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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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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小说章节

番外篇 卡米莉安
番外篇 西隆
第一章 美少年平方
第二章 牧师与恶魔
第三章 不忠诚的佣兵
第四章 天真公主
第五章 找上门来的麻烦
第六章 傲慢的恋人
第七章 光明法师塔
第八章 胜利的失败者
第九章 不知归宿的吻
第十章 退休圣骑士和乡村魔法师
第十一章 精灵
第十二章 贵族舞会
第十三章 菲丽妮
第十四章 庇护所
第十五章 教皇试炼
第十六章 牧师的战斗
第十七章 角色扮演
第十八章 躲藏的爱意
第十九章 达安特城堡
第二十章 地下庭院
第二十一章 原形毕露
第二十二章 达安特事件的收场
第二十三章 少女的坚持
第二十四章 再入光明塔
第二十五章 遗忘酒
第二十六章 友情证明
第二十七章 恋爱傻瓜
第二十八章 熬药人
第二十九章 战棋游戏
第三十章 封印传承
第三十一章 复制学习法
第三十二章 雨里的小猫
第三十三章 少年的野心·困惑的爱神
第三十四章 交易场
第三十五章 魔法史上的一页
第三十六章 被忽略的告白
第三十七章 伦伯底狱堡
第三十八章 华盖之外的人
第三十九章 意外转机
第四十章 少女抱拥著的夜空
第四十一章 冰钥匙
第四十二章 攻心战
第四十三章 教父
第四十四章 神秘的访问
第四十五章 无所不知的囚徒
第四十六章 机关算尽
第四十七章 坠入天堂
第四十八章 神迹
第四十九章 金鲨号上的贵客
第五十章 温沙女王
第五十一章 钓鱼
第五十二章 废墟文明的废墟文明
第五十三章 一百分美丽少女
第五十四章 暗之传教士
第五十五章 圣域守护者
第五十六章 芬顿三大领主
第五十七章 识趣的朋友
第五十八章 舞池中的战场
第五十九章 纳瓦什危机
第六十章 学者的野心
第六十一章 情书事件
第六十二章 第一准则
第六十三章 费伦镇,邪盾盗贼团
第六十四章 斗气对决
第六十五章 牧师的善良
第六十六章 索多玛哨所
第六十七章 报复
第六十八章 精装小分队
第六十九章 战场动员
第七十章 不请自来的钥匙
第七十一章 红蕈区
第七十二章 观星台
第七十三章 分化、驱逐
第七十四章 女人的反击
第七十五章 秘密源头
第七十六章 夏菲
第七十七章 红帽子
第七十八章 乱局
第七十九章 流亡骑士的邀请
第八十章 红薰危机
第八十一章 寂寞之夜
第八十二章 害羞的殉道者
第八十三章 纳瓦什与安切洛蒂
第八十四章 侏儒城的守望者
第八十五章 古神的往事
第八十六章 牧师在荒脊
第八十七章 小侏儒叛乱
第八十八章 神圣帝国号科魔机
第八十九章 水晶球的秘密
第九十章 地下城末日
第九十一章 萨格拉丝隧道
第九十二章 雅希蕾娜的心
第九十三章 奇袭灰矮人
第九十四章 地下的小猫
第九十五章 寻找索多玛的足迹
第九十六章 宝藏惊变
第九十七章 夏菲的温柔
第九十八章 奥博
第九十九章 地底狼烟
第一百章 兵来将挡
第一百零一章 大迁徙
第一百零二章 种族进化·王国建立
第一百零三章 瓦勒之影
第一百零四章 纳瓦什之死
第一百零五章 布鲁诺哗变
第一百零六章 灰色舞步
第一百零七章 卡珊德拉三公主
第一百零八章 火焰契约的终结
第一百零九章 重返地上·分道扬镳
第一百一十章 暗流涌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主教归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圣兰斯的门徒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密庇护所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钱教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台前幕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衣主教鲍利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德容大圣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普雷妮常数
第一百二十章 游学阿穆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德容阿穆尔同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阿贝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夏尔蒂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与背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魔王之约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泰戈尔手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王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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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作者:宅人
第四十四章 神秘的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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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低矮的八角形大厅,到处挂著深紫色的帷幕,使得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更加狭窄、压抑。

在房间中间,是一张半米高的八角形桌案,同样用深紫色的布罩著。桌案上有一颗暗灰的水晶球,两个魔法师站在桌案边,表情凝重的望著水晶球。在两人身后,另有一尊火元素的影像,飘飘摇摇,像风中的残烛。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风会的八议员之一,契约法师法尔考,另一个是他的助手,专精于亡灵控制的妖术师汉佛莱。

这两个目前负责伦伯底魔法控制中心的工作,到对顶层囚牢的监控停止为限。

水晶球里没有任何影像。但只要集中精神,盯著它看,就能感知到同一层内另一间房间里的一切动静,说话声像在耳边一样清晰。

只听一个较为苍老的嗓音说道:“主没有遗弃我们,孩子。你用神术治愈了我,这便是一个证明。我确信,眼前的困难只是主设下的考验,固然有惩戒世人的效用,另一方面,我相信这方面是主要的,他是要在路上撒满荆丛,以使为他传播福音的人能得到更大的光荣。”

