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闭著双眼,用手指轻轻捏弄著元素戒指粗糙的表面。他本已有所猜测,庇护所中的东西拿到物质界中可能会有所改变,但他怎么也想像不到变化竟那样大。
那枚黄金打制、嵌著银丝和小块碎玉的魔法戒指,竟然变成了生满锈斑的铁指环。而戒指中央那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更是不知去向,原地只留下一个锈蚀出来的洞孔。
幸好戒指的魔法力量还在。
兰斯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把这枚难看的戒指戴在手上。
铁锈是懒惰与腐败的象征,会大大破坏牧师的形象。而牧师的仪态对现在的兰斯来说太重要了,因此最微小的疏忽也要杜绝。
元素戒指就作为危机时刻的救命法宝吧。
这枚戒指便是兰斯从庇护所中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宝物。不是灵魂引导者吝啬,而是其它被兰斯看中的装备连实体都没有,是纯粹的“幽灵宝物”。一旦带到物质界里,以兰斯的精神控制力,不但无法使这些东西的魔力聚集,恐怕连本体都会散掉。挑选再三,只有一枚戒指能用,正是用得顺手的元素戒指。
兰斯的几个手下,三只地精,四匹座狼和一个双头巨人也被迫留在了庇护所,虽然它们很想跟随兰斯,抓住一切机会展示它们的耿耿忠心。它们与庇护所中的其它魔兽一样,都是纯粹的精神体,算是鬼怪了。西奥许诺,当兰斯的灵感达到可以远程操纵鬼怪的程度时,便让兰斯把这几只鬼怪带走。
圣神教经过多任无能教皇的经营,根基早已十分虚弱,芬顿王只用了一纸通缉令便把整个教派搞得摇摇欲坠。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兰斯都要借用庇护所的力量来执行圣神的旨义。那几个座狼骑士、双头巨人,就是兰斯现有的教皇亲卫队了。与他在教典上读到的前任们比较,真是寒酸到了极点。
西奥知道兰斯实力不济,也没给他下任何指令,只是不准他向任何凡人吐露庇护所的存在,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兰斯早有所料,点头应允。(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你不必召唤我。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把你引导至庇护所,完成你的修业。兰斯,我的孩子,更高深的精神力课程对现在的你并不合适。你在物质界中也不要松懈,时时记得修炼精神力。有合适的机会,我也可以直接同你进行精神交流。”
“我在物质界该如何修炼精神力?”兰斯问道。他记得西奥并未讲述任何具体的修炼方法。
“牧师的早晚功课。”灵魂引导者的声音再一次充满了无奈,“通过冥想,自然能加强灵感与悟性。你过去认为牧师的功课是做什么用的?”
“打发时间。”兰斯讪笑道,反正西奥可以读取他的意识,不如诚实点,“礼拜和祭典一共才有那么几次,教典也读得烂了,教士也是人嘛,没事做会觉得无聊的。自己的信仰倦怠了,就没法引领信民。因此,找种打发时间的方法对于传播我教教义也是万分重要的。比如银月城的精灵守护者就爱好打牌……”
“别说了。”西奥连忙止住他滔滔不绝的谬论,“你的天份并不差,缺的就是勤奋。从今往后,你要洗心革面,从头做起,不能再浪费光阴了。姑且不论光大教派一事,你眼前就有许多麻烦急于解决不是吗?”
“您说得对。”兰斯想到狱中的老神甫,再也笑不出来了。
和去庇护所时的惊天动地不同,回来时只花了一个传送魔法。眨眼间,兰斯就从富丽堂皇的圣洁之殿回到了简朴的旅馆房间中。
天色一片漆黑,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兰斯直觉的感到,黎明将近了。他推开窗子,果然从厚厚的阴云背后发现了一丝天明的迹象。他又朝西方眺望,无数重房屋、楼阁遮住了他的视线。艾哈迈常见的圆顶屋,和北方风格的尖顶屋的飞檐连在一起,像绵绵不绝的山峦,在他面前筑起了攻不破的黑色城墙。
而比这更为坚固的墙壁在远远的西方矗立著。伦伯底的围墙以里,阳光永远照射不到。昏暗的白天,漆黑的夜晚,永远不会有如豆的烛光陪伴著可亲的老神甫。但那老人心里的灯光,一定一如既往的亮著,最阴寒的夜风也不能使之动摇。
他向著西方伸出了手,微凉的风从指缝间溜过,继续朝伦伯底前行。
他从富可敌国的圣神教教皇,一下子变回了寄人篱下的逃兵。魔法师等级和牧师等级也没有任何增长。这与他心中勾勒的宏图大志相去遥远。他忽然感到苦闷、焦躁。
可同时他也无法责怪西奥。灵魂引导者说的很清楚,他的教皇试炼才刚刚开始,成为圣神教新任教皇的路还长著呢。著急也没有用。
实际上,兰斯的收获已经很多了。只是他贪心不足,这才自寻烦恼。
