜宗耀及峨嵋玉箫侠士耿长修。倪婉兰穿着黑绫劲装,云鬃蓬松,脂粉不施,显得憔悴异常,一双秋水双目满含幽怨,眼眶湿润。玉箫侠士耿长修一脸鄙屑之容,瞪着谢云岳大有动手相拼之意。

矮方朔荆方一见谢云岳,就怪嚷道:「好小子,你溜了不要紧,可把老头子害苦了┅┅」

谢云岳一言不发,望了玉箫侠士耿长修一眼,身形倏地一振,穿空斜飞,两足交互一踹,又电射了出去,众人眼中只见一溜轻烟,疾如殒星而逝。群雄均不料谢云岳走得这般快。为之愕然,雷啸天大叫道:「老三别走,我有话说┅┅」倪婉兰姑娘只凄楚唤得一声:「谢大哥。」哀怨凄绝,卒不忍闻。

那谢云岳轻功绝伦,去势何等之速,他们言尚未落,已走得无影无踪。这时,满天阴霾,狂风四起,庄园内乔木枯枝,呼啸摇晃,一阵风过去,断枝卷起半空,挟起尘砂蔽天。一切都异常阴沉,群雄均面色严肃,衣袂飘飞。倪婉兰姑娘双目红肿,嘤嘤哭泣,香肩不住地耸动,伤心欲绝。

玉箫侠士耿长修一脸铁青,喃喃骂道:「兰姑娘,这人值不得如此重视,轻薄无耻,枉称侠士,说穿了还不是衣冠禽兽。」

「啪」一声清脆耳刮声,从耿长修右颊发出,登时红了半边。耿长修用手护着右颊,荷荷发怔。原来胡若兰姑娘一见倪婉兰等现身,谢云岳即冲天逸去,她从倪婉兰,耿长修脸上神色,便判断出那是怎么一回事,忖出倪婉兰对谢云岳深情一往,她自身何尝又不是如此,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心。此刻,见耿长修污蔑谢云岳,身形如电射般晃出,右掌迅若电光石火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须知男女情愫发生,往往均是一见锺情,反之,亦莫不如是,耿长修虽自负美男子,但在胡若兰倪婉兰两人眼中,起不了什么作用,胡若兰从第一眼起便由不得心生厌恶,再出言污蔑,更是气往上撞。显然这一掌打得不轻,耿长修良久神定,瞧出是一个美若天人的姑娘,杏眼圆睁,怒视着自己。

耿长修眼中一亮,心内更是洞然,对谢云岳嫉妒之意更增浓厚,暗说:「怎么她们均对谢云岳倾心颠倒?自己文采风流,百般顺从,反得不到兰姑娘半点欢心,这是何故?」心头不由生起既生瑜,何生亮之感。他无端受辱,当着这么多武林高人面前,颜面倏关,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面色一沉道:「姑娘无故出手伤人,为了何故?」

胡若兰徒然格格娇笑不住,良久粉面凝霜道:「想不到你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这一掌还打得不明白,哼。你再敢出言对谢大哥不逊,招乎你那两只耳朵。」

耿长修气得玉面发青,突放声大笑道:「姑娘就看得我耿长修如此一钱不值,姑娘艺业虽然不凡,不过想取耿某双耳恐怕还不容易。」右手往腰下一搭,九条红线霍然飞起,一柄玉箫抡在手中,渊汀岳峙,面泛冷笑。

胡若兰姑娘看出他手上是一管玉箫,上缀九点红星。一元居士胡刚竟视若无睹,与干坤手雷啸天不时耳语。他知小儿女之事,片刻即烟消雾散,尤其耿长修出言不逊,引起他大大反感。丐门三老立在混元指蒯浚立身之处,谈论如何善后蒯浚辖下云贵川三省丐帮弟子。

姜宗耀东方玉琨两人,总觉不便出言拦阻,一来是他们也是年青人,为着情争不轻予介入,深恐有所误会;再因他们与谢云岳感情甚笃,对他风范无限企仰,然而耿长修与他们同行数日,总觉耿长修量小不能容物,风范更不能相比拟,与他俩性情格格不相入,于是甚感为难了。只有默不作声,置身事外。

还是矮方朔飞身窜在他们两人中间,神情诙谐地摇头笑道:「怎么你两人萍水相逢,就醋气飞天来了,究竟是呷那门子醋哇?看在我老人家面上,握手言和了吧。」

那知胡若兰竟不买账,杏眼一瞪,叱道:「你这疯老儿满嘴胡说八道,谁呷醋?姑娘如非见你一把年纪,硬要你用黄河河水洗干净口咧。」

接着玉箫侠士耿长修哼得一声,道:「身为峨媚门下,焉能受女流之辈凌辱,荆老前辈,此事你大可不必过问。」

顿时把矮方朔荆方僵在中间,面红耳赤,须臾神情突变十分激动,哈哈狂笑道:「我老头子活了这大年纪,头一次挨得这般毒骂。」说着,面色一寒,向着胡若兰大喝道:「女娃儿。不管你身后有谁?我老人家非要教训你不可。」

胡若兰哼哼冷笑,傲然不惧。一元居士胡刚不料矮方朔竟然插身其中,大感棘手为难,干坤手雷啸天一跃上前,笑道:「荆老前辈,你岂不知大人不见小人过,宰相腹中好撑船之语,此事如被人传出,徒贻量小不能容物之讥。」跟着附耳低声道:「你知道姑娘是一元居士胡刚的爱女么?此老有名的堆缠,何况姑娘与我老三交情迥异寻常,万一此事被你闹僵,你有何面目再见故人之子?」

此言一出,矮方朔立变惊讶之色,附耳道:「此事当真么?老枋何惧一元,惟恐云岳生出误会怎好,不过老朽颜面还要保全,老弟,你回去,老朽自会兼顾双方,点到为止。」雷啸天见荆方如此固执,也未便再说,皱皱眉头,闪身一旁,竟自与倪婉兰姑娘密语一阵。

这时,倪婉兰垂首哭泣,胸前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自觉遭遇甚惨,是天下第一苦命之人,身外之事,根本不加理会,似乎胡若兰与耿长修发生口角,并不是为她而起,雷啸天的话,亦充耳不闻。雷啸天本意,是想劝倪婉兰出面拦阻,但姑娘不加理会,亦是无可奈何,徒自发怔。

矮方朔荆方神态威猛,须发在狂风中飘忽,一双本来眯小眼睛,这时也睁得又凶又大,神光炯炯逼视。玉箫侠耿长修抡着玉箫闪在一旁。矮伽蓝崔戬神色十分忧急,他知两人一交手,绝不能互无胜负,伤着了那一方都不好,直觉都是耿长修一人搅起这种是非,不由狠狠瞪了耿长修两眼。

耿长修此时似是横了心,见崔戬狠眼瞧他,也回报了一眼,暗道:「你这老匹夫,对我横什么劲,你道峨嵋门下有如此好欺负的么?」

此刻,胡若兰双掌一反,两溜蛇形金色剑光斜斜挥出,剑势如同惊涛骇浪,迳划荆方前胸。这双剑同出,快若奔电,剑尖一元真气嘶嘶吐出,逼人心胸,显然姑娘剑学不俗,深得一元居士胡刚绝学个中三味。矮方朔目睹姑娘出剑凌苈绝俗,心中一凛,暗说:「此女真个不凡,我老人家如示弱,岂不被一元居士胡刚耻笑。」当下冷笑一声,身形微扬,倏地凌空拨起,双掌凝吐「五行真气」掉头扑下,只见满空俱是狂飚,较之天风犹有过之,激厉汹涌而来。