“我宁愿没有什么光荣……”一个很小的声音嘟哝道。

老人没理会这句闲话,接著讲道:“一场战争已然接近。主查知一切,他取回了他的神力,好不使他的信众参与到杀戮当中去,制造更多杀孽。他要世人在苦难中体察自己的过失,他要世人点起火来,将他们的贪欲与自私一并焚毁。以警示世人,永远不要忘记主的权能。”

“既然如此,就该亲自出面来阻止嘛……”声音更小了。

“之后,他将要把更大的恩泽赐给我们。我的孩子,不知你是否留意过,有关‘科魔文明水晶’的传说……”(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两个窃听者的精神为之一凛,不自觉的向水晶球靠近了一步,凝神倾听。

“这块水晶,是由精灵的神泰戈尔所创造的当然,泰戈尔不过是圣神的一个假身,只是多数教士不明就里,竟然视泰戈尔为异端神祗,谬误持续了四千年之久,早已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是,最年长的精灵圣者,以及我们教会中极少数神甫,一直保有太古时代的旧教典文书的部分抄录本,可以证明这件事。之所以不能公布出来,是主在文书中留下训示的缘故。”

“瓦勒对科魔文明水晶觊觎已久,为了得到科魔文明水晶,在教会中安插了大量间谍,明查暗访,幸好我们看出了他的阴谋,加以防范,使他多年来一无所获。这次神迹消隐,我猜测瓦勒可能会采取强硬手段夺取文书,所以让保有文书的神甫们销毁抄录本。或许有人没来得及销毁,让部分抄录本落在瓦勒手中。但只要他没拿到最后一部分,水晶的下落他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

老人忽然咳嗽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法尔考和汉佛莱都等得心急。再开口时,有些气力不继了,思路也很混乱,语意上出现了断层:“……至于销毁了的部分,你可以从大长老艾尼克斯那里抄录回来,重新把它复原。我相信你能得到他的信任。”

咳嗽了两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记得了。”

两个窃听者面面相觑,都是表情惶惑。文书的下落呢?为什么不提?难道洛马特有一种方式可以突破水晶球的监视,已经把秘密给了兰斯吗?

洛马特又开口道:“神迹消隐,也并非没有先例。在教典中共记录了五次,而每一番神罚过后,便会诞生出一位传说教皇。相应的,魔法师中也会诞生一到两位纵横两界的大法师。我以为,这是魔王封印削弱的结果。众所周知,银月城守护著魔王封印。大凡人类牧师丧失神力的时刻,精灵圣者的神力也会有所减少,使魔王的力量能够突破银月城,影响到大陆上所有的生物。每到此时,常常会发生大的战争,魔法师当中便有以魔王之力为食,骤然强大起来的人物,这其中,有很多后来堕入魔族。而本来的魔族,也在这期间活跃起来。种种事非,何者是因,何者是果,凡夫俗子纵然倾尽心力也难辨明。”

“瓦勒宰相费尽心机,想要夺取神埋藏的宝藏。到头来,上苍不过是借瓦勒之手,给世人以历练,将那不虔诚的、执迷不悟的统统烧光,再将古文明的遗产,交到配得上的人手中,使他重现于世间。我相信,到那时,主还会将神力重新赐予……”

兰斯插嘴道:“神甫,那个宝藏到底是什么呢?”

“是魔法,兰斯,是太古时代的炼金术。与今天的魔法、神术不同,那是一种普通人也能学会的技能。我掌握的文书抄录本中有一些确切的描述:以那种太古炼金术可以制成许多奇妙的魔导器,不需要马,却比猎豹还要快的马车,没有翅膀,没有意识,却能够载人飞行的钢铁狮鹫兽……你知道,在我们的时代,只有少数几个魔法家族才有飞行的能力,而在太古,却人人都能飞!”

“旧文明最宝贵的遗产,不是魔法与宝物,而是知识。不是普通的魔法知识,而是那些,普通人也可以学习使用的经验与技能。很多时候,能比魔法发挥更大的力量。”

“是吗?那可真好!我最希望能有一种魔导器可以施展治疗神术,这样牧师就能从烦杂的公事中解脱出来了!”

“有更多的人得到救治吗?我的孩子,你真是太善良了!而且又这样谦虚,连善良都害羞得要掩饰!太好了,真太好了,主果然是明智的,他不会选错人。教皇。第六位传说教皇!唯一能将科魔文明水晶继承下去的传说教皇,只有你了,我的孩子。你善良淳朴的心,配得上这个荣誉,配得上任何荣誉!我……”老神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已经好几代都没有教皇啦,神甫。很少有人能得到彼耶明圣像的赐福。更别说当前这种乱世。不过,我会努力达成你的希望!对了,有件事情教典上没有记载,神甫你一定知道,请一定告诉我!”

“喔,是什么事呢?”

