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寒假来了,胡教授和他的两个同学结伴到了天津。
天津是中国北方的大商埠,对外贸易进出口的港口城市。虽然离北平不过一百多公里地,但两处的城市风貌和风土人情却大不一样。胡教授和王世荣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又都是文人,对当地的地理环境、人文风情十分感兴趣,所以开头的几天时间就都用来参观市容、游览名胜古迹、了解城市的风貌和民众的心理特征等等。后来三个人就分道扬镳,各人干各人喜欢的事情去了。张朝刚是本地人,于是探亲访友、和家人团聚占去了大部分时间。王世荣则奔波于各个外国租界的大小书店和书刊报亭,寻找着sm方面的杂志和书籍,探索着是否真的有sm俱乐部的存在。而胡教授则一头扎进三不管的大小戏院和野台班子,寻觅着他所喜爱的凶杀女人的戏剧。
下面我们来看看胡教授这一时期的日记:一九三四年二月十日来到天津已经五、六天了,跑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东西,接触了许多人物,深深感到北平和天津真是不一样。就城市风貌来说,北平大多是四合院,天津的租界里分布着各国各地各式各样风情的小洋楼,真可以开一个万国建筑博览会了,而在老城厢的中国地界则是中国的四合院和中西合璧式的小二楼。再说风土人情也大相径庭,北平是三朝古都,是中国政治和文化的中心,人们都以帝王将相的后代自居,表现出一种庄严、古朴、清高和自负的优越感,而天津则是一个经济发达、商业繁荣的大码头,这里的人民忠奸善恶、鱼龙混杂, 满清王朝覆灭后,末代皇帝溥义流亡到这里,带来了大量前朝的皇亲国戚、遗老遗少、达官贵人。国民政府中的总统、总理、部长们,北洋军阀中的督军、将军等,下野后大多也寓居在此地,这里潜伏着许多企图东山再起的政客寓公、闲云野鹤。还有在历次政治事变中为逃避现实而隐居在此的文人墨客、游侠技艺。还有为实业救国而投资兴办现代工业的民族资本家。再加上八国联军入侵,天津开辟为商埠后逐渐增多的外国军队、商人和买办。以及当地土生土长的恶霸帮会、流氓混混、鸡鸣狗盗之徒。把一个好端端的繁华大都市糟蹋得污烟瘴气,人们生活在一片忙忙碌碌、嘈嘈杂杂的氛围之中。这种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合璧的社会现实,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光怪陆离、无奇不有的社会现象,对于期求探索和猎奇的人来说,确又是一方沃土,看来我是来对了,肯定会有惊喜和丰收出现的。
今天,我正式进入了“三不管”地区,在一个小旅馆的楼上暂住了下来。“三不管”是位于日租界和中国老城厢之间的一片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几条窄窄的街道店铺林立、摊贩遍及、车水马龙、人烟拥挤,更有数十条曲折拐弯的胡同小巷,里面暗藏着数以百计的赌场、烟馆、戏院和窑子。大街小巷里充斥着身着皮袍马褂的财主恶霸、西装革履的翩翩公子、对襟长衫的雇佣打手、花枝招展的妓女窑姐、衣裳褴褛的流氓乞丐。也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阔商和一身黑皮的巡警纠察,不过他们在这里并不是来行使权力的,只是来销金窟里寻欢作乐而已。依我看来,进入这个地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正人君子,包括我自己在内,不也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来寻觅和探索的吗!
一九三四年二月十一日“三不管”大街上,明面有几家小戏院,挨个看去,上演的剧目也都是常见的那几出。只有一家贴着《全本玉堂春》的海报,在寥寥数十字的剧情介绍中写着一句“刑场处决”。这出戏我看过多次,没有杀人的场景呀?我到要看看杀的是谁?怎么个杀法?于是买了一张票,进去坐下。朝周围巡视了一下,虽不如大戏院的富丽堂皇,却也热闹非凡,提着篮子卖瓜子、果仁、烟卷、糖果的,托着盘子甩手巾把的,在一排排座椅中穿梭着、吆喝着,搅和得连台上唱的什么都听不清了。好在《玉堂春》的剧情已是家喻户晓,连台词和唱腔大多数人都能背得出来,也就不在乎听不听得清楚。到了熟悉的脍炙人口的唱段如“苏三离了洪桐县”等时,台上台下起了共鸣,同声高唱,也颇有意思。看来看去和一般的演法也没有大的差异,只不过苏三和王公子的对手戏表演得十分淫荡,惟一的亮点是最后加了一场刑场的戏,处决的是那个谋杀亲夫又嫁祸给苏三的淫妇皮氏。饰演皮氏的演员很是风流漂亮,被五花大绑着,脑后插一根长长尖尖的斩标,斜穿着一件大红的罪衣,半裸着露出一支雪白的胳膊和半个乳房,隐隐约约地还能瞧见一小撮从腋下呲出的腋毛。脸孔用白粉敷得煞白,又涂了一层透明的油彩,像是个恐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两个公差押着在舞台上来回游走,不时地押往台口向台下示众。这时全场观众都沸腾了,鼓掌声、口哨声、欢呼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待把囚犯折腾个够后,才将她按倒背向观众跪下,刽子手举起大刀片,使劲挥下,尸体扑通倒在台上,差人们从地上捡起个假人头,递给监斩官,戏也就结束了。台下的看客似乎意犹未尽,吼叫着,久久不忍离去。
散戏后回到旅馆,茶房帮我打开房门,备好茶水,然后问我:“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南蛮子,在北平念书。”我回答。
“南方好啊!山清水秀。”茶房见我回答得风趣,说话也就随便了些:“不知公子到这儿来是要干哪一行?是嫖?是赌?还是——?”
