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诺在盛放的生命里品尝寂寞,同一轮日月下的施言守着繁华品味荒凉。王丰和秦明旭每一次拉施言寻欢,最后都是三哥和牟维新或者顾少萌睡在酒店,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三哥怎么过起和尚的日子。
要说找来的那些小姐模样也不差,陪酒、唱歌都喜欢往三哥身上蹭,三哥也没有表示出厌恶抵触,怎么最后一环节就不推进呢?往高尚了说,好东西需要兄弟分享,他们还专门对三哥推荐过几个床上比较会玩,身材比较火辣的。往小盘算心理上打,三哥如果也参与,王丰道德上一点点的心有不安就会变为底气十足,而经济上也将注入三哥强大的后援。所以他们很希望三哥可以成为同道之人。
施言也看穿他们心理,知道出来玩钱就和打水漂一样,所以他和牟维新几乎每次都负担了娱乐城的消费,但是有一个原则:买春的钱和他们无关。做朋友的可以爱好不一,施言不是道德大师,自己也是轻教条蔑陈规的人,不过点几句王秦二人玩归玩,别过界溺了自己,什么事都有个度,且自己有多大缸要有个数。
施言在单位里人缘不错,所以在4月初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一笔“倒卖“业务要请假两日,领导也是痛快批了假期。施言周五、六请假两日加上周末可以满足他在北京的业务需要。这一次虽然没有牟维新的什么事,但是他主动给施言做个伴,有他就可以开车而不是坐火车去了。
施言父亲恰巧几日前就去北京开会汇报工作,施言估计和客户应酬会比较晚,因此入住到客户登记好的酒店以后先打算去看看父亲,再与客户碰头。施言方向感不错,而且北京的新建设二环三环让道路更加清晰起来。所以开进京的牟维新在酒店休息,施言自己开车去看父亲。
车到北三环的时候,大钟寺、双安商场一个个出现在眼前,施言微微绞痛,这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故地重游爱人不见。由于双安商场和友谊宾馆这个路口的车流量大,信号复杂,施言的车几分钟都动不了,他籍此好好地又一次浏览着双安商场宽敞明亮的橱窗。突然,他惊喜地看见一个车牌号,确认一下果然是他父亲的车。
施言费了很大劲把车换车道拐进了双安对面小路--半亩园那边,停车穿过街天桥来找父亲。这么巧遇见自己不会白跑他当然喜悦,本来怕父亲会议中才没有打大哥大,会议惯例大约5点散。不过父亲来逛商场?施言还是有点想笑,他几乎就没有见过父亲去商场,大约也是快回家了,给母亲和自己买礼物吧。
下了天桥,施言一边拿出大哥大,一边按号码,他不可能进去一层层找,只有电话联系。不过脚下向车无限接近,他按出发射键也到了车前,只是随手的一个无谓动作拉拉车门,车门被拉开了!施言弯腰,与后排上的父亲四目相对,另外一双眼睛也吃惊地看着他,只是这双眼睛属于一位女孩子。叫她女孩,因为她看起来与施言年纪相若。
六只眼睛呈现的可不单纯是六种情绪,有惊愕、疑惑、困窘……三个人都有的不自然。还是施言先出声喊爸,态度平静,表情正常,眼底的疑问也回收。
“我来北京办事,正想去找您,看见您的车了。”“哦,这是我们宾馆的服务员,中午会议结束会餐了,我出来给你们买买东西,她搭一下便车回家。”“爸,吃饭了吗?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施言正问着,他父亲的司机走了过来,看见施言,惊得都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看看施言又看看施言父亲,如果形容他的表情,刚才三位加起来都不如他的精彩,那就是笑得惊魂--既要给施言笑容,又分明见鬼了的惊魂未定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施言打招呼用微笑安抚他,刘哥跟他父亲多少年了,本来父亲都打算提拔他为车队队长,不要再风尘仆仆陪父亲上现场,跑出差。但是刘哥说不急,还开得动,愿意和父亲再跑几年。施言因此一直对刘哥非常友善,也知道他虽然没有专长,没有学历,也是和父亲走得较近的心腹。
