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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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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小说章节

内容简介
第一章 碧姑娘的剑
第二章 女飞贼
第三章 夜深人不静
第四章 不翼而飞
第五章 白若麟
第六章 夜兰
第七章 好朋友
第八章 不该死的人
第九章 化春泥
第十章 香茶苦口
第十一章 碧血染红裳
第十二章 恶意
第十三章 替天行道
第十四章 春来冰河开
第十五章 银芙蓉
第十六章 冯破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
第十八章 毒花
第十九章 无头尸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第二十二章 白天英(下)
第二十三章 妻劫母难
第二十四章 淫音
第二十五章 钱庄的少东家
第二十六章 冰花初绽
第二十七章 陆阳城外的老板娘
第二十八章 表姐
第二十九章 毒花的刺
第三十章 小捕快
第三十一章 群氓
第三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第三十三章 三天三夜与三个孩子
第三十四章 酒漾莲心醉
第三十五章 春梦无痕
第三十六章 群雄
第三十七章 逃
第三十八章 烟花湖畔正梳妆
第三十九章 他乡遇故知
第四十章 珠泪凝
第四十一章 枝头春意闹
第四十二章 月夜
第四十三章 第六星
第四十四章 单刀直入
第四十五章 鏖斗
第四十六章 蜜里调糖
第四十七章 同枝双蕾次第开(上)
第四十八章 同枝双蕾次第开(下)
第四十九章 防卫
第五十章 铁爪鸳鸯
第五十一章 鞭
第五十二章 鸣金疑
第五十三章 秘药
第五十四章 将计就计
第五十五章 毒芽
第五十六章 戏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第五十八章 图穷
第五十九章 急转直下
第六十章 榻下囚
第六十一章 审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辞叹
第六十三章 破壁
第六十四章 忙里偷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第六十七章 触株兔
第六十八章 死水
第六十九章 浮华公子
第七十章 锦难书
第七十一章 月若无恨月常圆
第七十二章 惊蛇
第七十三章 夜战八方
第七十四章 盛宴
第七十五章 砧板与鱼肉
第七十六章 间歇
第七十七章 针锋相对
第七十八章 刀与剑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第八十章 官府
第八十一章 羊肠隐兰心(上)
第八十二章 羊肠隐兰心(下)
第八十三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上)
第八十四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中)
第八十五章 山幽林密晚春浓(下)
第八十六章 旧阁新剑
第八十七章 无李何以代桃僵
第八十八章 迷离境
第八十九章 失怙
第九十章 陡峭阴风
第九十一章 珠联
第九十二章 毒
第九十三章 舐犊情深
第九十四章 前夜
第九十五章 最后一丝波澜
第九十六章 吉时
第九十七章 好事成三(上)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三(中)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三(下)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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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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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骇浪。

与这条突如其来的讯息一比,先前那些变故统统成了湖面微波。

不要说白天武脸上顿时没了半点血色,就连南宫星的神情也变成了难得一见的惊愕万分。

白若云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惊问道:“你……你说什么?谁遇害了?”

“师兄,是……是四师叔和五师叔。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吧。”那弟子显然是竭尽全力飞奔而来,话刚说完,就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这时也没人顾得上照看一个报讯的弟子,白天武领在最先冲了出去,屋中诸人纷纷跟上,飞也似的向庄外赶去。

崔冰功夫虽差,但跟着飞贼师父学了这些年,身法倒着实不差,快步急赶,并不比白若兰慢上太多。

南宫星唯恐有人趁乱下手,便不着痕迹的垫在最后,小心留意着周遭情形。

既然对方已经开始动手,冯破也就不再装作中毒,几个起落,便追到了白天武身边,他身形腾挪之间姿态颇为笨拙,速度却着实不慢,轻功显得极为实用。

白若云施展浑身解数,也没能拉近半分,心中这才对冯破生出了几分敬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南宫星护着两名女子,自然而然被甩落在后,等到赶至白天猛尸身所在,冯破已仔细查验了片刻。