仅仅花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兰斯的灵感有了很大提高,时不时能从自然的精神流中接收到一些不确定的信息,这已经十分难得了。更重要的是,西奥帮他突破了思维上的禁锢,使他成了一个不依规则施法的魔法师。对现在的兰斯而言,这种无限施法的特技才是此行的最大收获,其价值远远超过一枚元素戒指。
并且,由于他的精神曾同庇护所空间完全连通过,还意外的获得了神秘之殿的许多古代魔法知识。经过多次种族战争,星棋大陆的魔法文明衰落得厉害,知识储备不及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神秘之殿中的魔法书、卷轴所记载的魔法并非全部,可比起眼下的魔法学校还是高超太多了。例如,在前六千年的种族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律令系魔法,施展方式上为咒术,作用效果却类似于幻术,按照星落流行的三魔法体系根本无法进行划分。兰斯出于好奇,便把这一系的五个魔法,“沉睡,静默,目盲,震慑,死亡”统统背诵下来。其它的魔法,多了记不下,他的魔法师等级又太低,记下来也用不了,索性丢在一旁。
魅惑魔法是个例外,为防西奥再用类似的题目考验他,魅惑魔法的所有咒语记得滚瓜烂熟。
西奥觉察到他的意图,便叮嘱两句:“魅惑魔法的作用目标为精神体。与纯物质不同,精神体更接近于魔法本源,对所有魔法都有一定的抵抗力。精神活动越强的个体,魅惑魔法就越难成功。而且,即使成功,精神体也迟早会自动摆脱魔法的束缚,并对施法者产生本能的敌意。”
兰斯默默点头,想起了星落幻术师的特技“法术穿透”。看来,以他的魔法师等级而论,没有魔法特技的帮助,想魅惑人类是不大可能了。他决定先拿艾哈迈街头的流浪狗作实验。
兰斯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想把头脑中紊乱的思绪甩掉。一夜劳累,他迫切需要好好睡上一觉,用充足的精神来面对某位小姐的恶作剧式的陷阱。
可是他精神兴奋,根本不能成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索性坐了起来,等著天亮。
转念一想:“既然睡不著,何不做做功课呢?”
他开始冥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教典中的圣言,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随每一句话稳步提升。他觉得自己这次功课比过去五年中任何一次都要虔诚,不愧是到过圣地的教士。
没过多久,睡神强行结束了这个牧师的冥想。他脸上带著满足的笑容,抱著枕头睡熟了。
第二天中午,阿贝尔把兰斯从美梦中叫醒。
“我的精神力怎么样?有提高吗,西奥大人?”兰斯揉著眼楮,迷迷糊糊的问道。
“什么西奥大人?常春国的国王吗?”阿贝尔笑著说,一把把枕头从兰斯怀抱中拽了出来。“贵国的黎明虽比我国晚一些,现在也该到起床的时间了。”
“阿贝尔子爵,原来是你呀。”兰斯看清了眼前的人,“你怎么进来的?鲍利开的门吗?”
“我来时,门敞开著。”
“噢。”兰斯想,晚上大概没有锁门,“昨天在舞会喝了些酒,睡过了头。”
“快起来吧,大使先生。艾哈迈的一位最高贵的人想要见你一面。另外,我不是告诉你过不要叫我子爵吗?”
“我也不是什么大使。”兰斯回答,“最高贵的人,是领主大人吗?”
他回想起葛朗台侯爵的音容笑貌,这位大肚子的绅士、夏尔蒂娜的父亲给兰斯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他有确信,如果那位大人的心地同他的笑容一般良善,他可以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向他告状,从而摆脱夏尔蒂娜的纠缠。
“不,是尤妮侯爵夫人。在我们艾哈迈的传统看来,这位夫人的身份远比领主高贵。而在很多事情上,她也确实有更大的权威。”
兰斯感到稍稍有点失望。但去见见那位和蔼的老太太也不错,比坐在家里等夏尔蒂娜要好。小妖精上午居然没有来烦他,令他很是奇怪。
两人上了马车,朝侯爵夫人的府邸进发。这位侯爵夫人的府邸座落在艾哈迈的最北方,紧靠著北城门。
艾哈迈的正门是东北、西南两座城门,北门没有正对国道,门外是一片旷野,几乎没有商旅通行。并且因为艾哈迈从未被兽人大军围困过,北城历史上只经历过两次战事,都是人类的内战,年代久远,也没有修建防御工事与高大的城墙。固此,北门的规模与兰斯见过的西南门相差甚远,甚至比格雷堡的正门差不少。目测一下,只能容三匹马并行的样子。两个没精神的宪兵立在门旁,其中的一个还打著哈欠。
向北城门外远望。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看来十分亮眼。而更远的地方是一片粉紫色的云雾。兰斯知道,那便是著名的“秋风菊”了。
