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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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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血沉金甲内容简介
第一章 将门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扑朔,谓我迷离
第三章 当道狼现,馈子身皮
第四章 鳞罡击淬,玉体酥莹
第五章 牵肠萦心,蒙柳丝密
第六章 元恶诛鉴,虎兕来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转,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难知如阴内容简介
第九章 鳞龙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称奇,天阙铜羽
第十一章 谁主英雄,儿女无欺
第十二章 阳岁如炽,行卧烛阴
第十三章 昔与君知,犹按剑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虫,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顾影沉鱼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颜羞尽
第十七章 魂灵何唤,长留中阴
第十八章 纵我不往,胡咏子衿
第十九章 秉笔承明,梦外从卿
第二十章 贞功辟恶,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余生莫问,夏阳语冰
第二十三章 知其所止,宫墙万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剑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缚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尝禁幽魔,剑绝伤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欲隐
第二十八章 先性后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为君故,潺湲至今
第三十章 风雪何至,奇货可居
第三十一章 有情终逝,荏苒光阴
第三十二章 幽穷降界,九渊再临
第三十三章 尔当执锐,玄衣朱裳
第三十四章 何夕院里,又遇序庠
第三十五章 豺祭隼击,偕子翼张
第三十六章 星斜月异,枭首青狼
第三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鉴降
第三十八章 紫煌金甲,赠郎妾伤
第三十九章 痴水沧浪,为母则强
第四十章 曾梦忽还,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遗尘,取入蓬门
第四十二章 浃欢何缔,永夕飞霪
第四十三章 瞬化雷风,鳌惊海震
第四十四章 补叶清心,身欲见神
第四十五章 无非般若,曼倩离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干坤
第四十七章 剑出兰若,鬼骑接亲
第四十八章 凭谁乖离,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内容简介
第四十九章 欲绾青丝,巧结双平
第五十章 月下独枝,花开镜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艳,溯洄舟轻
第五十二章 三击而止,极目畅情
第五十三章 心灯棹影,为伥为伶
第五十四章 岂不食人,一念传声
第五十五章 奁贮血泪,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丑蓄德兴
第八卷 说时依旧内容简介
第五十七章 谁家玉叶,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愿君长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鳞羽可鉴,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于归,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夺,云无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三章 瑶筐不开,无神尽日
第六十四章 累恶成禁,莫如亲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内容简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艳,睟影临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随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欲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挂角,此身觉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墙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终何有,桃红蜜香
第七十一章 后庭人至,月饮红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侣,动若参商
第十卷 贪狼独坐内容简介
第七十三章 影寒形蜕,天火翼阳
第七十四章 污邪满车,击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无觅,行矣当强
第七十六章 云涯非观,君何远飏
第七十七章 百华纵散,玉骨残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缘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线,谁可扶将
第八十章 荫诚不厚,斤斧勿伤
第十一卷 无用之用内容简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钓,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销得此病,才尽重生
第八十三章 行深似见,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凶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谓含情
第八十六章 鳞潜无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欲扫龙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寻踪
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内容简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径渐迷
第九十章 牝驰风掣,绵乳酥莹
第九十一章 一朝杀却,怨别情亲
第九十二章 蝳蜍衔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三章 君心侬阅,三色龙漦
第九十四章 双魂易体,相敬如宾
第九十五章 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内容简介
第九十七章 视胡若血,小阁藏春
第九十八章 须弥芥子,识海缘生
第九十九章 汲梦身外,骨眼负行
第一百章 开笼听去,此夜别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飞下林,落叶秋惊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兴
第一百零三章 风梅吐艳,以谢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挂缨岂惮,落珥不胜
第十四卷 惟玉销明内容简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极之赐,朔吹泼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无界,血蝠玉鉴
第一百零七章 藏叶于林,金甲犹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调鼎鼐,风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鲤沉龙渊,何觅三绝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语,利在义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图穷匕现,淬汝锋铣
第十五卷 剑冷霜残内容简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雨不至,风静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无明,炼刀锁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归引,逝鹿犹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闻君亦好,潸然泪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论昇沉,蝶册合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横陈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以鸿羽,南月别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红颜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内容简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剑铓血,极杀无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环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倩君谱纂,莫测兵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闻斗,将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递咫尺,宝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岂凌云,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剑,愧负山荆
第一百三十章 明敕付尔,视我如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劫暗覆,折羽潜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何寄,永志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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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作者:默默猴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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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远不如想像中高,身子甫坠,“扑通”一响,丑丫头已然入水,崖底居然是水潭溪流一类;飞也似地穿过层层冷雾,映着粼粼波光的水面赫在眼前,独孤寂连忙并掌俯首,轰然突没!