胡若兰姑娘出剑本是虚招,只见她双剑霍地一收,待到矮方朔凌空扑下之时,已是拧身错步晃了开去,莲足一点,登时穿空斜飞,两柄奇形金剑一圈一抖,撒下金星万点,剑光如雪,漫天朝剂方罩去荆方「五行掌」一扑不中,身方落地,便觉入眼寒光眩目,剑气罩体澈骨奇寒,心中大惊,立即仰身,双掌展出平生真力朝上猛推了过去。

剑气掌风眨眼就要相撞,这一碰上,两人非有一人身受重伤不可,正在危机一发之时,突闻得一声大喝,一条身影电射地扑来,矮方朔荆方顿感自己掌力被卸于无形,本身被一股柔和的潜力逼出去两三步。那边胡若兰亦感双腕一麻,双剑被那人夺出手去,芳心大骇,及至身形一站定,星眼一瞧到来人是谁,不由得双颊绽出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一般,娇媚无比。

原来那人就是去而复转的怪手书生谢云岳,手执着两柄金剑,玉树临风,微微含笑向着矮方朔荆方道:「荆世伯,小侄并未开罪你老人家,为何要向自己人动起手来。」

荆方老脸一红,小眼圆睁,怪叫道:「你这小鬼,怎说没开罪我老人家,一面再,再而三的觑空溜走,害得我老人家找得好苦。眼前之事,不又是你引起的吗?」

谢云岳朗声一笑,道:「就算小侄过错,等会小侄定请世伯吃上一坛好酒,作为赔罪总行吧。」

矮方朔这时一天阴霾尽散,正好自落台阶,呵呵大笑道:「还是你这小子行,我老人家毛病你全知道,见了好酒万事全休,现在胡姑娘就是打我老人家三个嘴巴,也是白挨。」说完后,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胡若兰见谢云岳一来,气也消了,被矮方朔这么一说,不禁抿嘴格格娇笑,只笑得花枝乱颤,妩媚已极。此刻,倪婉兰姑娘自谢云岳天外现身,顿时停住哭泣,双目红肿,满含幽怨凝视着谢云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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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耿长修猛吸了一口真气,掠身超越在兰姑娘身前,回面笑道:「姑娘,在下追得你很苦。」

兰姑娘倏然止步,螓首略抬,幽幽地说道:「耿兄你追我薄命人做什么?我倪婉兰决意青灯梵呗诵经伴佛了此馀生了。」

耿长修看出姑娘双眼红肿,蕴含泪水盈眶,一副伤心欲绝模样,立时嗫嚅喃喃道:「姑娘,何苦来尔,耿某定为姑娘雪清此仇。」

倪婉兰忽冷哼了一声,粉面一寒道:「你这么点艺业也配吗?今生今世你也休要妄想。」继而自觉言语过重,随又凄惋地一笑,道:「耿兄请不要替我薄命人烦心,我这一辈子也是愁怀难舒,矢志不渝的了,耿兄,你追来这又何苦呢?」

玉箫侠士头顶轰地一震,僵在那儿做声不得,他直至今日,仍然不明白姑娘与谢云岳其中到底有何渊源、误会,不过他直觉看出谢云岳并不爱姑娘,那么姑娘又为什么如此对他锺情不渝,真是不可理解的事。男女之间,情爱纷扰,忒多不可理解,只因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谁又令他介入其间。姑娘说得不错,谢云岳一身功力绝顶,岂是他能望其项背,又何能牵涉其中,传入师门,徒然贻笑。但他对姑娘之爱,痴情不移,然而姑娘从见面起,就未稍示颜色,自己卷入这场爱情漩涡,究竟是否值得?耿长修只是扪心自问,连满头的积雪均恍若无觉。

倪婉兰看见耿长修赧然垂首,不由泛起一丝歉疚之感。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亦怔在那儿发呆。姑娘原把耿长修恨得入骨,如非他赶来一扰,谢云岳哪会走得这快,即将得手的美梦,被他冲得烟消云散。

她想到谢云岳并不是不爱她,不然,谢云岳为何天外飞来施救,不避嫌疑为她疗伤,足见他还是爱她的,经耿长修一扰,谢云岳竟误会自己与耿长修本是一对情侣,藉故引退,也说不定,所以当时恨不能手刃耿长修。人在希望破灭时,心情该是如何沉重,消极,恨不得立即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终此一生,于是抱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冒着漫天飞雪走出店门。

茫茫雪野,何去何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灰心世事,暗恨谢云岳薄情,泪珠像断线般急涌淌出,因而真气不能凝聚,轻功身法亦无法施展,步履沉重,故被耿长修发现足迹找来,两人僵着,互不发一声。此刻天色已趋昏黑,尚可见到眼前一点景色,须臾,便将伸手不见五指了。但目前的僵局要打开,否则,真要寸步难移了。

忽然,雪野中由朔风传来一声声:「兰姑娘┅┅兰姑娘┅┅你在那儿┅┅」

耿长修立时警觉,张口大声唤道:「姜大哥┅┅兰姑娘在这┅┅」又重复了几遍。

刹那间,四外飞扑过来三条黑影,正是矮方朔荆方及姜宗耀方东琨三人。他们击退贼人后,又四处追寻兰姑娘耿长修两人下落,杳然不见,只好回到客店,经店伙告知两人走去方向,即匆匆寻来。那种风狂雪密的天气,又是那么昏暗,穷极目力之下,才发现两人浅浅足印,耿长修一见矮方朔荆方,即说出来此经过。

矮方朔荆方听得连连顿足,摇头叹息道:「云岳这孩子真是。」继又向姑娘道:「兰姑娘,不必灰心,这事包在老头子身上,我们且转网客店去,明儿个再走。」姑娘默然无语,随着荆方等人回转客店。

矮方朔荆方数日来见兰姑娘变得慧婉和顺,逗人怜爱,一反过去刁蛮泼辣,总觉得谢云岳对兰姑娘厌恶,未免无辜委曲了她,回到旅店,又独自抚慰了兰姑娘一番,谆谆再三,包可成全她的心愿。一宿黎明,狂风大雪有增未已,矮方朔荆方等人冒雪而行,取道邯郸往燕京而去。

那日的天气,比昨日更坏,凛冽特甚,寒气袭人,狂风挟着漫天飞雪啸扫四野,环宇笼白,五人一至邯郸,就买了骏马,登骑奔驰,马匹吼气成云,耐不住这种酷寒天气,不时昂首「希聿聿」长嘶。

不两日,就抵达燕京城,他们亦落在打磨厂三元老栈,这打磨厂一带旅栈洒楼,泰半都是武林人物光顾,他们席未暇暖,便闻得什么少林四僧,宫门二杰之事,在三元老栈怪面书生疼惩秦中双怪,啧啧称道怪面书生武功惊人,又说什么正门纷争引起泰山群雄大会,虽然人言人殊,事实还是大同小异。

他们五人仔细椎敲一下,认定怪面书生定是谢云岳易容。矮方朔荆方默默思索,以他的江湖经验,便猜出了个中情形泰半,虽不中亦不远矣。当下矮方朔猛拍了一下大腿,嚷道:「哈,这小子一定是去沧州岳家了,不然至济南也可找出他的下落,咱们吃喝饱了,便去找他。」

兰姑娘眉开色笑,可苦了玉箫侠士耿长修,跟去也不是,不去又舍不得兰姑娘。这两日紧蹙的眉头,就从未舒展过,原因是兰姑娘自那日起就没与他说过话,自己故意找着机会旁敲侧击,兰姑娘总是神色幽怨避而不谈。

