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请问这里会否有一本名叫“情心志”的旧杂志?”
““情心志”?是什么书?连名字也没听过。”
“哦,那打扰了,谢谢。”
走访了多间售卖旧书的书店,毫无半点收获,我没有气馁。因为明白要找一本二十五年前的杂志,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何况“情心志”是一本文不见经传的小众刊物,出版社倒闭多年,就连中央图书馆也完全没有这本杂志的资料,可想而知,自己其实是在大海捞针。
我是郭子谦,今年二十二岁,是一个在消闲网站工作的撰稿员。一年之前,因为公司办了一个介绍香港历年出版刊物的特集,我是负责这个环节,所以收集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杂志,当中有仍然出版的,亦有早已停刊的,包括这本“情心志”。
“情心志”绝对不是受欢迎的刊物,月刊形式,只出版了十五期便告停刊,出版社亦在同一时期倒闭,故此在出版界的滚滚洪流中,只是一本被冲走了也没人发现的历史遗物。
我会这样热心找寻这本刊物,是因为偶然下读到里面的一篇连载小说、“星梦玄华”。那是一篇属于言情类的中篇小说,作者是位为以“风玲”为笔名的女性。除了这本书外,我没有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位作家的作品。
“星梦玄华”其实是一篇以女性读者为对象的文章,但当中女主角梦华是一个描写得丝丝入扣的典雅女子,我过往很难想像一个小说人物是能够有令人倾心的撼动,但这本书做到了,我感觉自己是爱上了这个虚构的人物。
遗憾是“星梦玄华”并没有结集成书,我只能从残缺不全的杂志当中读到一小部份。第一次读,已经被其扣人心韵的情节所吸引,有种深深渴望知道后续故事的焦躁,那段时间我走访各区大小书店找寻余下期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小说的讨论网中,一位网友看到我求书的留言,他给我发了短消息,表示储有这本古老杂志的某些期数。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那是我人生最喜悦的一天,他带了他保存的八本给我,并表示旧杂志不值钱,想要的话拿去就好了,我说了无数个谢谢,欢天喜地回家细读。
“太动人了!我从来没读过这样精彩的小说,是部完美的作品!”
后来我又幸运地在旧书店多找到两本,合算起来只差四期,我便集齐了“情心志”由创刊至停刊的所有期数。
“读多少遍,仍是觉得感动。”
再一次从头细阅,我还是禁不住发出赞赏的感叹,遗憾没有最终号,不知道梦华的结局是喜还是悲。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一定要是喜剧收场!一定是的!”
我渴望读到欠缺的最终回,但其实内心亦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害怕心爱女主的结局并不如想像中美好,因为前一集的发展是有点模稜两可,可以是喜,亦可以是悲。没有真心读过一本书的人是不会知道这种感觉,一个描写动人的角式,是会有她的生命力。
“又在看旧书啊,你不闷耶?”
就在我陶醉在小说世界之际,那不请自来的女孩带着抱怨态度:“完全变成了宅男了啦。”
我不悦的回头说:“宅又怎样?有危害世界吗?”
“那倒没有,但整天呆在家也不好吧?哎,还是那本古老小说,你有病啊?”
束起马尾的女孩毫无仪态地拿起其中一本,我急忙抢回:“你才有病!进来也不敲门,我没有私隐权的吗?万一在看黄片怎办?”
这个名叫宋婷婷的女孩毫无仪态的说:“我宁愿看见你在看黄片打手枪,起码是个正常男生,看女生小说?我觉得子谦你的娘娘腔愈来愈严重了。”
然后又认真问道:“其实你的鸡鸡是不是不会勃起的?家里真的一本黄书也没有,平时不用自凟的吗?你有没试过射精?”
我脸颊一热,对全无矜持的女孩破口骂道:“你这样还算是女生吗?是否不正常?”
“我当然是女生,有乳房,有月经,也有自慰,不像你的,整天在家看娃娃小说。”
女孩理直气壮的指着我说:“你才是不正常呢!”
我对如此无礼的女子无法反驳,婷婷趋上前想解我的裤头:“不如让我看看你是否其实没有鸡鸡,是个女生。”
“别碰我!你这个女色狼。”
我拼命躲开婷婷的进攻,同一时间,案头的电话响起,我一面躲,一面接下:“喂,是乐明?没事,在家里闲着的,什么?找到了出版社的负责人?没骗我吧?你太伟大了!”
