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从新西兰回来后,又投身于温江的公安工作了。卓大育开玩笑说的“日后提拔”她也没当一回事,或者说她去省城工作并不是那么强烈。
办公室主任温舜已经别墅保镖事件,出了纰漏,主动申请到分局去了。方野出于通盘考虑,原谅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没长心眼而已,平时鞍前马后的,也尽心尽责的,于是给他任了个副局长。新的办公室主任还在物色中,丁潜军在努力争取,但方野对丁潜军还不放心用。
近段时间,保镖科尔走了之后,张子艺似乎又有了机会,还有盛军。盛军说,要不回来给她提包吧!方野说,你敢回来,行啊!温江已经是盛军的伤心地,有阴影在那,回来是需要勇气的,开开玩笑而已。
没了可信任的办公室主任,总像缺了胳膊一样的。方野也挺彷徨。
这位置的空缺,推荐的人挺多,可是时刻得小心,不是杯弓蛇影,也得多留个心眼。用人失察等于自找麻烦。
今天方野去了特警支队视察工作。
温江的水网密集,往往被一些防罪嫌疑人利用,沉尸,藏匿,甚至拿一些民警不会游泳的短肋乘机逃脱。近来温江又出了件事儿,媒体炒得炙手可热,一名学生下河道里去洗手,掉进了水里,情况危急,同行的几名同学忘了自己不会游泳,纷纷下水去营救,结果全部溺亡,家长们把花圈摆到了教育局门口。这事还没完,在捞尸体的时候,又出现了两名船工,挟尸要价,要求每人给一万二,才同意下水打捞,媒体就此事件施加了压力。一边是学校疏于管理,一边是道德沦丧,弄得市委书记舒若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发生在自己的辖区。在常委会上,舒若谷脸色很难看。为了给她台阶下,方野主动请缨,出了个点子,拟在特警支队成立一支蛙人救捞队伍,算是特警处警能力的提升。舒若谷对方野的提议很满意,大力支持她放手去干,经费上给予最大力支持。
一个星期过去了,救捞的设备,在海事救助部门的帮忙下,顺利破冰,都已经采购齐全。方野还和水利部门协调,将温江夕阳湖那边一处比较偏僻的深水水域特批过来,作为他们的训练基地。方野今天去看了那边的场地和训练,特警支队组建的兼职救捞队伍进入角色很快,在设备使用上很快顺手了,方野还看了他们的模拟训练,打捞尸体、搜索水底物证,都挺令她满意。
回来的路上,丁潜军告诉她,办公室的小吴打电话过来,说有位年轻人在办公室里等她。
方野不知这年轻人的来历,细问,丁潜军告之,对方不愿意说。方野心想,可能是某个案子的信访人员吧。也就没赶着回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出了电梯,方野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刚折进办公室走廊,眼前被一个高大的背影挡住了视线。方野不由地吸了口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高大的背影转了过来。方野一愣,这面相怎么有点熟悉?扫帚眉,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宽平的额头,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和俊毅……方野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着。
“你好,你找谁?”
方野找话稳住自己。
那年轻人微笑着,有点腼腆,又有点拘谨,左顾右盼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话来,方野凭借敏锐的直觉,彼此间不会是简单公务往来关系,她开了门把他让进了办公室。
等一进了办公室,年轻人卸下了刚才的拘谨。他大胆地看着方野,方野被看得扭头作短暂的回避。
“您知道我是谁吗?”
年轻人吐出了第一句话,那声腺竟然也是那么熟悉,浑厚磁性,带着点年轻人的稚气。
方野被问话蛰了一下,她又调动所有的记忆细胞,来者会是谁?他认识自己吗?自己在哪见了他忘了吗?
方野的目光从年轻人身上移到文件上,突然灵感爆发似的,她站了起来,一口淤积的长气送了上来,这回翕动嘴唇说不出话的是她了。
“妈!我是部部!”
方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别过来,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她喊,可她还是伸手接住了走向她的年轻人,双手颤抖着,缓缓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分辨一尊成品雕塑的细节那样,上下打量着,眼里不知不觉有了闪动的泪花。
“部部!我的儿子!”
方野伸手去抚摩他的脸腮,激动得吐词都断断续续了:“像!像他爸,也像我!”
“妈!”
“儿子,你这怎么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下。来,快坐,快坐,是动车过来,还是……”
“妈,是我爸开车过来的。”
“你爸?他怎么也来了?他在哪?”
“妈,他住在宾馆里。”
方野觉得事情太突然了,真的难以一下子缓过神来。
那年辛曼听接走牛牛,方野尝试过把徐部部领回来。可是,那时候徐部部根本就不适应她这位陌生的妈妈。这么多年了,她何尝不想享受天伦之乐,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再冷血也会时常想起的。可命运的安排是那样冷酷,方野无奈徐部部的排斥,那是一棵适应了土壤在那茁壮生长的庄稼,不是说移植就能移植得了的。
现在,他却主动回来了,主动来认她这个不怎么称职的妈了!方野没带过他一天呢!这就是血缘啊!
徐部部向方野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夏天刚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他说,他早想好,和方野一样当一名警察。一听,方野觉得亲切,这不是子承母业嘛!
