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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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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血沉金甲内容简介
第一章 将门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扑朔,谓我迷离
第三章 当道狼现,馈子身皮
第四章 鳞罡击淬,玉体酥莹
第五章 牵肠萦心,蒙柳丝密
第六章 元恶诛鉴,虎兕来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转,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难知如阴内容简介
第九章 鳞龙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称奇,天阙铜羽
第十一章 谁主英雄,儿女无欺
第十二章 阳岁如炽,行卧烛阴
第十三章 昔与君知,犹按剑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虫,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顾影沉鱼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颜羞尽
第十七章 魂灵何唤,长留中阴
第十八章 纵我不往,胡咏子衿
第十九章 秉笔承明,梦外从卿
第二十章 贞功辟恶,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余生莫问,夏阳语冰
第二十三章 知其所止,宫墙万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剑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缚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尝禁幽魔,剑绝伤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欲隐
第二十八章 先性后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为君故,潺湲至今
第三十章 风雪何至,奇货可居
第三十一章 有情终逝,荏苒光阴
第三十二章 幽穷降界,九渊再临
第三十三章 尔当执锐,玄衣朱裳
第三十四章 何夕院里,又遇序庠
第三十五章 豺祭隼击,偕子翼张
第三十六章 星斜月异,枭首青狼
第三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鉴降
第三十八章 紫煌金甲,赠郎妾伤
第三十九章 痴水沧浪,为母则强
第四十章 曾梦忽还,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遗尘,取入蓬门
第四十二章 浃欢何缔,永夕飞霪
第四十三章 瞬化雷风,鳌惊海震
第四十四章 补叶清心,身欲见神
第四十五章 无非般若,曼倩离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干坤
第四十七章 剑出兰若,鬼骑接亲
第四十八章 凭谁乖离,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内容简介
第四十九章 欲绾青丝,巧结双平
第五十章 月下独枝,花开镜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艳,溯洄舟轻
第五十二章 三击而止,极目畅情
第五十三章 心灯棹影,为伥为伶
第五十四章 岂不食人,一念传声
第五十五章 奁贮血泪,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丑蓄德兴
第八卷 说时依旧内容简介
第五十七章 谁家玉叶,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愿君长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鳞羽可鉴,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于归,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夺,云无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三章 瑶筐不开,无神尽日
第六十四章 累恶成禁,莫如亲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内容简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艳,睟影临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随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欲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挂角,此身觉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墙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终何有,桃红蜜香
第七十一章 后庭人至,月饮红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侣,动若参商
第十卷 贪狼独坐内容简介
第七十三章 影寒形蜕,天火翼阳
第七十四章 污邪满车,击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无觅,行矣当强
第七十六章 云涯非观,君何远飏
第七十七章 百华纵散,玉骨残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缘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线,谁可扶将
第八十章 荫诚不厚,斤斧勿伤
第十一卷 无用之用内容简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钓,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销得此病,才尽重生
第八十三章 行深似见,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凶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谓含情
第八十六章 鳞潜无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欲扫龙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寻踪
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内容简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径渐迷
第九十章 牝驰风掣,绵乳酥莹
第九十一章 一朝杀却,怨别情亲
第九十二章 蝳蜍衔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三章 君心侬阅,三色龙漦
第九十四章 双魂易体,相敬如宾
第九十五章 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内容简介
第九十七章 视胡若血,小阁藏春
第九十八章 须弥芥子,识海缘生
第九十九章 汲梦身外,骨眼负行
第一百章 开笼听去,此夜别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飞下林,落叶秋惊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兴
第一百零三章 风梅吐艳,以谢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挂缨岂惮,落珥不胜
第十四卷 惟玉销明内容简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极之赐,朔吹泼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无界,血蝠玉鉴
第一百零七章 藏叶于林,金甲犹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调鼎鼐,风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鲤沉龙渊,何觅三绝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语,利在义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图穷匕现,淬汝锋铣
第十五卷 剑冷霜残内容简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雨不至,风静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无明,炼刀锁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归引,逝鹿犹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闻君亦好,潸然泪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论昇沉,蝶册合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横陈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以鸿羽,南月别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红颜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内容简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剑铓血,极杀无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环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倩君谱纂,莫测兵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闻斗,将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递咫尺,宝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岂凌云,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剑,愧负山荆
第一百三十章 明敕付尔,视我如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劫暗覆,折羽潜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何寄,永志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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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作者:默默猴
第六十九章 瓜破墙踰,戢羽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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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中等身量,肩宽膀细,胸臀丰满,逆着月光的剪影宛若葫芦一般;朱底金绣的华丽缠腰,束出夸张的蜂腰曲线,沃乳直欲溢出襟口,内里未见有肚兜小衣之类的贴身衣物,黑袍下竟是一丝不挂。