韩乐明是我的旧同学,现时在出版业工作,前阵子听我说想找“情心志”的出版社相关人仕,居然真的给他找到,好同学找天要请他好好吃一顿饭。
乐明表示,该出版社当年是一间很小的公司,除老板外就只有三位工作人员,所有稿件都是以外发形式由作家提供,而他找到的,就是当年负责联络收取稿件的副编辑。
挂掉线,急不及待地披起外套赶出门,婷婷不满地说:“突然又去哪里了?”
我闷哼一声:“在家说我宅男,出门又不满意啊?”
“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你。”
这个宋婷婷比我小两岁,是我的邻居,亦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别误会,真的只是朋友。刚才看到了吧?我跟她的性格南辕北辙,是绝不咬弦的完全相反类型。由于两家人熟稔,我妈把家里锁钥也交了给她,害我经常要受到突袭骚扰。
婷婷经常说我是宅男,我承认我的性格是有点内向,但那又怎样?每个人都有他的个性,难道按照自己的态度生活也是错吗?我知道婷婷对我是有好感的,而她亦算是美女一名,但我对婷婷真的没有触电感觉,只当她是好朋友,毕竟两个人的个性相差太远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情侣。而且相较烦人的现实女生,我更爱性格完美的小说主角。
“想不到这么多年后还有人喜欢这本书,我身为编辑也觉得十分欣喜。”
我和婷婷一起来到相约的咖啡厅,这位在出版社倒闭后、转到了另一间大型公司的福伯说:“一转眼就二十多年了,你说时间过得多快。”
面对眼前年约六十的先生,我询问各种希望知道的问题:“福伯我想请问您,还存有1989年一、二、五月和九月号吗?我就只欠这四本。”
“抱歉,事隔这么久,我是一本也没有了。”
福伯叹一口气说:“人老了才后悔,没把年轻时做的东西留作纪念。”
“是这样吗……”
我一脸失落,接着又不死心问:“那你还记得“星梦玄华”的结局吗?梦华最后是否和文俊一起,得到幸福快乐?”
““星梦玄华”?哦,那篇连载故事,我记得好像还没有写完吧?”
福伯忆述当年旧事说:“当年杂志的销量不好,欠下印刷厂和作家们很多钱,倒闭是很突然的事,我集齐原稿拿去印刷厂,他们才说不用印了,你家老板跑掉,杂志也要停刊了。”
““星梦玄华”没有完……”
我错愕了一下,追寻了一年的结局,原来是没有出现。
福伯点头说:“对,停刊之前全部人都不知情,大家仍在继续故事,没有完结的打算,所以我肯定这篇是没有写完。”
“那么作者有没透露,打算是以哪种方式结束故事,是喜剧还是悲剧?”
我死心不息问,福伯一面回忆说:“我记得这篇的作者是个高中学生,每次投稿都是邮寄的,而且“情心志”一向以编辑不干预内容的方针,所以我亦没有问过作者故事的方向。”
““星梦玄华”的作者风铃是个学生?”
我吃惊道,福伯点头说:“对,在杂志创刊前,我们在报章上刊了一个投稿的广告,欢迎各界人仕投稿本刊,如果故事优秀就会在杂志上刊登,风铃是那时候的其中一位。”
“一个高中女生居然可以写出这样动人的小说……”
我叹口气,虽然今天没有得到任何“星梦玄华”的故事情报,但可以知道作者是个怎样的人,已经大有收获。
“看来郭先生真的很喜欢这部小说呢。”
“是啊,这是一篇令人感动的作品!”
归家途上,看到我闷闷不乐,一向吱吱喳喳的婷婷也不敢多言。我脑里不断幻想出一位只有十来岁的女生,执笔写出如此动人的故事,禁不住心往神驰。
“这位风铃,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子……”
破碎了知道结局的希望,那几天我心情低落,心里只想着经历人生多变的梦华,最后是会落得如何下场。
“子谦你很无聊,为了一个小说人物茶饭不思啊?”
