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在旧狱堡顶层的牢房里冥思苦想,想找出开锁的方法,不到中午,肚子便饿得咕咕叫。
不料监狱的这一层不给犯人吃午饭。
等到了下午,兰斯饿得头昏眼花,基本无力动弹。他开始后悔,早晨那一餐稀粥真应该吃点儿,接著又骂自己没用:“呸!那是人吃的食物吗?”
他一边抱怨,一边暗自祈祷,晚饭能有好吃的东西。为了分散注意力,牧师开始不停背诵《圣典?启示之书》,并把这当作一种功课,希望背完若干次之后,神力能有所长进。
好不容易等到晚餐,狱卒进来,摆上两只碗,两只盘子,关门出去。饥肠辘辘的兰斯刚凑得近一点、还没看清食物是什么,就闻到一股烂蔬菜味道。
高尔察克却不管,快速爬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兰斯小心翼翼的拿起碗,只见里面是混浊的白色液体,上飘著几片菜叶,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杂物,估计是一碗菜粥。他分析不出粥的成分,不大敢吃。
旁边盘子里是黑乎乎的干面包,倒没什么怪味,只是坚硬如铁,非常锻炼咬力。
他开始吃面包,还没咬下两块,高尔察克爬过来,指著菜粥问道:“牧师,这个你还吃吗?”
“给你吧。我不要了。”兰斯无力的回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不愧是牧师!”高尔察克大乐,端起兰斯的粥喝起来,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同样的声音也在其它牢房里响著,走廊两侧,一百多个犯人在喝粥。
牢里的地鼠被食物的气味引了出来,在走廊里奔跑。
兰斯嘴里饺著面包,深深感到所在之地的奇怪。我要在这样的地方住多久?我会不会变得跟高尔察克他们一样?变成很“专业”的囚犯?
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到绝望。
兰斯正在苦恼,有人用系钥匙的铁链敲打牢门。
“兰斯!新来的!出来!”
兰斯懵懵的站起身,向牢门看,只见一双狡猾发亮的眼楮,在铁栏杆间望向自己。
高尔察克说:“牧师!你运气真好!就这层的伙食最差!换到哪儿都比这儿强!”
“哟,那不是高尔察克队长吗?今天又吃得很饱啊。上头让你来教育新人,真是没找错人啊!”牢外的小眼楮说。
高尔察克正在吞兰斯撂在地下的面包,听闻此言,狠狠的咽了一下。
外头的人打开牢门,放兰斯出去。刚刚说话的是一个矮个子的中年人,上身奇怪的向后仰,好像有意突出他那大肚子。
“出来吧,小牧师,带你去见见同伴。”
“同伴?”兰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牧师呀。老的小的,新狱堡中间的几层,满满的全是。”说著推了兰斯一把,让他走起来。
两个狱卒一左一右把兰斯夹在中间,矮子走在最前。省下的一个狱卒在锁门。
“只要是新堡,就有机会吃到肉了……”牢房里,高尔察克还在嘟哝著。
狱卒带著兰斯,下到旧堡五层,再由那里的一座天桥通道向新狱堡走。眼前的景象没有大改,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
“觉得伦伯底怎么样?”看守的头儿说道,“我叫杰佛里,是这儿的苦工。”
兰斯迟疑了一下,才发觉对方是在问自己。
“没有在外面看起来好。食物尤其差劲。”兰斯大大咧咧的说。
“哈!说得好!连我这个做狱卒的,也不愿进伦伯底,不愿吃这儿的饭,别说你这犯人了。今天一天,你还没吃东西吧?”
“还有昨天。”
“你一定饿了,小牧师。”杰佛里停下脚步,看著兰斯。
他们站在通道中段,天桥距地面二十米高,像牢房一样密实。仅有的几扇通风窗都用铁栏杆封著,由窗沿看出,通道的侧壁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砌成,厚达半米。
杰佛里身后就是一扇窗。外面的天是蓝紫色混浊的,像用火龙果果汁漂染过的灰布。
一只夜鸟飞过窗前,兰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但眨眼又忘了,再也找不回来。
“是有点饿。”兰斯说。
“正好,我这有多余的东西,吃不下。别担心,是外面来的。牢饭就是牢饭,我们的也一样没法吃。”
说著,杰佛里又迈开步子前进。他前进的方向略微改变,转向通道左边。
“为什么?”兰斯几步跟上去,问杰佛里。另两个被落下几步的距离。
“为什么?有东西吃还要问为什么!哈!好问题。让我想想。”杰佛里怪笑了几声,说道:“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有了力气才好做事。”
“做什么事?”
