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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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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小说章节

内容简介
第一章 碧姑娘的剑
第二章 女飞贼
第三章 夜深人不静
第四章 不翼而飞
第五章 白若麟
第六章 夜兰
第七章 好朋友
第八章 不该死的人
第九章 化春泥
第十章 香茶苦口
第十一章 碧血染红裳
第十二章 恶意
第十三章 替天行道
第十四章 春来冰河开
第十五章 银芙蓉
第十六章 冯破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
第十八章 毒花
第十九章 无头尸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第二十二章 白天英(下)
第二十三章 妻劫母难
第二十四章 淫音
第二十五章 钱庄的少东家
第二十六章 冰花初绽
第二十七章 陆阳城外的老板娘
第二十八章 表姐
第二十九章 毒花的刺
第三十章 小捕快
第三十一章 群氓
第三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第三十三章 三天三夜与三个孩子
第三十四章 酒漾莲心醉
第三十五章 春梦无痕
第三十六章 群雄
第三十七章 逃
第三十八章 烟花湖畔正梳妆
第三十九章 他乡遇故知
第四十章 珠泪凝
第四十一章 枝头春意闹
第四十二章 月夜
第四十三章 第六星
第四十四章 单刀直入
第四十五章 鏖斗
第四十六章 蜜里调糖
第四十七章 同枝双蕾次第开(上)
第四十八章 同枝双蕾次第开(下)
第四十九章 防卫
第五十章 铁爪鸳鸯
第五十一章 鞭
第五十二章 鸣金疑
第五十三章 秘药
第五十四章 将计就计
第五十五章 毒芽
第五十六章 戏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第五十八章 图穷
第五十九章 急转直下
第六十章 榻下囚
第六十一章 审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辞叹
第六十三章 破壁
第六十四章 忙里偷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第六十七章 触株兔
第六十八章 死水
第六十九章 浮华公子
第七十章 锦难书
第七十一章 月若无恨月常圆
第七十二章 惊蛇
第七十三章 夜战八方
第七十四章 盛宴
第七十五章 砧板与鱼肉
第七十六章 间歇
第七十七章 针锋相对
第七十八章 刀与剑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第八十章 官府
第八十一章 羊肠隐兰心(上)
第八十二章 羊肠隐兰心(下)
第八十三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上)
第八十四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中)
第八十五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下)
第八十六章 旧阁新剑
第八十七章 无李何以代桃僵
第八十八章 迷离境
第八十九章 失怙
第九十章 陡峭阴风
第九十一章 珠联
第九十二章 毒
第九十三章 舐犊情深
第九十四章 前夜
第九十五章 最后一丝波澜
第九十六章 吉时
第九十七章 好事成三(上)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三(中)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三(下)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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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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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音、田灵筠、齐秀清、宋秀涟合共四人,昨夜被她们叫去的丫鬟合共两人,六个青春年华的女子,一夜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清心道长站在房中,额上的青筋不住的跳动,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脾气称不上好的峨嵋掌门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人曾是天绝师太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最晚入门却后来居上稳稳接下掌门之位,剑法内功皆已出神入化,但道家的修身养性功力,却显然不太精深。

清心道长若是就此发作,白天雄不在,房门外的白家人只有白天武尚有一线希望与清心道长一较高下。

白天武也确实的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但清心道长只是静静地站着,他身边的其余弟子虽然面色也是愤怒不平,更多的却是惊诧和不解。

只因这屋中并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行李一件不剩,床铺也叠的整整齐齐,昨夜的蜡烛烧得只剩一滩烛泪,任谁来看,也是屋中这四人不声不响的悄然离去,还顺带拐走了两个丫鬟。

白家也没人开口质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盯着屋内的情形。

南宫星一行三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静默到诡异的情景。

如此大的阵仗,崔冰自然不可能还安安稳稳呆在屋内,她站在内院门口,立足于几名看热闹的女眷身后,探头张望过过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春妮就在旁边,却对其余事情都并无兴趣一样,只是陪在崔冰身侧,侧头笑眯眯的打量着她。

南宫星瞥了春妮一眼,压下眼中闪过的一线寒芒,径直走到白天武身边,道:“白叔叔,这边出什么事了?”