“三不管”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凡是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来寻欢作乐就是来寻仇打架的,所以茶房的问话并不使我惊奇,于是回答道:“来看戏的,听说这里有许多别处看不到的东西?”
“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戏?红的?黄的?白的?还是黑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请问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戏还分颜色,于是求教于他:“什么叫红的、黄的、白的、黑的?”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嘻、嘻,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吗?”说着把手放在桌上,并伸出了两个指头。通过几天的实践,对行情有一定了解的我明白,这个动作表示“给两块大洋就告诉你”的意思。我是个挥金如土的少爷羔子,还在乎两块钱,于是慷慨解囊。
“红的就是暴力凶杀,黄的就是淫荡色情,白的就是凄凉悲惨,黑的就是刑场处决。请问公子想看哪一种?”
“我喜欢黑的。”原来还有那么多学问,真是闻所未闻。
“那么——那么——”我看见茶房的手又放在了桌上,这次可是五个指头都伸开了,整整一个巴掌。这可是我梦寐以求、思之若渴的爱好,怎能错过。就又给了他五块钱。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幅“三不管”街道里巷的示意图,指着一个地方说道:“这条胡同叫喜庆里,这里有吉庆、同庆、吉祥、祥瑞等几家小戏院,他们就在这里演。演黑戏的头牌花旦当数于红娇,人长得漂亮,戏演得帅,人气特盛。往往一天要赶好几场,你就跟着她跑吧!她演到那里,你就看到那里,好在这几家园子都是计时收费的。怎么样?我这条消息值吧!”
这个信息对我来说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兴奋极了,别说损失了几块大洋,就是付予千金也是愿意的。
一九三四年二月十二日今天好好睡了个懒觉,直到十一点才起床,在小店里吃了一碗打卤面,便悠哉游哉地朝茶房指示的方向走去。曲溜拐弯,再稍加打听,并不费力就找到了喜庆里。一条三米宽百米长度的小胡同,却散布着几个小戏园子。可能是由于他们演出的剧目多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内容,所以都不招摇,只在门口贴个不大的戏单,写明演出的剧名、主演、时间等。我在吉庆戏园的戏单上找到了于红娇的名字,今天演出的剧目是《马思远》,时间是下午两点。我看看表时间还早,就在各处转了转,买了点零食,待时间差不多了,回到戏园门口。前一出戏正好演完,,出来了一些观众,更多的人正在涌入。于红娇的人气还真旺盛,吸引了众多的观众。我随人流进入,在门口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你进场的时间,以便出来时好计时收费。吉庆戏园不大,是一座老式四合院改的,三间正房拆去了门窗筑成了舞台,天井中摆了一排排长凳就是看戏的地方。不一会儿,锣鼓响起、丝弦弹奏,开戏了。
于红娇一出场,就得了个碰头彩,欢呼声、鼓掌声、口哨声、叫嚣声响成一片。仔细一看,这个于红娇还真不一般,水葱似的人物,杨柳细腰、扭扭捏捏,跑个圆场、轻盈飘荡,启齿歌扬、似玉珠落盘、清脆响亮。端正的瓜子脸庞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掩盖了她的真实容颜,不知存有麻点或雀斑否?这也是我喜欢戏中美人的原因,戏中人个个都是美貌绝伦的。
《马思远》是一出传统京剧,只因过于淫荡,一般剧团很少上演,剧情是这样的:江南某地,有一对小夫妻,丈夫马思远在外打工,妻子周氏在家开个小店谋生,周氏年轻漂亮,却不守妇道,趁丈夫不在家时与一个小白脸勾搭成奸。那一年岁末,马思远回家省亲,突然失踪,其妻周氏一纸诉状告到衙门,诓称其夫从未回过家,定是东家因故谋害了性命。后经清官审查核实,乃周氏伙同奸夫谋死亲夫,遂将周氏判处死刑,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演出的确是激动人心的,当于红娇饰演的周氏一付醉眼惺忪、淫姿浪态地和奸夫相亲相拥、耳鬓厮磨、通奸鬼混时,下面的观众一个个心潮起伏、激动不已。我的耳边不断传来一阵阵粗促的喘息声。