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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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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小说章节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一章 天眼初开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二章 双修大法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三章 师门惨变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四章 青阳巨蛇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五章 剑仙传人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六章 太极阵势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七章 旧盟新友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八章 夜船云雨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九章 湖上斟酒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十章 少林逆徒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十一章 元元密境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二章 全真南下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三章 静室疗伤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四章 宗阳之秘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五章 贾府棋娘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六章 女冠受辱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七章 心魔初现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八章 幽幽离魂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十九章 附体重生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二十章 奇石惊现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二十一章 太乙门下
第二部 附体重生 第二十二章 销魂夜行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三章 怨憎聚会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四章 重回贾府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五章 丫鬟之死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六章 贾府夜宴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七章 合体之缘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八章 白鼠惊波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二十九章 四大奸人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三十章 碧落花魂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三十一章 金丹南宗
第三部 贾府风云 第三十二章 雀使门下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三章 惊魂之鼓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四章 灵山小剑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五章 玄武出关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六章 立主纷争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七章 东府少主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八章 凿壁偷光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三十九章 最怜小婢
第四部 东府少主 第四十章 抢亲双娶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一章 洞房花烛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二章 东府来客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三章 蛰变采丹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四章 筹划定策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五章 白鼠立功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六章 怨报上门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七章 父子相见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八章 妻父之仇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四十九章 探病撩情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章 狼子亵母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一章 玉树后庭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二章 魂系双身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三章 玉业祖师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四章 圣女本尊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五章 母子孽情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六章 李丹重现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七章 奇石秘图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五十八章 花柱映月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五十九章 石牢悟机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章 春药焚身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一章 欢尝母汤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二章 飞脱牢笼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三章 灭门漳气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四章 蚊虫大阵
第七部 前尘有因 第六十五章 玉石结怨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六十六章 命门失守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六十七章 瞳中人影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六十八章 真武显形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六十九章 见身如感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七十章 阳毒异变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七十一章 指奸夫人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七十二章 藉酒问情
第八部 陈酒醉人 第七十三章 熟女破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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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作者:古镛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三章 玉业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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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起初的一阵慌乱羞愧过后,我大起疑心,忍了半日,熬到宋、亢两人离院,便直闯霍锦儿房中,大声质问。

实际上,我是恼羞成怒了。意亵玉人之举,本极不雅,被对方当事者亲自撞破,那可恨的感觉,简直是入地无门。尤其是我正欲抖耸羽毛、树威立望之际,这一下颜面扫地,感觉自己满身鸡毛乱灿,既狼狈又没尊严。

“少主息怒。”

霍锦儿显然早有所备,见了我,离座起身,明眸直迎,脸上虽不免有些讪讪然,但还算好整以暇,不慌不忙,道:“请稍待片刻。”

随即见她转过身,撮嘴作“啾啾吱吱”之声,不一会儿,一只体大如猫的怪物应声而出。

我唬了一跳:“妖……妖怪?”

“长老的确神异,竟能以这种法子消解富春子所施的惩戒。”

“真的是小白?”

我不能置信地盯着这个体大如猫的巨鼠,不过两日,它身子竟大了两倍不止:“怎么会这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我们都低估了那富春子,还算他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暗暗还了个的警告,”

霍锦儿道:“不过,长老也没白受罪,至少探知到富春子曾怀疑过少主。”

“怀疑我什么?”

我脸上一红。

霍锦儿瞥了我一眼:“那罗侍卫说少主的气劲是丹气,此言自然满不过富春子那道士耳目,不过,具有结丹修为的高手不少,此事另有旁疑之处,他又猜不透少主出手杀人的用意,因此,也仅是略有怀疑,与全真道士全未提及,只跟你爹贾似道议了几句。”

我闻言脸色胀得更红了。要说杀人的用意,我乃瞬间起念,莫说他人不知,连我自己事前也决然想不到,旁人从何去“猜”

“那富春子与贾似道无所不谈、交言无忌,由此看来,他俩人的关系,绝非道左相逢,邀结交游那么简单,”

霍锦儿皱眉道:“这富春子城府很深,至少让人看不透,往后在他跟前,少主须得小心了。”

这是指我在府中击杀全真道士一事,太过鲁莽么?我呐呐道:“原来……你们全知道了?”