白天武冷笑一声,道:“我也说不清,也许是白家招待不周,几位女侠大感不满,收拾行李偷偷趁夜回峨嵋山去了,为怕迷路,还带了我们家两个丫鬟,考虑的到颇为周到。”

清心道长扭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遥遥相对,眼中凌厉齐齐迸发而出,恍若无形刀锋,凌空对斩一处。

“看来该问的话似乎是问不到了。”完全不理会两位高手的隔空对峙,冯破叹了口气,径直走进屋中,左右打量了一番,淡淡道,“这几位姑娘,走的也太巧了点。”

清心道长与冯破素不相识,就算认识,对官府中人也不会有半分客气,他冷哼道:“听阁下的意思,倒像是我的几位徒弟惹下什么祸事,偷偷溜了一样。”

“祸事未必,谎话,却一定是说了不少。”冯破只在屋里扫了一圈,便小步踱了出来,当着众人面朗声道,“关于孙秀怡失踪一事,已有了新的进展。不巧,恰恰就和这几位偷偷溜了的女侠有关,现下无处对证,着实可惜啊。”

清心道长强行压下怒气,身边几位峨嵋门人却已怒不可遏,两个壮年道士互递了一个眼色,齐声怒喝道:“休得对我峨嵋无礼!”

伴着话音,两人齐齐出掌,一左一右印向冯破肋下,掌风精纯,绵里藏针,一看便少说也有近十几年火候。

冯破躲也不躲,稳稳站在原地,竟就这么让他们打在身上。

两道掌力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成效。冯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淡淡道:“两位道爷,下官好歹也是正六品下带刀紫衣卫,你们袭击朝廷命官,只怕大大的不妥吧?”

那两人吃了一个闷声大亏,心中惊悸,带着一头冷汗退回到清心道长身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清心道长一拂衣袖,道:“原来是冯破冯大人,久仰。江湖传闻玉捕头手下皆是一等一的人才,想必冯大人也不例外。那贫道倒要请教,我这几位弟子说了什么谎话?”

冯破动了动肩膀,走到门外,回头盯着清心道长的双目,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谎话,就是骗了骗暮剑阁的白家老小,让他们错以为孙秀怡是在这里丢的而已。”

他拍了拍裤脚,轻描淡写的继续道:“其实孙秀怡根本就没到这里来过,那间小筑里,一直都只住了一个人。”

并非没人做过这种猜测,冯破此言一出,周围诸人大都变了脸色,但也有几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狐疑的看向了峨嵋门人。

清心道长缓缓走到门边,冷冷道:“冯大人,官字两张嘴,就可以信口开河了么?无凭无据,败坏峨嵋清誉,就算你是朝廷命官,贫道也不能饶你。”

冯破瞥他一眼,道:“我既然敢说出口,自然就敢为这话负责。孙秀怡从头到尾都未曾让人见到过哪怕一个身影,此是其一;她的卧房里,散落着无数嫁妆,那些东西本该跟着清心道长你一道送进白家库房,却偏偏摆在了新娘卧室,算一算,连上箱子,压在轿子里,恰好是一个年轻女子的重量,此是其二;我和这位小兄弟方才在那边查验了一下,两间卧房,只有一间的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另一张床虽然做了做样子,却少了很多该有的东西,显然是有人刻意布置,此是其三。”

“我原本凭此三点想要向田姑娘讨教讨教,不想已是人去屋空。清心掌门,我这信口开河,你可还满意?”冯破面上讥诮一笑,道。

“你的意思,那间屋子里的事情都是灵筠编造出来,她惨遭凌辱的模样,也是自己装的不成?”清心道长气势略略减弱,却仍是厉声责问道。

冯破淡淡道:“有些人脚趾灵活,帮忙绑上双手恐怕不是太难,接着绑好双脚的话,就连我也能把双手从脚下掏过去背到背后,提前放好凳子一趴,要么备些猪血鸡血,要么干脆存着月事恶露,更加方便。进去救人的人,总不好现找个稳婆,扒开女侠的屁股看看是否真被开了苞吧?”

清心道长勃然变色,枯枝般的手指猛然收紧,好似捏住了一把无形宝剑。

看峨嵋众人不再作声,白天武这才插言道:“冯大人,若是事情如你所说,孙姑娘的失踪,岂不是与外人根本毫无关系,不过是峨嵋派的内部事宜么?”