声音瞬间被阻隔在外,仿佛又回到母胎中,水温刺骨,堪比初春融冰,独孤寂胸口如遭针刺,鲜血冲上喉头,不小心呛入了几口冰水,脑中激灵灵一痛,意识模糊。

朦胧间,似有朵彤艳艳的大红牡丹在头顶旋绽开来,居中的花蕊处冒出一团雪影,乌浓的秀发在水中飘散,宛若水草,熟悉的娇俏脸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丑……丑丫头……)独孤寂一个哆嗦醒过来,脏腑各处疼痛不堪,像有无数小刀攒刺。

他平躺在泥土地上,哗啦啦的水声似有些遥远,料想岸边如非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怕也是潮湿阴冷,把冻晕的人搁上头,不如扔回水里算了。离岸若此,仍能隐约察觉到溪水的寒气。

独孤寂没少见过寒潭冷泉,白城山帝陵附近有口知名的“三尺泉”,取“冰冻三尺”之意,即使在盛夏时节,所出仍是冰冷甘洌,乃天下名泉,料不到龙庭山下也有这样的地方。

他一丝不挂,湿衣俱被除下,用树枝撑在篝火上烘干;身上除了泥土,还盖满叶子,可惜这个时节没什么枯叶,保暖效果有限,倒也不觉特别寒冷。

与湿衣一块儿烘烤的,还有贝云瑚的大红嫁衣,不见嫁衣里的中单,只有一条短短的白绸领围。他想起昏迷前所见,那朵在水中盛放的白蕊红牡丹,自是丑丫头为了救他,褪去累赘的外衣加速下潜;那白皙耀眼的蕊房却不是她穿在嫁衣里的单衣,而少女赤裸的雪肌。

这个时节,要穿住厚重的精绣嫁衣是非常辛苦的,贝云瑚衣内未著中单,而是以白绸围颈夹在交襟处,假装里头规规矩矩穿了中单。这种大体周延、细部取巧的鬼灵精作派,也像极他所识的丑丫头。

少女坐在篝火前,随手以树枝翻动火堆,似在烘烤什么。

龙方异那厮虽然聒噪,有件事他是对的——贝云瑚不仅偏爱水色抹胸,而且她穿水色抹胸,的确是好看得不得了,浅润的色调非但压不下周身白皙,反衬出肌肤通透;细匀的藕臂与光裸的肩颈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独孤寂瞧得怔然,一时忘了贫嘴几句,拿两人赤身露体同陷崖底之事做文章。(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丑丫头的胸乳必定傲人得紧,由高高撑起嫁衣的那团浑圆便可知晓。然而,除去厚重的外衣,水蓝色绸缎里起的饱满乳瓜,仍是超出了十七爷的想像:不知是因为脸小的缘故,抑或贝云瑚的乳量当真太过惊人,抹胸将她前胸满满里成了一团,任一边都比她的脸蛋更大,夹出的深沟仅只一线,在光滑的缎面上几难察觉。水色抹胸以幼带围颈,本应里肚的下缘收在脐上两寸,短小俏丽,圆凹的小腰尽显无疑;乳下两带交缠,系于裸背,托住沉甸甸的乳瓜,似融入了诃子的形制。

这样的剪裁除了活泼娇俏,亦能为少女减轻沃乳的负担。

贝云瑚抱膝而坐,乳房靠上大腿,可想见挺胸时的辛苦。

抹胸露出她薄薄的窄腰,小腹平削,肌束线条分外紧致,乳间脐上有道浅浅凹痕,这样的坐姿居然还挤不出半分余赘,隐约见得胸肋影廓,仿佛肉全长到乳上去了。独孤寂有过的女人不能算少,实想不通:如此苗条的人儿,怎能有这等傲人双峰?