兰姑娘也有她的想法,她不忍耿长修长此痴恋于自己,她知道永不能够爱于耿长修,为着防微杜渐计,故示冷淡,使耿长修绝了这个念头。耿长修两日来性情变得很暴躁,不时吐出愤激的言语,东方玉琨姜宗耀不由厌恶万分,矮方朔荆方暗暗叹气,异常同情耿长修的遭遇,他知男女情爱绝不能勉强,爱莫能助,徒呼奈何。

矮方朔荆方命店小二唤来一桌丰盛酒席,耿长修只是愁怀难舒,食不下咽,荆方见状,笑道:「耿老弟,老朽等去鲁,不知有意同行否?倘若老弟有事不能同行,这桌酒就算与老弟祖饯。」」耿长修那能听不出话中的用意,只是不忍遽离兰姑娘,仍想挽回逆局,忙答道:「晚辈奉命下山行道,经验阅历俱浅,亏得有老前辈随时指点,江湖经验随之大增,现既有泰山英雄大会,晚辈意欲见识名家武学,老前辈如不见弃,自当随追骥尾。」矮方朔听得只有暗皱眉头,未便再说。

一行五人离了燕京,就盛传武清城郊红旗帮匪戮杀殆尽,荆方恍然明白必是谢云岳所为。兰姑娘对荆方说道:「谢大哥这样行事,不是嫌太过份了吗?」

荆方摇头说道:「云岳这孩子身世太惨,未免性情养成孤独偏激,你若知道云岳身世,就不能说他行事太辣手了。」

兰姑娘苦苦寻思,终于想出谢云岳必有一番可悲的身世,对于自己薄情,是由于他偏激的性情所引起,不由对他暗起同情之心。风雪满征途,到达沧州赵康九家,讯明赵康九落在济南源盛镖局,荆方昔年也与源盛总镖头高子龙有过数面之缘,五人迳赴济南大明湖畔源盛镖局。从高子龙口中得知谢云岳已去辛庄,这又才赶到辛庄。耿长修不料一念情痴,为他带来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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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长修自那日被谢云岳仅一招,玉箫便被夺出手去,飞插树干,那份惊人的功力,现在想起犹有馀悸。当下见谢云岳迈步过来,面色紧张无比,玉箫一抡,蓄势待发。干坤手雷啸天见谢云岳眼蕴杀机,深知金顶上人护犊有名,唯恐谢云岳又引起了一场纷争,便大叫道:「老三,耿老弟方才出言无心,你不可伤他。」

谢云岳充耳不闻,身形一动,便落在耿长修身前不足三尺处。耿长修大喝一声,疾如狂风暴雨似地当先攻出九箫。蓦见狂风尘砂中,掠起一蓬红红箫影,往谢云岳全身罩下,端的奇诡凌厉无比。谢云岳面蕴冷笑,身形一晃,竟穿入那蓬红点箫影中,怀中掣出那柄夺自沈上九的寒铁折扇,炖炖晃了开来,由下往上斜斜挥起。这一式展出,虽然表面略无异处,骨子里却暗含「轩辕十八解」精奥招术。

耿长修顿感一片无形潜气撞来,立足不住,踉跄被迫得连连后退,手中玉箫几欲脱手飞去,不禁大惊,闪身斜掠,立起一招「大鹏展翼」,只见一片箫影如山削去,招到中途,突又变为「玄乌划沙」,迳望谢云岳胸前点到,飞快绝伦,劲风锐啸。

谢云岳一声冷笑,折扇霍地一圈,俟玉箫堪抵胸前之际,迅速以扇柄迎着玉箫一敲,铮地微响,耿长修顿觉手腕酸痛欲裂,把持不住,玉箫登时被震出手中,飞落草内。耿长修犹图挽转逆局,左手倏向谢云岳右臂砍去,威势绝强,出手迅快。

谢云岳比他更快,左掌疾翻,施展「轩辕十八解」制龙手法,倏忽之间,已扣住耿长修左腕,一扣一挥,只听耿长修大叫一声,凌风翻了出去四五丈,摔在地上。虽然耿长修并未负伤,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双手向怀中飞快一揣,身如电射凌空扑下,两掌一扬,只见一片凌厉劲风挟着满空黑星急如骤雨向谢云岳打来。

耿长修这一拚死飞击,引起谢云岳的杀机,浓哼一声,挥出一掌「弭勒神功」逼字决「怒潮山涌」,迎着耿长修身形推了过去。只见那满空黑点立时回敬了回去,刹那间全打在耿长修头面全身,立时耿长修惨叫得一声,跟着身形亦如断线之鸢被「弭勒神功」撞得翻了出去,蓬的一声大响,捧在一棵大树底下,昏迷不起。

群雄大感骇然,倪婉兰虽不爱耿长修,但认为他们两人之争是由自己所引起,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耿长修那一声惨叫,触耳惊心,情急之下,身形一掠,跃在耿长修身前,看了一眼,急用双手掩面,叫道:「谢云岳,你好狠┅┅」跟着嘤嘤啜泣。

群雄齐都掠在耿长修身前,只见耿长修一张俊脸,被自己发出的黑蒺藜嵌入其内,像蜂巢般,狰狞可怕,人也昏迷不醒,脸上渗出丝丝黑血。谢云岳慢步近前寻视,见耿长修如此惨状,心内不无侧然,忖道:「天啊,但愿我此事没做错,其实他是无辜者,势逼如此,无可奈何。」两眼凝视在耿长修脸上,默然无语,表情异常严肃。

雷啸天紧皱双眉道:「老三,你这是怎么搞的?」声色俱厉。

一元居士胡刚立时向雷啸天使了一眼色制止,免得谢云岳下不了台,原因是谢云岳与耿长修动手之初,胡若兰即猜知是为了金顶上人之故,低声对其父胡刚告知详情,胡刚对谢云岳此举虽不以为然,但极同情谢云岳此种遭遇,逼不得已而为之。

雷啸天见一元居士眼色,心知有故,顿时不语。矮方朔大感为难,说也不是,不说又不是,眯着小眼直摇头。倪婉兰见了谢云岳神情冷漠,无动于衷,遂幽怨的说道:「谢大哥,你千万别为了我,对他下此毒手,他并没有说你什么呢。」

谢云岳望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谁说是为了你,真要如此,我才犯不着咧。」

一言刺伤了倪婉兰的心,眼圈一红,粉面铁青骂道:「谢云岳,姑娘悔不该认识你这冷面毒心的男人┅┅」霍地拨剑在头上割下一绺青丝,甩向谢云岳,娇躯一扭,便向庄外掠去,霎时无踪。

谢云岳接住一绺黑发,神色黯然,须臾,缓缓弯下腰来,朝耿长修飞快地点了七指。只见耿长修悠悠醒转,一睁眼,见是谢云岳立在面前,举口大骂:「谢┅┅」只吐了一字,谢云岳面色一寒,大喝道:「你再敢口出不逊,我就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哼哼。你如不服,便请金顶秃驴代报此仇,谢某五月端午准在长白环碧山庄等候。」

耿长修闻言气极,放声狂笑,那脸上伤处迸出黑血,淌流满面,宛似厉鬼,狰狞可怕。那笑声含蕴着无比之愤怨,辛酸,良久笑定,突厉喝道:「好,五月端午,耿某定与家师去长白解决。」说完,连玉箫也不去拾,「一鹤冲宵」如飞掠去。