霍锦儿微笑:“知道什么?”

我咬牙道:“我杀了那全真道士!”

“少主,”

霍锦儿正色道:“没人明指那是少主所为,何须自认?”

眼波闪了闪,又垂睫道:“胡乱杀人自然不好,这是我个人之见。少主行事,心中当自存法度,只要少主问心无愧,难道属下还能向少主指问是非不成?亢总管说了,东府负累沉重,事繁且杂,不怕少主有脾气,就怕少主没兴趣……嗯,少主年轻气盛,摆架子好面子,闯祸闹事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东府好歹都能接下,就怕少主对东府事务全无兴致,那就全没法子了。如今少主肯挑头任事,乃天大的喜事,咱们须……”

说到这里,霍锦儿笑道:“哎哟,我说太多了……不过,三哥倒是对少主大加赞赏,说是少主神功初成,拿个狗道士……嗯,祭手,再好不过,全真小道士被杀,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我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番话里头,居然夹有宋恣与亢总管的闲白,岂非可怪,显然几人早就商量过的,那两头老狐狸刚才离开院子,莫非便是让霍锦儿出面说这番话?当下讪声道:“什么──机会?”

“他本想试试全真对真武教的态度,在那道士身上补了一记昔日替雀使疗疾时偷偷取来的炎火劲,富春子果然对此缄口未提。”

我吸了口气,没想到我一时妄行,背后生出这么多事,若非宋恣居中播弄遮掩,须有顶头直对的时候。或许,宋恣早知其间掺杂了真武教嫌疑,全真道士便不会再查了罢?

死了一个无辜的全真道士,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而,可堪玩味的是,府内各派煞有介事地齐指怨憎会,且调派防卫,难道这便是江湖?

经此一番波折,我振翅欲飞的举动看起来就显得很可笑,但我不仅未再羞恼,且异样地全身觉得轻快。便如绕了一圈,回到原地,我还是我,感觉却已焕然有变,笑了笑,道:“三郎几时知道的,去补了那一手?”

“九哥有地听之术,昔年十里外的马蹄声,都瞒不过他耳朵,三哥将他扔在门板上,院外有何异动,他可就便知察。九哥说他被‘咚’的一声震醒,伏耳细听,又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在你沐身的时候,三郎就赶过去了。”

我感觉身上又被剥下一片,原来连唧唧歪歪的胡九也大不寻常,这帮老货,不愧是杀场上混剩下的,真动起来,暗中还互有呼应,唯独瞒我一人,嫌我不堪问事吗,哼哼。

“那么,”

我感觉全身轻得简直要给人扔飞了,索性咬牙耍起了无赖:“你在我身上究竟弄了什么鬼,搞得我躺着想你、坐着也想你,为你着了魔,茶饭不思的?”

“什么──”霍锦儿骇然张圆了口,似个大姑娘般腾地烧红了脸,羞得单纯直露,顿足道:“那是感应术!贾府以婚庆诱敌,你这新郎倌,就会成为怨憎会下手的首要目标,怨憎会隐术神出鬼没,届时又人多混乱,我们也没把握能护得你周全。万全之策,便是时时能掌握你的动向,万一你被敌方掠去,也好借机追踪,不至于束手无策。这感应术原是细作暗探相互策应之术,思感遥相呼应,牵系成像,我于军中向此道高人习来,以前从未使过,昨夜才刚试手,相扰……相扰勿怪!”

“这么说,你将我当役鼠一般施法了?”