“哦,这个嘛……”牧师有点支支吾吾,“在我们芬顿的教会,据我所知,牧师是可以结婚的,而神甫不能。可是教皇,教皇……”

老神甫半晌无语。过一阵,他像是没听到这个话题似的,讲起了别的:“兰斯,我活不久了,为了星落上的人们,你得把这个秘密保存下去,解开。虽然大灾过后,神会重新赐大地以容光,但他会怎样做,凡人是无法揣度。或许他会重新降下神迹,或许他会让你解开水晶,或许……”

洛马特的声音渐低,后来,竟变成微弱的鼾声。

“神甫……”

两个窃听者安静的等了半个小时,水晶球那端再没人说话。

“他讲完了?”法尔考问汉佛莱。

汉佛莱点点头,没有讲话。

“这怎么办?大人费了好大心机,才找到兰斯这把钥匙,撬开洛马特的嘴。现在门开了,里面却一无所有!”法尔考挥舞著手臂,有些失态的吼道。

“洛马特这老东西一定用某种暗语把秘密交给兰斯了。大人自然能从兰斯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法尔考先生。”汉佛莱垂手说。

“不,你不了解,汉佛莱。我不能让大人从兰斯那儿得到那个秘密,那个小牧师会把秘密做见面礼赠给大人,博取大人的欢心。”

“经过几天的监视,我想我们都已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一个骗子,一个八面玲珑的说谎者。无论见到谁,绝望的士兵、无赖的囚犯高尔察克,自私狡诈的两面派杰佛里,还是那个处事老道,视他为爱子的洛马特神甫,无论碰见谁,他总能跟他们打成一片。无论谁跟他交谈,总是他们在说,把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统统告诉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他手,任他摆布,而这个无辜的小牧师就在那里摆出一副天真表情给他们看。”

“他太危险,比最老于世故的政客还要危险。我不能把这种人带到大人面前。我要自己动手,将神圣教的秘密从他脑子里挖出来,像从圆溜溜的萝卜里抠出红色的芯。大人应该从我这里得知秘密,这样才最安全。”

“我想,他再怎么滑头,也不过是个孩子,瓦勒大人不至于上他的当吧……”

“住嘴!”法尔考高声喊道。汉佛莱看出他十分震怒,不敢言语了。

法尔考神经质的搓著双手,在桌案前一尺半径的圆里走来走去。一股怒火在老魔法师脑子里燃烧,他双眼通红,鼻孔和耳朵里冒出蓝烟来。

法尔考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吐给汉佛莱:“大人有意让他进北风议会。”

“怎么会?!”汉佛莱大吃一惊:“这家伙还不到二十岁吧?魔法、武技一无所长,有的只是那张雕塑模特的脸蛋儿……”

“还有会骗人的巧嘴。近年来,大人越来越喜欢那种空口白话的人物了。近三次议员的替换,都是力量低者取代力量高者。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议会会成为全组织的笑柄。‘哈,连一个超过十五级的都没有!’”法尔考尖著嗓门儿叫道。

话锋一转,问道:“汉佛莱,你加入北风会有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先生。”

“你的魔法师等级也有十五级了吧?除我之外,北风会还有哪个法师能与你相比?可是多年以来,议员换了又换,却始终……”

“议长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能跟著法尔考先生,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不要过谦,汉佛莱,你在北风会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人物,能力功勋都没的挑。目前,最高议会的位子正有一个空缺……”

“天!可别这样说,我可不敢做非分之想呀,法尔考先生!”

话虽这样说,汉佛莱故作惊讶的表情,还是藏不住心中的贪婪。

法尔考笑笑,抚摸著水晶球光滑的表面,说:“汉佛莱,别的不敢说,在死灵控制这方面,你的造诣怕只有福格森可比了。此类魔法的施展与辨识,即使相距百尺之遥,怕也难逃你的法眼吧?你来看看,这个兰斯是否加持过什么死灵魔法呢。我总感觉他周围的能量波动不对劲。”

汉佛莱得意的上前,伸出一只手,在水晶球上一点。

“幽灵。”汉佛莱的回答惟恐不够快速,急急的说道,“那少年是个死灵控制者。他有八到九个幽灵护卫,其中有两个的能量反应很怪。”

“真不愧是死灵控制类魔法的专家!”法尔考称赞道。

心里却在想:“原来如此!这就是瓦勒大人叫诺伊斯参加的原因了。那个魔族确实更能感应到幽灵。如果要亲自对付这个牧师,须得提防他这一招。”

“法尔考先生,这件事有点怪。”汉佛莱又道,“这个兰斯一进伦伯底就戴上禁魔枷锁,已有好几天了吧?从来没有什么召唤魔法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除非……”

法尔考盯著汉佛莱看,汉佛莱回头向火元素那儿瞟了一眼。

“除非什么?”

“他是一个契约人,议员先生。他是死灵契约人。”

“作为一个牧师,可以这样干吗?”