婷婷脸带不满,我伏在桌子上摇着头说:“别理我,让我独个静,你回家自慰吧。”
可是就在百无聊赖之际,案头电话又响起,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接来一听,是几天见过面的总编:“是郭先生吗?我是福伯,那天跟你聊过后,我回家也试找找杂物,看看有否你想要的,结果杂志找不到,但就找到以前的地址本,里面有风铃的地址。”
“你找到风铃的地址?”
我几乎兴奋得喊破喉咙。
“都二十五年前,人家可能早搬屋呢,而且当年是个高中生,现在已经是个嬷嬷了,都不知道子谦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跟在背后的婷婷唠唠叨叨的说过不停,我懒理八妹,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来到福伯给我的住所。穿过人声鼎沸的大街,来到灯火阑珊的小路。静谧的环境,令人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写作的地方。典雅的门牌,更散发着阵阵书卷世家的气味。
“门牌十号,十号……是这里了!上天保佑,一定要没有搬屋……”
我心房猛跳,战竞的按下门铃,等了一阵,出来应门的是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婆婆。
“您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风铃的作家?我是她的忠实读者!”
“风玲……”
婆婆面上显得错愕,彷彿是一个陌生但又认识的名字。
***
“她过身了!”
婆婆把我俩招待进屋,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她的说话叫我和婷婷大吃一惊。
老妇人点点头,语带伤感的叹息说:“你说的风铃,应该是我的女儿芷晴,她在二十四年前因为白血病过身了。”
“风铃在二十四年前……过身……”
我但觉一阵头晕眼花,呆在当场。婆婆忆起往事,愁戚的说:“那孩子生前很喜欢写小说,有一天还很兴奋的跟我说,有出版社采用了她的故事在杂志上登刊,当时我和她爸爸都很高兴,但她没到十八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抽一口凉气,人死了,在这种时候也不好只顾小说内容,我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她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孩子。”
“是呢,我有芷晴这样的女儿,也感到骄傲。”
风玲的妈妈望着窗外,语带感慨。我环顾室内一遍,很奇怪地,在客厅里连一张风铃生前的照片也没看到。
“婆婆……”
如此境况,就是平日爱乱说话的婷婷也静下嘴来,静静听着可怜母亲诉说至今仍没有伤愈的丧女之痛。
我们闲聊了一阵,我告诉风玲母亲自己是如何接触到她女儿的小说,与及如何成为她的书迷。婆婆对二十多年后仍有人被她爱女的作品感动,亦是老怀安慰。
“好了,不要打扰婆婆太久,今天很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有关风铃的事。”
我和婷婷向婆婆道谢,她慈祥的笑道:“是我要多谢你们,让我回忆芷晴过往的片段,晚上老伴回来,告诉他直到今天还有芷晴的读者,他一定十分安慰。”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我向风铃母亲说,这时候婆婆突然着我俩等等,然后回到里头,不久拿出一叠以纸袋包得整齐的厚厚原稿纸:“这是芷晴当年的手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是……风铃的手稿……”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这样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可以收下吗?”
风铃母亲微笑说:“婆婆年纪大了,日子不会很久,可以让芷晴的作品给喜欢的人看到,我相信她亦会高兴,还有这个风铃是她最喜欢的,如果你不嫌弃,我也想送给你。”
“谢、谢谢你!”
这是比得到任何一本“情心志”更为兴奋的下午,是风铃的亲笔手稿!我急不及待翻了一遍,很多!很多从未出版的后续故事也包含在里面!我激动得手也在抖震,婷婷不识趣的嘟嘴道:“拿别人遗物,会不会很不吉利啊。”
“闭嘴!回家玩你自己的乳房。”
回到家里急不及待细阅一遍,太精彩了!我本以为九月号的最终号是大结局,原来一切才刚开始,有新人物、新发展,而梦华的人生,亦更波涛汹涌。
但可惜读到最后,故事还是未有结束,从那题目写着“终篇”的副题看来,这无疑是迈向结局的高潮时刻。
“天!怎么在这时候中断下来?这不是比之前更怨念吗?”
我高呼惨叫,读了一个通宵,来到最引人入胜的时候,故事中断了!