“效果虽似,术理不同,役术若施法太轻,你心神体魄太强,驱动不灵,施法太重,又怕伤了你,故此,只能试试感应术能否行得通了。”

“哼,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当我这个东府少主傀儡一样摆弄么?”

“也不是刻意要瞒你,感应术成术关键,在于隐约恍惚之间,似有若无,双方均熟通此术还好,可融会互济、水到渠成,你又不通此术,只能由我单方施为,受者若知机刻意,不易搭桥贯通,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说这么多,结果还不是我任由你操控,你可随时将我看光,我却不能主动瞧你在作什么,这太不公平了!”

我双目灼灼,故意将“看光”两字重重提起,她果然大羞,掉头闪避,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你……”

老上了脸皮,我大享报复之乐。朝她身背一挨近,陡闻似兰似麝的清香,从她颈根发间飘散游逸,我心道:“这便是处子幽香么,她年纪虽大我甚多,犹白璧无瑕,不解男欢女爱,我却算个老手了。”

一时大有俯临戏玩之趣,又在她耳后轻道:“霍姨,我很吃亏啊。”

霍锦儿微微身抖,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后颈处那一瞥白皙,愈发生动起来,我的手枯燥地搭上她香肩,她“噫”的一声,身子倏地滑掠飘前,扶在帐边,双颊酡红,饧眼吁喘:“少主,请……请自重!”

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回看我。

我如放丢了到嘴的肥肉,一阵空荡,见她一副春情难禁的模样,陡然又大胆起来,举步踏前,一把从后将她丰腴温软的身儿搂进怀。

“嗯……”

她肥美的乳峰怒涛冲起,热盈盈地填满我整个臂弯,小腹则绵软无限,舒滑起弹,我叉指滑下,未及隆起的至高处,臂间一紧,绷裂失手,“啪”的一声,我脸上热热地挨了一耳光,霍锦儿回掴一掌后,惊鹿般闪身于帐后,怒声传来,喝道:“放肆!你……你走!”

“霍姨……”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姨’?”

我丝毫未慌,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霍锦儿于帐后并未应声。

我推门而出,外边凉风洗面,我仰目一扫,只觉天空海阔,气象万千,胸口腾起豪气万丈,不愿局促我身,大踏步而行。

身经屈受事,反生飞扬拔脱的奇妙感觉,这是道法中阴阳互变、雌雄转换的玄机,而霍锦儿的推拒躲逃,非但不是她的“强”反显她的“弱”惟女子之弱,方能激起男子的雄心壮气,我此际正从霍锦儿含羞促守的“弱”势中汲得滋养,神气空前饱满。

“大公子,老爷唤您过去!”

我行至园中,正欲乘便去王氏房中瞧一躺,老远跑来一个小厮,正是贾大公子的书童,过来传话了。

到了前院书房,贾似道屏退了左右,拿眼望着我,一时却未说话。

“爹爹!”

这是我首次独对贾似道,我并未如自己早先想像中那般不安,叫过一声后,眼睫微垂,静候问话。

“筠儿,”

贾似道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东府这顶帽子,终于扣到你头上了,这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我躲了他们十几年,最终却落到了你身上。唉,既然是娘娘的旨意,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

“爹爹请吩咐。”

“切不可荒废了学业!咱们贾氏,虽有恩荫,依本朝制,亦须经吏部诠试,方能入仕为官,再说,我与你爷爷都是进士出身,也望你与笙儿,能争口气,传续家声。”

我唯唯而应,心中好笑:只怕你盼不到那一天了。

“东府之事,我不便多插嘴,”

贾似道沉吟道:“不过,那帮人跟了你爷爷半辈子,虽然胡闹了些,也算不易,你该尊老敬长,不可辜负了人家。至于东府的欠债,唉,东府的欠债,当年我就一直不同意你爷爷的做法,以区区一室之微,担负数万户家累,居心固好,但结果如何?天下也没有这个道理,违理之事究不可长,万一东府支应不下,连累无数,那时谁会揣想你的初心?只会招来满身骂名。凡事须依理而行,方能不咎。我白手起家,并未从东府支过银钱,这些年来,我却暗暗帮付那边不下万贯,前几日,娘娘又从这边府中调去了一万贯,也算尽了全力,问心无愧。如今你是府主,依我之见,局面撑不下时,宜尽早禀示娘娘,奏明圣上,由官家来处置。若到场面闹豁了,就难收拾了。”

“是!”