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想是气血淤塞,伤上加伤,只能慢慢调复,这事原也急不得。忽听贝云瑚开口:“都说祸害遗千年了,我原本还不信的。这样都弄不死你,啧。”

独孤寂涎脸笑道:“好说好说。你也瞧见本侯的本钱之粗,还不赶快来荐身枕席,服侍侯爷爽快了,赏你个贴身宠姬做,每晚爽死你,嘿嘿。”

贝云瑚俏脸倏变,枯枝一扬,几枚兀自冒烟的焦黑石子往独孤寂身上的叶堆飞去,急得他呲哇乱叫:“……喂!别玩啦,你想烫死我么,丑丫头!”

贝云瑚柳眉一竖,怒道:“你跳下来干什么?”

独孤寂也火了,沉声道:“我才要问你,你跳下来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寻死觅活的算什么?”

贝云瑚一愣,似没料到他是这么想的,蹙眉道:“龙庭山入夜后,出入口全是阵法,轻则兜你一夜,耗光气力,亦不乏有进无出、数百年来连白骨都不曾吐出一副,凭空吃掉成千上百人的地方。但阵法入水无效,溯这条寒溪游回去,能通往我想到的地方……谁人与你寻死觅活了?”口气虽冷,容色已然大为平霁。

独孤寂呆了半晌,讷讷道:“原来……你不是跳崖自尽?”越觉得跟着跳下的自己实在是蠢,搞到真气岔走,恼羞成怒:“不是说好一起送阿雪上山么?还是你跟你师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好让人知晓?”

贝云瑚冷道:“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独孤寂无话可说,急怒攻心,坐起身来口喷鲜血。贝云瑚面色微变,不顾裙裳未干,起身掠至:“你怎么样了?”却被独孤寂挥开,摔回篝火畔。

独孤寂气力用尽,“砰!”直挺挺倒地,咬著满口朱红,对着遮住星空的氤氲水雾,放声大笑,笑到咳血,咳完又笑,到最后笑声与咳血噎喉的声音混于一处,似恶狼啸月,又隐有几分哭音,夜里听来分外凄凉。

“……说啊,你心里一定想‘这人疯了’,世人都是这么看我的。我怎么会以为你可能是个意外?”

独孤寂望着天,喃喃说道:“我从小就不得我爹疼。都说么子受宠,但我爹瞧我的眼神活像瞧一条蛆,我从懂事起就知道,爹恨我不比恨大哥少,但兄长抢他镇东将军的名位,这恨是有理由的;而我呢?就因为我跟大哥亲,连我也恨上了?我是真不懂。

“我六岁那年,遇到了我义父,他是前朝大官,因缘际会,习得一身高强的本领,却因得罪权贵,举家遭奸人所害,因此发了疯,从皇家祭庙摘了柄祭祀用的金装斧钺,斩尽仇家,从此亡命天涯,专杀贪官污吏,在庙堂和武林闯下赫赫威名。你听过‘恶斧’元拔山这个万儿么?”