然而细看日子,署名是1990月9月,欧婆婆说风铃在二十四年前逝世,即是说她并非没有写完,而是没法写完。
“这些原稿,大概有些是风铃卧在病床时写的吧……”
我是一个健康的人,不知道躺在医院、明白到自己命不久矣的心情,但从小说后部,女主角梦华不断叮嘱自己要坚强地生存下去,我想风铃在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时日无多。
“工整的字体在后面变得潦草,就是为了希望尽快完成,结果还是没法达成心愿……”
我叹一口气,感慨天意弄人,一位这样有才华的女孩子,在鲜花盛放的年纪蒙主归召,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这是天妒红颜吗?”
我没有见过风铃的样貌,在欧婆婆家中,她也没有拿出女儿照片,但这是最好的,风铃是一位让我迷倒其内在的女子,她的外在,是毫不重要。
当知道这位女子是尽了力也未能把小说完成,我没再抱怨,也不再有遗憾,也许梦华就如她的创造者一样,在另一个世界走着无限的人生。
“铃……铃铃……”
可是就在感慨的时候,挂在墙上的风铃突然“叮呤铛啷”的响了几声,室内无风,窗户也关上,是什么使到它响?
“你也为小说没有完成可惜吗?”
我以指头摇动闪烁着金光的铃子,发出啷啷声响,连带挂在铃下那片写着“星梦玄华”的平安符亦一同舞动。
“好吧!要努力,一个知道自己快将要死的女孩子也努力走完人生最后一步,我不可以输给她!”
我替自己加油,让这部小说为自己带来的刚毅不屈而奋斗。
那段时间是我暂时放下对“星梦玄华”的思念,我已经跟作者一样读到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章,在个人来说是再无奢望。但逐渐地,我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每晚十二点,风铃就必定响三声,不多不少,即使窗户有没关上也都一样。
“到底风是由哪里吹入来的呢?”
我在室内打量,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理由。
这天婷婷来到跟她聊起,吓得她连忙躲到我身后:“都说不吉利,快点丢了它!”
“你傻了!这是我的宝物!”
我骂着说,婷婷大叫:“你不丢它,我以后不过来!”
我扬起眉毛,心想好啊,终于可以有点私人空间了。
结果我当然没有理会女孩,而在怕鬼心理下,婷婷这段日子又真的不敢进来,没关系,正好给我乐得清静。
“子谦你真的不怕?说不定真是有鬼?”
婷婷不敢走进我房,挨在门外唠唠叨叨,我没好气说:“首先,这是什么年代?我不相信有鬼,第二,即使真的有,这是一个非常优秀女生的灵魂,我不相信她会害人。”
“你变态啊!写小说好看就代表她不会害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婷婷大叫,我把她赶出家门:“早知道不跟你说那么多,走走走,我还要忙!”
“你不要后悔,等下被恶鬼吃了,我不会来救你!”
“看你怕到这个样子,指望你来救我啊?”
我闷哼着,关上门,同一时间,风铃又响了。
“你听到了?你不会害我的吧?”
我再次摇着风铃,悠悠笑道。
我毫无惧怕,但婷婷就是那种老要管人的女生,叫她不要理,却偏偏自作主张的找了自称懂得通灵的舅舅来。我自问是个理性的人,不信世上有鬼,更不相信神棍,故此对这个中年人是没什么好感,但在说不过婷婷之下,只有让他来看看:“看完没事,就以后不准管我。”
“一定有事的!没风却摇铃,不是冤鬼是什么?”
婷婷坚持,我心想你才是冤鬼。
没法推掉女孩的纠缠,只有让舅舅进来检查一遍,意外地中年人说的话有纹有路,不像一般神棍。
“鬼魂其实是一种电波,一个人死了投胎转世,他的电波便会中断,除非有什么心愿未了,前情未断才会因为怨念无法解开,而成为大家口中的阴魂。这个风铃的主人,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未完成,又或是抱有什么遗憾而离世,所以魂在铃中,无法转世。”
舅舅解释道:“我想可能是遇上车祸等意外,又或是因急病而死,才会有这种情况。”
我望了婷婷一眼,想问你把风铃的事告诉舅舅了吗?女孩摇头,男人继续说:“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问本人。”
“直接问本人?但人已经死了很多年啊?”
我跟婷婷一同瞪大双眼,舅舅点头道:“我指的是假设魂魄是没有投胎,仍然留在这风铃里。”
“那要什么方法可以知道?”