裸著两只胫跗丰妍、底平趾敛的雪足,踏簷至此,却未沾附多少泥污草屑,任凭一袭黑绸缀红的曲裾深衣,将丰满的下身里成了诱人的鱼尾。

裙裳缠里如斯,羽羊神正猜想她是怎生掠上房顶,见妇人娇躯微侧,从袍裾交叉处露出整条美腿来,线条修长笔直,比例绝佳,酥莹的大腿虽然肉感,紧实却不逊少女,更多了一份难以形容的丰艳,魅惑之至,绝非少艾可比。

敞开的襟口松垮垮地几乎滑至香肩,以致露出大半乳球,敢情妇人是把续衽钩边的曲裾深衣当成了浴衣穿,缠腰一解,袍底再无寸缕不说,便是举手投足间,亦不免泄漏春光,教人大饱眼福。

然而这种漫不经心的性感,从她年少起就一直是这样了,很难判断是不是刻意引诱。

但她是那种一投入就着迷、一着迷便忘乎所以的脾性,干出什么事都不令人意外。犹记当年情热,每回幽会一进门,少妇便如母狮扑至,衣裳都不脱,非要在他身上奋力驰骋,或被压在门上用力冲撞,狠狠来上一注,被浓精灌满嫩膣,才肯耳鬓厮磨解衣求爱,如一对寻常的奸夫淫妇,沿二人嘶咬滚跌般的欢好迹印,将噗噜噜淌出小穴的精浆洒满斗室──羽羊神不会用“性喜渔色”形容自己,但少妇那曼妙的胴体,以及热情近乎疯狂的激烈需索,大概是他此生唯一会想起、甚至忍不住回味再三的床笫体验,到了现在依旧如此。

可惜此际的“冥迢续断”莫执一,已非当年那头颠狂欢快、眼里无他的扑火艳蜂,长成了他无法辨认的可怕毒物。羽羊神能利用她、驱使她,不过是藉人性的弱点罢了;太靠近的话,难保不被这头莫可名状、又反复无常的雌蝎螫死。螫人是她的本能,她没法控制自己。

“母性”自是人性里重要的一环,但她怀莫婷时,就是现在莫婷的岁数,产女后聚少离多,妇人又是任性已极、全不理旁人死活的性子,羽羊神不以为她对莫婷的母爱有到能拿来当把柄的程度。

他利用的,是她的自以为是,以及那难以自抑、什么都想螫一螫的本能。今夜之行,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妇人满是讥嘲的视线宛若实剑,羽羊神估算她的耐性也差不多了,清清喉咙。(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iz)

“今晚是‘辵兔’的场子,我可不想深入地宫自投罗网,给人瓮中捉鳖,索性来瞧瞧那厮怎样了。毕竟他脑袋里的宝贝价值连城,我对令嫒之能期待甚深。”