我一边应着,一边若有所感,向窗外望去,大夫人与几人正走出院中穿堂,一名白衣女子婉约的身影极为眼熟,未暇细看,却听贾似道咳了一声。

“罢了,”

贾似道顿了顿道:“如今府中多事,东府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我十六岁时,已任事当家,你今年也十六,也该问事自立了!好自为之罢。后日婚仪过后,我再拨出一万贯,连同之前的娘娘取走的,共计两万贯,权当你另立门户的家底,你最好交给新妇,她是个精细人,比你要强许多。”

我只笑了笑。

“莫笑,记好了?”

“记下了。”

“咱们府中的事,你都知道了。不过,解道长乃世外高人,此事只会有惊无险,你不用瞎担心,也不必跟你娘她们多说,多言无益,你──回去罢!”

我转身离房,暗道:这贾似道为人不坏呀。又想:我刚给他送了顶绿帽,受他半日教训,爷们俩互不亏欠,算是两抵了。

一抬头,正见大夫人归来,身边却只有一名丫鬟小荃,她立于穿堂口台阶下,欲上未上,眯着眼儿向这边顾望。

我只道她要与我说话,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半,却见她已从穿堂走入房中了。

我于是脚下又放缓了,将到了她方才停留的地方,小荃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笑道:“夫人请公子喝口茶再走。”

我寻思道:“搞得这么神兮兮的。”

不过,与美艳无双的大夫人相见,总是件愉悦的事。当下跟着小荃走过穿堂,一进屋,只听内房里大夫人的声音:“小荃,一会儿齐管家陪两位仙姑赏园回来,你将她们领到南边精舍歇息。”

“是,夫人。”

“筠儿稍坐,我一会儿便出来。”

我环顾室内一眼,正室的气象毕竟大不一般,处处描金画彩,屏风、塌椅等大宗物件不说,连烛台、熏笼等居家度日的小物品也华丽精致,置放整洁有序,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宽敞而不失舒适。

小荃示意我坐到大窗下的座榻上,她自己俯背弯身,于榻角一处摇动手柄,宽大的座榻中央叙叙升起一座四方几案,埋案的地方恰适以伸腿。几案升起时,我顺势举起双脚,一时未便放下,足高身低,仿佛被人推倒的样子。

小荃笑了一笑,梨涡微现,也未说话,转身又取了茶具,置于几上。这时内房门帘闪动,大夫人道:“小荃,你去吩咐厨下备好热食点心,于院口候着仙姑回来,不可怠慢了尊客!”

“是!”

我将腿伸进几下,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小荃从外边贴窗走过,两人隔着薄薄的木壁照面。她的身高恰与我坐势头面差不多,一时花容掩近,鼻息可闻,她往前行进之势,便似要迎面相贴过来一般,两人俱是一怔。小荃竟一时停步不敢前,阳光照着的俏丽面庞,娇羞的红晕漫上白嫩的面肌,奇景难描难画,我心道:“大夫人房中,此姝最美!她才是屋内堂外最好的摆设啊。”

“噗哧”一声,步出内房的大夫人驻足生笑,容色灿烂,正向这边望来。我慌忙整衣作势,小荃则羞面低头,匆匆而过。

“筠儿,你觉得小荃怎样?”