我眼里带着兴趣的狐疑问道。舅舅看看日历说:“还有一个月便是七月十四盂兰节,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在当天零时把风铃放在额上,呼唤死者名字,如果你们有缘,而又他真的是藏于铃内,便会依附在那个人的肉身上。”
婷婷怕得躲在背后说:“舅舅不要说了,我很害怕。”
“不用怕,我进来这么久也没感到恶灵气息,即使风铃真有阴魂,也不是害人的鬼。”
“风铃是不会害人的!”
我坚信道。
舅舅笑道:“别太认真,呼唤阴魂的成功率非常低,一万个也没有一个,所以就当舅舅开玩笑听听就好了。”
神鬼之说,我一向视为无稽,但如果真如婷婷的舅舅所说,真的可以跟风铃对话,着实不是坏事。故此那段时间我是相当期待七月十四的来临,可是邻居那只小偷猫却乘我不在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想把风铃处理掉。
“喂,里面那个可疑人物在做什么?”
我叉着手说,幸好忘了东西折返回来,不然就让小偷得逞。
婷婷回过头来,想哭的说:“我好怕,子谦你就当是为了我,丢了它好吗?”
我冲上前走,一手把铃夺回:“怕你就不要进来,你不惹她,难道她过去杀死你吗?”
婷婷急得想哭说:“我也担心你,万一你七月十四那天真的试,又万一真的鬼上身,那怎么办啊?”
我知道女孩关心自己,也不好怪责,安慰道:“都说不定有嘛,而且即使有,舅舅不是说不是害人鬼吗?”
婷婷哭丧着道:“我真的好怕,这几天都做被鬼追的梦,昨天还尿床了。”
我哼一声,二十岁尿床,还用告诉我么?
结果婷婷还是拿我没办法,我知道是很荒谬,但又觉得是值得一试。我想知道风铃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想知道“星梦玄华”的结局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好啦,既然你一定要,我也没你办法,但你们怎样对话呢?自言自语吗?还是对着镜子?”
婷婷知道我事在必行,过一段时间后亦不再阻我,但当今天她突然问我这问题时,我是没法作答。
“你舅舅怎样说?附身时是怎样的?”
我倒没想到这点,反向婷婷问道,女孩以有限的所知解释道:“舅舅说,被鬼上身是没有知觉的,就像睡了觉一样,直到对方离开才会醒来。”
我低头思索的自言自语:“是这样吗?那即是说她上我身,我是没法问她问题,必须要找别人……”
说到这里,望着眼前女孩,婷婷退后一步,摇着手说:“不要望我,这事与我无关。”
我罕有地一改态度说:“我当然不会那么过份,要求婷婷你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
婷婷再退一步,摇着的手摆动幅度更大:“不要再说!已经尿出来了!都尿出来了!”
我低头看看,果然米黄色热裤上湿了小片,原来女孩子是这么容易失禁的吗?
后来我细心跟婷婷解释,我不是借她身体,只是希望她代我向风铃问问题。
“这样更怕呀!你要我半夜十二点一个人在这里跟鬼魂对话?我会晕掉的!”
婷婷大叫。
“也是,但这种事也没可能告诉爸妈。不如找乐明,他胆子大,说不定愿意答应。”
我再想其他办法。
结果到了当日,还是只得我和婷婷。
“不是说怕的吗?还过来干么?”
我哼着问,婷婷差点哭出泪来:“我好怕,但又担心子谦你,不要试好吗?就当是为了我,不要试这种事好吗?”
我明白女孩是出于好意,但这个难得机会是不想白白错过,我捉着婷婷的肩膀道:“婷婷你想想,当日那个婆婆多么可怜,万一她的女儿真是有什么心事未完,所以投不了胎,你不想帮她吗?如果她有什么说话,我们也可以转达给婆婆呀!”
“但我真的很怕,会尿出来的。”
“那你先上个厕所,都拉干净不就好了?”
我提议说,婷婷拉着我手:“我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你陪我去。”
我没话说,想问小姐你今年贵庚?
“子谦,要望着这边,我很怕耶!”
结果我真的陪了婷婷上厕所,没有关门,我不耐烦道:“你今年几岁了,要男生看你撒尿啊?”
“我真的怕,快望向这边,不要背着我!”