莫执一笑起来。

她有着迷人的尤物胴体,却生了张少女般的不老面庞,明亮的大眼睛,形若桃杏、巴掌大小的圆润小脸儿,笑起来嘴角还有枚浅浅梨涡,更别提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年轻时候的明艳出挑,此际反成了冻龄的因由,简直占尽便宜,令人深恨造物不公,世间竟有如此神眷。

其实岁月并未独厚莫执一。审视她的腰肢,仍能看出熟妇独有的腴润,较之体型丰满的少女,两者差异显著。只因肩宽腿长,兼有丰乳肥臀之盛,这才显出腰凹如蜂,身段婀娜。

脸蛋也一样。

嘴角眉梢等,毕竟留下了相应的岁月痕迹,脖颈也不若少女纤细,而是肉得恰到好处,透著半老徐娘的韵致;但言笑眉挑间,无不透著难以言喻的少女感,仿佛心性从十九岁起再无变化,衬与梨涡浅笑,便似时间停滞,由记忆之中嫋嫋行出,依旧明艳天真,不可方物。

若羽羊神爱过她的话,说不定会就此深陷,难以自拔,这可说是毒花为捕食昆虫,所能演化出最可怕的拟态。他打心底尊敬妇人的蜕变,丝毫不敢轻忽。

可惜她就是副精巧的工具,至多附带玩物的功能罢了。虽说玩弄她的乐趣不亚于运使工具,令人十分满足,算是额外的惊喜,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对面簷底正悉心循诱、专注唤醒老人记忆的黑衣女郎,眉目依稀有几分母亲的影子,丰颊隆准更是一模刻就,一看便知是谁的女儿。

但莫婷的瓜子脸蛋儿较母亲略长,身段也更高挑,朴素的一身缁黑掩去她遗传自母亲的傲人胸乳,只里出盈盈柳腰一束,益显苗条,并腿斜坐时的腰臀曲线尤其迷人,宛若观音玉像。

“……‘令嫒’?”

莫执一的轻笑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你若想听我说‘她也是你的女儿’,未免太可悲。便说一千遍、一万遍,她也不会是你的女儿。婷儿是我的。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羽羊神回望妇人的眼神有些悲悯,仿佛瞧着不知自己已然长大、兀自坐地啼哭混赖的巨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素娘,婷儿也是我的骨肉。女子独个儿是生不出娃的,何苦说这样的话?我无意从你身边夺走她,也夺不走。婷儿早慧,毋需十九年来未尽过一天责任的人,腼颜僭称其父。若非她于魇症心魔的研究独步当世,须靠她救治那厮,我和她永无相见之时,遑论相认。”

“别喊那个名字。我识你时便已是‘莫执一’,你从未识得素娘,少自作多情了。”

美妇一指簷底俏美的女郎,冷哼道:“怎么算她也是吕圻三的女儿,是圻州莫氏的嫡裔、未来的‘莫执一’,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私生女。你与婷儿私下接触之事莫以为密不透风,当真神不知鬼不觉。”

她的手指纤长,当得“玉笋”二字,指甲涂著艳紫蔻丹,纹样繁复的金丝镯子一路自腕间、手背蔓至指根,缠转如蛇;同样的首饰左手、足踝、小腿皆有,衬得雪肤酥莹,分外精神。

羽羊神淡淡一笑。

“我本无意瞒你,只是还未说罢了。这部祕笈据说牵涉心识领域,对恢复那厮缺失的记忆应有助益。你不想我给婷儿,你给也是一样。”取出一部簇新抄本,题有“摘魂手”三字的封面是结实的碧楮纸,内页是光滑坚韧的云母皮熟宣,抗潮而不易起绉,可落锔钉,做为经常需要翻阅的参考书,再合适不过。

莫执一看都不看祕笈一眼,抬眸乜斜,抿笑的慧黠表情透著少女似的娇憨,全然不似年近四十的妇人。

“你当年勾引我时,用的也是这套,二十年了居然毫无长进。可惜这捞什子摘魂手既非《风雷一气》,婷儿也不是我,没有非练成不可的狠劲。想钓那死丫头上钩,我真该让你试试,瞧你碰得一鼻子灰的熊样,肯定有趣得紧。”自顾自地笑起来,玉颊晕红、眼波盈盈,月下看来是既俏又艳,令人怦然心动。