“吃过了再告诉你。”杰佛里神神秘秘的说道,不再开腔了。
杰佛里的房间在新狱堡的第二层。这一层的住客很有特色,大都是伦伯底驻军的下层军官,也有几个职位高的,因负责调派人员之类的工作,也住在这一层,方便与士兵联系。
杰佛里就是新狱堡二层高级军官中的一员。不过很明显,这并非他唯一的身份。
杰佛里很狡猾,这兰斯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外,在杰佛里闪亮的小眼楮里还有另一层含意,在那些背著商队队长,暗地里运私货的商人与人讨价还价,暗示他有“特别便宜”的货物时,眼里闪动的便是这种色彩。
我不是寻常的囚犯,兰斯看重杰佛里开门,想,他也不是普通的狱卒。
杰佛里只带兰斯一人进房,当著两个狱卒的面关上门。在门完全合上的瞬间,兰斯有意瞥了两个狱卒一眼。他们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诧异,没有倦怠。显然,都是杰佛里的手下。
“小牧师,你今天运气真好。”杰佛里走进里面的小间,打开柜子,把里面的饭菜一碟碟的搬了出来,一边忙活一边跟兰斯说话。“这里有两人份的美食,其中一份本来是给某位富家大少爷留的,他今天没来。他很久没来了,我想我是不是以后只要一份比较好。”
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饭菜,没什么特别贵的食材,都是牛肉、鸡蛋、莴苣之类寻常的食物,但手艺却很棒,菜虽已凉了,仍发出一阵阵香味儿,引得兰斯空空的胃一阵抽动。
兰斯怀疑,香味儿都是饿得慌了,想象出来。
“小牧师,你说呢?”杰佛里看著兰斯,等他回话。
“叫我兰斯。”牧师毫不客气。
“好!真有你的!这样不错,我喜欢叫别人名字,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划清界线,谁也别妨害到谁。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开明就好了。”杰佛里把一瓶红酒摆在桌子上。
看到酒,顿时引起了兰斯很多不好的回忆,弄得他一阵反感。
“我不喝酒。”
“我喝。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花三百金币在地下酒吧拍来的,连我自己也要省著喝呢。”
“那可是不小一笔钱。以狱卒的薪水来说。”
“是不少。请坐!”杰佛里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自己搬了另一把坐下,“对苦工来说,钱不少,对大人物来说就一文不值了。那些真正有钱的人,花钱的方法千奇百怪,自己花大价钱买一件不要的东西,只为了不让别人得到,在地下酒吧里,这种事经常有。”
“你就成了那个无所谓是谁的受益者?”
杰佛里没立刻回答,倒了一杯酒,向兰斯举杯:“我享受生活。”
喝了一口红酒,杰佛里的脸上飞快泛起红晕,又补上一句:“谁也无权不让他人享受生活。”
兰斯已经很饿了,但是,在确认对方的意图之前,他不愿动桌上的东西。
兰斯冷冷的问道“你代表谁?”
“在哪件事上?”杰佛里反问。
“我这件事上。我不觉得伦伯底会让每一个新来的囚犯坐上士官长的餐桌,吃饭,聊天,还奉上最好的红酒。”
兰斯闭上嘴,脸上没有半点笑容,静静的看著杰佛里。
杰佛里面上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眯著小眼楮,以饱餐一顿后,在商业街消食,走进瓷器店里随意浏览花瓶瓷器的目光打量兰斯。
牧师那清秀得不可思议的脸,伴著桌面上的烛光投进杰佛里眼瞳,不经意间,说不清原因,杰佛里全身忽然泛起可怕的寒意,简直要颤抖起来。
杰佛里举起杯子,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红酒,让酒的暖意快速充满全身,这才好过了一点。
他没有立刻放下空杯,而是举著杯子,从杯子上面望过去,看一眼兰斯的表情。少年仍坐在那,没有一丝改变。杰佛里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否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也不知道兰斯是否看到了。
的确是恐惧。杰佛里想。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才从事了间谍这种最危险的职业。贾尼尔、萨达特、西米塔尔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与他们对峙,杰佛里从没有害怕过。在他成年以后,只体验过一次冻结灵魂般的恐惧,那是在麦芽的德摩尔老板对他笑的时候。说也奇怪,那胖子的笑脸平时看著是多么可亲!