“肯定不行。这可是一条大罪。而且他那些幽灵仆役,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邪气,我不敢直接窥探它们……可见他作为一个牧师,也是极不虔诚的……”

这时,蓝色的光芒从一面帘幕后面射进来。那儿是魔法控制中心唯一的进出口。有人传送进来了。

法尔考摆手,示意汉佛莱闭嘴。

西米塔尔挑开布帘,走进来,站在两人面前。

西米塔尔的身材很高,而两个魔法师既矮,又有些佝偻,对比之下更显得不堪了。西米塔尔也不低头,冷淡的俯视他们。

“大人的命令,我要带那个新囚犯出去,用一晚。”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法尔考不悦的说道。

西米塔尔注意到法尔考的神情,眯起眼楮瞧了他一会儿,令老魔法师心底徒然升起无名之火,对西米塔尔怒目相向。一旁,他的忠心助手汉佛莱也做出了响应,用鄙夷的眼神刺西米塔尔的脸。

北风会的成员有一多半是魔法师,战士从来都是少数派,受人歧视。即使爬到了议员的高位,私底下,魔法师们仍不会讲他好话的。

西米塔尔为人孤傲冷酷,在下级成员中更是缺乏人缘到极点。但他对此表现得毫不在乎。

“顺便一提,法尔考,你的审讯进行得如何?套出科魔文明水晶的所在了吗?”西米塔尔问道。

语气颇为轻佻,内含两种意思,一边暗示法尔考把事情弄砸了,一边展示出强烈的自信心,“事情如果交到我手上,肯定能轻松办妥。”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我正有一个计划,若不是你来打扰,说不定今晚就有结果。”

“今晚有结果。呵呵。那即是说,现在没有结果咯。不好意思,法尔考,兰斯已是我们能让老洛马特开口的最后王牌,现在你很轻易的把这张牌浪费掉了。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补救的主意。”

法尔考冷冷的说道:“你对魔法有多少了解!如何用魔法套出一个人的口供,我看,就是那个白痴诺伊斯,也比你懂得多些。”

“诺伊斯可不笨。我敢打一千个金币的赌,那个白痴魔族,比你法尔考聪明许多。大人也了解,所以他叫诺伊斯坐在车子里,而你去赶车。至于牢里那位牧师小弟,恕我直言,他比一百个你加在一起还要聪明。不,一万个,反正学究的智力凑在一块是负数。就凭你,还有你这个助手,也想套出他的口供?简直是笑话!”

法尔考没料到西米塔尔会采取如此激烈的言辞回敬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

监长冷笑著看了魔法师一会儿,又说道:“你为什么讨厌他?还有那个魔族?法尔考,认真想想,你会明白的。”

“你说是为什么?”魔法师的怒火已经无法遏抑,他进逼一步,双眼冒火的质问西米塔尔。两人面对面的站著,一高一矮,鼻子尖对著鼻子尖,谁也不肯退让。

火元素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契约人的愤怒,没有起丝毫波动。

西米塔尔道:“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他们威胁的你的位置。你年纪大了,只会疑神疑鬼,大人对你那一套早已感到厌烦。最近五年你做了什么?有可以称为成绩的么?议会需要年轻的血液,老人的智慧,一个就够了。”

几句话一下击溃了法尔考的心理防线。魔法师脸色苍白,气焰瞬间被战士压了下去。

西米塔尔轻笑了两声,转身走了,留下法尔考在暗室内愤怒的发抖。

兰斯默默的守在老神甫身旁,数他的呼吸。呼吸均匀而悠长,这意味著,神甫的病情暂时不会有恶化的危险。

老神甫生的是一种人人都会得、一辈子只有一次、无药可医的怪病,衰老。他年岁大了,又在伦伯底受了几个月的折磨,生命力已基本枯竭了。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生命的倒数计时。

即使明天黎明到来时,老神甫魂归大地,兰斯也不会有一丝惊讶。

兰斯握著老神甫的手。神甫的手很大,皮肤松弛,温度比兰斯的要凉许多。

刚刚就是这只大手,在兰斯掌心反复写著两个词语,“第二封印”,“银月城”。

这也许是世间最容易的暗语。没有光,没有声音。水晶球的窥探魔法,永远不能读出用指尖抒写的心。

兰斯明白,这就是老神甫要托付给自己的秘密,也是瓦勒宰相费尽心机要追求的一切。

第二封印,便是找到科魔文明水晶的关键。圣神教与银月城共同保管的秘密。

两者在信仰上、典籍解释细节上的冲突与对抗,不过是互相保护的一种方式。银月城与圣神教是真正的,共患难的盟友。

现在想来,梅亚德隆等精灵守护者们会奉大长老之命帮助自己,完全是上苍的旨意,而并非巧言欺骗的结果。

乱世即将到来。命运早已注定。摆在兰斯面前的,不会是飘逸著蜂蜜与香草气息的爱情之路,路上有的只是光荣的荆棘。那是传教士之路,教皇之路,救世主之路。

他从未主动寻求过光荣与梦想,光荣与梦想却偏要找到他。

科魔水晶的秘密,信仰的秘密,精神力的秘密,遗失的魔法文明的秘密,都无法脱手与人,唯有硬起头皮去做了。

如果把古文书的秘密交给瓦勒,他必将挥兵南下,直接攻击精灵的家园,将那个天性纯朴、爱好和平的种族拖进战争的旋涡。

但是,不告诉瓦勒,自己就很难从伦伯底脱身,便不可能实现老神甫的嘱托。

最佳的选择,仍是与瓦勒合作,玩一场互相欺骗的游戏。瓦勒想必也害怕,精灵会由于人类的攻击毁掉水晶,他急需一个代理人,可以获得精灵的信任,从内部攻陷银月城。

兰斯刚好可以扮这个角色,因为那正是他本来的身份。作为教皇正统,他早晚要赴银月城一行,解开古文书的秘密,拿到水晶。他与瓦勒的道路,在某种条件下是一致的,瓦勒的帮忙能使他事半功倍。