这兄弟二人并未死在一处,白天猛陈尸的地方,距离接近峰顶的白家住处还有一段颇远的距离。

五兄弟之中,白天猛的心性最为浮躁,武功修为甚至比不上年轻一代中顶尖那几位,凶手根本没有用到大搜魂针,就拿了一条红绸腰带,便把他活活勒死,吊在了山道边的歪脖树上。

这应是白天猛上山给哥哥送药的时辰,他既然已死在这里,那本该送上山的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

白若松赶去了山上,白天猛的尸身边守着的,是两个本家的护院弟子,应该是被白若松紧急从山上叫了下来,这帮人都已赶到,那两个还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尸体没有任何掩饰,就那么直挺挺的挂在上下必经之路旁,可见凶手根本没去在意是否会被发现。

白天武的双拳已经捏的发白,他盯着白天猛的尸身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们两个,把五师叔放下来好好送到别庄里。冯大人,咱们赶紧上去看看四弟。”

冯破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这次,没有人再急着用轻功赶路,白天武这一家人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这后半段山路,他们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比起相当于门派所在的别庄,白家的家宅并不太大,也就是寻常富户的院落大小,门庭修饰也颇为朴实。

想来白若松还没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院落中还比较安静,只有几个丫鬟在回廊出探头探脑,远远看着一脸戒备神情紧张的白若松。

白若松就守在白天勇的卧房门口,白天勇的小妾都在别庄,正妻早已亡故,并没什么需要避嫌之处。

白天武一行正要过去,另一端却走出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妇人,模样尚能看出几分秀气,只是形容颇为憔悴,双眸也没有多少神采,恍如一朵开过了季的枯花。

那妇人望着白若松径直走了过去,眉心越锁越深,面上自然而然升起一股责怪之意,还有十余步远,就开口道:“松儿,你不在下面帮爹爹做事,在这里做什么?”

白天武连忙大步赶上前去,恭敬道:“大嫂,是我叫松儿上来帮忙办事,稍稍占了他一些时间。”

南宫星略感讶异,低声问白若兰道:“兰姑娘,这……就是当年的金针铁剑周三娘?”

白若兰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嗯,她就是我大伯母。”

金针铁剑周三娘当年虽不是什么艳名远播的美人,名声全凭着一身功夫闯荡出来,可容貌也绝不算差,只是脾气太过糟糕,才让不少男子望而却步,最后被白天英娶回家中时,还着实羡煞了不少曾想一亲芳泽之人。

南宫星虽未见过,但江湖传言总归知道一些,他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她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白若兰抿了抿嘴,小声道:“从大伯纳进第一房小妾,她就渐渐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脾气据说倒是比年轻时好了许多。”

她看了白天武的背影一眼,忍不住把声音压得更低,补充道:“我早说了,家里这些女人,只有跟了我二伯的才算是有点福气。”

“包括令堂么?”南宫星皱了皱眉,问道。

白若兰轻轻叹了口气,细声道:“我娘……总算比其他人强些。”

他们这边说话的功夫,白天武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白若云站在一旁,尽量不露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大伯母的神情。

听到白天勇已死,周三娘确实吃了一惊,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转眼之间,就已镇定下来,掩着嘴巴咳嗽了两声,道:“凶案已经波及到家里,还盼阁主早点解决了这些事端,免得家中老小整日心神不宁。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手,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松儿,过后你来我房里一趟,我看看这几日你的武功有没有耽搁。”

她轻声叮嘱完,连屋内的情形也不想看上一眼,就这么径自转身走了。

“自家小叔都没了命,这婆娘就还只关心她儿子武功进境,”冯破忍不住皱眉道,“她是就这副性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天武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已经好得多了,换成她刚进门那几年,恐怕我死在她面前,她还要嫌我挡了她的路。我这大嫂,有儿子之前眼里只有自己,有儿子之后眼里就只有儿子。冯大人,她就是这副性子,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白若松也连忙道:“我母亲平时也就是这样,她对我父亲都不太关心,冯大人不必多想。”

冯破看了白若松一眼,点头道:“咱们赶紧进去看看白老四吧。你说说,上来时候是什么情形?”