冯破讥笑一声,也不去理会清心道长眉心快长出月亮的那张黑脸,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是孙秀怡得罪了同门被私下杀了卖了,还是她有了别的相好这几个姐妹情深出此下策帮她脱身。我只需要知道,孙秀怡的失踪,和此后这些凶案,并没太大关系,这就够了。”

“哦?这对后面的凶案有何帮助?”白天武微一皱眉,不着痕迹的站在了冯破身侧,提防清心道长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南宫星微微一笑,缓缓扫视着院内众人道:“既然田姑娘说的都是谎话,那有件事岂不是清楚得很。那个穿着喜服的光头大汉根本就不存在。”

冯破点头道:“所以并没有什么外人的嫌疑,从头到尾,所有的事都是在这庄中的人做出来的。”

清心道长听到此处,冷冷道:“这还用你啰嗦,白天雄早就认了。”

冯破双眼一翻,讥刺道:“你当我是那种有人认罪便打入大牢结案的太爷么?白老二这人脑筋太死,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什么都往自己心里装,别人描摹张字迹,搬出个天道的名头,就能吓得他把自己当车丢得远远的,好保住白家这个帅。不是别有用心之徒,稍微想想也不会先定了他的罪。”

白天武谨慎道:“冯大人,天道的那枚印记不似作假,如意楼的银芙蓉看上去也八成是真品,恐怕也不能这么早断言没有外人参与吧?”

冯破道:“我说的没有外人是指没有外面新来的生人,你儿子娶媳妇,已到了这么多人,和你们白家内鬼里应外合,杀几个人可不算太难。”他仍不肯放过清心道长,接着便道,“你看峨嵋女侠不过四个人,就能在暮剑阁里演一出强掳新娘的好戏,还能赶在我上山之前不告而别全身而退。”

清心道长哼了一声,冷冷道:“贫道劣徒若真的办下这种蠢事,峨嵋派自会将她们好好管教一番,不劳冯大人费心。”

“那可不好说,万一孙秀怡已被那四个同门五马分尸挖坑埋了,我还真得费点心思将她们捉拿归案才行。”冯破嘿嘿一笑,背身往外走去,“不过这时候我还顾不上那几个丫头,比起已经跑了的蠢材,还在咱们身边的杀手可要紧得多。”

看守贺礼的两名白家弟子的尸体冯破并没去看,大致问了问剑创情形后,便仍和南宫星白若兰一道,径直去了库房。

房檐下的血字早已干涸,透着暗褐酱色。冯破端详片刻,道:“描摹那张纸的应是女子,可这里的字却绝非女子手笔,女人的手指就算蘸满了血用指肚去擦,也写不出这么粗的笔画。”

南宫星点头道:“我也一早就在怀疑,下手的绝不止一个人而已。天道的印记一出,现下看谁都会疑神疑鬼,反倒扰乱了视线。”

“是么?”冯破淡淡道,“可我觉得你好像已经在盯着谁了。”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心里是已经怀疑上了,而且还怀疑的不止一个。只可惜,狐狸的尾巴总是露一下就飞快的缩回去,我暂时揪它不住。”

“很好,”冯破笑道,“知道在事情板上钉钉之前憋在肚子里,你比我想得更加有用。看你年纪还不大,有兴趣到六扇门吃碗公饭么?我可以把你引荐到玉捕头手下历练历练。”

南宫星不愿直接拒绝,转而问道:“玉捕头年纪也不大吧,好象成为江湖四绝色也就是前两年的事情。她本事果真厉害得很么?”

冯破看出他无心官府,不再强求,只是道:“单论追踪捉人,眼力头脑之类的捕快本事,不是我夸口,和我比起来也就是不相上下,我好歹在这一行也干了这么多年,就是经验,她也比不了我。但玉捕头有两样我们这些寻常捕快远远比不上。”

他竖起手指,道:“一是武功,她对武功天生就有吓人的悟性,给她把刀,她能制住我,给她把剑,她一样能制住我,她武功没什么套路,但就是能把人制住,简直不讲道理。二是直觉,玉捕头好像长了天眼一样,有时候证据乱七八糟,根本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时,她就硬是能靠直觉筛出最危险的疑犯,按她说的去捉,十个里也难错一个。”

“有这两样本事,难怪镇南王对她器重无比。”南宫星道,“将来有缘,希望也能亲眼见见这位玉捕头。”