但,只要能够逃走,能远离那个可怕的弄权者,兰斯愿意付出十倍的麻烦来交换。他从心底里讨厌那个人,只要想象一下,每天戴著微笑的假面具,与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交谈,他就会厌恶得发抖。

“会不会因为过分讨厌瓦勒,而露出马脚,被他探察到真正的心事?我是不是因为害怕危险,才想拼命逃开?”

“不。没有这种可能。不可能被发现的,在瓦勒的身边,比逃亡在外安全无数倍。我是一个太善于欺骗的人,虚伪到自己都觉得讨厌。”

“那么,我是因为讨厌自己才想避开瓦勒。在某种意义上,我和那个弄权者是相同的人。即,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无视自己真心的人。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女孩子爱,不值得她们的眼泪,所以,那些泪珠才更加的、更加的刺伤我的灵魂。”

“愿圣神保佑,给我一个逃避的机会吧。”

洛马特的手越来越冷。

似乎已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洛马特院长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不再有支撑著活下去的意志。

兰斯握著老人的手,想到在已逝去的日子,没离开神学院的时候,只有这个老人肯付出无私的爱护。

那时日子平淡近于无聊,不如现在的精彩,但也不如现在危险。可奇妙的是,人人口中宣讲著爱与道德的地方,却只有老神甫真正关心自己。而在人人想著自己,人脉关系盘根错节的艾哈迈,却有鲍利,夏尔蒂娜,雅希蕾娜,精灵们这许多可爱的朋友在。尽管兰斯也欺骗他们,但他同样付出真正的友情。

是否只有在险恶的环境中挣扎,人们才会付出真心,彼此团结在一起?

老神甫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渐渐无法辨识。

一个以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真正的亲人,就快要死了。兰斯第一次感到与死亡如此切近。

他觉得他该感到忧伤,温暖,或是疑虑,但他的感情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此刻,兰斯有的只是思维,计算一切的思维。如果要他想一个瓦解北方三国军事同盟,晨星高原的计划,他大概也能做到。但,他却无法让自己难过。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不是真心爱著老神甫的吗?老神甫的死,不是会带去这世界一半的温暖,让冬天更加漫长难熬吗?为什么不感到伤心?

兰斯困扰不已。当西米塔尔进牢房带他出去时,他几乎感到松了一口气。悉心为老神甫盖好毯子,跟著监长出牢房,进传送门。

在传送装置即将发动、蓝光闪耀时,兰斯召唤了黑鸠亮羽,要亮羽悄悄跟在后面。

西米塔尔非常强,这一点兰斯毫不怀疑。但是他仍抱著随时逃走的打算,至少,他打算在心里做模拟。叫上亮羽看看四周的地形、是否有看守之外的跟踪者,在正式逃亡的时候也是十分必要的。

这回见到西米塔尔时,监长似乎正在跟谁呕气,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那种杀气,已远远超过“压迫感”的程度,给人一种锐利的、要刺破皮肤的感觉。

如果正式逃跑时,还是西米塔尔这家伙做看守,那兰斯就要打退堂鼓了。

他们一路下楼梯,在三层附近的一个格子间,西米塔尔用钥匙替兰斯打开了禁魔枷锁。

屋子中点著一盏小油灯,十分昏暗。屋子的前半边摆著一副桌椅,似乎是看守用的,后半边被一台巨大的机器占据。看不到机器的全貌,几个厚度达到一米、相互咬合著的大齿轮转动著,发出难听的噪音。看不出那机器是做什么的,也不知是采用何种动力。

西米塔尔挑这个房间为兰斯开锁,当然是怕他听到解锁咒语。咒语兰斯早知道了,因此一点也不关心。

丢下铁枷,兰斯感到一身轻松,下楼梯时好好活动了几下。

西米塔尔就站在下层平台,面带一丝促狭的笑容,默默的等兰斯。当兰斯追上他,监长忽然问道:“你会魔法吧?”

兰斯不解,答道:“会一点点。”

这倒不是假话。兰斯确实只会一点点魔法。不过,二级魔法中的隐身术、一级魔法中的油腻术、冰冻术,对逃狱都是极有用途。

亮羽报告说,他们背后并无跟踪者。兰斯一直在考虑,西米塔尔的攻击速度是否够快,能阻断自己的隐身术。

考虑归考虑,结果早知道,牧师是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西米塔尔的第二个问题,还是出乎兰斯预料:“那你是否觉得,学魔法,一定要特别聪明的人才可以?”