艾哈迈的秋风菊在芬顿非常有名,是星落四大美景之一。这种野生的花朵,单以一朵花而论,样子有些单薄,香气也并不浓郁,甚至带点若有若无的腥味,只能算是花卉中的下品。但每当绽放之时,无数朵粉紫色的小花便缀满了整个原野,开得轰轰烈烈,绚烂异常。古往今来,曾有无数诗人为秋风菊写下不朽名篇。圣神教的传教士游历各地,对秋风菊这种平民化的美丽也多有赞誉。甚至有一位古代的主教,把一首歌咏秋风菊的短诗藏在教典的句子中,一时传为佳话。只是后来被一位严厉的教皇查禁,小教士们才不敢公开谈论了。
这种传说中的奇景,兰斯早就惦记著去看看了,只是秋风菊的花期很短,据说只有三天,他不知具体时间。再者,像他这种身份低微的小教士并不自由,想赏花也没有机会。
兰斯呆呆的望著远方的云雾,心驰神往。
阿贝尔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只淡淡的一笑,也不叫他。过了一会,阿贝尔低声唱道:“……那梦幻般轻盈的舞步,恍如爱的低语。那明亮的笑颜自负而又纯真,像每一朵曾经怒放的秋风菊。把心情系在鸽哨的尾巴,飞跃紫色的大海。美丽的女孩啊,从你手心中吹走的,是未被察觉的爱意。”
阿贝尔半是哼唱半是吟咏,唱得含含混混。起先兰斯没有在意,只听出其中的几个字句,虽不大明白意思,却从字里行间,听到一种平淡而又忧伤的韵味。可知这歌谣似乎在为秋风菊惋惜,带著一种无奈的情绪。当他用心听时,阿贝尔却不唱了。
“走吧。”阿贝尔拍了拍兰斯的肩膀,领他进了侯爵夫人府。兰斯仍不时的回头向北方看。
明天一定带雅希蕾娜过来看看!兰斯想。
但他又记起,城门外有银月城的精灵游侠日夜巡逻,出游之前,须得先把精灵们赶到别处去。
“麻烦!”兰斯嘀咕道。
“什么麻烦?”
“没什么,哈哈。”
侯爵夫人家的布置,结构上与圣骑士肯特的家类似,固然比格雷堡逊色不少,但却极为精细。进了院子,眼前便是一片悦人眼目的翠绿。但这种田园景象又被几重石廊规范著,没有一丝越界。只有把手臂伸到栏杆以外,才能触摸到垂挂在叶片间的晶亮露水。与之相较,肯特家的花园活像野地。这里是人规束著园艺,肯特家是野草规束著人。
两个态度恭敬但不谦卑的男佣领著兰斯和阿贝尔走到楼门,又由一位漂亮的女佣领著他们进去。整个过程中并无一人讲话,甚至阿贝尔也没有要仆人们向侯爵夫人通秉。看来,这位侯爵夫人的客人很少,会面的时间也定得清清楚楚。但兰斯清楚的记得,在大门口还停著另外两辆马车。因此他和阿贝尔至少是第三组客人。
不知是谁在里面?不会是夏尔蒂娜吧?
想到此处,兰斯立刻打了个冷战,浑身不自在。不愿再想了。
这时,正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伯爵,和他的外孙女,一位新婚不久的少妇,在尤妮夫人的小客厅中作客。兰斯正好是他们的话题。
“这么说来,没参加葛朗台的生日宴会,是一大遗憾咯?”杜马略伯爵问道。
这位杜马略伯爵,是索尔侯爵生前的老战友,与曾任芬顿军后勤工作的葛朗台侯爵向来不睦。
“那自然!爷爷!”伊尔莎夫人抢著说道,“这么说吧,那种俊秀人物,比艾哈迈全城的金子堆在一起还有看头!而领主大人的生日宴,不是我瞧不起他,还不就是堆金子,哪年有过花样啦?”
“嗯。说的也是啊。”
“而且那场舞也耐看得很!要不是我和尤桂兹一起跟著出丑,真想再来一次!呀,我这么说,尤妮奶奶可别生气!”
尤妮夫人不说话,笑眯眯的看著伊尔莎。她也是元帅夫人的宠儿之一,结婚前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自打从小姐变作夫人,来得就少多了。可元帅夫人看得出,伊尔莎过得很舒服,很开心,至少不像她的另一个小宝贝,整天愁眉苦脸的,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
伊尔莎兴致勃勃的说道:“尤桂兹跟我说,兰斯刚到夏尔蒂娜别墅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的就上楼了,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夏尔蒂娜从哪个商铺叫来的学徒呢。接著阿贝尔就走向兰斯,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但他的话却冷冰冰的,想要试探他的身份。‘很高兴和您见面!尊贵的外国客人,您将会发现,我们芬顿人的好客正如星落富饶的物产。而艾哈迈人的诚实更是北方的圣心城人不可比拟的。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卑微者的轻视,正如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高尚者的景仰。’你们猜,兰斯是怎样回答的?”