去了外边披肩,一身柔黄轻流罗衫的大夫人,迈步盈盈走来。我恍惚有种错觉:这不是秋天,而是夏日。一方面是窗扇开得很大,此时阳光铺射,屋内敞光明亮,另一方面却因大夫人身衣明媚、容光照人。

我身于此境,只觉心暖身懒,如阳光下的猫犬,倦而沉迷,声音也懒洋洋的:“大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比各房的丫鬟格外伶俐些。”

“只是这样么?你只要开口,我让小荃改去侍候你又何妨?”

我不无心动,但想大夫人哪有这般好心?前阵子她与齐管家还谋害大公子呢,此妇机心深密,不可轻忽,于是笑道:“大夫人使唤惯的,孩儿岂能不孝上,倒要您割爱?”

大夫人已端过炉子上热壶水,侧坐榻上,一边倾身洗杯泼水,亲自整弄茶水,一边垂眸叹道:“唉,大夫人大夫人的,你打小就不愿唤我一声‘娘’。”

温婉嗔责,其声有憾,倒将我唬了一跳。按大户规矩,大公子的确应该称她为“娘”而叫王氏为“姨娘”的,不过,我却知道大公子向来只叫她为“大夫人”据说王氏原为贾似道的外室,后来才接入府中的,想来大公子儿时叫惯了,一直没有改口,大人们也未相强。

如今霍氏忽然提起这个,也不知是否有笼络之意。我故作羞涩,拿过瓷杯,呷了一口茶,垂眸道:“孩儿口中虽称‘大夫人’,其实心下也叫您‘娘’的,只是叫顺嘴了,改来觉着别扭。”

霍氏抬头白了一眼,道:“有什么别扭的!你不是我儿子么?枉费我在你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是谋害的心思罢?我呐呐道:“是……娘!”

霍氏喜气溢面,将手在我掌背摸了一下:“你终于肯叫了么?”

不知怎么,我竟有些心虚,向窗外看了一下,这个院子的格局是曲尺形,贾似道在那边房中与几人议事,这边历历能见。

霍氏见我望向那边,一霎也有些脸红,随即喜孜孜地离榻,捧来一个大锦盒,去了盒盖,里边珍饰灿然有光:“瞧,这都是我娘家带来稀罕物,咱们府上要寻这些东西,那也找不着。娘早就给你的新娘子备下的,你这声‘娘’并不白叫哦,随便挑一样罢!”

我以为是全给,原来还是挑一样,心下好笑,装作极有兴趣,倾身细瞧:“都是些什么玩艺儿?”

“什么玩艺儿!”

霍氏失声道:“说得恁轻巧,这些东西哪件也不下五千贯!这全是霍家大师巧造,市面上罕得一见,你不曾听说么,‘丘祖掐金断玉手,霍氏十年弄机巧’,丘祖仙家妙手,点石成玉,指的是玉中仙品,霍氏大师匠埋头苦造,乃出罕世珍玩。”

我满头雾水,问道:“丘祖?是指哪位大玉匠?孩儿却未曾听说过。”

其实霍氏造珍玩,我一样也是丝毫不知,却不便多问。

霍氏道:“亏你读了那么些书!丘祖便是全真教的丘处机丘真人,昔年蒙古皇帝给北边玉业出了个大难题,眼见行业要遭覆灭之劫,丘仙长施展仙家妙手,帮玉业渡过难关,于是丘真人便被奉为玉业祖师,北边玉匠,从此纷纷拜在全真门下,受其恩庇,否则,全真古道堂的玉业怎会如此繁盛,一统北方天下?”