“不在她手下做事,也不犯下什么大案,恐怕是没机会见她的。毕竟她不两年就要做镇南王家的儿媳妇,西南那边没什么上达天听的大案,已经不怎么敢去惊动她了。”冯破将库房里仔细看了一遍,道,“这边没什么了,走,去白若麟的那间小院看看。”

白若兰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离开了那座库房,才小声道:“我不懂,孙秀怡不想嫁给我哥哥,一早说清楚不就好了,峨嵋派俗家女弟子里,没嫁的又不只是她一个。更何况,我们白家也不是非和峨嵋结亲不可,比起他们,我宁可唐姐姐来做我嫂子。”

“我听说灵秀五娥里只有孙秀怡是自小在峨嵋长大的孤儿,她不敢违抗师命,又不甘心这么嫁人,结果搞了这么一出闹剧,也并非绝无可能。”南宫星拍了拍她的肩头,微笑道,“更何况实情如何咱们还不知道,江湖险恶,孙姑娘是不是自愿配合都还难说。你也不必急着气你这位无缘的嫂嫂。”

“我都不知道江湖原来是这么复杂的地方。”白若兰神色有些黯淡,道,“我还当江湖中大都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好事。即使有大奸大恶之徒,正道大侠们也会同心协力,替天行道。”

不自觉说出了替天行道四字,白若兰啊的一声捂住了嘴,恨恨道:“这天道怎么会这么可恨。”

南宫星默然不语,另一边的冯破却哧的笑了一声,道:“兰姑娘,不是叔叔我打击你,就算是你一直满心敬仰的侠客,做的也依旧是违法乱纪的事情。行侠仗义,什么是义?惩恶扬善,谁才是恶?劫富济贫,靠何判断?善恶贫富,怎么轮得到一介草民擅自做主?王法何在?”

“既然目无王法,所凭的无非便是心中信念。这种东西,一万个人保不齐就有一万零一种各不相同,你觉得白家是遭了无妄之灾,说不定在当年的受害者眼里,这些凶手还恰恰就都是替天行道的大侠。”

白若兰瞠目结舌,连步子也乱了节拍,险些前脚拌后脚摔在地上。

南宫星接过话头,道:“他们眼里的大侠,在赵敬眼里,则毫无疑问是该千刀万剐的恶人。你不妨想想,若是赵敬知道了春红死亡的真相,会不会连带着恨上带她来这里的白家?”

冯破笑道:“这还只是简单的恩怨纠葛,既然还有天道牵扯在里面,想必还看上了你们暮剑阁的这一方势力。由此看来,旁人还不好说,你的父亲兄长两人,可是绕不过去的绊脚石。”

“那……那咱们就只能等着么?”白若兰愈发惶急,忍不住低叫出来。

冯破看了看已在眼前的阴森小院,淡淡道:“我和这位小兄弟,不是正在四处找那条狐狸尾巴么。”

“那张写着思梅二字的纸条就是在这边找到的?”冯破在小屋中简单检查了一下福伯留下的物件,开口问道。

“是,就在福伯的尸身下面。”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匆匆忙忙,小兄弟,让你推测,会是什么人留下的?”

南宫星沉吟道:“我也仔细推想过,反复排除,只留下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故意布置,为了扰乱诸人视线,但留一个死人名字在这里,意味着实不明。兴许有什么目的是我没想到。”

“另一个呢?”白若兰多半也觉得是凶手留下,听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忍不住插言问道。

南宫星道:“另一个是白若麟。他逃走之后,很有可能折返回来,来看看福伯的情况,看到福伯已死,他慌里慌张的想要留下些什么线索,所以写下了那两个字。”

冯破将屋中的木柜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口中道:“所以你也觉得白思梅的事情十分可疑是么。”

南宫星看了白若兰一眼,点头道:“不错,她死的太不自然。破面残相,本就是不愿被人认出的手段,白思梅不是聂政,她若真想表露自己死前的怨恨,没道理在脸上做如此文章。”

白若兰大惑不解,低声道:“可大家都觉得那个应该就是思梅姐姐,而且,她干嘛要假死啊。”

南宫星只道:“只是个猜测,未必便是真相。白若麟疯疯颠颠这么些年,脑子里只记得一个思梅,写下那两个字也不奇怪。你不用急着头疼。”

白若兰皱眉道:“我怎么可能不头疼,你们两个都已经断定,下手的必定是已在庄里的熟人,可不管是穆紫裳还是思梅姐姐,我们姐妹都认得出来啊。难道是易容改扮不成?”