“他是怎样回答的?”杜马略伯爵笑呵呵的问道。
伊尔莎对外公的敷衍有些不满,噘著嘴瞪了杜马略一眼,她急著把故事讲完,继续说道:“他是这样答的:‘感谢明察的主!我相信是贵国人民的诚实和勤劳赢得了主的恩宠。芬顿的强盛也正来源于此。我是第一次来到芬顿王国,能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实在受宠若惊。久居西方小国,对世上的大事孤陋寡闻,兰斯只能带给各位一些西方的闲情逸事,风物奇闻,权当是对各位丰厚美意的些许回报吧。’”
“确实是很完美的外交辞令!”杜马略伯爵略感惊讶的说,“那些喜欢用文书为硝烟画上休止符的外交官就喜欢这类说法。像孔雀的尾羽一样艳丽,像贵妇人的舞步一般轻盈。”
兴头上的伊尔莎丝毫未察觉外公言语中的讥诮,还以为他在夸奖兰斯:“是啊,尤桂兹也对他赞不绝口,说他讲这话时,神气得像一个王子!”
“那么说,他真的是一位大使了?”尤妮夫人问道。
“这个嘛,我们也只是猜测。阿贝尔猜,他是从西方的常春国来的使者。因为听说那里的人对老鼠有一种特别的偏好,而这位兰斯先生也喜欢在市集里买小老鼠样子的饰品。”
“不是说还有一位什么公主?”
“那个呀。”伊尔莎舔了舔嘴唇,“佛朗兹子爵推测说,那位大概只是兰斯先生的亲属,他把她藏得很严的,如果是他的上级,不至于如此。”
“亲属。”尤妮夫人语气平淡的重复了一次,脸色一沉。
如果这位亲属是兰斯的夫人,那可大大不好。虽然,无论在西方五国,还是在芬顿,很多贵族都有好几个妻子,但是,以夏尔蒂娜的个性固然不会受这种委屈,就算她肯接受,尤妮夫人也绝对不肯。尤桂兹男爵所以能娶到伊尔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签署了一份保证书给尤妮夫人,而那份保证书,在阿贝尔等人看来无疑是屈辱的,把一个“男人”的权益丢得一干二净。
一个女佣轻悄悄的走进客厅,伏在尤妮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尤妮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吧,让他们先到那个房间去等一会。哦,对了,叫小姐也赶快准备一下。”
“是谁来了?夏尔蒂娜妹妹吗?”伊尔莎问道。
“她呀。她一直都在。”元帅夫人捧起了一只茶杯,“这次到的是阿贝尔和兰斯。”
“夫人,您可真太让人吃惊了!”杜马略伯爵道,“夏尔蒂娜一直在,您却不把她叫出来。现在那位年轻大使来了,您又把他留在另外的房间。您这究竟是在谋划什么呀?”
“呵呵。这是为了您能看到一场好戏呀,伯爵。”尤妮夫人笑道,“出场之前,得让演员先化好妆吧。”
“夏尔蒂娜在忙著化妆?”杜马略伯爵惊道。
这位元帅夫人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早在二十年前杜马略就领教过了,常常把那位圣骑士索尔大人耍得团团转。想不到,年岁大了,作风依然没改。
“是呀。关键是要整理心情。她得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小情人面前。不然,又要陷入死局里了。”
“小情人?谁?”伊尔莎瞪大眼楮问道。
“就是你们那位大使呗。怎么,这样明显的事情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是兰斯?”伊尔莎叫道,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也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夏尔蒂娜妹妹那样倔强,这种事情她会承认吗?”
“跟你们这些小家伙自然不会承认。”尤妮夫人道,“在她最亲爱的尤妮奶奶这儿,还不什么都招了?我那可怜的小宝贝,哭得跟个泪儿似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唉,这些天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是啊。”伊尔莎随便应道。这事还真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夏尔蒂娜是个不会动感情的小丫头。但转念一想,夏尔蒂娜也快要十七岁了,到了害相思病的年龄啦。
“那小丫头,平时看起来很有办法的呀。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法子了呢。”杜马略伯爵道。
“爷爷你懂什么!这是一种病,少年人才会生的病!”
“想当年,我也年轻过来著……”老头想要辩解。
“唉。真叫人怀念啊。夏尔蒂娜的情况,就跟我当年差不多。我也是在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你索尔爷爷的。”尤妮夫人说著,捧著茶杯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前。“那时,他还不是圣骑士,只是一个年轻的团长。而我,则是远远在身后注视著他的少女。我虽然喜欢他,却因为少女的羞涩,……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啊。”
杜马略伯爵脸上忽然显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仿佛面前正有一只头上包著半块羊皮的恶狼,迈著绵羊的步子往羊圈里走。
“哎?有这回事!后来是怎样把索尔爷爷弄到手的?尤妮奶奶,快说来听听!”伊尔莎快步走到尤妮夫人身旁,拉著她的手臂,撒娇的摇晃起来。
“不能说,呵呵,不能说。”尤妮夫人笑了。
杜马略伯爵却说话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索尔团长独自在兵营外面巡游。风冷嗖嗖的吹著,一个热情的艾哈迈少女给团长送去了一壶热酒。团长感激的喝了下去,不曾想,那酒里掺著迷药。我们可怜的团长,就这样被……”杜马略伯爵一连串的讲道。
“没有掺迷药!”尤妮夫人怒道,快步走了回来,朝杜马略怒目而视。
“不可能!索尔大人的酒量我很清楚!如果没有下药,就是一桶烈酒也灌不倒他!区区一壶酒,怎么会使大人失去理性!”