“应该是这样吧。比如兽人就不会什么魔法。”

西米塔尔的眼楮眨了两下,似乎对兰斯给的答案不怎么满意,又问:“那么说,魔法师就一定聪明咯?”

“我不这样认为。”

这下监长笑了,全身的杀气一下削弱不少:“我也这么想。”

兰斯耸耸肩。

走到新狱堡一层,西米塔尔拿出一根黑色的绸带,递给兰斯,要他自己蒙上眼楮。

兰斯狡猾的在绸带后面打了个活扣,被西米塔尔发现了。监长只好亲自伺候囚犯,把绸带扎紧。这下兰斯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用耳朵听四周的声音。

四周的空间忽然变得很大,好像怎样走都碰不到边界似的。

西米塔尔牵著兰斯,出了新狱堡的门。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让兰斯顿觉自己穿得太薄。

风也吹来了马打响鼻的声音。兰斯知道,前面有一辆马车。西米塔尔不可能牵一个看不见的人走远路。

“要带我去哪儿?”兰斯问道。

“一个你不该知道是哪儿的地方,牧师。”西米塔尔答道。

兰斯又耸耸肩。心里暗笑:有亮羽跟著呢,我的视力可比谁都要好。

他现在不敢把感观寄身于亮羽,免得走路不便,露出破绽,等进了马车就不一样了。牧师可以安安心心的蹲在车厢上,遍览艾哈迈的夜景。

车厢门打开,兰斯摸索著走进去。一股熟悉的气息冻住了脸上的笑容。车子里有什么人在,他此刻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魔族诺伊斯用他蹩脚的芬顿话致以亲切的问候:“兰斯!非常高兴!诺伊斯见到你!”

“幸会!”兰斯哭丧著脸答道。

他不得不用心念把亮羽赶走,要它尽量远一点跟在后面,不要与自己联络。

有一个魔族看守,真是太不幸了。

精神力技能是兰斯与高手对抗时唯一能倚仗的密技,但只要这个魔族在身边,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赌诺伊斯的灵感到底有多强。

看来,必须把对付这个魔族的方法列入计划单。否则,先前想好的突袭方式将彻底无用。

西米塔尔喊了一句什么,摇响了鞭子,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魔族诺伊斯认真的打量著同车的囚犯。天色已很黑了,囚犯又蒙著眼楮。诺伊斯很有确信,这个囚徒看不见任何东西,因此也就不掩饰眼神里的精明与狡狯。

一路无话。瓦勒的两个囚徒都想著自己的心事,谁也不愿在西米塔尔的车中试探对方,怕给精明的监长听到。黑鸠隐身在阴暗的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穿过它梦魇一般的羽毛,照在黑布蒙著的车厢顶。在车顶的角落,有一个银线绣制、三道风纹、一片落叶的标志,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落寞。

马车转了三四次弯后,像是上了条大道,颠簸的程度降低许多。一路向前,走了很久,终于停下。

外面,西米塔尔和一个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像是叫人开门。马车再次开动,不久就又停下来。

兰斯正猜测著,这大概是进了某家的院子。西米塔尔来开门了,叫他下车,诺伊斯也跟下来,负责给兰斯领路。

脚下略有些不平,像是一条甬道。风很大,可见这家的院子著实不小,要么就是自己猜测失误,是到了野外。四周有草叶冻伤、腐烂的味道,远处传来的微微的水声。

不知为什么,兰斯总觉得到过这个地方,有一点印象。

他并不担心找不到答案。到了明天,黑鸠亮羽会把整个路程绘成地图,详细报告。

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月前,在艾哈迈城外河边偷袭雅希蕾娜的那个夜晚。斯克雷少爷现在在何处?虽然是男孩子,他的手却很小巧,肌肤滑腻得像鱼一样,比同是魔族的诺伊斯好太多。

一想到和一个男人牵手,兰斯的心情就差了几分。

如果是斯克雷那样的柔软滑腻的小手还可以忍一忍……仔细一回想,不要说跟诺伊斯比,斯克雷的小手触感几乎不比雅希蕾娜的差,只是要冰冷一些。在魔族中,他也一定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他对魔族的手进行了一番评判,又开始安慰自己。跟西米塔尔、法尔考比较,诺伊斯算好的了。西米塔尔让人恐惧,法尔考则自大得叫人厌恶,尽管兰斯只和法尔考说过几句话,法尔考那种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态度让兰斯厌烦。

在瓦勒的心腹手下中,魔族的忠诚是最薄弱的一环。也许他只要掌握魔族的一个秘密,就能说服他不为难自己。

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风骤然停止。空气暖和极了,带点奶油的香味。壁炉里的火波波的燃烧。

走了一阵,又来到户外。如此穿过了两幢房屋,第三次站在温暖与寒冷交界的门厅。有人咳嗽一声,听声音,不是两个看守,是原本就守在门边的。

兰斯听到西米塔尔说:“你留下。”这话当然是冲著诺伊斯说。兰斯的心怦怦的一阵乱跳,感觉又受到了逃跑的引诱。

不行。绝对不行。兰斯在心里警告自己。西米塔尔只要一出手就能杀了我,多一秒都不要。虽然他可能不会杀我,我又何苦自讨苦头?