施言没有提自己开车,上了父亲的车,刘哥坐在驾驶位上倒车出来回身问那女孩:“你去哪?” 女孩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了一个商场的名字。女孩一说话,施言心里一动,回头问父亲:“爸,您这几天都是吃会务组的饭吧?还行吗?”“自助餐形式的,什么口味都兼顾了,还不错。有外宾,所以有提供西餐,带血的牛排。你刘哥试了还说好吃,你想吃晚上也在这吃。”施言父亲和平日对待他一样放松,和颜悦色。
施言又说了几句菜色菜味:“您天天吃说不定刘哥都吃腻了,晚上要不出来吃吧?”他顺便地对女孩说:“你也一起吃完再走吧?”很漫不经心的眼光只是礼貌对视一下就回到父亲这里,施言眼角余光注意到女孩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连忙拒绝:“谢谢,我不去了,回家还有事。”施言明白了,刚才女孩第一次开口,他还无法确认,现在听得清清楚楚她讲一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话,那是他们家乡话。车流不息,匆匆而过的街景中“雪亮眼镜“的大灯箱映得施言心中一片雪亮。这个女孩确实是搭车的,只是她从家里就搭上了父亲的车进京,当然也会搭父亲的车回去。
那天牟维新的电话叫走了施言,他最终没有和父亲一起晚餐,而父亲第二日就返家了,据母亲后来提起父亲本来应该和施言一样是星期日回家,结果会议日程提前结束了。家里还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施言和父亲之间也和从前一样亲密的父子关系,施言从来就没有提起过北京那天,就好象不曾发生一样。
星期六的傍晚,黑诺走出中法大楼想到明天的休息不由也是脚步轻松。吃好饭又该去给唐朝的屋子开开窗,换换气了。在楼下的时候黑诺无意间仰头看那扇窗,有什么不对?他又看看左右,呵,唐朝的窗户和别人的一样开着的。黑诺飞步往楼上跑(传达室老大爷都认识他的),门开着。
唐朝听见脚步声回头,然后立即扑过来就是一个热情大拥抱:“惊喜吧!我给你的惊喜大不大?”黑诺高兴地笑斥:“你还知道回来?开学都快两个月了,你等着考试挂灯笼吧。”“挂灯笼做什么?我又不想娶那厉害巫婆(教授)?”唐朝对中国文化再了解,也是最广义最明面的东西,名扬海内外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让唐朝对灯笼的认识就是嫁娶、睡觉。他还无法领悟山沟沟里的衍生含义。黑诺在乡村改造的时候,学校凡是考试不及格的科目都是红笔写成绩单,半大的孩子们就把这些要带来大人喝骂的红色称为“红灯笼“。后来连老师们也引用这诙谐,发成绩单的时候经常幽上那么一句:“给你N盏红灯笼回家过年。”复杂的典故就不讲了,黑诺看唐朝头发都半干,明显洗过澡的样子:“你今天回来的?想给我惊喜?那你自己受累吧,你早说我也给你晒晒被子,现在你只好睡灰尘里了。” 唐朝发出贼笑,黑诺被他笑得悚然。
“我昨天晚上就到北京了,今天早上飞过来的,灰尘擦了,被子晒了,你闻还有干干的阳光味呢。我是要给你个大惊喜。”唐朝身材比较壮,看起来是大块头,所以黑诺以为他说的大惊喜就是空降下来的他自己,也没有继续问。转着身看房间,似乎唐朝有充分时间好好打扫过了,干净整齐,符合入住水准。
“你怎么不问我大惊喜?”唐朝憋不住了。
“什么?”黑诺看见唐朝就跟在他身后转,一副等他开口的样子,略一想露出惊讶表情:“还有?你不会告诉我你找到一见钟情结婚了吧?”黑诺是故意整蛊唐朝呢,他成为唐朝家教以后,俩人性格虽然是截然不同,但是相处得很愉快。唐朝特别爱听黑诺上课,黑诺也觉得唐朝和想象中的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不一样。唐朝热情、开朗,最让黑诺欣赏他的是一颗慈善的心。
有一次,唐朝朋友介绍朋友给他认识,黑诺都从那女孩来的态度和次数上感觉出来居心不大端正,暗暗觉得丢了咱们中国人的脸。他很担心唐朝看透女孩动机会对整个国人有偏见,因而对唐朝反而疏远着保持距离。
几次以后,唐朝挑明了对黑诺说:“男性应该爱护女性,即使我知道她为什么来,我可以婉转的让她明白我无法帮助她,但是不要直接去伤害别人的尊严。我从来不会因为她联想到你,联想到其他人,我在中国这么久了,对我好的人很多,我到处游玩,有主动给我指路,热情给我讲解传说的,他们都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好些连我名字都没有问一次。中国人的友善好客,我不会忘记的。”唐朝说得磊落诚恳,反而让黑诺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作祟,气度上要人家比了下去。唐朝真性情以对,黑诺也就坦诚相待,以后的真对真,让俩人倒是跨越种族和国籍成了知己,唐朝旅游都邀请黑诺一起去(当然没去)。
