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从容睁开眼睛看看表,刚好早晨四点,不用看她就知道天色已经发白了,这个时候睡回笼觉最解乏,一觉睡到七点半,吃完早餐去单位上班,不偏不倚正好。可今天早晨她没有睡回笼觉的意识,她想跟吴启正做爱,他们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没在一亲昵了,吴启正好像从来想不起做这事,而郝从容主动去找他又觉得自己很跌份,所以两人每逢在一起做爱,行动之前彼此的思想斗争都异常激烈,做完后又什么感觉也留不下。为此多年之前他们就分床而居了,郝从容选择楼上,吴启正选择楼下,如果郝从容想跟吴启正亲热一回,就必须从楼一节一节走下楼梯,完事后再一节一节爬上楼梯,往返的路上郝从容会想自己这算“礼贤下士”呢还是“甘拜下风”呢?
吴启正感觉郝从容有强烈的女权主义倾向,但他从没指责过她,他一向不喜欢说话,对家人如此,对部下也如此。他在副书记的位置干了将近三届了,至今没谁可以取代他,年终考评的时候虽无赫赫政绩,也无大灾大祸,上上下下的人谈起他来都说这人平和,为此他多次获得市级机关优秀管理者的殊荣。他的前妻跟他离婚大多是他的激情不在,按他前妻的话说:八杠子压不出个响屁,我都快被他憋疯了。吴启正对前妻提出离婚感到措手不及,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在他眼里前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在一家企业做行政干部,而他的位置应该说对她的政治前程是深具影响力的,可前妻说离婚就跟他离了,孩子也判归了她。有相当一段时,吴启正弄不明白女人究竟需要的是什么?他陷入了空前的苦闷,再加上市委调整班子,他因为政绩平平,总是与正职无缘,吴启正的房间里扔满了烟屁股,不几日他就患急性肺炎住院了。
对于一个工作和生活都被体制化的人来说,住院倒是身心全面放松的绝好机会,吴启正住在高干房里,护理他的是一位女护士,年纪跟他差不多,对病人分外细心认真,闲来无事还陪吴启正聊天,得知他已离异,目前孤身一人,又发现这人性格内向,品行端正,除了嗜烟别的爱好没有,于是便想起了自己待自闺中的妹妹郝从容,大学毕业至今未选到合意的郎君,性格清高孤傲又浪漫无拘,三十五岁的老姑娘已经到了问题婚姻的紧急关头,女护士便有心有意地把妹妹郝从容引到医院病房,因事先毫不知情,郝从容与吴启正的谈话也就如行云流水般淋漓畅快,这个性格与吴启正反差极大的女人,显然给吴启正带来了难以言说的愉快,他们上谈天文地理,下谈国家大事,病房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一周后吴启正就病愈出院了,然后两人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恋爱,再然后就携手走向了婚姻的圣殿,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以致外边传言吴启正与前妻离婚是因为有了郝容这个第三者插足,每逢听到这话,郝从容就忍不住骂脏话,而吴启正却沉默不语,谎言不攻自破,让不明真相的人去说吧。
郝从容与吴启正结婚后,着实过了一把爱情之瘾,特别是床上,吴启正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好过,他就像一个地道的中国猛男满足着郝从容没完没了的需求,郝从也如迟开的玫瑰花,晚上吸完了甘露早晨再接着吸,数月过后,吴启正就招架不住了,他毕竟比郝从容大了十二岁,一岁年龄一岁人。而郝从容也因为记者工作的繁忙渐渐对房事没有了最初的热情,加上他们面对没有房子的尴尬现实,吴启正的房子给了前妻和儿子。郝从容只好足不出户地在办公室完成了一部三十集电视连续剧,利用吴启正的关系找了几家投资商,拿了一大笔稿费,在离城区较远的地方购置了二百平米的跃层新楼房,然后又利用吴启正的关系调进了市文联,生活才算彻底安逸下来了。
生活的安逸并不等于心的安逸,郝从容四十岁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曾拥有,吴启正名义上归了她,实际上曾经是别人的丈夫,而他心里想的什么,郝从容丝毫都摸不清楚。郝从容跟他生活了五年,一直渴望生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她至今生不出来,她经去医院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医生说她一切正常。她就怀疑吴启正有问题,并拉着吴启正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的结果令他们大吃一惊,吴启正没有精虫,也就是说没有生育能力,如此推断他与前妻的孩子就不是他的种,这证明前妻早就让他戴了绿帽子,他与前妻付出的一切辛苦只为养了一个自己不相干的杂种。吴启正被扑朔迷离的生活一下子打倒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茶饭不思,万般无奈之中,郝从容又把自己的护士姐姐请来了,姐姐这张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嘴总算说动了吴启正,他终于开始吃饭,但话更少,病愈后多了一个爱好,弹钢琴,先是到老干部活动中心去初学,后来能弹简单的曲子了,郝从容就把音协的一个副主席请到家里,亲自辅导吴启正,吴启正也算是有灵气之人,音协副主席每半月对他进行一次的琴艺辅导,使他茅塞顿开,后来自己居然作起曲子来了,音协副主席看后鼓励他参加全国征歌大赛,吴启正竟一鸣惊人地拿了个荣誉奖,从此以后他与音协副主席的关系日益密切起来,他平时在家里很少给别人打电话,唯一打出去的电话就是给音协副主席的,他的情绪也随着音协副主席的出现而起伏不定,一向少言寡语的他,唯有了音协副主席才会眉飞色舞喋喋不休。
郝从容终有一天纳过闷来了,她把音协副主席介绍给吴启正等于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情敌,可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音协副主席方菊是个女的呢?