杰佛里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德摩尔,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害怕兰斯。这种认知让他更觉得兰斯的可怕。
杰佛里不是魔族,他没法看到一直举著滴血的刀刃,对著他短粗的脖颈比划的幽灵怪物。刚刚兰斯在向杰佛里摊牌时,也在考虑夺得杰佛里的军服和装备,混出伦伯底的可行性。
“哈!仔细一看,兰斯先生,你这张脸蛋真是漂亮得要命!天上人间的小妞里都难找这么俊俏的。难怪你走到哪里,那埙雕头都会尖声大叫。”飞快的开完玩笑,杰佛里的表情郑重起来:“我是地下酒吧的贾尼尔老板的人,兰斯先生。地下酒吧有两位负责人,费兰老板把你卖给了麦芽的萨达特,而贾尼尔老板准备站在你这边,更重要的是,德摩尔老板站在你这边。”
说完有些后悔,杰佛里本不想提到德摩尔的名字的。
“萨达特是谁?也是佣兵行会的人吗?”
“他和德摩尔老板是合伙人,他手里有百分之百控制权的生意是艾哈迈全城的妓院、提供此类服务的大型酒楼,他对兰斯先生的两位女奴感兴趣。”
“女奴?”兰斯感到有点发昏,说他是保姆还差不多。“贾尼尔准备怎么帮我?”
“这,要我跟你商量之后才能决定。因为你的事,我的两位老板和上头的两位老板都闹得不可开交,整个行会都乱了套。我敢说,要是有一位巨人在今天上午揭开了艾哈迈的盖子,准会被地下的乌烟瘴气熏倒。”
“他们怎么说我?”兰斯看到杰佛里夸张的表情,感到十分有趣,对他笑了笑。
杰佛里马上从这一笑里得到了鼓励:“是萨达特老板和德摩尔老板的谈话,我在场旁听。德摩尔老板对萨达特老板擅自出卖你的事很不满,说:‘他一日是我麦芽的顾客,以后也都是!你这样对他,要我的中介机构如何做下去?’萨达特老板回答:‘但你从你这位贵客那得到了什么?一个金币的中介费!而他,此后如鱼得水,身价天天飞涨,你又得到了什么?我们是商人,不是慈善机构。对方是贵族,我们和他做生意。对方是骗子,我们捞我们的好处!’”
“他说的有道理呀。”兰斯评价道。
在心中,牧师给萨达特的名字重重画了一笔,判到地狱那一边。出卖自己倒没什么,竟然想把他喜欢的女孩子也卖到妓院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开始也这样想。”杰佛里继续讲道,“德摩尔老板问萨达特老板:‘你从兰斯身上得了多少钱?官方的五金币赏金吗?’”萨达特老板得意的答道:‘至少一万五千枚金币。你看看他身边那两个女孩子,都是万中无一的货色!尤其那个小精灵,漂亮不说,还在艾哈迈歌剧院大大风光过一回,为了她,很多老爷子不惜血本。’”
“老爷子?”兰斯的怒意再也掩饰不住了。
“德摩尔老板说:‘女人就是他的价值吗?’‘那当然,他又不是真的魔法天才、外国大使。一个骗子,低级法师,有什么价值。’听了这句话,德摩尔老板开始冷笑,说:‘在我看来,兰斯先生的价值可不只把他那两个女孩简单加起来那么多。是的,他是一个骗子。可是,当一个骗子本身的价值超过他所扮演的角色的价值,你就不能把他作为一个简单的骗子来对待了。那些魔法师也许是疯子,但他们不是傻瓜。’”
说到这,杰佛里停下来,开始感到后悔。他不该把德摩尔对兰斯估价的这段话讲出来,可不知怎地就说出来了。对面那少年很明显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不自觉中丧失自制力“那么,德摩尔为我估价多少呢?”