谢云岳望着耿长修将逝去的身形,喃喃自语道:「但愿我未做错。」声如蚊蚋。

矮方朔荆方突须发怒张,面露愤激道:「云岳,你行事未免太乖张了点,倪婉兰这丫头慧婉贤淑,痴情于你,你岂能如此伤了她的心,耿长修与你又非深仇大怨,情爱纠纷,难免发生龃龉,为细故而结大怨,量仄不能容物,我老头子看你将步入你父后尘,不可救药了。」

谢云岳望了矮方朔一眼,欲言又止,只苦笑了笑,昂首仰望暗淡云天,默然无语。一元居士胡刚含笑走近,道:「荆兄,你可错怪谢贤侄,事非如此简单。」遂朗声将宫门二杰所言一一解说。

在场群雄均都恍然大悟,矮方朔荆方露出惊疑的眼光,道:「金顶秃驴也三与其事吗?难怪我去年上峨嵋,他竟心虚避不见面。」说此一顿,继之小眼一蹬,精光暴射,向着谢云岳道:「贤侄,你行事未免太不考虑,金顶秃驴我也不容他,你尽可去峨嵋找他本人,何必向耿长修出气。」

谢云岳道:「小侄下手自有分寸,那是他自寻,何能怨小侄,再说峨嵋山中,金顶门下少说也有百十人,小侄找去,难免大开杀戒,不如激他寻来,了结此仇。」

矮方朔朗声大笑道:「反正你说话总有理。」继又面色一怔,道:「我老头子应允了兰姑娘的事,非要办到不可,现在我就去燕山寻她去长白,小子你再伤她的心,我老人家头一个不答应你。」说着,回面对姜宗耀东方玉琨道:「小伙子,你们如无事,伺妨陪我老人家走走。」

东方玉琨等两人当时应允了,走来与谢云岳笑道:「谢兄,小弟等寻到了兰姑娘后,即赶去长白再作畅叙。」

谢云岳赧然一笑,抱拳道:「有劳二位了。」矮方朔与姜宗耀东方玉琨与众人作别而去。

一元居士胡刚这时笑道:「老朽同小女也要去一趟嵩山少林,送还无相金刚真经,再去长白。」说着对雷啸天作一眼色,雷啸天会意含笑点头。

谢云岳心中打鼓,已瞧出了八分是什么事情,当下一元居士胡刚率着胡若兰姑娘慢步走去。胡若兰神情甚是不舍,脉脉含情凝视了谢云岳两眼,似是无可奈何的走去。九指神丐苍玺挟着一息奄奄的混元指蒯浚,微笑道:「雷老二,你还生我苍老化子的气是不是?」

干坤手雷啸天诙谐的哈哈一笑,道:「只怪我雷啸天屈居老二,焉敢生大哥的气,大哥你们要赶回燕京开香堂正门规,只管先行,一俟事了,雷老二自会找你。」

苍玺道:「好,三弟你行止如何决定。」

谢云岳道:「小弟需赶往塞北牧场,再去长白,大哥,你我再图相见吧。」九指神丐苍玺点点头,与星河钓客竹杖叟如飞驰去。

此刻矮伽蓝崔戬走过来向谢云岳致谢脱囚之德。谢云岳大笑道:「崔大侠,你我交情本非泛泛,道义之交,这点小事何谢之有。」说着微微一顿,指着天外三尊者三具尸体,又道:「看来崔大侠尚须留此善后,有劳将他们代为收殓,至于那些被点住穴道的人,六个时辰后自会行动自如,功力在三个月后才能恢复,在下尚有事不克久留,待南返时顺道再至泰山大侠宝庄晋谒吧。」

矮伽蓝崔戬笑道:「崔某准在蜗居恭候。」

谢云岳雷啸天两人向崔戬作别,走出庄外,谢云岳忽对雷啸天道:「二哥,你先赶去塞北牧场,小弟尚有一事未了,一俟办完即刻赶去。」

雷啸天眨眨眼笑道:「好,我雷老二不怕你骗,你如到得迟了,招呼两位弟妇不能饶你就是。」说着腾身一跃,施展上乘轻功,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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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啸掠,肜云涌飞,阴霾苍茫,寒鸦噪林,分外萧瑟凄凉。谢云岳驻足眺望移时,心中百感交集,顿起孤独之感,新仇旧恨纷涌胸头。正是旧恨春江长流不尽,新恨又是云山千叠。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才放步走去。

济南城北有鹊华二山,冈岭相连,隐隐若长堤,城南则千佛山高峙,环其三方,所以济南的地形凹下,成一盆地,缘城诸水,皆由南山下注,而为北面山冈所束,流路缩狭,因之随地涌出,故济南有七十二泉之胜,其中以趵突为冠。

趵突泉,在南关,距城里许,俗称峨英水,又名爆流,泉眼四射,中间三泡迸发,高可盈尺,起伏不休,冬夏如一,泉极清冽,因其地均为沙质,故不为泥所污。在趵突泉上,有峨英祠,建筑窳败,已呈半颓,这日,天交未正,在峨英祠跑出一个梳丫角小冲天辫的小童,一手挽着木制水桶,直冲而下,停在趵突泉边,蹲下在桶内取出木瓢舀水,一瓢一瓢倾入桶内。

这小童年纪约七八岁,长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又黑又圆,惹人怜爱,衣服显得有点单薄,不时在寒风中瑟瑟轻抖。原野上一片肃杀,趵突泉附近的榆树白杨,枝叶凋零殆尽,狂风掠过,掀起漫天尘砂,沙沙作响,天气一夜转变,显得十分枯燥,萧条,昨日的那一丝盎然春意,竟荡然无存。

行人几乎绝迹,仅有小童一瓢瓢地盛水,看看水桶盛了一半,便停手不杓,自言自语说道:「看样子,我还要再跑一趟,无论如何我没有这大力气,提一满桶上山,那瞎眼老道婆可恶得很,厅后水不用,干吗偏要用这泉水?」

「小朋友,要不要我与你帮忙?」小童身后忽起了一声问讯。小童倏然一惊,风快立起身来,四面一望,见是一面相极英俊的少年,露出了一列编贝微笑望着自己,神态十分迷人。

他不知怎样,总觉得这少年与自己投缘,一见面就生亲切之感,不禁仰面问道:「大叔,你是谁,我怎么没看见你来哩?」

那少年露齿笑道:「我姓谢,你姓什么?你就住在山上峨英祠内么?」

那小童点点头道:「我就在山上祠内!我姓乐,单名扬,谢大叔,你叫我扬儿好啦。」

原来那少年就是名震武林的怪手书生谢云岳,离开辛庄飞奔峨英祠,见小童下山提水,他看出乐扬根骨奇好,不觉动了爱念,走在乐扬身后,细察乐扬举动。他听见乐扬自言自语,暗惊黑衣玄女门下怎会觅得此一上乘人才,看样子还没学会半点武功,明珠暗投,来免可惜,收在自己名下,假以十年,必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若听任他习那苗岭武学,他年必又是一个武林魔头。

谢云岳打量乐扬一会,问道:「扬儿,你可是久居此地么,你的父母咧?」

乐扬眼圈一红,摇头道:「扬儿父母死了,被人杀死的,当时强盗也要杀我,结果为这蛾英祠的瞎眼老道婆救下,随来这里有一年了。」

谢云岳听后沉吟良久,才道:「那么杀你父母的仇人,一定为瞎眼老道婆杀掉是不是?」

乐插摇摇头,道:「我看瞎眼老道婆与杀我父母仇人是同路,当时我被吓昏,后来才逐渐苏醒,听见老道婆与仇人发生争执很久,结果仇人说:「既然你看中他的资质,那你就收他好了。可千万别泄露秘密,到那时别怪我心辣手黑。」瞎眼老道婆冷笑道:「谁会泄露秘密,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我苗岭门下也并不怕你!」只听仇人呵呵大笑,声音远去,我假装昏迷,那瞎眼老道婆挟着我到了此处。」