贝云瑚摇头。独孤寂兀自望天,并未看见,停了片刻,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又道:“他不知道在哪儿见了我,说我像他死去的孩儿,夜探将军府将我劫了去。那时我兄长统兵在外,府里没人打得过他,我随义父四处游山玩水,学了他的《元恶真功》。后来我兄长找到我们,义父打他不过,匆匆逃走;往后几年,他经常来找我,多半趁兄长不在,半夜潜入府中带我离开,天明前才又送回,谁也不知晓。

“我义父待我极好,这辈子,大概没有其他人待我像他那样好了。但他的疯病越来越厉害,发作起来不但将我带去极危险处,有几次还让我受了伤,终于被我兄长发现,他们为此打了一架“那时我负伤在床,待察觉不对,赶到现场时,我义父只剩一口气了,他对我说:‘儿子,你别哭啊,你义父是个好样的,你大哥也是个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终在我怀里阖眼。我兄长命人厚葬了他。

“我想,他是明知打不过我兄长,想了结在他手里,才约了这场比斗的。否则他真想要跑,我兄长未必能杀我义父。”

贝云瑚轻声道:“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找你,然而疯病发作起来,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罢?”

独孤寂闭目微笑,眼角却淌下液渍。“‘刀皇’武登庸告诉我,《元恶真功》确是绝学,其心诀几乎能推动世上一切外功,但从运气的理路上看,对心性极为不利。他是我平生所识最正直的人,我相信他说的话。”

贝云瑚道:“但你没法不练,对罢?那是你怀念元拔山前辈的方法。他的死你可以无怨,却决计不能无悔无憾。就算这门武功有什么不利心性的地方,但练功本就是修持,总不能把一切都推给功法,你想做个怎么样的人,自然便成为什么样的人,对不?”

独孤寂微微一笑。

“义父若在,定然欢喜你的,丑丫头。”

贝云瑚本来想说“我要他欢喜做甚”,话到嘴边有些不忍,索性闭口。又听独孤寂道:“我这辈子所做诸多浑事,是我任性妄为,不思前想后,不管他人死活,说穿了就是王八蛋,但那并不是疯,我清楚得很。”

少女忍笑抿嘴。“……你倒是个明白人。”

“直到与旷无象交手。”独孤寂转过头来,正色道:“你那僵尸样的风云峡师伯,以为他被锤子搞疯了,我却有不同的见解。旷无象一身武功,俱来自《元恶真功》,其抡锤挥击的手法,更不是什么奇门兵刃的路数,而是我义父所创的独门重手法,名叫《断魔斧锧》——这路掌法断肢残体如巨刃,化入兵器亦无不可,等闲不易辨认。

“若非我俩内功同源,最初对撞的劲力,决计不能被化消得如此彻底,那时我便起了疑心;而我传授小燕儿的手法,脱胎自《元恶真功》,所以他才对那一下的反应特别大。我义父四海为家,时疯时醒,一时兴起授人武艺也不奇怪,只是料不到他收徒居然收到了龙庭山里,于堂堂东海武宗内插旗添乱,令人啼笑皆非。”

贝云瑚闻言一惊,恍然大悟:“所以你在绳桥前吟的诗——”

“那是我义父的口头禅。小时候听着听着也就背了起来,否则你家十七爷一见书册就头疼,哪读过什么诗?能震慑住旷无象那厮,也算印证了我的猜想。”独孤寂缓缓撑坐起来,背靠树干,闭目吟哦:“五府辟书,四海无闻,江山几人欲经纶?草戚离群,孤帆潮信,渺渺川途若不分。”

贝云瑚读过的诗书不多,这几句韵文不讲形制格律,连“诗”都称不上,然而听来却有一股苍茫凄恻之感,仿佛能想见其人披头散发,儒服破烂,倒拖着金装斧钺踽踽独行,身影逐渐消失在灰茫茫的天地间……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恶斧”元拔山前辈生出莫名的亲近,或许独孤寂说得没错,若有机会相识,她俩真能成为一对忘年交也未可知。

独孤寂睁开眼,定定望着她。

“我在想,会不会一直以来,都是我想错了,世人对我的看法才是对的?我义父是不世出的奇才,旷无象也是不世出的奇才,但他们最后都发疯了。小叶练不成《元恶真功》的,不仅仅是他想像力贫弱,更因为他心中有许多顾忌,受到诸多束缚,譬如情感,譬如理智,所以他是好人。