“走吧,牧师。到里面去。”西米塔尔推了兰斯一把,顺手把他的眼罩拿掉,“不要告诉我,你用耳朵把来路记熟了。”

“啊,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兰斯又耸肩。他明白,西米塔尔在要一个保证,即使他记得路,也不是西米塔尔的过错。

“骗子牧师。”

两个人走进一间用厚厚的红丝绒里著的客厅,在那里等待。原理沙发的地方,放置著一张圆桌。桌子同样包著红丝绒,直拖到地毯上,堆积成花苞的形状,好似一位穿著舞裙的淑女。桌面上摆著一个球形的木制酒壶,一个空酒杯,也染成淡红色。

酒不是为兰斯准备的,里面没有他的一份,不然应该有两个以上杯子。这甚至也不是酒,而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而兰斯本人,是仪式的另一件组成。

牧师直觉的感到,眼前的一切不是瓦勒的计划。他是介入了另一起毫不相关的事件。

瓦勒这个人,在最大的层面上耍手段,涉及细节,却堪称直爽,早在圣盾兵团服役期间,兰斯就对瓦勒有一定的认识了。

正想著瓦勒,有人推开了客厅另一边的门。一个中等个头,额头上刻著几道极深皱纹的骑士模样的男人走进来,相貌十分英武。

骑士用警觉的目光看著兰斯,随即向西米塔尔点头,监长从他们进来的房门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兰斯和那骑士。

兰斯向骑士笑了笑,对方却仍紧绷著脸孔,使兰斯觉得自己很无趣。

骑士瞧了兰斯一会,转身走向房门,将本就开了一半的门拉开,侍侯在一旁。一位穿长裙,戴著黑色面纱的女子款款而入。

那女子全身都被黑色的织物围里,黑色的高领连衣裙,黑色的长筒靴,黑色的长丝绒手套,只在黑纱下面,露出小巧的下巴、娇红的嘴唇。肌肤细腻得像瓷器,缺乏最基本的暖意。而她的唇间,也没有一丝可以称为感情的具现物。

一句话,根据她的外表,无从判断她的个性,也猜不出她的年龄。并非信息太少,而是她给人这样一种感觉:既非年少,亦非年老,凡人的一切概念不能加诸与身。

她的步伐轻灵无比,给人以一种诡幻的震撼,仿佛在嘲笑兰斯的少见多怪。鬼魅一般轻盈,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仿佛水上的浮萍,不孤傲,不自卑,只是单单的存在而已。

兰斯正在打量那个奇女子,忽然之间,客厅里的一切冻结了。从隐蔽的壁炉一阵阵飘来的暖气,蜡烛摇曳的火焰和清清烛香。甚至连空气也凝滞不动。

红色的房间,变成一件永恒的工艺品,最阴暗的角落里也不藏一丝污浊。

兰斯在静止之中,微微抬起头,和她对视。在黑纱后面,藏著一双宁静的望眼。

在她面前,美丽,丑陋,凡俗世界的所有标准都不再适用。她目光所及,创世之主的造物便凝固在刹那的永恒。

客厅的氛围一下子改变了,在她离开之前,不会恢复。

骑士小心的关上房门,牵著女子的手,把她领到圆桌前。兰斯像一块石头似的坐著,只有眼球转动,盯著女子看。她有一种魔力,高于俗世的礼仪标准,对这样一位女士,兰斯不起身行礼,也不算一种罪过。他无礼的凝视,也不算一种唐突。

没有人说话。骑士,女子和兰斯都是不相干的存在,各行其是。

兰斯默默的坐著,看骑士打开酒壶的盖子,在杯中倒满血液般眩目的红酒。女子拿起酒杯,踌躇了几秒钟,仰起脖颈,慢慢饮了起来。透明的杯子中液面缓慢降低,酒的香气向外飘溢了一下,又嗖地缩回杯中去。

女子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一滴红色的酒珠从她干涩的红唇边滚落,沿著冰壁一般的肌肤曲线向下。

兰斯没法将目光从那滴液体上移开,想用手指刮去那液珠,又没有力气起身。

液滴继续向下滚,沿著下巴边缘的弧线钻进领子内。那条红色的印记渐渐变细,消失。兰斯感到难受极了,一种干净的泉水受到污染的感觉。忽然,红色的流又涌动起来,仿佛有一条冰雪融化的小溪汇入其中。

鲜红的液体从女子嘴角流下来,落在黑纱衣裙上,渗进去,混合成腐败的褐色。

“牧师!你在干什么!快点洛治疗!”骑士大喊道,冲过来,抓著兰斯的肩膀拉他起身。

兰斯恍然大悟,急忙跑过去,对女子施展治疗魔法。她的身体好冷,一接触到她手臂,兰斯便连打了几个冷战。

兰斯把神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女子的体内。血渐渐止住,不再流下来了。

女子虚弱极了,但并没有倒下去。她是一棵冰树,不会弯腰,只会折断。兰斯的神术无疑救了她一命。

她喘息了起来。这时的她,显得十分软弱,忽然有了活人的气息。客厅中的气氛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博梅尔,带我回去。”女子对骑士说。她的声音,兰斯听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骑士点点头,对兰斯说:“你可以走了。”