冯破沉吟道:“不好说,江湖上能人异士很多,易容后让你贴着脸看也看不出来的,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个。再说如果是年纪还轻的人,用上三两年功夫改变自己的容貌,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自己面颊上比划了一拳,“最简单的,用真力震碎颊骨下颌,用指头捏塌鼻梁,拔眉毛,眼角豁刀,只要找好郎中帮忙调养,等过十来个月,你根本看不出那人原来的模样。更不要说药物针石的手段,简单调整一下细微之处,不足的地方靠易容弥补,就算与你形影不离,你也未必认得出来。”

“以前有个凶嫌,为了不被我们捉到,硬是把自己弄成了女人的模样,连下面那话儿也一刀骟了,委身青楼卖艺为生,还勾的不少名门公子为他神魂颠倒,要不是玉捕头当众割了他的裙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他来。”

白若兰摇了摇头,咬唇道:“我还是不信,思梅姐姐就算是假死,也没有回来把暮剑阁搞成这样的理由吧?只是想杀那疯子,她用大搜魂针偷偷下手就是。”

南宫星退到门边,叹道:“复仇不是一条好走的路,若是有天道帮她这么一路走过来,那除了白若麟外,杀谁不杀谁也不是她一人可以决定的了。不论如何,这些假设也要先揪出人来才行。冯大人,你有何打算?”

冯破道:“凶手如此熟悉庄内的情形,咱们只怕很难找到什么要命的证据。不过既然他们泄露天道消息在前,试图嫁祸如意楼在后,又想把小兄弟你赶出庄子,可见已经亟不可待想要下手了。峨嵋那几个娘们一走,新娘失踪的事情没办法再当作掩护,我猜肯定已经有人快要乱了阵脚。”

“等他再下手么?”南宫星看着冯破的神情,道。

“干等着未免太无趣,”冯破动了动脖颈,道,“时候不早了,我肚子饿,咱们先随便吃口饭,跟着我找阁主帮个忙,咱们再来做个大场面的搜查。”

白若兰奇道:“搜查,搜查什么?”

“丢了的那几样东西。”

“可不是已经查过了么?”白若兰更加好奇,紧接着追问道。

南宫星双眼一亮,笑道:“没错,就是已经查过,再突然查上一次,才能叫他猝不及防。”

冯破点了点头,道:“透骨钉,搜魂针,连着一瓶解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不会藏在不能随时照应的地方。等午后让阁主帮个忙,不说要做什么,先把所有的仆役丫鬟都集中到练武场去,不许耽搁。然后叫几个女弟子帮忙,咱们当场搜身。”

“为何只是仆役丫鬟?那些贺客呢?没有嫌疑么?”白若兰不解道。

南宫星替冯破答道:“若真是改头换面潜伏进来的人才是主使,那伪装成贺客可着实不太容易,而且行动起来也多有不便。最有可能的,就是藏身在仆役丫鬟这些下人之中。而且来的客人毕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太可能贸然集中起来搜身,反倒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趁机煽动惹事。冯大人的主意不错,不过事先绝不能泄露口风。最多可以让你爹提前知道。”

白若兰犹豫半晌,才狠狠一咬牙,道:“好,就听你们的。”

“还有些时间,”冯破出门看了看日头,道,“咱们往茗香夫人的住处去一趟吧。”

那边为了等待冯破,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冯破在里面看了半晌,倒是和南宫星当初的观点差不太多,他也认为单凭绣工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在白若兰这种习武的姑娘眼里惊为天人的行针布线,在寻常女子手中不过是必须学会的本事之一。

就连白家赎回来做妾的那些青楼女子,随便谁拿出绣香囊的一半手艺,多半也能绣的不相上下。

白若兰自己学了没学成,比她更擅女红的白若萍也没学成,她自然是满肚子不服气,但见冯破和南宫星都是一般的看法,也只好认下。

南宫星猜得到她心思,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换个位置想想就能明白。就拿茗香夫人来说,她一点武功也不懂,你在她面前挽个剑花,纵身上墙,她就必定觉得十分了不起。你看这绣工,和她看你的剑法,其实是一回事。”怕她不信,他随手指向一边桌上的绣架,“呐,看看茗香夫人的女红,你是不是一样做不到?”