谢云岳恍然悟出这乐扬父母与江湖人物结下仇隙,才遭杀戮,当下又笑向道:「这瞎跟道婆对你还痛爱不?」

乐扬张着大眼痴痴看了谢云岳一会,忽笑道:「谢大叔,不瞒您说,到这一年扬儿就没与生人说一句话,瞎眼道婆似不喜欢我,总是那么死冰冰地疾言厉色,再说扬儿疑心她就是杀父母仇人之一,打心里就透着厌恶,何况┅┅」

乐扬正说得津津有味时,忽见谢云岳使一眼色制止,心中一惊,抬眼觑掠,只见瞎眼道婆已飞步下山,走在半中腰乐扬脸上变色,急低声道:「谢大侠,您快走,我只推说您是询问路径之人。」他这一说,立时猜出这谢大叔是身负武林奇学高人,不然,谢大侠背立峨英祠,何以能察觉道婆下山,这一想透,满面惧容一扫而空。

转眼,老道婆已掠在谢云岳身后定住,而向乐扬厉声大喝道:「扬儿,命你下山取水,竟敢违我之言向生人说话?」

乐扬积威之渐,悸惧之色顿现于眉目,吞吞吐吐说:「这┅┅这位大叔向┅┅我问路,扬┅┅儿推说不知┅┅」

道婆大喝一声,道:「胡说,什么大叔,还不回山。」

谢云岳缓缓转过身躯,只见距身不足三尺之处,立着一个灰衣老妪,满头灰白鬓发,左目已眇,鸡皮千层,一脸狞恶之色,显然是一邪恶之流,遂冷笑一声,道:「这小孩是你什么人?怎敢向他如此疾言厉色?」

老老道婆见谢云岳目中神光不可逼视,情不自禁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暗说:「我只道他是过路的士子,不想竟是一个身负内家绝学之人,从他双眼露出如电神光推测,显然必是武林高手?」但自负武学惊人,祠内尚有一个武林传闻色变的黑衣玄女殷玄薇,不由勃然大怒道:「我老婆子的家事也要你管?看你可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说着错步一晃,探臂抓向乐扬,出势宛若电光石火。

那知谢云岳比她更快,老道婆五指堪一触在乐扬衣襟,已被谢云岳指风扫过右肘「曲池」穴,痛得闷哼了一声,飞身暴退出去两丈左右,那张鸡皮老脸顿现惊容。只见谢云岳发出一声极其阴峭的冷笑,道:「少爷向来见事就要伸手,你这瞎眼道婆也不例外,我只问你杀死乐扬父母的凶手是谁,快说。」那瞎眼道婆闻言突转狞容,猝然身形暴射扑到,一片劲风尚夹着满天花雨暗器电闪风疾而来。

道婆虽眼眇,但心不瞎,闻言知面前少年并非易与,今日遇上辣手劲敌,如不猛施煞手,必不能全身而退,心念一动,即施展数十年内外双修的苗岭绝学「透山掌」,尚挟着满天花雨数十件暗器而去,心料这「透山掌」发出的劲风是无坚不摧,力能开山碎碑,比玄门罡气不为少逊,何况这数十件暗器中均蕴有恶蛊剧毒,面前少年纵有盖世武功,也不能面面兼顾,只一稍沾便是死路。

她那知技逊一筹,满盘皆输,只见谢云岳面寒似水,双足一点,人如闪电似的往「透山掌」劲风中撞来,数十件暗器登时被撞飞四射,心正大骇之际,谢云岳双手如风已分扣在自己双腕上,蓦觉一阵剧痛,不禁神智一昏,只惨号一声,便自颓然倒地。

忽闻得峨英祠上起了一声清啸,啸声中一条黑影凌空飞泻。谢云岳在啸声一起,即知是黑衣玄女殷玄薇所发,早是「弭勒神功」护满全身,翻掌凝势,只见殷玄薇身形电泻而下,半空中打出一片刚柔并济的罡力,直望自身逼来。风雷之声嗡嗡不绝。

这种凌空下击,威势不啻雷霆万均,无异排山倒海而来,谢云岳尽管功力绝世,心头不无微凛,身形错开一步,左掌打出一掌「弭勒神功」之「柳絮无力」,卸去逼来罡气,右掌迅出弭勒神功逼字诀「怒潮山涌」。出手之快,迅捷无伦。

黑衣玄女殷玄薇半空中立感自己发出的罡力被卸于无形,更觉一片类似禅门降魔无上般若功力逼上身来,侥是她功力精深,也感气血微逆,心中大惊,知不可硬接,就势斜飘出去五六丈外落下,身如飘叶,诡异罕赌。

殷玄薇才一沾地,便看清那人是谁,微噫了声,那娇媚的面目上,立泛上春花般鲜艳的笑容,格格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你还横什么?只差两三个时辰,你那满身功夫都废了。」

谢云岳剑眉一桃,沉声道:「所以我来向你讨取解药来了。」

殷玄薇又是妩媚格格一笑道:「你到自信得紧,本仙子不给又待如何?」

这句话显然是真,假若殷玄薇撒手一走,谢云岳岂不大望成空,不过谢云岳经本身三昧真火,用搜宫过穴法将盅毒已然烧尽,虽然他不自知,但事前已想好一个对策,不怕殷玄薇不给独门解药,当下微笑道:「殷玄薇,你别有恃无恐,你也中了少爷「戮脉神指」,三月内你四肢逐渐瘫痪,功力全失,难道你在苗岭走火入魔,多年来心火焚身之苦还未尝够么?」

果然此言一出,黑衣玄女殷玄薇花容惨淡,美目中射出凶光叱道:「本仙子是什么人?岂是你说鬼话诳得倒的。」

谢云岳见她色厉内荏,心知这一攻心之策已收效一半,面色愈加从容,朗目微微一翻,徐徐说道:「你如不相信,可试运真气通行十二经,我猜知你运至肺经乳根时,必有阻碍,你不妨试试,我绝不乘人之危。」

殷玄薇心中大惊,知谢云岳说话一定信而有徵,遂冷笑道:「我也不怕你觑空出手,你那身上盅毒才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要发作,纵有解药,若不经我指点用法,也是无效。」说完后,便盘膝坐下行起功来。她那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对方只要近身五尺,立即发觉,故而她有恃无恐。

这时乐扬蹑近谢云岳身前,低声问道:「谢大叔,你中了她的盅毒这是真的吗?」眼内蕴着真诚之色,谢云岳笑笑,拍拍他头立说:「扬儿,你放心,且退开免有误伤。」乐扬依言走出丈外,一瞬不瞬地望着殷玄薇。

谢云岳闯荡江湖一年,深明江湖鬼蜮,险诈无比,步步都有杀机,因而经验阅历随之大增,故他对起敌来,快、狠、准三字兼而有之,当之莫不披糜,最近他又学来了一个诈字,当然,一半是他性格使然,其馀确是他经验得来,尤其在千丈渊一役,更令他有所警惕。

他现在向殷玄薇所说,就是兵不厌诈的妙策,其实说他所说是真,也并不虚假,田为他身负上古绝学「轩辕十八解」,谙晓人身气血,十二经流注部位,此刻正当辛日末时,空穴必当肺经乳根,又是气血逆行,至乳根穴时定然有所阻碍的,这在武学高手而言,大都晓若指掌。黑衣玄女殷玄薇岂能懵然无知,但为谢云岳虚声恫赫,不得不有所凛惧。