从此,郝从容与启正擦出的那一点点爱情的火花因为方菊的出现而渐渐熄灭了,他们分床而居,偶尔她会跑到楼下去察看吴启正的睡姿,有两次她竟然发现吴启正不在自己的床上,他出去了,深更半夜地出去了,他能到哪里去呢?她想到了方菊,郝从容什么都明白了,只怪自己当初“引狼入室”同时她还明白,吴启正对于自己是多么宝贵,她靠了他的政治地位拉赞助拍了电视剧,又靠了他的政治地位调进了文联,今后她事业的成就还要靠他的政治地位,那么保住丈夫也就保住了她的一切。郝从容从未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将失去吴启正的恐慌,她暗暗为自己设计了生活的新方式,对吴启正欲擒故纵,只要不谈离婚,一切随他去。留下更多的精神空间打造自己的名气,中国人的脾性她早就摸透了,一媚权,二媚钱,三媚名。权力她没有,但她可以靠着吴启正的权力得到名,有了名也有了钱,到时候一个被名气笼罩得光环四射的女人,吴启正就是再不世俗也得考虑一下离异的利弊,更何况他没有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
上午十点钟,郝从容要去外地出差,她与美协的一位画家约好了,想去江南一座小桥流水的城镇写生,这座城镇原本名不见经传,一位著名的油画家画了镇上的一座小桥,这幅画被当时中国改革开放的伟人送给了联合国,小镇因此而闻名海内外,成为旅游的圣地。郝从容曾经去过小镇一次,还在三毛茶馆里愉快地喝了茶,当时就有了写这个小镇的动意。后来她到美协串门,美协新来了一位艺术学院美术系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油画已经在全国拿了多个奖项,研究生很健谈,虽然不满三十岁,还是个尚未婚娶的小伙子,但郝从容感觉他的思想前卫有深度,就相约好去江南小镇写生,郝从容准备写一组散文,研究生画一组油画两人将以文配画的形式合出一本书,资金由郝从容筹措。研究生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叫斑点马,他姓马,便艺术性地将名姓颠倒着用了。
郝从容很想在出发之前,让自己的身体给吴启正一点感觉和触动,她最近越发明白人是往来的动物,往来的越频繁感情也就越深刻,否则就会淡漠下去,直至彼此陌生。自从吴启正身边有了美协副主席方菊,郝从容感到自己与吴启正的走动越发要紧,她甚至动过搬到一起住的念头,但吴启正早晨要练琴,而郝从容早晨要睡懒觉,彼此都不想牺牲自己的独立空间,楼上楼下的惯例便依然存在着,只是郝从容将从前做爱时的被动变成了主动,而她不主动要求,吴启正就像没这么回事一样,郝从容知道这都是因为方菊的出现,她对吴启正便越发地在意起来了。
郝从容穿着睡衣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她揿亮了走廊的灯,一眼发现吴启正门口放着的鞋子,她确信他在,这已经成了吴启正在不在家的信号,如果他的鞋子不在,郝从容会转身上楼,她不会到方菊那里找他,那会显得自己多么地不知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她轻轻敲门,里面应了一声,郝从容推门而入,一下子就钻进了吴启正的被窝,他的被窝好凉,郝从容每逢与吴启正在一起就觉得他身上缺乏男人的火力,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今晚她要用自己身体的热量把他焐热,让他有热量的身体充分展示出激情的力量,否则她出差的十天半月里,他也许就完全彻底属于了方菊,凉也罢热也罢她都体会不到了。想到这些,郝从容心里掠过一阵难言的悲哀,女人失去了被人爱的滋味大抵都是这样的吧。现在她渴望与吴启正之间像刚结婚时的纵体入怀,那种疯狂的欢乐至今记忆犹新。但她在吴启正面前无论怎样灵活地腾跃,他仍是操作着一古板而机械的姿势,让她欲罢不能。
很快,郝从容就从吴启正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并给这次的做爱下了一个确切的定义:应付。吴启正在应付她,她身体里的欲望在吴启正身上已经得不到满足了。想到吴启正是一个没有精虫的男人,那么作为男人的实质就是残疾的,而自己要跟一个没有精虫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其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呢?
郝从容好像第一次考虑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的真正意义,除了那些世俗的利益,还有没有其它?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聆听自己的脚步,她感到脚步出奇地拖沓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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