他没事的时候,给黑诺讲自己家,父母哥哥。他很是骄傲地介绍过父亲对母亲是一见钟情,立即展开追求,成功让母亲醉入爱河闪电结婚的。唐朝说的时候还羡慕他爸爸好运气,对黑诺摇头叹气着自己的一见钟情还不知道在哪里。黑诺的性格对一见钟情的感情信任度很低,尤其是文化差异,他感觉那是浪漫的民族特性决定的。
不管怎么说,离别4个月的朋友回来黑诺真的开心,因为唐朝陪他复习考试那段日子,可没少提供无私的帮助。
“饿不?我请你吃饭。”黑诺在法院上班以后,午餐费全省了下来,而且食堂饭菜特别丰盛。他就打算用这午餐费接风了。
“你是要请我,还要大大的庆贺。”唐朝点着头:“还要负责帮我追功课。” 黑诺好笑:“你知道要上课了?”唐朝突然冲过来握住黑诺双肩,哇啦哇啦一段英语喊出来,黑诺几乎破功而笑,他知道唐朝一急还是母语脱口的,看样子是惊喜忍不住了,黑诺也不逗他了,静下心欲分享他的惊喜。
黑诺唇边笑容不见,眼底却深重起来,他反手抓到了唐朝的胳膊,嘴唇有点抖地问:“真的? 唐朝知道黑诺听明白了,重重点头:“真的,我确认了消息才回来的。他们现在应该是送交录取中心,统一发放offer,你下个月一定可以收到offer的。算不算大惊喜?”黑诺想给唐朝一个灿烂的笑容,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是他只有微微一笑。他真的有些激动,激动到无声。
唐朝见黑诺这反应,有点不知所措,他糊涂这代表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黑诺语音很轻:“谢谢,唐朝,谢谢你!”唐朝又看看黑诺的表情:“你惊喜?还是不惊喜?你高兴?不高兴?”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中的黑诺,被唐朝摸不到头脑的样子拉出来,他终于开心而笑:“惊喜!惊喜!谢谢你带回来的惊喜!”唐朝不满地更大声音:“你哪里是惊喜?你表现给我的是惊吓,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受欢迎的事。”他拉起黑诺手朝天放声大喊:“surprise!surprise!……“刚刚开始象狼嚎,后来就比较刺耳象迪斯科舞厅里的尖叫。
“这才叫惊喜,懂不懂,你喊!”黑诺性格谨慎,他前后一想就知道什么事情耽误了唐朝回来上课。唐朝长途飞行,黑诺想周日再来了解细节,因为他知道唐朝一定做了许多正常途径之外的帮助。然唐朝的时差让他晚上分外精神,黑诺与他聊到黎明才走出留学生楼。
走在晨曦吐白的林荫下,一夜未眠的黑诺眉眼里找不到疲惫,却象充电了一样胸膛里鼓鼓热热的。自己多么幸运,有这样无私默默帮助的朋友。难怪唐朝申请期末考试延期,难怪他没有按时返校,难怪自己有可能得到TOP 10的录取,唐朝居然做了那么多。如果最后也没有offer呢?他是不是就不会让自己知道他背后曾经的援助?
唐朝不但以自己当时做草稿的申请资料为底稿,做出5份漂亮的申请资料赶回美国投递出去(5份大约申请费就要500-1000美金,黑诺因为申请费而只投递加拿大和美国各一所大学的申请),而且还一直追踪着这些申请的进程。申请中很有份量的多出了唐朝父母为黑诺学业学费出任担保人。
黑诺知道唐朝父亲就是医生,拥有私人诊所;而母亲则是一所大学的ESL教授,唐朝父亲的社会地位,母亲职业的巨大优势,应该为黑诺在评审中增添了别人望而相背的优势。黑诺真的没有想到,唐朝对他考试的帮助,他已经铭记在心,他想都没有想过再给唐朝添加麻烦。他不知道如果这一切是真,他该如何答谢唐朝一家的大恩。
offer没有拿在手里,黑诺没有和任何一个人透漏。他继续平凡而宁静的日子,随着希望成真的临近,他突然想到有一天施言也必将知道,自己的喜将是施言的悲,黑诺无法笑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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