人在疑心生暗鬼时,不知不觉便为所中,任是一等高人,也无法不坠入术中。谢云岳,面带微笑,右手骈起两指,暗藏袖内,凝运平生功力含于指端,蓄势待发,眼见黑衣玄女殷玄薇真气已逼运到大肠贤宫「阴都」穴时,指端登时透出一丝无形劲风直射在殷玄薇「幽门」穴上。殷玄薇只觉气血运过肺经时,除略有阻碍之外,并无半点不适,心正起疑,蓦感胸前一凉,气血逆撞,似碰到一层钢壁般,人也身不由主地震得弹起四尺。

这一来,无异是向殷玄薇敲打丧钟,立起身来,玉容惨淡,目含愤怒道:「罢了,今后我殷玄薇永不出山,绝意江湖了。」说着取出一只小玉瓶跚跚走前,递在谢云岳手上,又道:「这瓶丹药,共四十九粒,留着身旁无用,一并送与阁下,此丹不仅百蛊可解,而且疗治内伤咀是有奇效,阁下留着行道江湖吧。」说罢一双剪水双瞳凝在谢云岳脸上。

谢云岳知她耻于出口请自己解穴,闻言知是出于真诚,于是微笑道:「殷仙子一念向善,便可上格天心,在下实是钦佩。」说着,凌空在殷玄薇脚前点了九指,又道:「在下习这「戮脉神指」,只以尚未全部悟澈奥蕴,故易发难解,方才在下飞点九指,仅解得一半,恐怕殷仙子日后不能太过耗费真力,否则,当时就得走火入魔,在下他年若能三悟解穴精微,定当遣山解这穴脉,以赎罪惩。」

殷玄薇黯然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身百年痴迷至今才大梦方醒,大德难报,何能言罪呢。」说着微微稽首,徐徐回身走去,身法如同行云流水,雍容雅穆,霎那间消失在漫天尘砂中。

谢云岳望着黑衣玄女消逝的身影,默默若有所思,忖道:「我方才向她凌空点了九指,其中一指是谨防她口不应心,点她肾宫「章门穴」,每当午夜子时,就会气血逆窜,功力暂时丧失,只要收摄心神,便无大碍,自己施用诈术,于阴德有亏,为防微杜渐计,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寻思之间,突然,乐扬急急跑到谢云岳身前,手指着瞎眼道婆,张着大眼嚷道:「谢大叔,你看那道婆又活了。」

谢云岳循声寻视,果然道婆手足在缓缓伸展,躺在地下,单眼露出凶光,于是笑道:「扬儿别怕,大叔存心不让她死,否则你那杀父母之仇怎样能报。」说时走向道婆身前。

只见瞎眼道婆挣着立起,面带狞笑道:「你别想从老婆子口中问出一句话,此仇只要老婆子一日不死,总能报还,我们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就要启步走去。

「且慢」,一声闷雷似地大喝,出自谢云岳口中,瞎眼道婆立时怔住,面露惊惧之色,但见谢云岳喝道:「你别以为几句江湖场面话,就可交代,少爷向来不听这个,你若敢不说出杀死乐扬父母的是谁,即令你受那心火焚身之苦。」

瞎眼道婆冷笑一声道:「婆老子素来硬朗,宁折不弯,别以为老婆子输招就示弱讨饶,那不过是技不如人之故,算得什么。」

谢云岳闻官朗声大笑道:「少爷首次遇上你这硬朗的,佩服佩服,但口说无凭,只要你能忍得住搜魂手法半个时辰,少爷绝不再在你口中问得一句话。」说着飞探右臂,迅绝无伦点了道婆十一处阴穴。

瞎眼道婆猝不及防,被谢云岳点上了,只觉穴道一冷,被点上穴道中均生出一缕软绵绵气流漫延全身,移时浑体酸软无力,身形渐望下坠,终至瘫在地上。那软软的感觉极为难受,恨不得有人在她身上用铁锤猛敲才好过,道婆睁着独眼,紧咬着嘴不发出一言,欲待强忍过半个时辰,便可脱身。

哪知酸软过去,突又从脊臂中窜出来一股奇麻,尚夹着针刺点痛,一霎那即延至全身,猛感那种奇麻,宛如万蛇锟心,群蚁蠕行,更有那种刺痛令她全身肌肉跳跃,这份难受非笔墨所可形容,比死都要难过,恨不能用手扒开自己的心抛掷丢掉,但四肢无力,亦是莫可奈何。道婆淌汗如雨,面色灰白,不禁哼出声来,继而怪声嗥叫,随风回荡不绝。

谢云岳冷笑道:「我这搜魂手法特别,侥是铜打铁浇之人也熬不住,更利害的还在后面,我就不信你真个有此熬刑本领。」

古语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谢云岳此种搜魂手法比三木尤有过之。瞎眼道婆正在生死不能之际,听说更利害的还在后面,不禁神魂皆铲,面容惨厉,努着独眼,张口嚎叫。谢云岳知她有心求饶,但苦于惨嗥无法吐出声来,笑道:「我早知道你必不能忍受,其实你这又何苦。」说着迅若电火地探手飞点了道婆「幽门」穴一指。

道婆立感那份难受的感觉,转瞬便消失无形,只是全身瘫痪,依然不能着半分力,痛定思痛,躺在地下终于将事说出。原来乐扬之父乐文麟昔年是川南叙州知府,一清似水,干练有为,川南本是汉番杂处之地,匪盛横行,萑苻不靖,劫杀淫掠,无日不有,乐文麟目睹这种无法无天情形,如置之不理,则难为百姓父母,故重金礼聘两位名捕,缉捕盗匪。

其时岷江大盗闹海蚊万腾龙,横行岷江水路,手下的弟兄无数,积恶如山,乐文鳞与两名捕设计兜捕,费尽周折,才予成擒。万腾龙手眼通天,贿金巨万,川抚密令乐文麟设法开脱。乐文麟耿介不阿,因此发生诋龉,不安于位,致仕还乡,两名捕亦护陆乐文鳞回牟平后,另谋镖业作别而去。

自乐文麟致仕,继任知府受川抚密令将万腾龙死罪判成囚禁,三年后再释出,万腾龙无时不欲报此仇,其时手下弟兄已散零殆尽,岷江水路已易盗首,灰心之馀,愠乐文麟入骨,故由川东来鲁,瞎眼道婆为其多年旧友,邀她相助,万腾龙先尚恐两名捕随侍乐文麟,不想竟顺利之极,略无阻碍,便将乐扬父母杀害,其时乐扬因惊恐过度致昏死过去,万腾龙先还要将乐扬一并杀掉,以除后患,瞎眼道婆爱上他资质,想收乐扬为徒,两人发生争执很久,万腾龙才让步首允,但密嘱不得泄漏。

行凶时,因在深夜,万腾龙与瞎眼道婆均易装蒙面,突然下手将乐文麟夫妻与仆佣杀死,乐扬受惊过度昏死过去,瞎眼道婆与万腾龙争执时,怎料乐扬已醒转过来,听出两人口音。后来,瞎眼道婆进房点了乐扬睡穴,带至峨英祠内救醒,对乐扬说他一条性命是其救回,行凶匪徒逸去无踪。

乐扬聪明机警,他知道此时一露不信任颜色,便是杀身大祸,对道婆唯唯诺诺,分外恭顺。此后乐扬沉默寡言,轻易不苟言笑。瞎眼道婆生性多疑,目光又厉害,见状不由起疑,心料乐扬多半知道详情,便设法套问乐扬当晚情形,只一套出知情便予杀却,但乐扬始终坚持当晚见得蒙面人举刀杀其父时,便吓昏过去,之后便在峨英祠方醒,其中情形一概不知。

