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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艳之韦小宝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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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艳之韦小宝新传

小说章节

第一章 意外穿越
第二章 小玄子
第三章 帝王真气黄帝心诀终见天日
第四章 双修之法
第五章 擒拿鳌拜
第六章 查抄鳌拜府
第七章 逍遥门
第八章 拿下海老公
第九章 收服假太后
第十章 初出江湖,初显武功,威慑天地会
第十一章 书生陈近南
第十二章 凤春潮起
第十三章 计收美女书童
第十四章 智救美娇姐姐
第十五章 武功大成
第十六章 强推小郡主
第十七章 天欲教
第十八章 收方怡
第十九章 控制康熙
第二十章 春浪滚滚
第二十一章 天欲圣女
第二十二章 比武招亲
第二十三章 吃了南宫诗诗
第二十四章 吃掉温秋琴
第二十五章 美人如画
第二十六章 吃了吴雪茵
第二十七章 四大世家
第二十八章 琴仙舞仙
第二十九章 双修救美女
第三十章 江湖风云
第三十一章 百花帮
第三十二章 百花帮主
第三十三章 不速之客
第三十四章 百花帮太上
第三十五章 花使
第三十六章 选拔大会
第三十七章 妹有深情
第三十八章 春色无边
第三十九章 百花出征
第四十章 大意中计
第四十一章 满盘皆输
第四十二章 有女投怀
第四十三章 覆灭黑风突袭伏龙
第四十四章 火焚星宿
第四十五章 直捣黄龙
第四十五章 敌友莫测
第四十六章 深更探石道
第四十七章 花主逞威
第四十八章 小别胜新婚
第四十九章 意料之喜
第五十章 通吃灵鹫宫
第五十一章 吃掉陈圆圆
第五十二章 天下第一美女
第五十三章 收服神龙教
第五十四章 王屋山
第五十五章 风月会场
第五十六章 买下丽春院
第五十七章 回京
第五十八章 密囚康熙
第五十九章 灭三番
第六十章 宠兴慧妃
第六十一章 皇后风情
第六十二章 皇后风情2
第六十三章 新兰和欣蕾
第六十四章 四季园
第六十五章 张玉倩春情
第六十六章 春意盎然
第六十七章 江吟月
第六十八章 梅兰竹菊四剑
第六十九章 回归的春天
第七十章 苏麻喇姑
第七十一章 推到大玉儿
第七十二章 太皇太后的春天
第七十三章 美艳的姑姑
第七十四章 三飞姑姑
第七十五章 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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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艳之韦小宝新传
作者:北爱yyc200
第四十七章 花主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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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仍由辜鸿生带路,荣敬宗、韦小宝、牡丹、冉遇春和三名飞鹰潭剑手,一行十人朝左首甫道中走去。深入十余丈,忽然地势开朗,形成一个宽敞的石室,少说也有六七十丈见方。迎面一堵大石壁,中间横刻着“飞宝”二个朱红大字,字下是两扇朱漆大门。大门当然也是石门,只是漆上了朱漆,看去就像是门。不像其他石门,没有门的迹象,只是一堵石壁而已。尤其这两扇门上,还按着两个黄澄澄的铜环,看去更显得十分气派。“飞宝关”确实像一座关,不知道的人,看了壁上“飞宝”二字,准会把它当作飞宝堂。百花帮副帮主芍药率领的一路人马,就是这样,被诱进“飞宝关”去的。

荣敬宗到了关前,目光左右一阵打量,回头问道:“辜兄可知这飞宝关里面的情形如何?”

辜鸿生道:“兄弟曾奉命来过两次,但都到关下为止,里面情形如何,兄弟也不大清楚。只是听飞宝关关主胡全偶而谈起,好像里面有很多石室。”

荣敬宗道:“胡全昔年曾在老夫手下当过巡主,你去叫他出来。”

辜鸿生陪笑道:“兄弟忘了你老昔年曾在飞宝堂当过副总巡主,胡全还是你老的属下。”

荣敬宗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时是反清的飞鹰教,如今飞鹰教已成了清廷搜杀反清志士的机关,时势已经不同了。”辜鸿生在他说话之时,已经走上前去,伸手抓住铜环,左右转动了三下。

只听从铜环口中,传出一个人的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辜鸿生道:“飞鹰潭荣总管请胡关主答话。”

里面那人道:“在下立时进去通报。”接着就寂然无声。

过不一会,但见两扇朱红大门呀然开启,两名黑衣劲装汉子,手提灯笼并肩从门中走出。后面紧随着一个身穿青袍,年约五旬的汉子,急步迎了出来。一眼瞧到荣敬宗昂首站在众人前面,慌忙趋上两步,连忙拱手道:“属下不知荣总管光莅敝关,有失迎迓,还望总管恕罪。”(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荣敬宗拂髯笑道:“胡兄不可多礼,兄弟如今已经不是飞鹰潭总管了。”

胡全躬着身子,陪笑道:“如此说,荣公定是高升了。”

荣敬宗脸色一沉,微哼道:“胡兄心里,难道除了升官,就没有别的思想?”

胡全听得不禁一怔,望着荣敬宗,嗫嚅说道:“荣总管……”

荣敬宗道:“胡全,老夫问你,你当初身为飞鹰教的巡主,可是曾在太阳神前起过誓的教友么?”

胡全惊恐地张了张嘴,应道:“是。”

荣敬宗道:“好,老夫现在告诉你,张天正业已授首,水轻盈败走在逃,飞鹰教已经破了,你升官的迷梦也可以醒醒了。”

胡全惊骇的脸白如纸,拭着汗水,道:“你老是……是……”

荣敬宗道:“你把百花帮失陷的人放出来,老夫念在昔日的情谊,可以饶你不死,离开此地……”

话声未落,突听“飞宝关”中,响起一声大笑,说道:“荣兄果然在这里,兄弟来的还算不迟。”随着话声,已从石门中,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空着双手的瘦小老头,正是飞宝堂堂主金铰剪饶三村,稍后一个则是黄宝堂堂主郝飞鹏。两人身后,鱼贯走出五个身穿黑色劲装,手持乌黑狭长剑的汉子。

胡全急忙躬身道:“属下见过堂主。”

饶三村皮笑肉不笑地道:“荣兄要你把百花帮失陷在关中的人放出来,胡兄意下如何?”