白若松推开房门,道:“我就进去看了一眼,就出来叫人下去报信了。”

这多半是实话,因为实在没什么人愿意站在房中仔仔细细的看上半天。

只是推开了屋门,一股刺鼻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这味道并不陌生,林虎的尸体被带上来的时候,散发出的也是一样的味道,只是不如此刻屋中飘荡的这般浓烈。

白天勇的死状,也和林虎差不多的模样,通体青黑,肌肤遍布血点,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上凝固的垂死神情,除了因痛苦而造成的扭曲之外,竟还残留着满心的惊骇,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会如此吃惊。

难道是不相信动手的人真的会杀他?

这尸体并没什么查验的必要,依旧是唐门的毒药,想必是伪装成了调理补药的样子,喂白天勇吃了下去,顷刻之间,毒发毙命。

此前并没想到白天勇会成为凶手的目标,防备的主力几乎都在别庄,如果动手的是白天英,躲开那几个武功平平的门丁实在易如反掌。

而他们既是同谋又是兄弟,随便找个借口哄白天勇吃下送来的补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春妮借死遁走,以她的身份,也不太可能对白天勇下手,那被圈在疑凶线中的人,便只剩下了一个白天英。

这些想法不好当着白若松的面说,白天武便以请唐门的人过来帮一下忙的由头将他支开。

屋内的气味实在有些令人难以忍受,一行人只得出来关好房门,去了院中的凉亭商议。

五兄弟中已死了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坐等凶手出手,不论疑点和证据是否足够,也到了去和白天英对证的时候。

“只是我还没想通,为什么白大伯会在这么个时候动手做这么一件事?”南宫星沉思良久,才缓缓问道。

白若云点了点头,也道:“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四叔和五叔。按说,他们要是同谋,我和我爹都还毫发无伤,应该不到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才对。”

冯破沉吟片刻,突然道:“阁主,你说,白老大有没有可能,其实早就已经知道白思梅才是害死他最宠爱小妾的罪魁祸首?而幕后的谋划者,很可能就是白天勇兄弟俩。”

白天武神情一凛,喃喃道:“如果早些时候,我还能说他应该并不知情。可……可先前二哥认罪的时候,不经意提起了这件事。如果大哥听到之后记在心里,并不难推测出当年的真相。”

“那……会不会从那时起,大伯就在心里悄悄将目标从爹和我转成了四叔五叔?”白若云皱眉道,“我记得不错的话,大伯对当年自尽的那个小妾,可是宠爱进了骨子里头。”

南宫星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原来他配合白思梅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将计就计。可能他原本的计划是顺着白思梅的安排行动,等到大事已定,再设法杀掉白思梅父女,到时多半还会揭发他们的阴谋,顺水推舟的拿下阁主之位。如今眼看计划无法进行下去,便干脆铤而走险,杀掉真正想杀的人,顺势灭口。”

冯破叹道:“的确,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下去找他吧。也许大牢那种地方,才能让白天英清醒过来。”

众人一起站起来,往外走去,只有白天武仍坐在石凳上,神情哀伤,缓缓道:“你们在门外等我,我……想静一静。”

知道此刻白天武必定是心乱如麻,旁人也就依言先行走开。

白若兰担心爹爹,走出两步,便忍不住回头望上一眼。

南宫星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便紧紧跟在白若兰与崔冰身边,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无疑是他来此之后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就在白若兰回头看向父亲的同时,院墙外的茂密树冠之中,突然传出了极轻微的几声动静。

而十几道仿佛比声音还要快些的乌光,刹那间射向院中数人身上。

正是阴阳透骨钉打出的大搜魂针!

三十六种不同的组合手法,这一瞬间便打出了八种!

十六根大搜魂针,几乎同时锁定了院中所有的人。机簧劲力之大,数十丈开外的距离,连眼都来不及眨上一下,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之王,就已到了众人身前。

冯破在六扇门中多年,早不知在鬼门关口来回走过多少遍,身上汗毛一竖,那恍如野兽般的本能就已让他下意识的做出了行动,声音响起之时,他已飞身扑向白若云,两人搂成一团,颇为狼狈的滚在地上。

饶是如此,仍有一根大搜魂针钉上了白若云的袍角,毫厘之差,未能蹭到他的油皮。

南宫星并没有那种野兽一样的直觉,但他的反应却比任何人都快,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身形一扭,双手同时向后一扯,毫不犹豫的拦在了白若兰与崔冰的身前,射来的六根大搜魂针彼此呼应,角度极为刁钻,他若是躲开,身后两女必受其害。

千钧一发之际,他双手一扬,内息鼓荡向内一拢,施展情丝缠绵手的上乘功法,硬是把六根大搜魂针齐齐逼到中央,双掌一合,紧紧拍在手心。

白若兰俏脸登时没了半分血色,一把扯过南宫星手掌,怒道:“你不要命了!大搜魂针怎么能用手去接!”