杜马略毫不退让,可怜的索尔大人,多年来一直受尽欺凌,惧内的名声在星落平原广为流传,甚至盖过了圣骑士的称号,一直到死也没能翻身。而这场悲剧的开端,便是从那一壶邪恶的热酒开始的。杜马略早就心中不忿了!
“只是一种草药!对男人的身体非常有好处的草药!”元帅夫人高声辩解。
“哈哈哈哈!”伊尔莎大笑起来,弯下了腰,“不愧是尤妮奶奶!这个作风实在够直接,够狠辣!堪称艾哈迈少女的表率!”
“这是关系到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为了幸福,我们要无所不用其极!别笑了,伊尔莎,小坏蛋!话题都跑到哪儿去了?我得快点,别让小宝贝等急了!”
尤妮夫人撇下客厅里的两人,快步走向门口,叫她的贴身女佣:“玛丽艾尔!你去通知小姐作好准备!等我的信号!”
尤妮夫人匆匆走出房间。剩下的两个人,伊尔莎仍然笑个不停,杜马略伯爵也偷笑了起来。能看到尤妮夫人出糗,老伯爵已经不虚此行。
兰斯和阿贝尔给人领著,在侯爵夫人府中七拐八拐,进了一间五米见方的小房间。房间里十分阴暗,天花顶处,断熠生辉的大吊灯从一团阴影中垂挂下来,好像凭空生长出来似的。四面墙壁上没有一扇窗,顶端却都卷著深色的帘幕。室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几件用黑布蒙著的一米多高的家具,奇形怪状,根本看不出布下面是什么。房间虽小,却一点也不拥挤,反而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虚感,仿佛房间中每一件东西都摆在时光之河的对岸,看得到摸不著。这是充斥在房中的晦暗和神秘的气氛使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像是一间客厅,倒像是一间私人收藏品的陈列馆。
佣人把他们领进房间,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垂著头退了出去。他出去时兰斯才注意到,房门藏在墙上的壁画里,一关上就不露痕迹了。而其它三面墙壁上也有相同的壁画,这是否意味著这个房间四个方向都可以进出呢?
而那种壁画,是用暗褐色与杏黄色的颜料绘制成的,这种色彩传达出一种古老、原始的信号,他并不想走近它,仔细辨认房门藏在什么地方。
“那两把椅子。”阿贝尔指著椅子说道,“好像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阿贝尔说得对,两把椅子分别摆在桌子的两头,正对著,显然是一主一客的模式。而且椅背很直,略略前倾,只盖著层薄薄的深蓝色绒布。这种椅子坐上去绝对不舒服,相反,倒有提神的作用。兰斯联想到神学院的大课堂中的椅子,暗暗点了点头。
“侯爵夫人府我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呢。都说尤妮夫人有点怪,我一直以为是谣传,是她太过护著城里那些小姐所致。但这个房间,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怪啊。这像是什么,忏悔室吗?”
“不。”兰斯用大拇指触摸桌子粗糙的表面,“忏悔室里不会有那种壁画。”
阿贝尔哼了一声,大模大样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兰斯却没这么做。他在房间里踱步,四处打量。
过了好久,也不见侯爵夫人进来。房间里静得可怕,等待的时间感觉上被拉得更长。阿贝尔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兰斯身旁,兰斯这时正在察看一件用布蒙著的家具。阿贝尔毫不客气的伸手过去,把黑布扯了下来。下面是一件银亮银亮的全身铠甲,新得像刚刚打磨过一样。阿贝尔有点吃惊,轻轻的“啊”了一声。
“铠甲?!”兰斯也很惊讶。他本以为会看见一件原始的木雕。
“大概是索尔大人留下来的。让我们看看另外几件!”阿贝尔判断道。亲眼看到圣骑士装备,对每个青年都是难得的机会。
“尤妮夫人可能会生气。”兰斯提醒道。他的语气不很坚定,几乎是一种怂恿。反正动手的是阿贝尔,他只是跟著开开眼界。但劝告是必须的,那位曾共舞过一场的老太太绝对不好对付,有必要留下一手。
“她叫人把我们带到这个房间,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吧。让我们找找,说不定‘圣剑’也在这儿呢!”
“圣剑?什么圣剑?”
“星落三大圣剑之一,‘束缚’,圣骑士索尔的配剑。索尔大人去世后,这把剑并没有上交芬顿骑士团,而王室居然也并未向尤妮夫人要求此事。”
“不好意思。请问,圣剑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吗?”