胡全机伶一颤,躬身道:“属下不敢。”

郝飞鹏目光一动,嘿然笑道:“百花帮帮主居然也来了。”

牡丹冷笑道:“我来了又怎样?凭你们仗着区区埋伏,就能困得住我了么?”锵然剑鸣,掣剑在手,凤目含煞,娇声喝道:“郝飞鹏,你亮剑。”

郝飞鹏听到百花帮主的喝声,不觉沉笑道:“帮主要和郝某动手!郝某自当奉陪。”口中说着,果然伸手从背上摘下长剑,左脚斜跨一步,横剑侧立,算是摆开了门户。其实他这斜跨一步,正是便于向{飞宝关}撤退,留的后步。

牡丹冷笑一声,双足一点,身化一道银虹,直向郝飞鹏平射过去。她和郝飞鹏相距足有三丈来远,这一招驭剑平射,使的正是“神宝出云”,第一招上就便了杀手。“神宝出云”原有两个动作,上半式是驭剑腾空,要到了半空,才施展下半式,回头发剑。但牡丹身为百花帮帮主,自幼练剑,练得纯熟无比。熟能生巧,随意变化,不须腾身跃起,可以笔直如飞,来代替腾空发剑。这是用于追击敌人,或者双方相距较远,作为欺身直进,正好在到达对方面前时发剑。但不论追击也好,欺身直进也好,这是一招杀着。

郝飞鹏是剑中老手,他在花家庄院见识过这招剑法的厉害,此时一见牡丹第一招上就使出韦厉无匹的驭剑欺来,心头方自一凛,立时缓缓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右臂,正待横剑迎击。哪知牡丹驭剑平飞过来的人,才到中途,剑光就突然暴发,一道亮银光华,闪电一转,惨嗥乍起,一名黑衣剑手,立被拦腰砍作两截,血雨四溅,倒了下来。但牡丹剑势如虹,剑光并未稍停,依然朝郝飞鹏身前飞射过来,只是来势已经缓了许多。

郝飞鹏心知上当,中了牡丹声东击西之计,心头不禁狂怒,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此时一见牡丹来势已缓,明明是那招剑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换句话说,牡丹只是借着剑招余势末,朝他面前泻落,若要向他发动攻势就得再发第二剑,才能攻敌。但他却全力凝注右臂,原是准备迎击牡丹的一剑尚未发出。这正合了曹判论战的“彼竭我盈”。

与此同时,韦小宝也与饶三村动上了手,冉遇春也已飞扑出去,右手一抬,一点鲜红指影,闪电般朝和一个黑衣汉子背后戳去。“血影指”是旁门中最厉害的指功之一,发指无声,中人无救。那黑衣大汉正在全力扑攻,不防冉遇春这一指无声无息地袭到背后,口中闷哼一声,立时扑倒地上气绝而死。两个黑衣汉子睹壮大惊,吆喝一声,不约而同的手中长剑一振,纵身朝他急扑过来,而荣敬宗也与几个黑衣剑士斗在了一起。

饶三村遇到韦小宝,是他的死期到了,韦小宝一看己方人数不战优势,一出手,就使出了全力,几招之后,韦小宝左手反手一掌,“砰”的一声,手背击中饶三村胸口。饶三村做梦也想不到韦小宝身手会有这般快法,自然也无从闪避,口中不觉闷哼一声,两眼发黑,脚下跟着踉跄后退。这人正是韦小宝。韦小宝自然不能轻易饶过他,跟上又是一掌,饶三村又是—声大叫,身子往后便倒。

郝飞鹏眼看牡丹那招剑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自然不会放过有利于他的机会,没待牡丹落地,口中暴喝一声:“贱婢看剑。”右腕一振,长剑横推而出。

这一招,是他凝聚了全身功力发出来的一剑,势道之强,无与伦比,但见一片耀目精光,扩及数尺,像匹练般席卷而出,在他想来,这一剑猝起发难,牡丹武功再高,剑术再精,也会措手不及,纵然不能把她立劈剑下,至少也得身负重伤。哪知就在他剑势出手之际,牡丹直飞过来的人,双脚尚未着地,身形突然飘飞而起,一个旋转,姿态优美已极,手中长剑,随着她身形的飞旋,划出一圈剑光。刹那之间,就有无数支长剑,夹着森寒剑气,排空而来,正面的一排剑影和郝飞鹏推出一剑,骤然一接,登时响起一阵急骤的金铁狂鸣。

郝飞鹏但觉剑身上,至少被对方一排剑影,连击了八剑之多,任他功力深厚,也震得一条右臂有了酸麻之感。但牡丹飞洒出来的一圈剑光,宛如鱼宝漫衍,由简而繁,变化精奥,并非只有正面一方。郝飞鹏推出的一剑虽然挡住了正面一排剑影,但左右两边,已如汹涌浪潮,疾卷过来。郝飞鹏看得又惊又急,心知又中了牡丹诱敌之计。

须知牡丹使的正是“飞宝三式”,剑势原相连贯,她在使出“神宝出云”之后,已经在较缓的去势中,演变为“宝战于野”。这是一招应付强敌环攻的剑法,但若只有一个敌人之时,剑法展开,就能把敌人圈在重重剑影之中。这和八卦门的“八方风雨”,有异曲同功之妙。郝飞鹏此时再待出手封架,已是不及,百忙之中,猛地双脚一顿,纵身窜起,往“飞宝关”石门中倒跃进去。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他动作极快,一下脱出剑光之外,但觉双脚一凉,已被剑锋削断,口中大叫一声,一个人朝石门中跌下。

牡丹一个箭步跟了过去,长剑一指,冷笑道:“郝飞鹏,你还往哪里逃?”郝飞鹏在牡丹追上去的时候,举手一掌,自碎天灵而死。

这时冉遇春和荣敬宗已经解决了几个黑衣剑手,前后不过盏茶工夫,饶三村、郝飞鹏和五名黑衣剑手,全数毙命。只有“飞宝关”关主胡全和两个手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却呆若木鸡,连动都不敢稍动。他们是吓破了胆。