没等黑衣蒙面的男子反应过来,面孔如少女,身段却冶丽诱人的美妇人手足并用,藕臂间挟著傲人的雪白乳瓜,牝犬似的爬近些个,肥臀绷得曲裾的黑缎滑亮饱满,如蜂腰后扭著一轮黑月,摇曳生姿;朱唇微启,吐出的气音直酥到了骨子里,恨不得跳起来将她剥个精光,就地正法。

“……想要老婆女儿了,是不是?既如此,当年就不该只干我,不娶我啊。活该!”

羽羊神微微一怔,继而扬起嘴角,若非覆面巾掩摀鼻息,那股溼热不适提醒了他,差点要笑出声来。真不能小看女人的第六感哪,他此生曾动念想娶回家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今后若不继续兴风作浪,或想求个与众不同的死法,那么最合适的选项迄今未变,莫执一堪称是与他最最匹配的女子。

要不是太了解她,怕会误以为莫执一对自己仍有情意。她一向迷恋年长而有权势的男性,栽培她、后来甚至娶了她的吕圻三,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为土字一系魁首的吕圻三,有着学究皓首穷经的执著顽固,眼里只有格物致知,对其余的一切丝毫不感兴趣。栽培圻州莫氏之女和娶她,对吕圻三来说是一件事,是为了把莫家的“素蜺针”、冥迢续断膏以及《燃灯续明三七经》牢牢攒在手里,以免落入其他九逆修之手;至于闺名“素娘”的莫执一是绝世美女抑或母猪一条,于他全无分别。

羽羊神最初想送跨派系结盟的吕圻三一顶绿帽戴戴,无非是为了解气。

嘴上“红颜白骨”说得漂亮,出身名门又如此标致、本领高强的嫩妻,真能同母猪一般,不过就是块肉而已?听得气都不打一处来,直想狠狠捉弄一把,给他点颜色瞧瞧。

况且,吕圻三是真瞧不起他。若非看在“那人”居中斡旋的份上,以土字一系家大业大,在台面上已隐成气候,万万不能纡尊降贵,来与木字一系平起平坐、结成同盟的。

本门三系中,以金字一系实力最强,力行“血洗天下,一甲单传”的祖训,所存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到“飞甲明光”锻阳子时到达巅顶:此人一手挑起正邪两道之争,以“风天传羽宫”与“逍遥合欢殿”操控双边阵营,几乎清光了一代的武林英杰;最后惨绝于青锋照展风簷之手,双城奇谋被破,仍遗下数枚种子,伺机再起风云。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金字一系的种子们相继殒落,竟尔绝传,这在数百年间的传承里几乎不曾发生过,只能认为是盛极而衰的天惩。

而土字一系自投入创制《蟢欲神功》的志业伊始,便彻底摒除了单打独斗的一甲之传,群策群力,以求突破。毕竟不管武功或医术,即有天纵英才横空出世,也难以成于一人一代;汇聚资源,将失败的经验传承下去,避免后人再走冤枉路,才能盼到功成之一日。

锻阳子亦颇得土字一系奥援,至少在《蟢欲神功》大成、有可行的功法能抢之前,没有翻脸的必要。

相较于金土二系,木字简直乏善可陈,既未谨守本门传统,也无大破大立的野心,种子散落各处,乏人问津。没有收获,就不是作物而是稗草,实属无用之物。

直到“那人”出现,连目中无人的吕圻三也不得不卖其面子,与向来瞧不起的木字废物归属同一阵营,对此吕圻三是颇有微词的,当着那人之面不好发作,负责居间联系的羽羊神,可没少吃了这位“赤土九逆修”中的实质权力者的排头。