阿贝尔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了兰斯几眼,随即一笑,“当然不是!”他斩钉截铁的道,“你到底是外国人,连圣剑都不知道。”
阿贝尔又揭开一块黑布,下面是一个很大的马鞍。
“圣剑是战士的骄傲,魔法师的恶梦,因为剑的持有者可以抵抗一切魔法的作用,完全不受影响。此外圣剑还各自有一种独有的魔法力量,而这种力量用任何魔法都无法抵御,但只有被圣剑认同的战士才能使用它,普通人无法引发剑的魔力。”
“幸好只有三把。”兰斯低声道。
两人又看了剩下的几件东西,盾牌,折断的骑枪,一顶破碎的兽人战盔,一顶北方风格的王冠。有些是索尔用过的东西,有些是战利品。
很快只剩下一件没有看,但是那个的形状很怪,是一个圆球,不可能是圣剑。两人都觉得有些丧气。
“看来不在这。”阿贝尔说。阿贝尔不是真正的战士,失望也很有限度。他看重的是圣剑代表的威严,他的家族无法给他的东西。
“看看最后一样东西吧。”兰斯指了指,却不肯自己动手。
阿贝尔立刻让兰斯如愿以偿。黑色幕布下面是一个大号的水晶球,比兰斯在光明法师塔见过的任意一个都大。可是它没有一点光泽,也没有一丝魔力波动,完全像一个普通的玻璃球。这大概是元帅的又一件战利品。
“水晶球。”阿贝尔不带语气的说,“现在,让我们把黑布重新蒙上……”
话音未落,尤妮夫人的笑声出现在两人背后。他们木然的转过身去,看到老太太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祥。
“让你们久等了!兰斯先生,阿贝尔。刚好有客人到访。怎么样,这几天有练习过艾哈迈狐步舞吗?”
她只字不提他们刚刚干过的错事,这很不自然,让他们觉得有些可怕。
“呵呵,那种舞会,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兰斯笑著说。
阿贝尔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尤妮夫人止住:“阿贝尔,杜马略伯爵和伊尔莎在会客厅呢。你好久没和伯爵见面了吧?为什么不过去看看?”
言辞之间,没有给阿贝尔留一丝情面。
“杜马略伯爵?哈,他还活著啊!我一定要去看看了!尤妮夫人,兰斯,阿贝尔失礼了,要离开一下!”阿贝尔大声笑起来,把黑布塞到兰斯手里,飞快退到门口。他还在为如何找到门犹豫,房门便无声的向外侧打开,佣人呆板的站在门外。
阿贝尔舒了口气,他的任务到此为止,接下来看尤妮夫人的了。
房门合上,房间顿时又暗了下来。兰斯的心情越发惴惴不安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尤妮夫人在较远的椅子坐下,“坐吧,兰斯先生。”
兰斯听话的坐下了。两人面对面,长时间不说话。兰斯手里拿著蒙布,不知该把它放在哪里好。气氛有些尴尬,做了错事的歉意和奇怪的不协调感困扰著他。他虽然表情上仍然很自然,心里却著实没底,一点也猜不到尤妮夫人要做什么。
而尤妮夫人对这种状况满意极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兰斯年纪虽小,处事却很有一套,置身事外的推搪能力极高,她早就从各个贵族那里了解到这一情况。要套出他的真心,必须先解除他的武装,使他疏于防备。每个话题都得出乎意料才行。
“这些东西,都是索尔元帅生前最喜欢的。他死了好几年啦,我都有点把他给忘了。每当我想要记起他的时候,就到这个屋子来。”
“啪”,兽人战盔的表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纹,一小片金属掉在地面上,“叮”的一响。
兰斯尴尬的站起身,朝那边走了一步,又停住,语无伦次的道:“呀!这!怎么坏的!我!我没有动过它……”
“没关系没关系,就让它那样放著吧。你不动它,再过几十年也会这样。”
“对不起!”兰斯连连鞠躬。
“兰斯先生,坐啊。呵呵,兰斯。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可好?我在圣心城有一个小外孙,跟你一般年纪。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他来……”
“当然可以。”兰斯连忙答道。
她又等了一会,忽然说:“结婚了没有?”
这句话实在突兀极了,也有些无礼。兰斯立刻愣住了。
“我听说,在西方,人们结婚非常早。”尤妮夫人十指交叉,舒服的放在圆桌上面。
只是简单的颠倒了语序,就收到完全不同的效果。
“没有呢。”兰斯低声说道,感到脸上微微发热。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那,亲爱的小兰斯,有喜欢的女孩子没?”
“亲爱的小兰斯”。这种亲昵的称呼让兰斯感到头皮发麻。
“有一个。也,也不算是喜欢吧。只是,对她有好感……”
尤妮夫人听了这句话,高兴极了,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快讲给奶奶听听!谁家的女孩子能迷倒我的小兰斯?”
“很单纯,很普通的那种女孩啦……”兰斯低声道,“也很漂亮。”
“告白过吗?”
兰斯的脸都红了。他再怎么训练有素,情绪上来也没办法。他毕竟年轻,而对手是艾哈迈叱风云数十年的交际女王,集无数代艾哈迈少女的智慧为一身的精英,输阵是情理之中的事。
“还没。这件事有些复杂……”
“她喜欢你吗?”