荣敬宗看了郝飞鹏的尸体一眼,神色凄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郝飞鹏是个血性汉子,只可惜他走错了路子。”

牡丹愕然道:“晚辈如果早知荣老伯和他的交情,方才就不该伤他的了。”

荣敬宗微微摇头道:“不,他是该死的,他昔年和老朽同列飞鹰教三十六将,被迫降清,但近年来所作所为死有余辜,老朽只是不忍对他下手而已。”说到这里,倏地回过头去,一手持须,沉声喝道:“胡全。”

胡全蓦地一惊,急忙欠身道:“属下在。”

荣敬宗道:“老夫方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胡全陪笑道:“是,是,属下记得,记得。”

荣敬宗道:“那很好,你立即去把百花帮失陷在关中的人放出来。”

胡全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说道:“你老吩咐,属下自当遵命,只是……”

荣敬宗目中寒光一闪,沉哼道:“只是什么?”

胡全打了个寒喋,连连躬身道:“你老息怒,属下有下情奉陈。”

荣敬宗道:“你说。”

胡全道:“这“飞宝关”一共有七十二间石室,情形和“六衍述阵”相差仿佛,一入其中。就会迷失方向,转来转去,无法找到出路,若无识得门户的人接应,就永远失陷在里面。百花帮一行人,个个武功高强,饶堂主曾派了十几名剑手入内,起初还想把他们个别引开,就可以生擒活捉,哪知进去的人,悉数遭到杀害,连属下派进去引路的人,也一个没有生还。饶堂主无计可施,才改变策略,要属下封闭入口,把这些人活活饿死,再去收拾。而且每间石室,互相可通,如今不知百花帮的人究在何处。属下进去,势非引起误会不可,因此要属下把他们放出来,实有困难,最好你老派一二位和百花帮认识的人,随属下进去,方可救人。”这话说的也是实情。

韦小宝道:“荣老伯请在此地稍候,由晚辈和他进去好了。”

牡丹道:“贱妾和韦兄同去。”

冉遇害道:“属下也去。”

牡丹接口道:“不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们有胡关主领路,只是进去找人,人手也用不着太多。”

荣敬宗道:“这样也好,韦公子和帮主二位进去,自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咱们就在关外等着吧。”说到这里,目光一注,朝胡全问道:“胡全,“飞宝关”中可有什么埋伏?你如敢在老夫面前耍什么花枪,当心你的脑袋分家。”

胡全连连欠身道:“属下不敢,属下有几个脑袋,敢欺瞒你老?”一面探手入怀,模出一个羊皮摆子,双手呈上,说道:“这是飞宝关的全图,所有石室暗门,都有详细注解,请你老过目。”

荣敬宗打开羊皮摆子,看了一眼,果然是“飞宝关”的全图,这就随手交给韦小宝道:“此图还是由韦公子带着好了。”韦小宝伸手接过,揣入怀中。

胡全转身朝韦小宝和牡丹二人躬躬身道:“二位请随兄弟来。”说完,当先朝关中走去。

韦小宝抬拍手道:“帮主请。”

牡丹娇婉一笑道:“此行以韦兄为主,自然韦兄先请了。”韦小宝眼看胡全已在前面往关中走去,只得跟着走入,牡丹紧随他身后,相续跨入。

这“飞宝关”内,依然是一个空旷的石室,和关外那片空地一样大小,像是大天井一般。越过这片空地,迎面有四五级石阶,两边护以石栏,中间一道高大的门户,敞开着两扇楼花石门。胡全引着两人拾级而登,跨进门槛,这是一问宽敞的厅堂,上首高悬一方横愿,写着“飞宝关”三字。一张石案前面,放着两排石几石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石室,敞开着门户,有如厢房一般。

韦小宝目光一动,问道:“这两道门户里面,是什么?”

胡全脸上堆着笑容,道:“韦公子大概没看敝关全图,就收起来了。这两道门户,叫做诱敌之门,一旦闯入里面,有进无出。”

韦小宝道:“如何有进无出?”

胡全道:“这两个厢房,看去并无石门,但只要有人闯入,石门立会从壁间推开,把门户阅起。那时另外三面石壁上,就同时现出三道门户。不论你进入哪一道门,都可使你失陷在里面。”

壮丹道:“那么我们从哪里进去呢?”

胡全笑了笑道:“石门启闭之法和出入路径,都详载在敝关全图上……”

牡丹脸色微沉,哼道:“我知道都详载在全图上面,你是飞宝关的关主,也是带路之人,你去把通路石门逐一开启,走在前面领路好了。要是我们自己按图觅路,还要你带路作甚?”

胡全心知这位百花帮主不太好惹,口中唯唯应“是”,举步走上前去,在石案前面一方雕刻着荷花的石板上,用手指忽撤忽推,按了四五个地方,才缓缓直起身来。就在他直起身子之际,那张石案就随着向右移开,正面石壁上,缓缓裂现出一道门户。胡全侧身陪笑道:“二位请进。”

牡丹总觉此人神情不正,有些笑里藏刀,口中没说,心里却暗暗提防着他,因此没待韦小宝开口,就挥挥手道:“你先请。”胡全没有多说,当先跨了进去。

韦小宝、牡丹跟着走入,只见这间石室地方不大,室呈方形。正面石壁上,雕刻着一幅“富贵牡丹图”,几乎占石壁三分之二,手工精细,而且还染了颜色,红花绿叶,鲜艳夺目,五朵牡丹,都有碗口般大。“飞宝关”是诱敌深入的一个大陷阱,自然用不着装潢,尤其这伺石室不过二丈见方,室中一无所有,配上这幅石刻壁画,也有些不伦不类。

韦小宝一眼看出这幅壁画大有文章,因为图中五朵牡丹,除了中间一朵略大,其余较小的四朵,围在四周,分成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决非偶然。心念方动,只听胡全陪笑道:“韦公子!这幅“富贵牡丹图”,就是飞宝关所有机括的总枢纽。”他伸手指指牡丹花,接下去道:“里面每一间石室,四壁都有一道暗门,现在总掣打开着,每一间石室的门户,都在不住的变换,使陷身在里面的人,奔来奔去,好像已经穿行了数百间石室,还是找不到出路……”

牡丹问道:“石室门户,会自动启闭么?”