话到嘴边,不说也不行了。杰佛里狠了狠心,说道:“一个国家,兰斯先生,德摩尔老板认为你值一个国家。可以颠覆一个旧国度,也能再创造一个新的。”
此言一出,兰斯与德摩尔的交易天平瞬间失去平衡。德摩尔既然如此看重兰斯,那么兰斯向他提出条件,自然很难回绝,而换得的只有兰斯口头保证的同盟。至少在当前这个时间点,兰斯的优势确立无疑。
兰斯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了真实的色彩。
“说实话,兰斯先生。”杰佛里的表情局促不安,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无意中掀开了老板的底牌,想尽力弥补:“我觉得德摩尔老板这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论你曾经是什么,原谅我的冒犯,你现在是伦伯底的囚徒。三百年来,能从这里出去的人并不多。越是强有力的人,就越难出去。”
“有三个,关在新狱堡顶层的重罪囚犯成功逃脱。”
“他们有内线。”
“我也有。”兰斯伸手拿起了一块鸡腿,放在嘴边。
“你是说我?我不行。我的级别不够。话说回来,没什么人级别够。你知道伦伯底现在管事的是谁吗?是瓦勒宰相,那位权倾朝野的重臣,芬顿的半个国王。他是天下牧师的仇敌。而且他对你显然另眼相看,有所冀望。最大的问题是,他想要什么,我还不知道。眼下,你准备怎么办呢?我可以把你的意思带给贾尼尔和德摩尔两位老板。”
兰斯大略的想了一下,说道:“让人稍信给佩齐亚和艾瑟伦,他们在麦芽登记过,德摩尔肯定能找到他俩。告诉他们,把亮羽找到伦伯底来,与我联络。叫佩齐亚保护好雅希蕾娜和雅尼小姐,把艾瑟伦调到狱堡这附近来。最好把鲍利也叫到旅馆。哦,不,还是不必叫他,如果他不回旅馆就算了。”
“要如何向两位小姐解释你失踪的事?”
“就说有位子爵邀我到城外的镇子旅游,一周之内肯定回来。不必说是哪位子爵,让她们自己瞎猜。”
“知道了,让精灵联系亮玉,佩齐亚守护两位小姐,艾瑟伦来伦伯底……”杰佛里复述道。
“不是亮玉,是亮羽。你就这样跟佩齐亚说,他会知道那是什么。主啊!这饭菜真的不错!”
“当然不错!这是西城区最美丽贤淑的一位艾哈迈少女做的饭菜!那女孩子,相貌人品都没的挑剔,照我看,比艾哈迈任一位贵族小姐都好。连她的名字都美妙得很。”
“哈!人生真奇妙!”兰斯不接杰佛里的话茬,拿起为他准备的空酒杯,示意杰佛里洛u灾v倒酒,“戴著枷吃饭可真不方便啊。”
“我没办法把枷给你去下来,兰斯先生。这是禁魔枷锁,锁高级魔法师用的,钥匙都在监长西米塔尔手里。他是瓦勒的红人,典狱长安齐尼早就被他架空了。跟那种大人物我可说不上话。”
兰斯酒足饭饱,杰佛里把他带到了新狱堡四层,关押牧师的地方。
这层牢房外观十分干净,比旧狱堡顶层不可同日而语,让兰斯想起神学院小忏悔室的走廊,白墙壁刮得一尘不染,如多了装饰,反而会影响整体的整洁。
牢门上的窗子仍只是一点点大,但栏杆之间的间隔很宽,有人可以从栏杆间探出头来,监狱不怕牧师们逃跑?还是认定这些人根本不敢逃跑?
看来,这层原来不是牢房,大约是伦伯底的医护室,如今牧师失去了神力,医护室自然也没了用场,改牢房了。
“教友!教友!”牧师们纷纷从牢门后探出头来,向兰斯致意。
看样子,只是头发有些乱,略显落魄,没有另一层的囚犯看起来那样夸张。
牧师们声音轻且明晰,还有一种优雅的韵律感,许多人一起喊也不显得凌乱,反而像一种清雅的乐音。
这感觉兰斯是熟悉的,此时仿佛置身神学院,因起得晚错过了早课,赶往授课室的途中。心里升起一阵温馨。
有的还认出了他,高叫他的名字。
“兰斯牧师!你终于来了呀!”
“欢迎!”
兰斯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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