六根细针掉在地上,而南宫星的掌心肌肤上,却留下了一线乌痕,顷刻便沁透进皮肉之中。崔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的双手,大颗大颗的眼泪登时涌了出来。

南宫星却只是将双手握拳一挣,道:“不碍事,我可以用内功逼住毒素,快去看你爹。”

十根大搜魂针牵制住了走出凉亭的五人,而剩下的六根,却都打向了凉亭里仍沉浸在悲伤中的白天武。

暮剑阁的轻功至多不过沾到个武林一流的边,更不要说白天武的武功都还不是暮剑阁中的顶尖。

他的反应比南宫星其实并没慢出太多,也许只慢了一刹那而已。

刹那之间,九百生灭。

他的选择并没有错,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他已来不及转身去留意飞来的暗器的线路。

所以他向前冲了出去。

不论对方瞄准的是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只要他能及时冲过凉亭顶盖遮蔽的范围,那什么样的飞针就都伤不到他。

这一蹬一冲已用上了他毕生功力。

可他还是慢了一刹那。

他躲开了四针。

剩下的两根大搜魂针,一根钉在他的臀下,一根刺入了他的左膝。

在半空中感受到的刺痛一瞬间就化为弥散全身的麻木。

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无法形容的痛楚开始在四肢百骸流窜。

眼前一黑,他的意识便被迅速拖入到燃烧着焚身业火的无间炼狱之中……翻过院墙,冯破轻易地找到了凶手出手的地方。

那里的掩饰并不算太好,只要有稍大一些的风吹过,形迹就会败露在院内的人眼前。

而且在这种距离下,又有凉亭作为掩护,并不能算是狙杀白天武的绝好机会。

可能正因如此,凶手才会不惜用上十六根宝贵的大搜魂针,铤而走险。

只要距离再近一些,或者冯破和南宫星的反应再稍微慢些,白若云此刻恐怕就已不能再满面怒气的站在树下。

“若云兄,这种时候,你还是去陪陪兰姑娘的好。我和冯大人沿路追下去就是了。”南宫星用衣袖撕下的布条缠住了手掌,向白若云说道。

白若云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不可能还呆在那边。”

冯破纵身跃下,道:“下山的路应该不会太多。如果对方绕远,此刻可能还未到别庄,咱们快些下去,看看沿路有没有什么线索。”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窜出,双足在树干上接连借力,瞬间便已冲下山坡十余丈远。

“事不宜迟,那就走吧。”南宫星点了点头,双臂一展,化作一只大鸟飞身而下。

白若云轻功比那两人略逊一筹,但仗着对山中地形熟悉,不走山道的情形下怎么也不会被落下太多。

不论怎么下山,白天猛陈尸之处都是绕不开的地方。

那两位收拾尸体的弟子,说不定就有可能见到凶手的模样。

他们料得不错,那两名弟子的确撞见了凶手。

只不过,两人到死恐怕都没见到凶手的脸。

一个弟子搂着白天猛的腰,一个弟子正在托白天猛的脚。

两人就在这个准备放下尸体的姿势,被一人一剑,穿心而过。

“看来咱们上去的时候,凶手就已经跟在咱们后面了。”冯破叹了口气,道,“这也算是你们自家弟子,他下手倒真是毫不留情。”

白若云咬牙道:“会对自己兄弟下手的人,区区几个弟子,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来不及收拾,三人只好仍将三具尸体留在原处,接着飞身追了下去。

快到别庄的时候,在路边的山壁旁,三人一眼望见了白若松。

他并没有死,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奇怪,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背靠着山壁坐在烂草窝子里,面色苍白如纸,满脸冷汗涔涔,连手上拔出的长剑都掉在一边的地上,看到他们三人赶到,想要说什么一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白若云一个箭步冲到白若松身边,蹲下在他腕脉上按了一下,沉声道:“松哥,怎么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白若松的手抖得十分厉害,连咽了三四口口水,却仍是说不出话来。

南宫星和冯破大步走到他身前,互望一眼后,冯破开口道:“白若松,你是不是看见凶手了!”