胡全应道:“是的。这中间一朵较大的牡丹花,就是总掣。四边较小的,每一朵,就是每一间石室的一道门户,只要打开总掣,再把四朵较小的也一齐打开,每一间石壁间的门户,就会轮流启闭了。”说到这里,接着道:“咱们要进去救人,就得把石室中的三处门户予以封闭,只留一道门户,才不致走失。”

牡丹问道:“总掣要不要关上?”

胡全道:“总掣关上了,里面全部机括,也就都封死了,一道门户也开不开,咱们如何进得去?”

牡丹道:“你快些动手,咱们进去救人了。”

胡全答应一声,仲手把上、下、右三朵牡丹花,各自向右转动了三下,再把左首一朵牡丹花,向左转了二下,说道:“好了,现在每一间石室,都只有左首一道门户可通,就算咱们不找进去,只要打开这里一道门户,失陷在里面的人,也会自己找出来了。”

牡丹道:“那你去把石门打开了。”胡全口中应了声“是”,走近左首石壁,伸手按了两按,壁间果然应手而启,裂现一道门户。

韦小宝道:“帮主,咱们可以进去了。”

牡丹道:“你没听说里面和迷阵一样,还是让胡关主先行的好。”

胡全道:“二位且慢。”转身朝右首壁下走去。

牡丹问道:“你做什么?”

胡全笑道:“兄弟已经把机关全调好了,兄弟该失陪了……”身子忽然往石壁上一靠,但听“喀”的一声,石壁顿开,胡全一个翻身,就闪了出去。

牡丹心头大怒,娇叱—声:“好个贼子。”挥手一掌,闪电般朝他身后拍去。但那道石门和翻板一详,随着胡全的身子翻了过来,等牡丹掌风劈到,石门已经阂上,砰的一声,玉掌击在石门之上。牡丹恨恨的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

韦小宝道:“算了,让他逃走了吧。”

牡丹道:“你快取出飞宝关的全图来看看,莫要上了他的当。”韦小宝取出羊皮摆子,翻了开来,牡丹凑过头,和他仔细核对。胡全说的倒是不假,他确实已把“飞宝关”的机关全调整好了,每间石室只有左首一道门户可通,其余三道,早巳封死。如今只要循着开启的门户,进去找人,然后再循原路退出来就好。

牡丹看了一阵,奇道:“哥哥,这是“飞宝关”全图,胡全逃走的这道门户,这全图上面怎会没有记载?”因为没有了外人,牡丹的称呼也就变了。

韦小宝想了想道:“也许这是一条秘道,不属于“飞宝关”范围之内,所以这上面没有记载了。”

牡丹眨动一双风目,问道:“这话怎说?”

韦小宝道:““飞宝关”是属于飞宝堂辖下的一部分,这道门户,也许是通向飞宝堂的秘道,自然不属“飞宝关”的范围了。方才我们赶到关下之时,饶三村、郝飞鹏闻讯赶来,但却是从飞宝关走出来的,就可证明了。”

牡丹娇婉一笑道:“哥哥,你真乃绝顶聪明,机智过人,姐姐从不服人,但对哥哥,却是由衷的佩服。”

韦小宝笑道:“姐姐过奖。”

牡丹举手掠掠鬓发,忽然回头道:“哥哥,门户已开,失陷的人大概也会很快找着门户出来了,我们该快些进去才好。”

韦小宝迟疑了下,把手中羊皮摆子递了过去,说道:“这里是“飞宝关”的总枢纽所在,右首又有一条秘道,直通飞宝堂,万一有人进来,只要把总掣关闭,咱们就永远出不来了。我的意思,姐姐可持此图,留在这里,我一人进去就好。”

牡丹想想他说的也是有理,但玉手轻轻一推,说道:“你要进去,还是把总图带在身上的好,万一走迷方向,有总图可以对照,就不致有失了。”

韦小宝依言收起总图,揣入怀中,一面说道:“那我在下进去了。”转身朝左首石门走去。

“那你多小心些。”牡丹嘱咐韦小宝。

韦小宝看她一副娇羞欲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流露出无限关注之情,颔首道:“哥哥省得。”手托“骊宝珠”,举步朝门中走了进去。

胡全没有骗人,“飞宝关”七十二间石室,当真比“迷阵”还要复杂,他虽然封闭了三处门户,每一间石室,只留下一道门户——靠右壁的一道门户,但每间石室方向各异,而且,同样开在右首壁上的门户,也有开在中间的,也有开在偏左或偏右的。总之,你只要按照有门户的就进去,一间一间的走去,决不会重复,但当你经过一二十间之后,你一样会迷糊。因为每一间石室,都是一模一样四方形,空荡荡的,像一只盒子,任何人走到这里面,都会不自禁地渗出汗来,心头油生怖意。不知道这鬼石室究竟有多少间,如若每一间石室中的四道门户,再一变换的话,保你转来转去,也休想找得到出路,这机关当真巧妙得很。

韦小宝耐着性子,随着一重重的门户进去,果然顺利地找到了芍药、梅花、桃花、莲花、玉梨、菊花,护法杜干麟、罗耕云八人。只有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和向导明珠,在进入飞宝堂之时,已经失踪。除护法杜干麟略受微伤外,大家都没有挂彩。因为进入飞宝堂,一路都没有和敌人动手,只有被引入“飞宝关”之后,曾和飞宝堂派来的十八名高手有过一场搏杀,但还是被大家合力出手,予以歼灭。更因大伙一直没有失散,各人身边,都带着干粮,准也没饿肚,只是没有水喝而已。大家正因失陷在这座古怪的石室之中,感到无比焦灼之际,突然遇上韦小宝找了进去,自然又惊喜,又兴奋,恍如救星自天而降。

芍药顾不得众人在场,扑进韦小宝的怀中:“大哥……”其余梅花、桃花、莲花、玉梨、菊花众女也围了上来。

韦小宝目光转动,含笑招呼道:“大家全在这里就好,飞鹰教已破,在下就是找你们来的。”

罗耕云道:“咱们进来之时,蔡老忽然不见,总座可知他的下落么?”