“好好好,别撒到浴缸也是尿。”
我无奈可回过头去,婷婷才抹抹泪儿的拉下裤子坐上马桶,一瞬间,彷彿看到两腿间的一团黑影。
“那是婷婷的……阴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再次转身去。
“沙啦沙啦~”撒完尿,婷婷还是咽呜的没有离开厕所,我哼着问:“又怎样了?怕到站不起来?”
婷婷惨兮兮的坐在马桶上说:“我在想要不要顺便拉屎。”
我再次转个头去,心想这个认识多年的女孩子,原来是有如此癖好。
“这些都是我要问的问题,你好好读一遍,有不明的问我。”
大小都拉完,洗过手,我们回到房间,我把准备好的问题交给婷婷,女孩望了几眼,还是怕得要死的说:“我还是怕,万一她嫌我问题太多很烦,要杀死我那怎办?”
我没好意说:“她是个作家,知道你是她的忠实读者高兴都来不及了,还会杀死你么?”
“但我不是她的忠实读者啊?”
“我是嘛,这里写的问题是只有细心读过她的文才会知道的,你问她这些,她便会知道你很喜欢她的作品。”
“我连一个角色也不知道,这个华梦是谁?”
婷婷望着问题纸说,我教训道:“是梦华!连女主角名字也念错,她肯定知道你连一页也没读过!”
“那我真是没有读过嘛,干么要骗人,是骗鬼啊!”
婷婷又哭了,这平日满是男子头的八妹怎么今天老在哭。
“好吧,你真的害怕就装哑好了,把问题纸给她,她自然会知道,这样可以了啦?”
我退一步说,婷婷怕得要死,在实在没法忍受的时候,女孩提出反建议:“还是让她上我身好了!”
“上你身?”
婷婷抹着泪痕说:“她上我身,最多我是睡着了,至少没那么怕。”
“但不知道是否有危险,也没可能要你去试……”
我犹豫道,婷婷大喜说:“那就大家都不要上,一起去我家打游戏唷!”
我哼一声,等了一个月,难道一句打游戏,就真的跟你打游戏啊?
“算了吧,还是上我的,爸妈就在旁边房间睡,万一有什么事,立刻去叫醒他们。”
我叮嘱道,婷婷说:“我怕到时候来不及,不如现在先跟他们说子谦你要鬼上身。”
我拍打一下女孩的头:“你是来乱的吗?”
到了快要到达零时,我心情紧张,默默数着时间,追寻了多时的谜底,是否可以在今天解开?
“啲达……啲达……”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终于时候到了,我准备拿起风铃,却忽然被婷婷抢掉,她迅速把风铃在自已额上,紧闭双眼,飞快叫出:“欧芷晴,欧芷晴,欧芷晴!”
“你干什么?”
我想把铃夺回,但太迟了,婷婷已经把名字说出,只见下一秒间,房间内一切没变,没烟,没鬼火,也没阴风阵阵。
婷婷紧皱的眉角不动一动,等了几秒,发觉一切未变,张开双眼,欢喜的大叫:“太好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鬼!也没鬼上身!”
“果然是这样吗……”
我有点失望,但同时亦放下心头大石,虽然是很想跟风铃对话,但一切安好,其实也是好事。
“没事啦!没事啦!”
婷婷高兴得蹦蹦大跳,我着她安静下来:“殊!都几点了,别人以为你在跳舞!”
此话一出,婷婷登时不敢做声,我低头把问题纸整理,念念碎道:“这样才是嘛,十二点还在吵,扰人清梦呀。”
可是当抬起头来,却发觉眼前女孩是静得出奇,我认识的宋婷婷,是吃了毒药也不会这样安静的啊。
“婷婷?”
我心感奇怪,婷婷不知何时换了一个正坐的姿势,头颅垂下,我多叫两声,她才抬高头来,眼神恍惚,犹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婷婷?”
我再叫一声,女孩的头开始向右侧一下,然后左侧一下,好像观察自己身处何方,视线之宁静,不曾有过。
“不会吧……”
我心里一惊,呆呆望着眼前女孩,她望了周围好一段时间也不做声。我知道大事不妙,犹豫了一阵,结结巴巴的尝试叫着:“风……风铃……”
听到这个名字,女孩的眼光开始完全停下来,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我,隔了大约有五分钟,才静默的说:“你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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