“不、不知道。”
“要加快步伐啊!男女感情这种事情,千万不能等!这奶奶深有感触!这么多年来见得多啦。”
“噢。”
“可是,你确定你喜欢她吗?这是个大前提,一定要拿得准才行!”
“我确定。”兰斯用很小的声音答道。
“你确定是喜欢她,而不是喜欢她那种,单纯、美丽的女孩吗?”
“这……”老太太低下头,嘴角处现出邪恶的笑容。
“也许你只是恰好遇到她。”
“不是那样的!我觉得,遇到雅……是注定了的事。就像乌云散去的时候,草地上又洒满了阳光。”兰斯急著说道。
“呵呵,我的小兰斯,不要冲动嘛。奶奶告诉你,这世上美丽的不只有阳光啊。小湖上的月色也同样的美丽。不要太匆忙的做出决定,年轻人,就应该多学、多看。青春只有一次哩。你把那个水晶球拿来,摆到桌子上!”
兰斯被她说得很迷糊,此时完全失去了主意。他机械的照著尤妮夫人说的做。拿起水晶球时,发现它竟然是平底的。在这房间中,什么东西都和预想的不一样……
“放稳一点!我要用它来为你占卜,小兰斯。”
“占卜?”兰斯的头脑已经全糊涂了。
“占卜爱情!别担心,小兰斯,一切都听奶奶的,奶奶给你安排!对了,来到艾哈迈以后,见到了不少女孩子吧?”
尤妮夫人不停的转换话题。兰斯交枪投降,问到什么答什么。
“嗯。比别的地方都要多。”兰斯回忆起在礼天路南市集的恐怖经历来。
“我们艾哈迈少女怎么样?在你看来?”
“这个……很热情,也很,古怪……”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夏尔蒂娜的面容。
自来熟的夏尔蒂娜,高傲的夏尔蒂娜,恶作剧的夏尔蒂娜,微笑的夏尔蒂娜,发愁的夏尔蒂娜,害羞的夏尔蒂娜……红著脸,低垂著眼楮,嘟著小嘴。那样擅变,却又那样落寞。
“和艾哈迈的女孩子相处使你觉得很累吗?”
“完全不了解她们在想什么!”
“因为你没有用心去看她们呀。把你的手放在水晶球上。”
“噢。”兰斯用两手捧住了水晶球。
“跟著我念。我祈祷一份新的恋情。”
“我祈祷一份……这不对吧?”
“这是咒语!来,跟著奶奶念,我祈祷一份新的恋情。”
“我祈祷一份新的恋情。”
“在心里默念三遍!”
“……”
“好了吗?”
“算是好了吧。”
“哦,让尤妮奶奶看看!……结果出来了!你的爱情运……”
“是什么?尤妮奶奶?”
他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头,又是一阵不自在。
“桃花运。是新的桃花运啊。和陌生的女孩在草地上纵马驰骋吧!一切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没想要这个……”
“转机!没听到吗,是转机啊。我的占卜很灵验!”
“可是我不需要什么转机啊。我并没有陷入困境!”
“谁说没有!你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吗!连接吻都没有吧?”
兰斯的脸更红了。因为他想到了和夏尔蒂娜接吻的事。恋爱中的牧师,没法装神圣。
“爱情这种东西,可是很善变的!奶奶我呀,见到过无数相亲的情侣,只为了最小的误解分手。别说像你们这样没有接过吻的,就是做过那种事情的,分手的也大有人在呢。”
“那……那种事情……”兰斯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重复道。
“难道你们没有接过吻,却做过那个了?”
“没有!绝对没有!”
“呵呵。做过也没有什么啊。有谁规定了先后次序?很正常的。占卜表明,你的爱情已经十分危险了,恐怕有一个强大的情敌存在著!”
这句话可直接击中了兰斯的要害。
“快照占卜显示的去做!一切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不能再迟疑了!快去找一位陌生的少女吧!”
“会有效果吗。”兰斯不相信的嘟哝道。
“这是上天的旨义!小兰斯,你不要别扭了。刚好,我这儿就有一位陌生的少女。”
兰斯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像个木偶似的,全凭老太太手中的丝线操纵著。而对她说的“新的桃花运”,他心中也自有一丝淡淡的期待。
“玛丽艾尔!玛丽艾尔?快去把小姐叫来!”尤妮夫人走到房间的一角,敲著墙壁喊道。
外面答应一声,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竟有一个女佣一直守在外面。那么,占卜的过程她都听到了吗?听到也没什么。兰斯想。这老太太一定不止一次干过类似的事情。
“这个女孩,是夏尔蒂娜的一位远房表妹。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哟。”尤妮夫人笑道。“她是特意到艾哈迈来赏菊的,刚好缺个人陪她。看来,这真是上天的安排。”
兰斯已认命了。一句话也不说。不一会,门悄然打开,一个身著素色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尤妮奶奶。”女孩看了兰斯一眼,羞涩的躲到了尤妮夫人身后,眨著一双水亮的大眼楮打量著兰斯。
这个女孩的相貌,果然和夏尔蒂娜十分相似,甚至要兰斯具体说出两者有什么不同,他一处也找不出来,只是觉得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而已。
“普雷妮,躲在我后面干什么!这位是兰斯先生,正巧也想出北门赏菊。你们两个就结伴去吧!”