“但我不是。我并不是意志薄弱、任人唆使,才做了那些混蛋事,我是天生如此。是不是奇才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练成了《元恶真功》,我能在脑海里想像出敌人的各种死法,光怪陆离,奇想天外。所以我爹才讨厌我,他知道他生了头怪物,天生就是疯的;所以我才让兄长、萧先生如此失望,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这里——”点了点额际,咧嘴一笑,眼泪却扑簌簌落个不停:“同你们不一样。义父、旷无象……才是我真正的样子,我该和他们一样,最后……通通变成那样。”

贝云瑚看着他像孩子般哭泣,从错愕、惊慌到恢复平静,似乎想通了什么,轻声道:“在客栈那个清早,就是梁姑娘听见我们说话,跑出去那回,你是不是觉得被我说中心事,像是一直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某个地方,突然被人家掀开似的,又惊又怒,才把墙给打了个对穿?”

独孤寂愕然抬头。

“我没有他心通的本领。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迎着他迷惑的眼神,贝云瑚盈盈笑道:“我不懂《元恶真功》,或许如你所说,这是一门非怪物不能练成的武功。你练成了,应该天生就是怪物。”

独孤寂噗哧一声笑出来。

“喂,损我还是安慰我,你倒先拿个主意啊。”

贝云瑚这才发现语病,几欲失笑,赶紧憋住,咬唇一本正经道:“但世上有些人,是后天才成为怪物的。她们起初以为自己是被爱的,是独一无二的,愿意为那个对自己好的人奉献一切,死亦不悔;到后来,才发现这只是一场骗局,自己既不被爱,也不特别,是旧了就被信手抛弃的器物,从那刻起人就成了怪物。”

独孤寂咬牙握拳,发现珊瑚金细炼已被取下,并未发出熟悉的磕碰响,但腕间镣铐仍在,显是丑丫头替他解衣时发现了“那个”,直接削断镣铐与锁链间的连结件,分开二者,才能顺利褪下袍衫。但现在不是追究这种枝微末节的时候。

“你那畜生师父对你……也罢,你若不想说、不愿想,毋须勉强自己,我会替你报仇。你要想亲手了结那厮的话,我留最后一口气给你。”世间女子着紧者,莫过身子污洁,丑丫头要是年幼上山,任其鱼肉,不知遭受过何等蹂躏,恨他入骨是再合理不过。

“……不是那样的事。”

岂料贝云瑚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这些无垢天女修习的《九转明玉功》须守住处子贞节,方能有成,他又有十分严重的洁癖,肌肤相亲,能生生恶心死他,只有此一节是万万不能的。他对我做的,是更过份的事。”

独孤寂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样说来……丑丫头还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从我上山,我一直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有很多事我太晚才发现,也可能是视而不见。”贝云瑚睇著劈啪跳跃的火光,被映亮的小脸笼著一层光晕,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独孤寂不禁看怔了。

“‘无垢天女’是他亲自挑选带上山,不是无父无母流落江湖的孤女,就是被拐子拐来四处兜售的两脚羊羔,若非遇上他,我们现在多半在哪处窑子里,过着生张熟魏的皮肉生活。

“对我们来说,他就是天,是改变了我们悲惨命运的人,更别提他给我们的生活,比原来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姐妹们从来不喊他‘师父’,只喊‘主人’,无论是做他的婢女、侍姬还是宠妾,人人都是心甘情愿,但他从未如此要求。这甚至让我们有些失落。

“除了不能离开龙庭山外,我一直以为来到幽明峪,是人生中最好的事,每天都是笑着从睡梦中苏醒。他就是我的日头,我的泉水和风,我若有丝毫美丽,那也都是为了他而绽放。”

无垢天女的活动范围是受限的,即使在幽明峪,她们也只能待在主人的私人园林,日常除了服侍主人、洒扫庭除,就只有练功而已——因“九转明玉功”必须个别与主人于密室中修习,这几乎是少女们最期待的部分。