瞎眼道婆将信将疑,还是不放心,尚待察视三年后,方传授武功。最近黑衣玄女殷玄薇来峨英祠,见乐扬天赋特好,想带回山传授本门绝学,光大苗岭一脉,与瞎眼道婆密议之下,同意再察看半年才送往苗岭。乐扬在峨英祠一年,无时无刻不在瞎眼道婆监视之下,乐扬也无时不刻在惴惴颤颤,提心吊胆中,今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见谢云岳便生出信托之心,而瞎眼道婆也与殷玄薇多说了几句话,出得祠来已是来不及了。不然,当时发觉制止,或可挽救,不过谢云岳存心是找殷玄薇而来,此事也不能不拆穿。

天理昭彰,冥冥中自有定数,谁谓上天无果报,瞎眼道婆表面土是着祠人,暗中却是尼山匪寨一家舵主,负责探听济南地面进出财货与镖行获镖情形,故鲁省境内杀人劫货事件,即有泰半跟瞎眼道婆有关联。

谢云岳明了个中情形,便喝问道:「那么万腾龙现在何处?」

瞎道婆摇头道:「这个老婆子不知道,万腾龙自杀死乐文麟全家后,便不知所踪,不过老婆子知道,万腾龙其人才三十多岁,说不定另投名师习艺,或是改名换姓隐匿僻处,因为年来武林中并未听说过有万腾龙其人。」谢云岳面色顿寒,右掌轻轻一挥,五指透出劲气,直向瞎眼道婆面上压去。

瞎道婆只觉五官一逼,微哼了声,颓然归西。谢云岳别面一瞧,见乐扬呆立趵突泉旁,红着眼一言不发,心中替他难过,暗想:「此子遭遇与自己大致相同,不如带返长白造就,以后才命他了却大仇。」想定,将瞎道婆放在一丛枯草中。

突然,乐扬奔了过来,扒在地下叩了三个响头,满面流泪道:「谢大叔,扬儿想拜你为师,习成绝艺后,天涯访仇,请大叔成全扬儿心愿。」谢云岳点头微笑,乐扬高兴已极,改口称师,二人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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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嘶啸,肜云涌飞,两人身形渐隐入暮霭中。在察哈尔的多伦城郊,原野一片积雪,白得耀眼眩目,一直延伸在天边,空旷无际。这日虽未降雪,但寒气侵骨,云层灰暗,显得无比的肃杀,凄凉。原野的风在平日已够大的,隆冬韧春时更是如同怒潮飞劈,海啸排浪,不断的呼啸翻掠,冰粒雪片为狂风卷起半空,又急掠而下,宛如万马奔腾,激起漫天白尘,行人对此无不畏之如虎,当之即遍体鳞伤,所以旅客均穿戴厚重皮裘。

这日正交申未时,刚刚停了雪,几乎是路人绝迹,鸟兽尽蛰,狂风也趋静止了,所见的均是一片死寂,但天际远处,竟传出一阵马匹踏着薄薄冰面得得蹄声,冲破这片寂静,渐渐隐约可见两人两骑飞驰而来。奔到近处,只见骑士均是穿戴皮帽皮衣,仅露出眼鼻口三处,其中一人似为一幼童。

两骑神骏非凡,鬣毛高耸,吐气成云,毛片尽湿,显然经过长途奔驰。两人几乎是平贴着马背上紧紧拉着辔头。突然一骑上人「呵啾」一声,两骑登时煞住文风不动,身直了起来,只听得他笑道:「扬儿,今日天气特别好,如果降雪,怕没有这样好走,多伦城离此仅只四十里,不消两个时辰便到了,你饿不蛾?取出干粮吃饱后,继续趱行。」

幼童挺起身来摇头道:「师父,我不饿,不如到了多伦城再吃吧。」

那人点头笑说了一声,「好。」这两人正是怪手书生谢云岳及乐扬,自离济南后,兼程赶赴察北牧场,不三日,便出了长城。

这时,忽骤起一阵狂风,挟着漫天冰粒汹涌袭来。马匹一阵惊嘶,四蹄乱跃,只听乐扬发出一声惊叫,人也被吹飞离马背,向左侧抛了出去。谢云岳见状大惊,大喝道:「扬儿别慌。」声出人也电射飞出马背,向乐扬将坠的身形扑去,堪堪临近,迅快地探臂一捞,把乐扬挟在手中,使出千金坠身法落地,在强风中屹立着,四面一瞧,那两骑马早跑得无影无踪。

皆因雪野上狂风一起,非经一天半日不得停止,那掀起的潮涌冰粒,宛似浓雾浪花,将四外的视线却遮没了,最好的眼力,也不过能看清周遭三尺方圆,更有风声啸霸涛,怒潮澎湃,听觉根本不发生作用,是以非但听不出两骑马蹄声方向,而且看不出它们奔逝的身影。

谢云岳不由一阵发怔,他知这场风一掀起后,跟着来的就是一场大雪,有时尚夹着拳大的冰雹,无际无休,自己虽然并不怕,扬儿可经受不住,何况马匹一失,视野被遮,一片茫茫无际,不辨东西南北,方向一岔,不被饿死也要冻死。

乐扬紧依在谢云岳身旁,伸面瞧出其师一双眼珠发怔,不禁脱口说道:「师父,马匹已经走失了,急也没有用,既然多伦城相距不远,我们只好步行,扬儿还挺得住。」说时强风冲口,立起一阵呛咳。

谢云岳苦笑了一声道:「你真看得大容易了,我们在长城口买下这两匹马时,马贩子说两马熟识此条通往多伦的路途,又保证这一半天不会起风,所以为师放胆前来,但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能保证,马贩这次出言不准,不能怪马贩,然而马匹一匹,似此茫茫一片,不辨方向,叫为师何去何从?等下风雪更大,简直不能行走,怎可不急?」

乐扬默然无语,忖道:「如非自己两手抓得辔头发酸,放手休息一会,不然何致被强风刮离马背,连累师父坐骑亦同时逸去。」心头这份难过焦急,较谢云岳犹有过之。

果然狂风愈来愈大了,急剧怒啸刺耳,挟着手掌大的雪片漫天匝地而来,飞涌飘舞,两人身形也站立不住,只是前后摇晃着。寒气凛冽,侵骨如割,两人都身穿厚厚皮衣,谢云岳已练成寒暑不侵的地步,皮衣可有可无,仍微觉有点寒意,但乐扬手足几乎冻僵,有点打寒噤,微微颤抖,鼻水希悉希悉的流出。

突然,谢云岳道:「扬儿,我们继续走吧!纵然方向不对,也强似呆立这儿┅┅」说着顿时止住,似觉出乐扬寒颤情形,忙道:「扬儿,你盘膝坐下,照我前日所授的「归元吐纳坐功」气运一周天后再走吧。」

乐扬依言盘坐下行功,谢云岳则坐在他身后,两手扶定乐扬双肩,两人顿时在此冰天雪地中入起定来,同入忘我境界。一盏茶时分过去,谢云岳睁开目来,细瞧乐扬仍然双眸紧闭,精华内敛,看样子乐扬已深得坐功其中三昧,不由点点头,暗道:「此子根骨禀赋均达上乘,以自己的功力不难助其速成,但自己不愿他蹈「得之甚易,好胜恃骄」之辙,还是循序渐进,晚成大器来得好些,在宝华山时,尝闻恩师明亮大师说过,能随遇而安者,天不能用,能造就人材者,天不能孤,能以身任天下后世者,天不能绝,每每思斯言,不禁惕然于胸,今日觉得乐扬,谆谆造就,俾使天山武学发扬光大,不孤其道┅┅」