韦小宝神色一黯道:“蔡老身负重伤,已经过世了。”大家听说三眼神蔡良已死,全都心头感到沉重。韦小宝接着道:“所有的人既然全在这里,那就不用再深入了,在下替大家带路,帮主还在外面等着呢。”当下领着众人,仍由原路退出。大家脚下都走得极快,不多一会,就已走出迷宫似的石室。

牡丹迎着大家,恍如隔世,自有一番惊喜,不必细表。当下仍由韦小宝为首,领着众人,退出“飞宝关”,会合了荣敬宗等人,一起退出甫道,再和守在甬道上的玉兰等人会合。仍由辜鸿生封死了通向“飞宝关”的两道,然后循着直行的甬道,向“飞宝堂”而来。正行之间,但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隐隐传了过来。

荣敬宗脚下微一停顿,奇道:“前面好像有人在动手,咱们快去瞧瞧。”

韦小宝当先向甬道驰去,甬道尽头,是一个高大的圆洞门,门外挡着一道丈许高的白石屏风,晶莹细玉,光可鉴人。转过屏风,竟是一座宽广的穹顶大厅,阶前是一个大天井。但天井的外面,一道高大的石门之外,已经透射进天光,隐隐可见苍翠的山林。此时,大天井中,正有四五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持狭长乌黑长剑,围攻一个青衣汉子,打得十分激烈。

韦小宝一眼就认出那身穿青色劲装的正是在甬道中失散的丁峤,他虽被围在中间,一柄铁骨折扇,却使得开阔如风,势道威猛已极,逼得围攻他的五人,全部退避不迭,但他们此退彼进,谁也不肯丝毫放松。韦小宝心头不禁一喜,急忙掠过大厅,站在阶上,大声喝道:“住手。”他这声大喝,声若春雷,直震得场中几入猛然一惊。各自收势,向后跃迟一步,回头看来。

丁峤一眼看到韦小宝,不由的大喜过望,急急叫了声:“总座。”

五个黑衣人瞥见“飞宝堂”后,忽然闯出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俊逸少年来,也大感意外。其中一人一扬手中长剑,大声喝道:“快截住他,别让他逃走了。”此人喝声出口,五人之中,立时分出两人,朝韦小宝扑来。

韦小宝凛立不动,朗笑一声道:“你们都给我站住,飞鹰教业已破去,会主张天正、飞宝堂主饶三村、黄宝堂主郝飞鹏,均已授首。尔等几人,还不放下兵刃,听候发落。”

那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大家别听他胡说,还不快上。”就在此时,荣敬宗、辜鸿生领着众人,一齐走出大厅。

荣敬宗洪声道:“韦公子说的不假,尔等只要放下兵刃,老夫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那为首的黑衣汉子看出情形不对,脚下不禁后退了几步,口中喝了声:“风紧,扯乎。”疾然一个转身,飞快地朝大门外掠去。

他身法原极快速,一掠之势,便已奔到门口。哪知抬头看去,方才明明还站在阶上的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含笑道:“你们想逃,那可没有这么容易。”

为首的黑衣汉子看他空着双手,哪还迟疑,口中冷嘿一声:“小子找死。”身形疾进,手中长剑已经当胸直刺过去。

韦小宝只一偏身,就避过了剑锋,右手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左手骄指如朝,一指朝他“灵台穴”上点落。那汉子机伶一个冷颤,口中闷哼一声,登时脸色煞白,一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虚脱得几乎站立不稳。谁都看得出,那汉子是被韦小宝废去了武功。韦小宝回过身来,目光一扫其余四人,说道:“你们都过来,飞鹰教乃清廷鹰犬,你们是鹰犬的爪牙。鹰犬不能赦免,爪牙可免一死,但你们都得废去武功。”

四人听得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其中一人说道:“我们都是江湖上人,武人一旦失去武功,那是生不如死了。”

韦小宝道:“你们就是仗着一点武功,才会为恶江湖,我废去了你们武功,正是好让你们重新做人。”

四人互望一眼,突然一声吆喝,四条人影,四支乌黑的长剑,同时扑起,朝韦小宝集中刺到。丁峤大喝道:“狗娘养的,你们还敢动手。”折扇倏然张开,正待出手。

只听韦小宝长笑一声道:“在下说过你们都得废去武功,谁也逃避不了。”话声甫落,闷哼和“哎哟”之声,同时响起。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但四个汉子已经长剑脱手,跌坐在地上。不用说,他们都在一招之间,已被韦小宝废去了武功。

韦小宝依然像没事人儿一般,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只是抬目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从这里出去,就是出口了么?”

荣敬宗含笑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飞宝堂,外面是玄关岩,和黄宝洞已经隔了一个山头,咱们现在就是从这里出去了。”

韦小宝目光一掠在“飞鹰潭”投降的五个青衣汉子,说道:“你们过来。”

那五个汉子听得失色道:“韦公子,咱们兄弟早已真心归降,还帮着公子深入地牢和进入“六衍迷阵”中救人,咱们不敢说立功,也可以赎罪了,还望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韦小宝淡淡一笑道:“你们帮我救人,韦某十分感激,但你们人在中年,离开飞鹰教,依然踏进江湖,还有二二十年时光,谁保得定谁不去为恶?”

五个青衣汉子同声道:“小的立誓重新做人,决不再入江湖。”

韦小宝道:“你们既然不入江湖,还要武功何用?”