“普雷妮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兰斯。”兰斯施礼道,仔细看了她两眼。这位害羞的少女,与雅希蕾娜各有千秋,眉宇之间洋溢著一种明媚的诱惑。兰斯很快对她产生了好感。年轻美丽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她望了他一会,还是没有讲话,却浅浅的笑了,笑得无比温柔。
天!兰斯暗道,夏尔蒂娜要是有这样一半文静就好了。
“事不宜迟,这就出去赏花吧!北门外秋风菊最繁盛的那片原野远著呢,你们得骑马过去。黄昏时回来好了。小兰斯,你可要好好照看著我的普雷妮!不然奶奶饶不了你!”
老太太手一挥,便有两个女佣出现在兰斯左右,客气的把他推出了房间。那个与夏尔蒂娜相貌相似的文静少女快步跟了出来,依旧一句话也不讲。
这时兰斯也确实需要出去透一口气。他想尽快离尤妮夫人远一点。在老太太身边,他会一点一点的失去自信。
“早去早回!”尤妮夫人笑著说,转身回到内间去了。
出了楼门,马也已经备好。兰斯越来越觉得,从阿贝尔把他带进侯爵夫人府开始,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但这个圈套却并不讨厌。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赏菊,毕竟也是件蛮惬意的事。
兰斯正想著心事,面前的马打了个响鼻,不耐烦的踢了踢地面。这是一匹堪称俊俏的白马,神色不善,似乎颇看不起兰斯。它半睁半闭的眼楮分明在说,上来吧,小子,我会让你在小姐面前好看!
兰斯狠狠的瞪了马一眼。忽然想起他的魅惑魔法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走近了那匹白马。
这幅场景,如实的反映在客厅中的一颗水晶球中。尤妮夫人,杜马略伯爵,伊尔莎夫人,阿贝尔子爵四人兴致勃勃的注视著水晶球中的画面。
“夫人,您那匹红狮子可是出了名的烈马呀,为什么要用它?您让夏尔蒂娜小姐骑这匹马,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好!”杜马略伯爵担忧的说。
夏尔蒂娜骑的那匹红马,是索尔大人的坐骑“红兔子”的后代,性情暴烈,普通骑手很难驾驭。老伯爵就吃过它的亏,摔伤了胳膊。
“出了点乱子,也许更好。”尤妮夫人淡淡的说道。
“有道理!还是元帅夫人您厉害!”
“夫人这次您可要失算了。夏尔蒂娜小姐的骑术虽不精湛,驯马却是一把好手!您知道格雷堡那匹有名的‘摔人驹’吗?那就是给夏尔蒂娜小姐驯服的!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敢骑那匹马,男人都不行!”尤妮夫人的贴身女佣玛丽艾尔插话道。
“拭目以待。”阿贝尔舒舒服服的往沙发里一躺。
“待会出了艾哈迈,若是他不识趣,揭穿了小姐的身份怎么办?那事情不就回到原点了?”
“不。已经提供转机给他们了。而且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这位兰斯少爷不是不解风情的人。若他真那样蠢,……唉,那就罢了,就把我那漂亮的小宝贝,便宜给圣心城的小子吧。”
“我也不喜欢佛朗兹。”伊尔莎皱眉道。
“我觉得佛朗兹子爵还不错啊!”杜马略提出了反对意见。“相貌不赖,剑技高超。再加上他叔叔的关系,前途不可限量。”
“她喜欢他,什么都好。她不喜欢他,什么都一文不值。”
两匹漂亮得像神兽一般的骏马并排出了侯爵夫人府。而马上的骑士,一个英俊少年,一个美貌少女,风采绝伦,仪态万芳,更是让人称羡不已。不多的几个路人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只想多看他们一眼。
“天!”一个提著篮子的大婶惊道,“好漂亮的一对儿!”
兰斯听得耳根发热,赶紧催动了马匹。而夏尔蒂娜比他跑得更快,眨眼间就把他落下十来米。
兰斯追了过去,和她相并而行,出了艾哈迈北门。一阵清爽的秋风迎面吹来。北方的天空,又有浅灰色的阴云聚集著。
守门的两个卫兵对著兰斯和夏尔蒂娜的后背指指点点,谈论的却是他们的马。
“你不觉得这两匹马的样子很怪吗?”一个说。
“不会呀,规规矩矩的。”
“就是这样子才怪!规矩的过分了!你瞧,目不斜视,步子迈得整整齐齐的!这哪像活的马呀!而且那匹红狮子,侯爵夫人家的,你几时见到它这样老实过?”
“说的也是啊……”
卫兵说著,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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