做为效力的报酬,那人将搜刮自金字一系的机关阵图、兵甲资源等,全给了羽羊神,连同锻阳子未被正道七大派破获的据点。除开羽羊神辛苦多年才取得的掩护身份,手底下也渐渐有人、有钱粮资源,能看见更远大的擘画,不再孤身隐匿苦等时机,担心何时真身被破,揪出来杀剐示众。

吕圻三在阵营中的地位更高,贡献更大,之后那场震动了整个东海武林的大动乱里,几样关键的药物明显出自吕圻三之手。如非早一步除掉了吕圻三和效忠他的“赤土九逆修”,兴许驱策动乱的就不是羽羊神,而是土字一系了。

平心而论,撩拨莫执一时根本没想忒多,单纯看吕圻三不顺眼,亦为女郎的丽色所迷,却意外开启了阴谋生涯的另一波高峰。

但说到最惊喜处,首推他与莫执一偷情时,居然才替她破了瓜──吕圻三不知是男子雄风不行,还是真对交媾毫无兴趣,竟未染指佳人。莫婷只能是他的女儿,且不说后来如何,当时莫执一确实只有他一个男人,莫婷的苗条身形也像极了他。

“我听说你口味变了,喜欢年轻力壮的小毛头。”他顺势将《摘魂手》收回襟里,挑眉一笑,满眼讥诮。“像我这样的人,早绝了成家的念头。我不会跟婷儿说什么不相干的,你放心罢。”

羽羊神本就无意交出《摘魂手》,莫执一可不是莫婷,难保不会瞧出端倪。这本精心抄写的祕笈不过是道具,让莫执一看出他试图隐藏、但仍于细节中喷薄而出的浓烈父爱,令妇人心生鄙夷,以为有可乘之机,而耐著性子继续停留,期待他露出种种丑态。

这对莫执一并无好处,但她无法抵抗凌驾于他的优越感。这点深深诱惑着她。

美妇人见他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俏脸掠过一丝扫兴,但也只是乍现倏隐,起身掸掸裙裾,怡然笑道:“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管不著。若婷儿问了我什么怪问题,我便告诉她‘羽羊神’的真实身份。”跃下墙头之前,忽想起了什么,支颐笑道:“今晚的活儿我一个人干不完,会带婷儿去。忒巧遇上,顺道与你说一声。”

羽羊神眼神一锐,疏眉蹙起。

“……别把我女儿牵扯进来!”

“是我女儿,可不是你女儿。”

莫执一笑吟吟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但修补女阴里的那层薄膜是精细活儿,我一个人弄不完,有这工夫又能守口如瓶,眼下我只知道她一个。还是你有其他门路,完事了方便灭口的?

“大夫认人,认的是骨相眸光气色,不是一条覆面黑巾就能遮得一干二净。无论是这身夜行衣,还是那死羊头的装扮,我劝你最好莫让婷儿瞧见,要不将来揭发身份的是你女儿,你这阴谋家的下场未免太惨。”

杀气自羽羊神眼中一现而隐,旋又恢复从容。

“这是你拒绝羽羊盔的理由?”

莫执一香肩微耸,跃下墙头,轻灵恍若猫妖;再从墙影中行出时,雪足下趿了双高高的木屐,喀搭喀搭地踅至医庐的正门之外,也不见她轻叩门环什么的,信手推开一条门缝,显是熟门熟路。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竹丛传出细响。

──有人!

羽羊神与莫执一同时转头,下一霎间,簷角门外俱已无人,半开的医庐大门外并置著一双小巧木屐,左侧那只略微侧倒,仿佛佛前掷爻一般。

羽羊神施展轻功,在林径间穿梭奔驰,小径虽然略有曲绕,但大抵维持一线,易于加速;即使如此,来人始终在视距外,且由林叶沙响推断,那人非但不是笔直奔驰,怕是飞高窜低,不住变换方位高度,藉以躲避莫执一的暗器,轻功造诣直是匪夷所思。

他与妇人在簷顶交谈时,双双用上了“传音入密”之法,除非那人就站在两人之间,倒不怕内容被听了去。

然而,以羽羊神和当今“赤土九逆修”之首莫执一的修为,居然没发现不远处有人潜伏,来者便不是三才五峰等级的高手,也必是一方豪强,岂肯行这等宵小之事?