五人一齐跪了下去,说道:“但求公子高抬贵手,小的如若出去之后,还敢仗着武功,为非作歹,就死在刀剑之下。”

韦小宝道:“你们起来,在下姑念你们救人有功,只点残你们一处经络,仍可保有四成武功,足以使你们保身卫家,只是无法再练下去,和人动手,只要不用十分气力,决可无碍。这样一来,因你们受到限制,才不至于再为恶了。”

五入面露希求之色,还待再说,荣敬宗洪喝道:“韦公子如此处置,已是法外施仁,你们还不满足么?飞鹰教二十年,不知残害了多少江湖忠义之士,照说清廷鹰犬爪牙,谁的手上,都有血腥,把你们一体诛杀,都不为过,你们想死还是想活?”五个青衣汉子经他这么一喝,就不敢多说。

韦小宝出手如风,在他们身上轻轻点了一下。五人但觉机伶一颤,别无感觉,这就转身朝温殷琦躬躬身道:“小的五人,已蒙韦公子法外施仁,保留了部分武功,如今即将离开飞鹰教7,姑娘答应小的五人,在离开之前,解去身中之毒,还望姑娘赐给解药才好。”

温殷琦问道:“你们中了什么毒?”

五个青衣汉子道:“小的是服了姑娘的“失魂丹”,十二个时辰不解,就得终身成为白痴。姑娘就高抬责手,饶了小的吧。”

温殷琦“啊”了一声,回头朝辜鸿生问道:“辜朋友呢?你也要解药?”

辜鸿生连忙陪笑道:“姑娘答应的话,自然算数了。”

温殷琦道:“我答应过什么了?”

辜鸿生心中虽感愤怒,但脸上丝毫不敢流露,依然陪笑道:“岭南温家秘制的“失魂丹”,自然也只有姑娘才有解药了,姑娘答应过兄弟,在离洞之前,给予解药的。”

温殷琦抿抿嘴,轻笑道:“岭南温家根本没有“失魂丹”,我哪来的解药?”

辜鸿生急得沁出汗来,说道:“姑娘那是要兄弟的老命了。”

温殷琦笑着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啊。”

辜鸿生拭了下脸上的汗水,急道:“但兄弟明明服了“失魂丹”,荣总管你亲眼看到的,咱们也算是老兄弟了,你总不能看着兄弟后半辈子变白痴吧?”

温殷琦从身边摸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颗药丸,托在掌心,说道:“辜朋友,你服的是不是这颗药丸?”

辜鸿生仔细看了一阵,点点头道:“正是这种药丸,姑娘说它叫做“失魂丹”,一点没错。”

温殷琦把小葫芦一起递了过去,说道:“辜朋友如果认识字,这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么?”

辜鸿生接过小葫芦,看着标签,说道:“温氏秘制解迷丹,姑娘给兄弟服的是“解迷丹”,你没骗兄弟吧?”

温殷琦接过小葫芦,咭的笑道:“我骗你作甚?因为当时荣老伯说你利禄心重,未必可靠,我才故意要你服下一颗药丸,说是“失魂丹”,这样你才肯替我们出力呀。其实这“解迷丹”,专解各种迷药,预先服下一颗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惧任何迷香、迷药,对人体并无损害,还要什么解药?”

荣敬宗一手持须,呵呵大笑道:“辜兄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辜鸿生老脸一红,不自然地笑道:“温姑娘真会捉弄人,兄弟算是阳沟里翻了船。”

荣敬宗忽然脸容一正,说道:“辜兄方才说的不错,咱们昔年同列飞鹰教三十六将,算来该是老弟兄了,离开昆嵛山,咱们也就此分手了。三十六将,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人,回首前尘,真是恍如一梦。辜兄今后有何打算,兄弟也无权过问,但兄弟有一句临别赠言,那就是:咱们是炎黄子孙,要堂堂正正做人,希望辜兄三思斯言。”

辜鸿生拱拱手道:“荣兄金玉良言,兄弟承教,咱们后会有期,兄弟告辞了。”说完朝众人略一抱拳,转过朝外走去。

荣敬宗朝五名青衣汉子挥挥手道:“你们也可以走了。”那五个青衣汉子一齐躬身一礼,朝山外而出。

荣敬宗轻叹—声,仰首道:“老会主一手创立的飞鹰教,前三十年是反清复明的忠义之旅,后二十年是被清廷鹰犬所控制的残害义民的刽子手。前后五十年,老朽就在这里渡过了整整四十个年头。当年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弱冠少年,今天走出去的,已是白发蟠蟠的衰年老翁,这一片大好基业,从此就水埋荒山了。”说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

韦小宝道:“荣老伯,这座山腹洞窟秘道纵横,如果任由它留着,一旦被江湖黑道中人作为巢穴,实是后患无穷,不知是否可以把它封闭?”

荣敬宗微微一笑道:“韦公子但请放心,老朽选择从这里出来,就是为了准备把此山秘道,一起封过,因为其余几处出口启闭的机括,均在里面,只有飞宝堂大门,可以由外面启闭,咱们到了外面,再把它关上,外人就无法进入了。”

韦小宝道:“此处既可由外面启闭,除了荣老伯,一定也有其他的人知道的了。”

荣敬宗道:“这是飞鹰教列为最机密的事项,只有堂主以上的人才知道。如今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连老朽在内,大概已经只有三个了。”

韦小宝道:“不知其他两人是谁?”

荣敬宗捋须道:“一个是令堂,另一个是水轻盈,唉,咱们当时应该把她截住才好。”

韦小宝想起师傅两次出声阻拦,任由水轻盈退走,心中不禁暗暗喃咕:“不知此女是何来历,剑法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说话之时,已经跨出“飞宝堂”大门,外面还是一个高有数丈,足有五六丈深广的大石窟。荣敬宗等大家走出大门,然后俯下身去,在右首石壁下撤开一块大石,仲进手去,掏摸了一回,但听一阵轧轧震动,一方巨石,从门上缓缓闸下。“飞宝堂”大门,登时变成了一堵黝黑的石壁。

荣敬宗依然蹲着身子,回头说道:“韦公子,老朽要借你巨阙剑一用。”

韦小宝答应一声,抽出巨阙剑,递了过去。荣敬宗接过短剑,朝窟窿中一阵乱削,但听接连响起几声“铮”、“铮”轻响,敢情他已把石门开启的机关削断了。荣敬宗依然把石块砌上,站起身来,脸上犹有凄楚厉色,递还短剑,一个人好像苍老了许多,黯然一叹,当先举步朝洞外走去。

石洞外面,阳光普照,苍翠欲滴,天风吹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洞在“玄关岩”右侧,陡壁百丈,危崖如覆,洞外只是横层的断岩,仅容得一点足尖。如果你不会武功,那就必须双手攀住石隙,足尖踩着石梗,身子整个悬在空中,缓慢地横着移动,才能渡过这近百丈远的危崖。就算你会武功吧,但武功较差的人走在这上面,一样的艰险难行。

荣敬宗领着大家走完这段艰险的路程,转过山腰,虽然同样的响岩断壁,同样无路可循,但已没有方才的险峻。一行人中,大半的姑娘家,走完这段路,谁都禁不住要舒上口气。荣敬宗看看天色,已是己牌稍偏,这就回头道:“大家要不要憩歇再走?”