白若兰探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世事本就如此,终日练剑的,拿起针线自然比不了终日绣花的。

冯破绕着悬梁喜服转了几圈,沉吟道:“这件衣服,挂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原因?”白若兰一愣,求助一样的看向了南宫星。

南宫星眉心一皱,口中道:“我先前以为,这件衣服是为了提醒诸人事情与当年白若麟犯下的大错有关,顺便让白思梅这个名字重见天日,靠死人来混淆视听。可现下在反过头来考虑,若白思梅本就是诈死,不应该将自己好好隐藏起来才对么?这件衣服挂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冯破抓着喜服的下摆,侧头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床铺,道:“也许,这件衣服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所有的人,不知不觉地以为,茗香夫人落在了白若麟手里。”

南宫星低头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大家看到了这喜服,就想到了白思梅,想到白思梅,就会想到白若麟,即使没有证据,也都在心里认定了,白若麟就是掳走茗香夫人的犯人。”

冯破淡淡道:“如果这就是这件衣服挂在这里的目的呢?”

“按你们所说,白若麟这几天应该正是走火入魔最辛苦的几天,春红待了一天不到就已经丧命,他逃亡上山身边根本没有女人可用,哪儿来的心思带着一个毫无武功的女人东躲西藏?不管凑巧看到还是被人引导碰到了茗香夫人,他最可能的做法就是捉着她离开这庄子找个僻静处便立刻下手强暴。搜山的人绝不该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冯破凝望着屋中的陈设,皱眉道,“万一这件事也是有人嫁祸给白若麟,那茗香夫人的下落,只怕就不在这座山中。”

南宫星微微摇头,道:“这座别庄虽大,可藏下一个活人想必也不太容易。”

“其实也不太难,”冯破望着窗外,道,“人们想不到的死角太多了,更何况,藏下的也未必是一个活人。”

他拍了拍平平整整的床铺,道:“另外的疑问,就是茗香出事之前的下落。看这床铺,她被捉奸之后并没在房中睡下,按你们描述的时间,她也不可能那时就被捉走。那她到底做了什么?最后见她的人是谁?”

南宫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若兰,但心知此事若是再硬隐瞒反倒对他不利,只好简单道:“实不相瞒,那晚茗香夫人来找过我,我不知道她何时到的,我回去时她就已经在了。她担心我漏了口风,想让我帮她保密,她走的那会儿,约莫是子末丑初的时辰。”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想,我可能就是最后见她的人。”

白若兰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辰,脸上突然一阵羞恼,但似乎是顾忌有冯破这个外人在,硬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知道白若兰已经想到那天早晨验春药时他和唐昕说的话,南宫星颇感无奈,只得干脆连有人在背后想靠春药用茗香算计他的事也和盘托出,简略说给了冯破。

“这么一来,背后操纵茗香的人将她灭口的可能性也大大提升了。”冯破看了一眼白若兰脸上神情,微微一笑,向门外走去,道,“我去外头透透气,好好理理。”

果然冯破才一出门,白若兰就横了南宫星一眼,怒道:“你这人真是色胆包天,这种艳福你也照单全收,不怕我大伯和你拼命么?”

本以为她会稍微吃醋,正在暗自窃喜的南宫星没想到她气得竟是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玩笑道:“我也没想到,才出江湖,就叫我碰上被下了春药的女人,我总想着这是大侠才有的待遇,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小心就被她得逞了。”

白若兰绷着脸啐道:“去,说的好象人家茗香要去强奸你一样。”她忧心忡忡的看了外面冯破一眼,低声道,“你也是,这种事怎么好随便跟我大伯的朋友讲,再怎么失宠,那也是我大伯的小妾,你……你这不是给他带了绿帽子么。你们男人就放不下这种事,被他知道,你岂不是麻烦的很。”

南宫星隐隐摸到点头绪,想来白若兰自小在白家这种人人妻妾成群的地方长大,比起茗香与他之间的不清不楚,反倒更在意他怎么收场也属正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还没有会为南宫星吃醋的心思,毕竟一样的事若被崔冰知道,起码也要在他脖子耳朵咬上两口才行。

后面这个可能多少让南宫星有点丧气,他撇了撇嘴,笑道:“无妨,说不定,你大伯一早就知道此事。”

“啊?”白若兰吓了一跳,惊道,“那……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去求求情?大伯一直很疼我,说不定……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你仔细想想,能将茗香夫人操纵到这个地步的,暮剑阁中能有几人?”