白若松先是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最后却颤声道:“我……我看见了……”

白若云急切问道:“你们动手了么?看清那人是谁了没有!”

白若松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一旁,小声道:“我们……没、没有动手,那人轻功很好,我……我也看得不太清楚……”

南宫星眉心微皱,问道:“你看到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白若松沉默片刻,才踌躇道:“是……是个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个……个子很高,挺瘦。是……是个光头。”

白若云顿时满面错愕,道:“你……你没有看错?”

白若松咬了咬牙,道:“没有。”

“那他往哪里去了?”冯破盯着白若松面上神情,问道。

“他……他从那边翻过山壁,越过墙头进去庄里了。你们……你们快去追吧。”

白若松说罢,头颈好似突然失去力气一样垂了下去,埋在曲起的双膝之间,“我……我只是突然身体不舒服,让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唐门的人恰好有点事要处理,他们过后才能上去。”

三人走出几步,南宫星突然回过头来,道:“若松兄,阁主刚才在山上被人偷袭,中了大搜魂针。我再问一遍,你能确定方才撞见的那人,就是那副模样么?”

白若松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仿佛随时可能晕厥过去一样,“你……你说什么?”

“受害的已经不只是白老四兄弟俩,你们的阁主被两根大搜魂针射中,唐门的人远在别庄,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么?”冯破转过身,冷冷的盯着白若松道。

白若松双手突然抬起,紧紧抓住了有些散乱的鬓发,他的喘息变得更加急促,足足长吸了七八口气,才轻声道:“我……我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抱……歉。”

南宫星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微微一笑,柔声道:“若松兄,你身体看来确实有些抱恙,我们也不好把你直接扔在这里,不如你告诉我,白大伯这会儿在哪儿,我送你过去。有他看着你,我们也放心不是。”

白若松猛地抬起头,颇为慌张的连连摆手道:“不、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冯破拍了拍白若云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给他,两人一并往大门那边走去。

南宫星站在原地,淡淡道:“若松兄,你家中娇妻美妾都已有孕在身,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你这样的老实人,不该被卷这些事里。”

白若松重又低下头去,双手紧紧攥着身边的草叶,不再说话。

南宫星转过身,大步往冯破那边追去,留下一句:“若松兄,令堂身体不好,今后好生尽孝吧。”

白若松浑身一颤,向着南宫星的背影伸了伸手,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发红的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刚一走进大门,一个站在门内的丫鬟就立刻迎了上来,道:“云少爷,大老爷让我给您传个话,您要是想找他,他就在练武场旁的练功房里。”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白若云微微一怔,立刻问道。

“就刚才,大老爷好像很累的样子,还说您可能马上就到,叫我赶紧过来。”

那丫鬟被白若云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三四步远。

“看来,他也打算做个了断了。”冯破叹了口气,道,“咱们一起去吧。”

练功房本就是天气不佳时室内练武所用,屋内极为广阔,墙边陈列着剑架、木桩,地上画着练习基础身法的足印。

休息时大多是席地而坐,因此屋内只有两张椅子,摆在最头,供指导者入座。

白天英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则摆着两碟小菜,一壶黄酒。

白若云他们三个进来的时候,白天英刚刚喝完一杯,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笑了起来。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天英是这里所有人中最爱笑的那个,也是最和气的那个,除了指导弟子武功的时候偶见严厉之外,大都像个白白胖胖的生意人一样。

几天之前,若有人告诉白若云说他大伯要谋害他们家人的性命,他恐怕会连嗤之以鼻都嫌浪费时间。

而此刻,他却恨不得一剑捅进白天英笑眯眯的嘴里。

白天英对面前杀气腾腾的侄子视若无睹,径自斟了杯酒,喝下一口,笑道:“我本打算请各位陪我喝上一杯,你们这副样子,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