羽羊神心中飞快顺过一份清单,上头有他忌惮的、恐惧的,遇上只能拔腿就跑的,但视距外的高手并不符合清单上的任一特征。他放缓脚步,将腰际鞭柄解在手里,竹林的广袤不够三人片刻间追逐,眨眼视界骤宽,两旁再无林遮。

(就是现在!)鞭梢旋扫,看似落空,远处半空中的身影却一挫,鬼魅般的灵动突然消失,三道银光一著不差打中黑影,打得那人拱背摔飞,滚地两匝才又支起。

黑白交错的身影挟香风越过羽羊神,黑的是裾袍,白的是雪肌,莫执一抢至来人身后,皓腕一抖,缠于指根的金丝飞出,矫矢如蛇!这等距离内,便是一流高手也难避开,只见金丝穿背,一啄即回,又恢复成指腕间的首饰模样。

号称“天下针首”的素蜺针,既是济世救人的圣器,也是取命须臾间的至极杀器。注入真气即能改变形状的异质,使素蜺针至柔至坚、可分可合,极大极小,变化自如。

适才美妇信手一抽,如蛇牙注入毒液,留了一抹针尖于来人体内,以隔空劲操纵,可扎心取命,可破气海功体;至于令人痛苦不堪又求死不能的手法,少说也有十几种,恁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在素蜺针之前也不得不俯首吐实,乖乖供出祖宗十八代来。

历代莫执一须取得“素蜺针使”头衔,才能继承家业。今夜绝不能走脱了黑衣人,兹事体大,美妇才于一照面间使出压箱底法宝,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来人身躯坠地,夜行衣忽泄了气似,仿佛当中无有实体。羽羊神乃幻术的大行家,暗叫“不好”,沉声喝道:“……让开!”不待妇人退避,长鞭迳落,“啪”的一声地陷尘扬,草木纷飞,来人身下竟是以木板掩盖的陷坑。

“……起!”莫执一素手微扬,金芒飞附指根,没入首饰,显然素蜺针只扎中障眼用的黑衣,未入人体。

羽羊神福至心灵,未待尘止回鞭一扫,蓦地击中一物;余势所及,将黑影抽入竹林,黑衣人落地时微一踉跄,却未稍停,倏地窜入林径,不见踪影。

“你……净添乱!”

莫执一语声未落,衣影已扑入林间,身法之快与那人差堪比肩;仅较二人稍慢些,羽羊神卷起长鞭,也跟着追了过去。

短距离内的进退趋避,全靠筋骨肌肉的爆发力,修为只能辅助,作用不大,年纪就是最严酷的门槛。莫执一修为不如他,但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是超过十五岁的差龄所致,没什么道理可讲。

黑衣人的筋骨气力较莫执一雄健,可能更年轻,但无论是面对追击的冷静,或利用预掘的陷坑欺敌,都是无可挑剔的顶尖手眼,组织里就缺这等人才,羽羊神简直有点舍不得杀他了。若非这厮自蹈死地──老樗林尽处是莫婷的医庐,再往前只有三面悬崖而已。羽羊神与莫执一不容他惊动女儿,若此獠有一丝闯进医庐的企图,两人拼著绝招显露,也要拦下这头天杀的白眼狼。

黑衣人再度令二人惊诧不已。他完全舍弃医庐,抄一旁的捷径直扑悬崖,羽羊神赶到时,见那人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莫执一浑没料到此人死意如此坚决,差点止不住身形;羽羊神及时抓住藕臂拉回,两人阔别近二十年来首度肌肤相亲,然而已非年少时,一时无语,并肩立于崖畔。

崖角四周风旋呜啸,羽羊神依稀听得一串细碎的金铁铿响,身畔莫执一忽道:“那……那是什么玩意?”