韦小宝忍不住问道:“荣老伯,从这里到岳姑庙,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荣敬宗道:“快一点,大概未牌时光,就可以赶到了。”

牡丹已经知道太上在岳姑庙等候,这就掠掠鬓发道:“我们还不累,不如赶到岳姑庙再休息吧。”

荣敬宗点头道:“如此也好,大家全都空着肚子,早些上路,还赶得上庙里的素斋哩。”

岳姑庙,座落在岳姑顶下,庙貌宏伟,香火极盛。庙中奉把的是东医大帝之女碧霞元,塑的是一尊少女神像,凤冠霞被,绮年玉貌,肃穆端庄。每年四月十五日神涎前后十日,香客离杏,络绎于途,附近百里的人,都会扶老携幼的赶赴庙会。这时山前演剧酬神,百戏杂陈,各种摊贩也在山脚下搭起了一二里长的布棚,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呼卢喝雉,通宵达旦,真是昆嵛山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段日子。

未牌方偏,荣敬宗领着韦小宝、壮丹等一行人,已经赶到岳姑顶下面,老远就看到岳姑庙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蓝袍的高大人影,好像在眺望什么。

温殷琦惊奇地道:“我爹和二叔怎么也会来了呢?”

巴天义道:“事情是这样,温家有一个使女叫做小燕的,因温姑娘潜入百花帮,一去就没有消息,心里一害伯,就赶快报告温老庄主。正好温老庄主和咱们老庄主,都在宝眼山庄作客,就一起找上百花帮去……”

牡丹惊啊一声,问道:“你们都去百花帮?”百花帮花家大院,虽有人留守,但去的人如果是用毒名满天下的四川唐门老庄主唐天纵,迷药独步江湖的岭南温家老庄主温一峰和潜宝祝文华联上了手,就算有太上坐镇,只怕也难以应付。她身为百花帮主,哪得不惊?

巴天义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因她和韦公子同行,又走在众人之前,倒也不敢怠慢,含笑说道:“没有,咱们一行人刚到潜山附近,就遇上韦公子的尊师,要咱们不用再去百花帮,只须到昆嵛山岳姑庙来就好。”牡丹暗暗舒了口气,没有再说。

韦小宝问道:“你们已经来了几日?”

巴天义道:“我们昨天才到。”正说着,公孙相和虞美人还有二十花女迎了出来,她们是由荣总管派人引出秘道,通知到此等候。

一行人进入大殿之后,荣敬宗示意小桃和三名黑衣剑士留在殿上,牡丹也要梅花、桃花、莲花、玉梨、菊花、紫薇、芙蓉、凤仙、玉蕾,和护法丁峤、冉遇春、杜干麟、罗耕云、公孙相,以及四名侍女茉莉、瑞香、杜鹃、蔷薇等人也都留在殿上。

自有唐门总管巴天义接待大家,引到前面客室待茶,庙中早已准备了素斋,不在话下。韦小宝、荣敬宗、牡丹、芍药、玉兰、温殷琦、玉蕾、蓼花等人,往里而去。第三进方塘一鉴,游鱼成群,是放生池。两旁花圃中,繁花如锦,中间一条平坦石桥,护以白石栏杆。越过石桥,迎面一排长廊,三间精舍,正是岳姑庙接待贵宾之处。这三间花厅,并不曾隔断,越发显得敞轩明朗,四壁张挂了不少名人书画。唐天纵、温一峰、温一峤、祝文华、太上等人,正和一个灰衲老僧陪着闲谈。

韦小宝让荣敬宗走在前面,大家跟着入内。太上首先替唐天纵等人引见了荣敬宗,大家一阵寒喧之后,相继落座。太上道:“小宝,你快去见过天虚老禅师,这位老禅师,是你师傅昔年方外至交。”

韦小宝早已看出灰衲老憎白眉低垂,貌相清瘤,少说也有九旬以上,但双目神光内蕴,分明是全身怀上乘武功的高僧。闻言立即恭敬的走上前去,作了个长揖道:“晚辈韦小宝见过老禅师。”

天虚禅师双手合十,连连躬身道:“不敢,小施主不可多礼。”

温一峰接口笑道:“贤侄无须太谦,江湖后浪推前浪,这天下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牡丹进来之后。

太上神色一怔,说道:“你们师傅当年她收养你们,手创百花帮,原是一心要和飞鹰教在江湖上一争长短。后来她得知飞鹰教已被清廷收买,就存了消灭飞鹰教、因此又开始物色各门各派下杰出才俊之士,扩张势力。另一方面,又因飞鹰潭留有重阳真人的剑谱,如能得到剑谱,就可独步武林,无人能敌,决心亲自远征飞鹰教,要你们分三路吸引住敌人,她潜入飞鹰潭去。如今飞鹰教已破,一切已成过去,但清廷因飞鹰教失事,决不会轻易放过。百花帮自然是他们第一个要扑灭的对象。因此,第一件事。就是要你迅速传令,解散百花帮。免得被清廷鹰犬追缉。”

牡丹含泪点头道:“遵命。”

太上又道:“第二件事,要你继承铁氏香烟……”牡丹听到这里,不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太上续道:“早在百花帮选拔总护花使者之时,我已经有意把你许配小宝,不论小宝是否已经订亲,要老身替你作主,与小宝成亲,将来有了孩子,都要姓铁。这就是说,你不是韦家的媳妇,而是铁家的媳妇。这是你终身大事,但老身先得征求你的意见,不知你愿不愿意?”