当然,因主人多才多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即精,少女们亦陪伴主人绘画、镌刻、制香,充当描摹习练的对象;主人对美的敏锐无人能及,经他指点过的裁缝金匠,总能做出最合适妥贴的衣饰,烘托出少女之美。“无垢天女”并非主人自封,如此直白的名号不合其审美,而是山上诸脉间久传成习,自然而然形成的称呼。

主人既未觊觎少女们的胴体,自也不愿耽误其青春,一旦满十八足岁,即代为安排山下人家,备妥妆奁出嫁;结亲对象多是鳞族六大姓的富绅,纵使充应嬖妾,也是不同寻常的好归宿。

主人是不染片尘的,岂能奢望长久留在他身边?但教有过这么一段,此生亦已不枉——拥有“天女”之名的少女们都是这样想的。

贝云瑚之所以动了疑心,最初是从梅檀色口里,听闻某位出嫁姐姐的死讯。

她与那位师姐并不特别亲近——事实上,格外受宠的贝云瑚同谁都不亲近——但做为头一批出嫁的无垢天女,在姐妹间还是很受瞩目的。更早之前,主人的侍女虽也有期满下山的前例,一来其时“无垢天女”的选拔栽培尚未成形,都是十三四岁才上山服侍主人,不列入“色”字辈,上头还有寒字辈的长老压着,也不能明著传授她们奇宫武学;说是师徒,其实更近于主仆,姿色资质均不如贝云瑚等,过了二十岁便给银子打发下山,回乡抑或另觅归宿,都任其自主。

何玥色可不是那样的婢仆使女。

她比贝云瑚大三岁,两人却是同一年上的龙庭山。何玥色生得苗条修长,冷艳逼人,一贯在众天女中称大;虽比早一年上山的慕琰色小著几个月,不得不喊她一声“师姐”,但“玥姐姐才是无垢天女的头儿”此一铁铮铮的现实,即使是在与慕琰色交好的小圈子里,也没有人敢否认。

贝云瑚一直以为,何玥色早早被遣下山嫁了,与她处处针对自己有关。在覆上盖头、坐进花轿之前,何玥色那股子切齿咬牙的怨毒,着实在贝云瑚的恶梦里盘桓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总觉得何玥色早晚会杀光纳她为妾的唐杜玉氏满门,回幽明峪找自己算帐;不想最后等到的,居然是她的死讯。

梅檀色城府甚深,便是说漏了嘴亦不动声色,含混揭过,贝云瑚只能利用偶尔下山办事的空档,央人打探出嫁的姐妹们之近况。

毫无例外的,她们全死了。

不是惨遭杀害的那种横死,而是在诞下子嗣之后,就像突然凋萎的鲜花,自然而然地衰弱离世,仿佛产子用尽了她们仅剩的生命。但无垢天女不仅仅有龙庭山幽明峪的门第出身,个个都是姿容拔群、冰雪聪明,且武艺高超身体强健,生下的孩儿即使在襁褓中,也看得出仪表出众、反应机敏,且无一夭折——只有这点与他或她们红颜薄命的母亲不同。

纳何玥色为妾的鳞族御龙氏一脉、居唐杜郡望的玉氏本家,甚至又纳了另一名无垢天女为妾,贝云瑚后来才知纳妾的是同一人,不知是念著无垢天女的好,对何玥色难以忘情,或因诞下的是女儿,为添麟儿所致。

贝云瑚不敢肯定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兴许是梅檀色失言后,即向主人禀报,也可能是她打探消息时被其他姐妹发现了,更可能是知有蹊跷后,她与主人合修《九转明玉功》时再难保持澄明心境,主人忽然宣布将她嫁与越浦沈家,此后她一离寝院,便有梅檀色贴身看守,形同软禁,出嫁前的大半年间,甚至没机会同主人说上话。

“……要我说,”独孤寂抱臂沉吟。“你那些师姐不是被人下毒,或以内家重手法震伤心脉,才损寿元若此,那问题必然出在《九转明玉功》之上。世上有一派走了邪路的双修法门,是以夺取女子阴元来增益功力,你们既然都是……咳咳,这节未免说不通。”

贝云瑚淡然摇头。

“我翻过通天阁里的内家典籍,书中说,男女交合固是双修门径,却非唯一之法,甚至一开始就不是这样。道家房中术以女子为鼎炉,鼎炉之一物,乃调火焙制之用,本身既非药材,更不出玉液琼浆;寄望从鼎炉里凭空烧出丹来,岂非本末倒置?”