白若云冷冷的望着他道:“想喝酒,来年的今天我给你倒在坟头上。”

白天英咧了咧嘴,将剩下半盅仰脖喝下,笑道:“你果然比我心好,来年我可未必想的起你来。”

南宫星微微一笑,踏上一步,道:“白大伯,江湖中一直讲究的是一不做二不休,要么不做,做便做绝。你放白若松一马,没把他灭口,实在不应该啊。”

白天英擦了擦嘴,笑道:“若是把他灭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可惜啊可惜,松儿从小被母亲教导,我那夫人严格的有些过头,把我的好儿子活活教成了迂腐老实的笨蛋,连撒谎这种小事都学不来。”

南宫星盯着他道:“令郎已经尽力而为,他为了帮你掩饰,硬是又把穿喜服的大汉搬了出来,只可惜,这么拙劣的谎话,和把你直接招供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分别。这会儿在别庄里的,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会让他包庇到这种地步。”

白天英将酒杯缓缓放下,道:“既然知道,你们竟还敢来?难道以为我身上就带了那十六根大搜魂针么?”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在山上见到尊夫人,我才想起,旁人兴许不那么容易藏下一整盒大搜魂针,对你来说却容易得很。尊夫人一手金针暗器功夫也算是小有名气,从她那里拿一套布兜,一盒大搜魂针你尽可以贴身带着。阴阳透骨钉满仓不过十六根,你等我们的功夫,只怕早已装好了吧。”

白天英已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他稍稍抬起手腕,垂下的袖口中,露出一双要命的筒口,“那你们三个是觉得,这么近的距离,也能躲过去我发的大搜魂针么?”

他冷笑一声,道:“即使你们两个能躲过去也不要紧,只要若云躲不开,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冯破看了白若云一眼,开口道:“白兄,你把我大老远叫上山来,就是为了给你的阴谋陪葬么?”

白天英哼了一声,道:“我与你的确有那么几分交情,可我也知道,单单是我写的那么一封言语含糊的信,你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而且,要不是四弟突然变卦,根本等不到你来,一切就都尘埃落定,我这时,也已该是暮剑阁的阁主。”

南宫星突道:“这就是天道承诺给你的报酬么?一个你不惜杀死自己的兄弟也要抢到手的位子?”

白天英一怔,跟着冷笑道:“那种作伪的东西,到连你也骗过去了么。那和如意楼一样,不过是我们借来的壳。谋划之前,我们就想好了退路,天道和如意楼,随便哪个都好。”

南宫星心念一动,道:“这退路,只怕是春妮帮你想出来的吧。”

白天英眼神一闪,道:“是又如何,你们追在屁股后头查来查去,难道没查出她其实才是一切的设计者么?”

南宫星淡淡道:“这就有趣得很了,她要不是天道的人,又怎么能安排唐门中的内线帮忙准备这一切呢?白大伯,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这有什么可遮掩的,天道要是肯来帮我做这些,你当我不肯加入么?”白天英绷起面孔,道,“至于春妮是不是天道的人,我才不关心。她能帮我弄到唐门的暗器,能帮我谋划出这些事,就已经十分足够。只可惜,她最后也没想出法子,赶跑你这个碍事的小子。”

“她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才到白家,她就装的失魂落魄楚楚可怜,害得我怜香惜玉安慰了她那么久,现在想想,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对我起疑了么?可我没来之前,她听说若云兄大婚,在房中偷偷哭泣又是怎么回事?”南宫星皱眉思忖道,神色颇为不解。

白天英道:“我们为这件事谋划了许久,当然不愿意出现任何变数。来贺喜的客人,只有你和碧姑娘两个不在预计之中,不先试探一番,怎么可能放心。至于偷偷哭泣这种事,我可从没听她说过。”

南宫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道:“她能让你如此放心,只怕也是与你十分亲近的人吧。若只是个天道派来的普通丫鬟,你绝不可能与她一起谋划出这种事来。”

白天英讥诮道:“你不是早就盯上了春妮么,我还道你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呢。”

白若云怒道:“她就是白思梅!对不对!”