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全真教乃一群修道诵经之士,对商经一窍不同,却不料丘处机竟是玉业宗师,教下更有繁盛的玉业依附。如此说来,我对东府筹划定策,以财力对付全真教的大计,岂非是井蛙观天,要全然落空?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如遭雷劫,说不出半句话,见霍氏兀自捧盒相候,便随意指了件光灿灿的饰物,道:“就……就这个罢,瞧着挺好看。”

“也……也随你哦,”

霍氏忽然满脸红晕,急急将锦盒掩上了:“回头我让小荃送至内房,给新娘子收好。”

如此珍物,不在喜堂上作婆媳之礼,博个大面子,却送至内房,岂不掩埋了光彩?但我此时心气正乱,也未多问,只点头称是。

霍氏脸上更红,将锦盒放下,掠了掠鬓发,渐渐移身坐上榻,执壶倒茶,笑道:“筠儿,今儿让你来,还有件事儿要与你说说。”

她的双脚拢到茶几下,下边地界狭窄,登时与我的腿儿相触,我心上一跳:“娘有何吩咐?”

霍氏先是一笑,意似对我这声“娘”称许,底下的裙脚移开,离了我腿侧,道:“锦儿──你霍姨在那边可好?”

怎么才算好呢?大约除了受我侵犯,一切尚好吧,我颊上泛热,干巴巴应道:“挺好。”

霍氏皱了皱眉,道:“也许我不该说嘴,但我这妹子,年纪老大不小,一直不肯出嫁,也不知做什么心思。”

霍氏忽然对我提起她妹妹的婚嫁事,虽然极为荒唐,万万不可能,但我却忍不住歪想:长辈的嫁娶,没有跟小辈商量的道理,那么跟我说这干嘛,难道还能像小荃一样,说过一声,便将霍锦儿派到我房中侍候?啊呀……姨侄配,干到累!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霍氏叹道:“她长年在东府,有家不归。也许是霍家人天性使然,她从小就爱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一项,费钱着实不少。东府的境况我也知道,养不起她,她孤身未嫁,也还算霍家人,每年从霍府支用数千贯,我爹爹在世时还好,疼她这个小女儿,给了也就给了,如今我爹不在,只有我娘暗暗拨给,闹得兄弟几个颇有怨言。”

我不禁暗下汗颜,霍锦儿之术,对东府助益不少,她那些术法,的确须倚仗许多稀奇古怪的宝贝物事,没想东府为此受益,所费竟是从霍府支用,从情理上讲,实在说不过去。

“你是东府之主,帮我递句话给她,请她往后莫向霍府伸手了,白教我娘为难,如需用钱,我当年随嫁奁资颇丰,或可帮付一些,但像往年那样每年数千贯之巨,我也支应不起,只有她自个设法了。”

“是,孩儿会向霍姨说清其中难处,东府会承担这一项,不会教霍姨独自设法的。”

“说得轻巧,东府能有钱么?”

霍氏嗔道。

我嚅嚅道:“如今,有些不同了。”

“哟,”

霍氏向窗外瞄了一眼,脚下抵了过来:“你们方才房中说了半天话,该不是你爹爹出手大方,给了你不少?”

我脑门一晕,腿上感觉她软翘的足尖勾挑之力,只觉神魂飞荡,面色腾腾然赤红起来。

霍氏见状,轻轻咬了咬唇皮,眸中流波荡漾,一时容色更艳。她垂头抿了一口茶,足下莲勾悄悄缩回,偏腿下榻,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事,也轮不着我理会,作儿子的有烦难,为娘也会帮上些忙。你去罢,有事再说。”

我慌忙跟着收腿下榻,直身站起:“多谢娘了!孩儿告退。”

低头行至窗外,却被霍氏叫住,道:“芸丫头闹气了,说你回来了也不去瞧她。”

“我没去瞧她,她不会来看我么?”

“所以说闹脾气了,你不去,她就偏也不去找你说话。”

“这妮子!”

我微微一笑,抬起头,正与霍氏隔窗目对,我目光停在她艳丽的面庞上,看她还有何话想要交代。

霍氏也将水汪汪的眼波凝定在我脸上,怔了片刻,不知寻思什么,面色微晕:“去罢!”

从霍氏房廊下出来,我一路心跳不止:“天打雷劈啊,怎地我如今一叫‘娘’,就不由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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