牡丹本来泪流满面的人,这回太上说到她终身大事,她纵然是一帮之主,但女孩儿家听到这件事,怎不羞得低垂粉颈,一张脸比大红缎子还红。心头尽管一百二十个肯,就是羞难启齿,嗫嚅了半天才低低的道:“但凭师傅作主。”说到后来,声音简直比蚊子还轻。

太上蔼然含笑道:“你既然同意,那就这样定了。”这个“定”字,牡丹好比咽下了定心丸,一颗芳心也定了下来,低垂粉颈,应了声“是”。

太上回过头来,朝韦小宝道:“小宝。”

太上道:“温老庄主只有一位千金,和你认识在先,温姑娘为了你,还乔装进入百花帮,温老庄主膝下只有位千金,因此也仿照继承铁氏香烟的办法,你们将来有了孩子,继承温氏香烟。你赶快去叩拜过岳父。”

韦小宝听了红着俊脸,依言走到温一峰面前,屈膝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温一峰以赶忙扶起,笑道:“贤婿少礼。”

荣敬宗一手持须,笑道:“夫人,她们年青人情投意合,您就不要再犹豫了。”

太上道:“多谢亲家公对小宝的爱护,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委屈了你们。”

牡丹答应一声,将梅花、桃花、莲花、玉梨、菊花、紫薇、芙蓉、凤仙、玉蕾,以及四名侍女茉莉、瑞香、杜鹃、蔷薇都叫了进来,一一介绍,同时也把护法丁峤、冉遇春、杜干麟、罗耕云、公孙相等人引见了。姑娘们自然凑到一块有说有笑。

花厅上早已摆好几席素斋,岳姑庙的素斋,远近闻名,厨师手艺之佳,烹调之精,就是大酒楼的水陆珍馐,也休想比得上。大家差不多已有一天没进饮食,吃来自然更觉可口。饭后,小沙弥送上香茗。太上和唐天纵、温一峰等人,在众人未来之前已经用过午餐,此刻正围坐在东首一张圆桌上,讨论替儿女完婚之事。祝文华看大家吃毕素斋,就含笑叫道:“荣大侠,快请过来。”

荣敬宗一手托着落碗,朝左首走去,一面问道:“祝兄有何见教?”

祝文华道:“咱们正在商量迎娶之事,你自然也得发表些意见。”

荣敬宗道:“兄弟敬陪末座。”说罢,拉了张椅子坐下。“------荣敬宗捋须笑道:“戚承昌这老贼是颠覆飞鹰教的主谋,老朽衔之入骨,因此对他动静,也多方打听,略知一二,唉,老朽随时注意了他二十年之久,也只不过略知一二,你说这老赋有多狡猾?戚承昌现在是热河副都统兼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可说权势显赫,足见他极可能仍然是飞鹰教的幕后主持人无疑。”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没错,老朽曾听张天正说过,通常派赴各省的大内高手,大多都是热河行宫侍卫营派出去的。因为热河行宫,虏酋一年只不过去上一次,平日就无所事事,因此,把监视各省大员和缉拿所谓叛逆,都归行宫侍卫营承办,飞鹰教是他们对付江湖中人的一处秘密机关,自然由戚承昌主持的了。”

韦小宝道:“看来水轻盈是他派来的了,唉,咱们没把她截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韦小宝对太上道:“师娘,我有一些秘密说于你们听。”于是,韦小宝把自己在宫里的事都说于他们听。荣敬宗捋须笑道:“大太好了,这行事就方便多了,但要注意安全。”太上道:“是的,你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韦小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入境问俗,老伯能否把热河的情形,赐告一二?”

荣敬宗道:“承德府在热河西岸,本来是一座山城,满酋建了一座离宫,名叫“避暑山庄”。戚承昌就是“避暑山庄”的侍卫头儿。但他地位高过行宫侍卫营统带,还兼了热河驻防副都统。行宫侍卫营计分东西两个营,每营有三个队,每队三班,每班连领班为十一个人,也就是说戚承昌手下有两百多个武功高强的人。东营驰防行宫,西营三个队,通常都派在外面,这些人虽是卖身投靠的江湖败类。但其中不乏身手高超之士,总之,他们比起飞鹰教飞宝堂的剑手,都要高明得多了。”

荣敬宗又道:“老朽忘了一点,戚承昌有个外室住在避暑山庄外面,据说一个月中,就有二十天在那外室处过夜,公子如能打听到他外室的住处,就比在避暑山庄中下手方便得多了。”

韦小宝道:“多谢老伯指教,晚辈会打听得到的。”

荣敬宗又道:“还有一件事,可得注意,就是承德城外有八大喇嘛庙,由藏僧主持,他们都是瑜珈门的人,武功自成家数,据说戚承昌在京师里任侍卫营领班的时候,曾拜一个活佛为师,因此那些喇嘛庙,可能都和戚承昌互相勾结,不可不防。”

韦小宝道:“此行人数不宜过多……”他方开口,哪知一班女将,牡丹、玉兰、温殷琦等人,都异口同声的嚷着要去。

韦小宝道:“如果没有吩咐,孩儿觉得还是趁早动身的好。”

太上点头道:“也好,你早些动身,明天一早,随后就到。”当下就约定了几种暗记,作为联络之用。韦小宝一一紧记在心,就向大家告辞,独自走了。

玉兰和芍药,带了紫薇和莲花两人,别过太上,也相继上路。其余的人,就在岳姑庙住了下来。本来在虞美人的二十花女中茶花和丁香已经是韦小宝的人了,自然是要留下的,十二侍者中的人就更不必说了。只有其余的十八花女,本来玉兰和芍药是要带她们一起回百花帮,准备解散的,但是她们都不愿意走,她们愿意跟随虞美人和大家,牡丹和虞美人一看这样,只好答应她们,毕竟是一帮姐妹嘛,不过牡丹等人心中也清楚,知道她们迟早也会和丁香、茶花一样,成为韦小宝的枕边人。

晚餐之后,巴天义和丁峤也悄悄的走了,他们是奉命打点车马去的。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巴天义赶了回来,向太上察报说丁峤已经改扮车夫,在前面路下等候。太上和牡丹也改扮成母女两人,别过众人,悄悄的离开岳姑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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