白若兰一愣,旋即浑身一颤,小声道:“你是说……我大伯?”

“还有可能是什么人拿住了茗香夫人的把柄,只不过一个无亲无故的失宠小妾,又能被人拿住什么把柄?”南宫星叹道,“那一晚我可以确认,茗香夫人并不是什么淫娃荡妇,她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不曾与人同房了。林虎的事,多半是障眼法。”

白若兰默然不语,也不知心里信了几分,只是看她神情的话,倒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满面不悦。

怕她打草惊蛇,南宫星不得不接道:“暂时也没什么确凿证据,你不必急着为此难过。至少那晚咱们追过去的时候,你大伯正和清心道长在一起喝酒。”

白若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心烦的很。不全是为了这事。”

走到院中,冯破等得已有些不耐,笑道:“你俩再不出来,我这肚子可要饿扁咯。”

白若兰展颜一笑,跑出两步,回头道:“你们慢慢走,我先去张罗一桌,保准你们到了就有的吃。”

冯破忙道:“给我弄几个不要辣子的菜,最好连锅也好好洗洗。”

白若兰应了一声,转眼去得远了。

四下没了旁人,冯破突然抬手拍了拍南宫星肩头,脸上浮现一股颇为亲切的神情,笑道:“你这小子,刚才连那种事也当着面说,不怕她大发雷霆么?真的要紧,找个机会偷偷告诉我不就是了。”

南宫星的神情也变了不少,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肯为你吃醋,那可是好事。”

“是是是,”冯破哈哈笑道,“女人这事,我可比不了你家学渊源,你爹身边的那些娘们随便丢出一个,都能把我家的黄脸婆晃瞎了眼。”

南宫星摸了摸下巴,苦笑道:“我可没找他讨教过,只能算无师自通。对了,冯大人,白天英这人你了解多少?”

冯破微微皱眉,道:“比点头之交深些,要不是知道你在这儿,我肯定得处理完手上的事再来,怎么也要再晚个几天。你也有点怀疑他?”

“嗯,”南宫星点了点头,道,“一个白天英,一个白天勇,我始终觉得心中不安。幸亏你到了,不然很多事情还真不太方便。”

冯破笑道:“我每回都不忘哄你来六扇门,是你嫌规矩太多不肯,其实你们那一大摊子里头,规矩怕是也少不了吧。”

“我也早说了咱们是私人交情,不谈公事,有师父管着我都嫌憋屈,和你一样带个六品衔,进一趟中京怕是连腰都要弯断了,我才不干。”

“你说的也有理,照你这性子,真来了官府,俸禄都不够养你家的红颜知己。啧啧,你们爷俩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真难为你师父受的了你。”

“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个师父了,和你熟的那个,年轻时可比我风流得多吧。”

“哈哈,你说的是,这真没错。”

两人并肩而行,留意着周围情形,笑谈不住,一直到了有人的地方,才将神情收敛,转成先前恰到好处的生疏模样。

白若兰早就等着,把他们带到别处,桌上饭菜早已摆好,毕竟是招待冯破,伙房显然是开了小灶,白天武也特地等在屋中作陪。

冯破先把饭后打算集中仆役丫鬟的事交代了一番,讲明了搜身的缘由。

白天武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知道召集也要费一番功夫,便先起身出门,去找白吉白祥交代。

一看白天武离开,南宫星立刻扯了扯白若兰的衣袖,低声道:“兰姑娘,一会儿搜身的时候,有件事一定得你来做。”

“什么?”看他神情慎重,白若兰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南宫星道:“你看好春妮站在哪排,那一排就由你来搜,搜到她的时候,一定要格外仔细,任何可疑的东西也不要放过。”

白若兰眉心顿时蹙成一团,道:“你……你怎么怀疑到她头上了?”

南宫星正要解释,却听身边冯破突然一声冷笑,将筷子搁在了碗上。

“怎么了?”白若兰一愣,忙道,“冯大人,这些饭菜不合口么?我叮嘱过不放辣子了呀。”

冯破从口中掏出还没咽下的半截青菜,端起酒杯嗅了嗅,仰头喝下半杯漱了漱口,一口吐在地上,道:“哼,这一顿要是全吃到肚子里,就算不死,也得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而被丢在桌上的那半截青菜,不过转眼的功夫,咬开的断口就已变成一片墨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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