南宫星叹道:“白大伯,当年被当成白思梅尸体的那个姑娘,恐怕是你和她联手害死的穆紫裳吧?穆紫裳性情刚烈,你追去劝她,她不肯原谅不说,保不准还要把白家的丑事公开到江湖上,为了保护白家的名誉,你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去。反正穆紫裳也只有个不怎么见面的妹妹,杀了她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帮白思梅假死脱身,不必再承受家中的压力。”

白天英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说的有模有样,倒像是亲眼所见似的。”

“离开之后,白思梅机缘巧合入了天道,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改头换面回到白家,成了春妮。我猜,那时她应该就已经与白家的某人搭上了线,我只是猜不出是你还是白四叔。按说应该是白四叔那边可能更大,可想到你们有着共同的秘密,兴许她先找上的,是你。”

白天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他点了点头,平平板板道:“不错,她回来之后,的确是一直在靠我帮忙。”

注意到白天英很自然的用上了“回来”这个词,南宫星心中一松,知道对春妮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口中道:“我先前一直在想,为何春妮会拖到今年若云兄大婚才谋划动手,现在想想,原因应该是天道。今年年初天道来找过阁主,谈的什么,自然不难猜到。阁主当时直言拒绝,我没料错的话,你们动手的计划,就是从那时开始构想的吧?”

白天英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

“以你们两个的武功,就算拉来白四叔兄弟两个帮忙,想要顺利得手只怕也不太容易。”南宫星一边在脑海中梳理,一边道,“春妮一定是找了什么借口,让你相信唐门的人可以帮忙,所以你就暗中促成若云兄的婚事,好让唐门的助手借机把必要的暗器送来。对么?”

白天英这次却摇了摇头,道:“不对,促成若云婚事的是二弟,我们的计划也是若云大婚定下之后,才真正开始的。春妮说她在唐门有很可靠的朋友,这次大婚恰好是天赐良机。一旦成功,不光我能坐上阁主之位,松儿也不会再有碍事的绊脚石。我当然不会拒绝。”

“原来如此。”南宫星转了转眼珠,道,“可她再找上白四叔兄弟帮忙的时候,显然会跟那边更加亲近,你就毫不担心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个么?”

白天英冷笑道:“只要唐门的宝物在我手上,是什么结果,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不管成败,该死的人,我当然一个也不会放过。被利用有什么关系,我本也就是在利用他们。”

南宫星皱眉道:“你们原本的计划,是趁着白若云大婚人多浑水摸鱼抢下唐门贺礼,击伤白天猛帮白天勇洗脱嫌疑,之后由白天勇动手杀掉白天武父子,在山中杀死白若麟造成他逃跑的假象嫁祸白天雄,对不对?如果是这样设计,大搜魂针就该在白天勇手上,你岂不是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白天英悠然自得的又斟了杯酒,笑道:“四弟也不是傻子,我让春妮和他讲好只给他一个阴阳透骨钉,他非要两个否则便不肯出手。我思来想去,的确有些担心四弟杀的兴起连我一道收拾了。所以就卖了个破绽,故意让他看破我其实也是同谋者。他这人生性多疑,即便是自己亲生骨肉也不会尽信,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后决不肯亲自动手。不出我所料,我那一枚针打过去,就知道中针的是他。不要紧,这正合我意。”

南宫星又问道:“可这计划一旦乱了节奏,你们夺位的目的,岂不是要被拖延很久?”

白天英抿了口酒,长出了口气,凄然道:“我说了,这正合我意。拖延的久些,我才好找到合适的机会杀掉这些混账,祭奠我铃儿在天之灵!这阁主之位,慢些又能怎样?这么多年,我不还是一样忍过来了?”

冯破盯着他略带疯狂的双眼,道:“白兄,你莫非早就知道白思梅他们父女才是罪魁祸首?”

白天英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本就一个也不打算放过,这样送上门的机会,我真只能说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他的神情突然显得有些狰狞,一字字咬牙道:“只可惜形式所迫让他们死得太便宜了,我本该将他们一个个抽筋扒皮,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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