独孤寂张大嘴巴,料不到自己身经百战,头一回与处子讨论双修,居然只有听教的份,“这个……”

“我想……”了半天,除了猛抓脑袋,吐不出半点干货。

贝云瑚噗哧一声旋又忍住,晕红双颊,忽然问:“你觉得我美不美?”

独孤寂无言以对,明明“美”就是一个字而已,顿觉胸口被什么塞满,一时难以呼吸,什么话也说不出。好在贝云瑚没等他回答,垂落浓睫,轻声道:“我也觉得自己很美。不只我,山上的姐妹们都美得不得了,小时候还不觉得,自从下山办事,才知别人为何喊我们‘天女’,同那些辛苦干活的姨姑大娘相比,我们真像是从天上来的,浑身都透著光。

“这很怪,对不?我有个荒唐的想法,没有根据,也就想想而已。会不会《九转明玉功》所求,须以女子为媒介才能得到?主人未从我们身上夺取什么,贞操、阴元……通通没有。他只是把我们当器物,从中调火焙制,去锻炼或求取了什么东西——”

独孤寂双目放光,击掌道:“……鼎炉!”

“嗯。”贝云瑚轻轻点头。“而烧化的柴火,就是我们的寿元。我不会形容那种感觉,但我在山上的这十年,感觉自己活得像只蝴蝶,轻盈得不得了,纵有不顺心之事,如受人排挤,偶尔也会寂寞,但这些都不影响我的欢快与轻盈。

“因为我们身上的‘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点燃,长期处于烁亮之中,如同烟花。常人身子里烧五十年的柴火,我们十几年就烧完,就算只有中人之姿,在旁人看来,也是极耀眼的。”

“畜生!”砰的一声,独孤寂拳头捶地,露出森森犬牙,笑得一脸狠厉:“他做了忒过份的事,千刀万剐也不冤,报仇天经地义,你别说自己是怪物。你和我不同,我才是怪物。”瘫坐在地,笑容满是自嘲疲惫,隐隐有些哀伤。

“不,我和你一样是怪物。我的身体一直提醒我。”

少女拉开颈绳,反手去解背后的两枚结子,饱满的胸脯挤溢着水蓝色的光滑缎面,似要将布料撑爆开来。

绳结松脱,贝云瑚揭下抹胸,一对雪白浑圆的玉兔蹦出,圆滚滚的肥硕饱满不住弹颤,乳浪眩人。少女的削肩与蛮腰,益发衬出乳瓜的惊人份量,较之里在水色抹胸内,足足大上一倍有余,可见乳质软嫩;系带与布缘在白皙的胴体上勒出酥红的印痕,仿佛非如此不能承托乳球之重。

失去抹胸兜里,木瓜似的双峰浑无依托,沉甸甸地垂落,自小巧的锁骨下拉出一片斜平,下缘却坠成无比浑圆的蜂腹形状,在胸肋上压出夸张的乳袋折子。

杯口大小的乳晕浅淡至极,仿佛是被乳瓜的重量撑开,只在乳蒂周围有明显的樱红色,勃挺的乳头翘如婴指,居中沁出一点腻白,液珠逐渐饱涨,挂于蒂尖。贝云瑚无视独孤寂的错愕,伸手往乳房下缘轻轻一握,白浆汩出乳首,滴落裙膝,空气里飘散著一股熟悉的甜香。

独孤寂心念电转,忽明白丝绢上沾染的液渍,竟是少女的乳汁。

“你的心或许是怪物,但,我连身体都已经变成了怪物。”贝云瑚淡淡一笑,眼眶里似有泪水在打转。“十七爷,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我需要你帮我下定决心。再见到他时,我要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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