兰斯最后看了那女子两眼,起身离开。他并没见过她,但她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和记忆里的什么人很像。

在兰斯到门口时,骑士又说:“多谢你,牧师。你是真正的教徒。”

兰斯没有答他,出来。在走廊的尽头,西米塔尔直直站著,目视门外,像一个护卫。

监长要兰斯先上马车,自己又回到客厅去了。

兰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假装伸懒腰,查看四周的地形。眼楮还没适应黑暗,亮羽的念波便出现在脑海中。

他感到黑鸠在身后的房子里隐藏著,不回头的向前走。

没人给他带路,也没人来蒙上他的眼楮。也许西米塔尔觉得玩那些小把戏很无聊吧。

兰斯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向回走,穿过两座别墅型的房屋,来到一座广场。脚下是碎石铺成的甬道,左右两侧各有一座人工湖,映著夜空稀疏的星光。

此刻,格雷堡的天空之影广场如此寂寥,与舞会时热闹非凡的景象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

兰斯心不在焉的走,等亮羽的报告。

穿过前庭边缘的走道,由侧门出格雷堡高墙。城墙外,只有他们乘来的黑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兰斯放慢步伐,磨蹭著朝车子走去,距离马车不到二十米,终于收到亮羽的回信。

黑鸠用骑士般刻板的腔调说:“两天之后,带牧师再来一次。”显然是在复述房间中的对话。

兰斯正听著,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他吓了一跳,使劲一甩肩膀,转过头来。魔族诺伊斯正冲他傻乎乎的笑。

“牧师!兰斯。”诺伊斯歪著头说道。

这下完了!被抓到了!

兰斯知道事情不好,脑子飞快的做著计算,如何混过这一关。

诺伊斯拿出黑绸带,甩了一下,给兰斯看:“这个!戴上!你必须。”

“哦,当然,当然。”兰斯笑了,“你怎么不在车里等著?”

魔族也笑,不答话。当然,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傻,跟兰斯的全不在一个档次。

很快两个人就听到了西米塔尔的笑声,由低到高,知趣的闭了嘴,先后钻进车厢。

西米塔尔跳上马车,又笑了一会儿,不著边际的说道:“法尔考不懂,为什么快乐总属于聪明人。”

驱动马车,朝前面不远处礼天路的路口赶去。

兰斯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刚刚那一场遭际,犹如幻梦般难解。那个女子是谁?是人类吗?明明没有见过她,却总感到有一点熟悉。

且不管他。牧师想。此行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厚了。两天之后,我还要再来一次。这个信息价值千金。

到那时,只要能想出个办法,把西米塔尔调开,让法尔考做看守,逃亡计划便能够执行。

不过,诺伊斯也是个麻烦。他会把亮羽的秘密留做与瓦勒谈判的筹码。如果兰斯逃跑了,诺伊斯的赌博便不能成立,所以他会尽全力阻止兰斯。

此外,杰佛里的协助可作为第二重保险。到了逃跑的时候,不妨通知杰佛里埙uㄐA反正没损失。

麦芽方面知道自己有一种方式能同艾瑟伦、佩齐亚他们联络,但不确知亮羽的存在。这个秘密必须保持到最后。如果被看得太紧,非动用亮羽不能联系到杰佛里,那兰斯就放弃寻求杰佛里的帮助。反正在西米塔尔这种等级的高手面前,狱卒的埙uㄓㄨL聊胜于无而已。

兰斯开始在心中细化自己的布置。

回到伦伯底,兰斯被带回原新狱堡十三层的牢房。牢房里的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连毯子摆放的位置都没变动。看得出,瓦勒严令狱卒,给予兰斯极大的尊重。

兰斯打定主意,明天一早,抓住第一个进来的狱卒,逼他给杰佛里传信,让杰佛里在两天后,把守夜的狱卒全换成自己人,随机应变。

兰斯还没有睡著,法尔考和汉佛莱来拜访了他一次。

法尔考带著歉意告诉兰斯:“洛马特神甫死了。节哀。”叹气,离开牢房。

兰斯冷冷的看著他们走。在锁上牢门的瞬间,汉佛莱心怀鬼胎的回望了一眼,恰和兰斯的视线相接。汉佛莱打个哆嗦,赶紧跑掉了。

“老神甫死了。”兰斯用一平如水的语气告诉自己。

为什么?

瓦勒现在一定知道了,科魔文明水晶的秘密在自己这里。老神甫最后的价值也没了。可是,何必费力气杀一个无用的老头?

所以,不是瓦勒下的命令。

兰斯想起了法尔考的歉意,和汉佛莱畏缩的眼神,一切都明白了。

他不想哭。一滴眼泪也没有。也不感到愤怒。他心中只有空虚无尽的蔓延。

兰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部分,已随著老神甫的去世一起埋葬,永远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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