徐部部说,他已经顺利通过了省里的公务员笔试、面试,报考的岗位就是警察岗位。
好,好!方野言不由衷,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真心的话,反正徐部部的选择,她怎么听来都赞成。
“妈!这些年,我早就想过来看你了I是一直忙着学业,一拖再拖,还有,我怕您……”
徐部部的眼里也有了复杂的泪光。多少年不曾谋面的母子重逢,几多的感慨啊,方野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润,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当年的那一幕又回来了。徐部部当年多坚持啊,他不要方野,抱一下也不行,朝她嚷嚷着:你不是我妈妈,你走,你走,你不是我妈妈!方野倒成了拐人的人贩子那样面目可憎了。方野只得看着自己的骨肉紧紧依偎在辛曼听的怀里,自己却成了不相干的人,那种痛,有谁能体验呢!方野咬着牙,噙着泪水离开了那个温馨的家!那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认命吧!
“妈,您会原谅我年少时对你的伤害吗?后来爸告诉了我当年你来接我的情景。我那时候不懂事呢!”
“儿子!不说了,咱不说这个。那不是你的错。妈这些年对不起你,没有亲自照顾你,看着你长大。”
方野的眼圈红红的,胸口起伏着,活火山那样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她就会失控了!
“妈!那我们忘掉过去,从现在开始。您这些年太孤单了,爸也说了,要我好好照顾好您!”
方野揽过了徐部部,徐部部倒成了一座山,她在他的胸前,泪水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冒!
“妈,您儿子已经长大了,以后继承您的职业,做人民的卫士,也做您遮风挡雨的墙!”
徐部部看看气氛有点失控,含着泪花笑着对方野说。
方野抽出身,再次细细打量徐部部,百看不厌,欣慰写在脸上,也跟着笑了。
“妈,爸让我转告你,他晚上请您吃饭,弟弟牛牛也在宾馆里,我们一家子算是会师了。”
方野突然从徐部部的话里听出某种怪怪的成分。她带着疑问看了看徐部部。徐部部却躲闪着回避了。
“妈,您可以下班了吗?我们下楼去宾馆,路上再聊吧。”
徐部部看了看墙上钟,差不多接近下班时间了。方野说可以撤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徐部部提走了方野的包,把一只大手搭在方野的肩膀,紧挨着走下了楼。
徐部部将他妈妈让进了奔驰车,徐部部回到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儿子,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妈吧!”
方野急不可待地想知道结果。
“妈,暂时没有,我们吃饭时再好好叙叙。”
徐部部在停车场泊好车后,提着她的包,依旧那样的姿势,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走进了餐饮部的包厢。
通往包厢的过道,方野的心变得七上八下。他还好吗?他变老了吗?自己变老了吗?看到他还会像当年那样砰然心跳吗?我为什么要来见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一系列的问号,在她的心里秋千样来回荡漾。
让过道再变得长点啊!仿佛过道的那端不再是个温馨的包厢,而是医院里人见人怕的ICU病房,或者就是万丈深渊,一脚踩进去,就坠落了……
徐部部感觉到了方野的颤抖,搭在她肩膀上手,使了力量筘紧了她,怕她改变主意掉头走掉似的。
过道里的音箱里,传来了黄磊和曾宝仪的对唱《冰点和沸点》我曾一切依你却失去自己我曾那么爱你却烫到记忆……
越挨到门边,方野的脚步变得越发迟疑,没有徐部部的带动,几乎迈不动了。徐部部敲开了门,一身休闲装的徐顽石端坐在里面,岁月在他身上没镂刻明显的印记,除了眼角的鱼尾纹出来外,难能可贵的是,体形或许因为身高高少许长点肉也没有变形。
“方局长,我还以为请不动你呢!”
徐顽石让方野坐下,依旧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也没变,笑容也变得白白的,有一股旋风般的亲和力。把方野心头的忐忑赶得一丝不剩,面前的仿佛又是当年那位老朋友了。
“你儿子出马,有请不动的道理吗?”
方野回答。
“也是,也是,得好好谢谢你,为我们徐家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可惜没享受到抚养的乐趣!”
方野说。
“还乐趣,整个就是顽皮的球,青春期那时,不好好念书,老迷恋电脑游戏,我的手掌都打出茧来了!不打不成才,还好,这一打,就打出个名牌的大学的警察来了。对了,忘了这位了。”
徐顽石指指身边的牛牛,说:“牛牛,刚在英国剑桥大学念完本科,接下来要念硕士了。牛牛,不认得了吗?那是你从小管叫妈的方妈妈啊!”
牛牛更多遗传了辛曼听的基因,不像部部那么粗犷、气宇轩昂的,或许是英国文化的熏陶,温文尔雅的,长成了,方野能从他身上看到他舅舅辛一警的儒雅。
“牛牛,真的不认得了吗?小时候,咱们关系可亲了。”
方野帮他掀去拘谨。
“方妈妈好!我以后该管你叫方妈妈呢,还是叫方阿姨?”
牛牛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傻小子,叫方妈妈亲!你可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
徐顽石坏坏地提醒他。
这让牛牛闹了个大红脸。
“都大人了,哎,时光易逝啊!”
方野打圆场。“对了,夫人辛曼如近况如何?”
“……”
几秒钟的沉默,部部看徐顽石,徐顽石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难道?方野心里也琢磨不透了。她把目光望向牛牛,牛牛低下了头,看着餐桌上的碗筷。
最后还是徐顽石开口了,声音有些低缓:“曼如她……她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又一个天雷,轰隆隆地霹向了方野,方野感觉天旋地转!她扭过头去,短暂地闭了闭眼。
音箱里在传出了《旧情人》泪水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清你的欢颜所有的依恋静候时间的变迁春去秋来又一年再见你却已沧海桑田昨天的缠绵今天相对的泪眼……
徐部部已经懂得如何掌控局面了,他说:“爸,妈还饿着肚子呢,咱让服务员上菜吧!”
徐顽石收起了情绪,有点局促地说:“对,对,让服务员上菜!来,我们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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