我也感到自己的丹田里冲出一股湿热的气息,脑子里幻想着也把这个周氏,不,是于红娇,搂在怀里猥亵一番。因为她太淫太美了!当周氏的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秋波突然变得凶光毕露、咬牙切齿地两手紧紧掐住她亲夫的脖子致他于死命时,许多人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嘶叫着,不知是因她为了寻求自己真正的爱情,作出谋杀亲夫的勇敢行动而鼓励和赞赏呢?还是为她那凶狠残忍、毫无人性的杀人举动而愤恨和诅咒。当看到她罪衣罪裙、五花大绑、背插斩标、在刀斧手的簇拥下,押赴刑场凌迟处死时,面无人色、两眼垂泪、凄凉哀怨、步履蹒跚地在舞台上游走,那种凄惨、悲切、可怜、无奈的意境充斥了整个剧场。怜香惜玉者发出了“啧、啧”的惋惜声,信仰天命者道出几句“该、该”的报应之语,一些惟恐剧情不够刺激的幸灾乐祸者,看到押解犯人的公差不停地用棍棒击打着她苗条秀美的身躯,她又做出各种翻腾、扭捏、疼痛和苦楚的姿态时,不禁喊叫出来:“狠狠地打!揍死她!”还有那些专为寻求刺激而来的男人,一声不吭,却睁着铜铃般的大眼,张开吐出半截舌头的嘴巴,一动不动的望着,从他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看来,他们的心里早已是倒海翻江、心潮澎湃了。
但高潮还在后头,我确实没有料到,后来居然会把这个周氏剥了个精光,连两只大乳房和下部的阴毛都露出来了,只是因距离太远看不清阴部的洞穴,这就已经让我大开洋荤了。此时的剧场真像是开了锅的沸水,欢声、笑语、鼓掌、口哨如电闪雷鸣。直到台上的刽子手拔出了闪闪发光的大刀,走向囚犯,人们才安静下来,静观是怎样的结局。接着又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奇,在周氏一片痛苦和凄惨的啸叫声和悲凉、哀怨的音乐声中,刽子手真的把她的两只大乳房割了下来,雪白的身体上留下两个圆圆的、红红的创口,却没有流多少血。后来又真的把她开了膛,拽出许多红红绿绿的肚肠和内脏,流了一地。此时一些胆小的妇女遮目闭眼,尖叫着不忍再看。再后就是刽子手大刀一挥,周氏惨叫一声,身体头外脚里地扑倒在台上,人头滚落一旁,露出带血的脖腔。公差们从地上捡起周氏的首级,高举着给观众看。那颗脑袋睁着无神的大眼,呲着牙、裂着嘴,恐怖至极。至此戏也就结束了。
出了剧场,走在路上,我直直地纳闷,怎么演一场戏就把一个活蹦乱跳的、美丽动人的漂亮女郎给杀了呢?当我看到不远的吉祥戏园门口贴着晚场上演于红娇主演的《杀子报》时,才清醒过来,她没有死,晚上还要接着演呢!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觉和魔术而已。
在胡同口的小饭馆里匆匆吃罢了晚饭,又急忙赶到吉祥戏园,去看于红娇演出的晚场《杀子报》。吉祥比之刚才的吉庆更加简陋,在一片拆去房屋的废墟上撮土为台,围席作场,因此音响效果很差,但很大一部分人是来欣赏她的形体表演的,所以观众仍十分踊跃。
《杀子报》也是个传统剧目,属于凶杀的类型,因而屡遭禁演,不想在‘三不管’还能看到。剧情是:某富商妻早亡,留下两个孩子年幼无人照看,遂续弦后妻严氏,严氏也带来一个拖油瓶孩子共同生活,无奈后母不仁,百般宠爱亲生子而虐待前妻子,为使亲子独自继承家产,亲手毒死前妻子。然子阴魂不散,在阎王处告状,阎君大怒,命牛头马面将严氏捉拿至阴曹地府,每日里施以酷刑,上刀山、下油锅、开膛剖肚、刀劈斧剁,凄惨无比。
戏里于红娇饰演那个杀子的恶毒妇人严氏,晚上的她和白天大不一样。白天她表现的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家女子,因自己行为的不检点,误入歧途,做出丧天害理的谋杀亲夫的举动,以至遭到残酷刑律的惩罚,还让人产生几分爱怜和哀叹的情感。而晚上的于红娇则演的是一个凶恶、狠毒、残忍、泼辣的刁女、荡妇,一付吊睛白额、满脸横肉的母老虎形态。当然舞台上的女演员形象上不能让观众反感,所以打扮得仍十分妖艳,加上她入木三分的表演,激励得全场观众在无比愤怒的仇恨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怜爱。
和白天的戏里一样,也把这个恶妇剥光了,真杀真剐。整个剧场也是开了锅般地疯狂!
今天看的这两出戏,故事情节动人,不但饰演女犯的演员扮相风骚、美丽。而且场面也非常刺激、逼真。这一天我算是大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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