想在此处,乐扬已然气运周天,睁眸笑道:「师父,这「归元吐纳坐功」果然神奇,扬儿现在一身元阳充沛,毫不畏冷,而且方才的疲累,尽都消释。」

谢云岳点点头,用手拂除乐扬头肩积雪,拉着乐扬喝了声「走」,展开脚程,快步飞驰,眨眼间,两人身形已隐入漫天风雪中。两人不择方向,鼓风疾驰,究竟身在何处,方向对否?他们也不知道,虽说是飞驰,毋宁说是迈步来得恰当些。风势越来越大,呼吼厉啸,那雪片飞舞得密成一片,团团乱转,使入眼花缭乱。

谢云岳两人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心境无复当初的宁静,微微焦急,蓦然间,风声中挟有数声马嘶,谢云岳听入耳中,精神为之一振,喝道:「扬儿,有人来了,我们可以讯问路径出困啦。」

那马嘶传至近侧,谢云岳只见狂狂雪雾中有一团黑影涌到,谢云岳何等的眼灵,已看出那是一个黑衣劲装大汉伏在一匹纯黑的高马上,肩头血迹片片,受伤甚重,突闻喝叱大起,又是数骑在飞雪中陡现,刀光剑影纷向那受伤黑衣大汉砍去。那黑衣大汉宛如待死之囚,颓然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眼看就要丧生在数般兵刃之下。

谢云岳气纳丹田,一声暴雷似的大喝出自口中,探臂迅如闪电的飞出一掌,身形斜掠,左手已制住了受伤大汉马匹驰窜之势。这一掌劈,登时将数般兵刃震飞起半空,那些骑上一声怪叫,坐骑被惊得一阵跳跃,乱转急晃。谢云岳看清了那是四人,正在忙于收欧勒势,趁着此时,谢云岳命乐扬牵住黑马,凝掌蓄势,觑定四人动静,在未明双方究竟前,未便出掌伤敌。

四骑上人均精于骑术,须臾便定住惊势,只见其中一人大喝道:「尊驾敢出手相护逃犯,莫非也是逃犯同路人?快快闪开,恕你无知之罪。」

谢云岳放声大笑道:「你们既云缉捕逃犯,焉有诸般兵刃狙杀垂死犯人之理,究竟你们为何在如此大风雪追杀此人,赶快说出,不然休怪我掌下无情了。」

那人皮帽内一双眼睛射出炯炯凶光,嘿嘿大笑道:「无知小辈,敢向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找死。」声落,人巳离鞍冲霄腾器,其馀三骑也有两人同时拨起,风雪遮住视线,不见三人身形,闪电之间,谢云岳觉出头上风声有异,知是三人凌空扑下。

谢云岳面上微泛冷笑,从容若定,毫不把来掌放在心上,直待六掌来势近在咫尺,才突然飞跃而起,两手闪电而出,施出「轩辕十八解」中奇绝天夫下之断筋截脉手法,迅快无比地戳扣而去。只听三声惨叫,三个飞袭之人腕骨裂折,当时坠落雪中不起。

还有一骑上人见状大惊,急勒辔头,待飞马逃逸,哪知谢云岳身形尚末落下,即改势飞掠而前,迅探右臂。手逾电疾,那人只觉颈后被五指钢钩夹颈悬空提起,痛彻心脾,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谢云岳提着那贼人落地,随手一撩,跃在一息奄奄的黑衣大汉身侧,探掌衣内试试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否。

他用手一试,觉得这人还有体温,心脏只微弱跳动,心知再不施救,就得立时死去,于是将他抱下马背,取出一粒「长春丹」和雪喂下,用掌抵紧大汉手心,用那「菩提贝叶禅功」疗治伤势。不消片刻,那黑衣大汉眼珠恢复了神光,四肢逐渐活动如恒,知是谢云岳施救,一跃而起,拱手谢道:「蒙大侠垂恩施救,在下叶胜铭感终生,不过在下还要赶赶京城,要事羁身,恕未能片刻停留,望乞见谅。」说完,即待跃身上马。

谢云岳突厉声道:「是叶武师么?察北牧场有何事故发生?」

叶胜顿时怔住,诧问道:「大侠何人,敢请详告?」

谢示岳掠开风帽,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庞,叶胜瞧清楚了,大喜道:「是谢少侠么,昨日雷啸天大侠突破重围来到牧场,身负重伤,说起少侠即来,想不荆席有这快,在下奉吴场主之命,闯出重围赶赴京城,请苍神丐设法制止多伦将军额阿向察北牧场包围,少侠请迳去牧场,在下还要赶去。」

谢云岳挥手制止,笑道:「不妨,叶武师你无须赶去京城,在下自有退兵之计,牧场之事在下虽不明了详情,也能猜出大概。」说着,指在雪地倒卧四个追击人身上,问道:「他们是谁?」

倒卧雪中四人,此刻已被飞雪淹没一半,身上也积雪盈寸,叶胜望了他们一眼,厉声道:「他们都是卜家堡匪徒。」

谢云岳惊讶道:「卜英不是与场主相交颇称莫逆吗?怎会交恶如此,哦,一定是为徐兆森身上而起,年前在下与郑副场主密谈过,令他谨防此人外貌恭顺,内则奸险狡猾。」

叶胜摇一摇头道:「徐兆森在我叶胜眼中简直就瞧他不顺眼,只为他是场主义子关系,诸事对他容忍,他勾引外人事,恕我叶胜不清楚,皆因场主素来涵蓄,连多伦将军额阿重兵包围牧场原因,只有数人知道详情,我叶胜也不便问。」

谢云岳用手一拍叶胜肩头,道:「叶武师,你是好汉子,急人之危,竟舍死忘生,在下几曾见得如此义薄云天之人。」

说着回面招过乐扬,对叶胜道:「这是在下新招记名弟子乐扬。」又向乐扬道:「快见过叶大叔。」

乐扬遵命见礼,叶胜大笑道:「少侠你相中的人,必然是个绝世奇才。」

谢云岳这时提起为他点昏颈后晕穴之贼人,用掌猛拍后胸一下,登时解开穴道所转,谢云岳厉声喝道:「你们为何狙击牧场叶武师,是卜英所指使么?」

那贼徒见已落在人手,再强硬也没用,遂说道:「起因是吴奉彪与龙江三魁昔年之旧怨,再说咱们堡主垂涎察北牧场产业已非一日,别的事恕小的不知,狙击叶武师系奉命行事。」

谢云岳听说,已了然于胸,又喝问道:「那么多伦将军额阿为何重兵围住牧场?」

贼徒迟疑了一下,道:「这是另一桩事情,和相为飞贼窃丢珍宝多件,明查暗访,在天津卫吴奉彪之子吴祥麟镖局中起出,尚有两件落在察北牧场,为此额将军遣兵围住,勒令五日内献出,并命吴奉彪自行投案。」

谢云岳大笑道:「那里是两桩事,无非是卜英所为。」说着飞起一掌,只见那贼徒惨嚎得一声,立时萎顿于地,口鼻双眼鲜血齐出,头一歪斜,便自气绝身死。

叶胜目睹谢云岳出手之狠,功力之强,平生未见,不由暗道:「此人年方二十,一派俊秀书生气度,怎能有此精深的功力,我叶胜在刀把子上活了半生,这点技艺,宛如萤火之光。」心中感叹不已。

只见谢云岳笑道:「叶武师,我们快马赶回多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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