一团鼓起如风帆、又似马车蓬顶的白布自夜雾中浮起,乘风飘远,撑开的布底似有丝线一类的物事,束了抹黑影。此际忽然无月,崖雾又浓,难辨布团下所系何物。

蓦地莫执一娇躯微震,袖底翻出一柄短刀,运劲朝布团掷去,一扯羽羊神道:“是他……是方才那厮!别瞧着,莫教走脱啦!”抄石连掷,一时间呼啸声此起彼落,竟不逊羽箭齐发。

羽羊神微微一怔,云破月来,赫见那“布团”是在鸟翼般的骨架蒙上布皮,乘风滑翔;其下所悬,不是黑衣人是什么?他钻研过锻阳子留下的每张图样,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机关,正欲出手心念微动,略略垂落鞭柄,装作反应不及的模样。

“……不中用的东西!”

莫执一“啧”的一声,双手不停,“满天花雨”的手法虽不易练,在武林道上也非什么珍稀的绝学。但美妇明明出手频率未变,破空响却越发尖亢,拖曳开来的音爆越长,隐隐有风雷声。

鸟翼骨架上所蒙,绝非寻常棉布,从反光的情况推断,至少是涂了生漆一类,异常坚固。初时莫执一所掷包括短刀,无不自蒙皮上弹开,直到此际,连掷的十数枚石子才划出箭羽枪尾似的笔直乌影,无声地没于鸟翼间;下一霎眼,灌满崖风的蒙皮忽然爆开,在风中四分五裂,雪花般迅速消融。黑衣人失速急坠,惨叫都不及出,倏被崖底深黝吞噬。

此间自非万仞绝壁,但哪怕只有七八丈高,也足够摔得粉身碎骨。

“……真想瞧瞧是什么玩意儿。”良久,眺望深崖的羽羊神喃喃道,听来很惋惜似的。莫执一正想骂他,男子忽转过头来,眸光冷锐,依然用上了“传音入密”的祕术,防著有人窃听。

“别把婷儿扯进来,今晚不要。无论来者是谁、有什么企图,你应该庆幸对方不知婷儿与我俩的关系,否则绝不只这般阵仗。往后夜行又或出入老樗林,我衷心建议你换身衣裳;戴覆面巾虽不怎么舒适,为你女儿着想,还是别嫌麻烦为好。”

“你要想撇清关系,暗示我那厮不是你的暗桩,刻意演得这出笑掉人大牙的猴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话虽如此,美妇亦以“传音入密”相应,撂狠不过是拉不下脸,撑撑场面而已。

“我不会叫你离婷儿远些,她将来也是‘莫执一’,得习惯应付牛鬼蛇神,哪怕是亲爹也一样。有什么闪失,我会教你后悔来到世上,你知我不是说笑。”右手一挥,发飞袂扬,素蜺针示威似的吞吐暗芒;蜂腰款摆,雪白结实的大长腿在裾叉间若现若隐,直到身形没于夜幕,那抹肤光仍依稀可见。

直到她去远了,羽羊神才探出崖角,就著月光细瞧,果见下方约一丈处,一抹钝光蜿蜒垂落,不知伊于胡底。

莫执一以骇人的手法内劲,摧毁那架怪异的蒙皮鸟翼,可惜白花力气。

尾随二人的黑袍客早已缒著预先钉在崖底的铁索脱身,鸟翼不过是障眼法。又或鸟翼与铁索皆是逃生的选项,黑袍客判断鸟翼在脱离前就可能被击落,因此选择了铁索,仍放出鸟翼眩人耳目,争取时间。

羽羊神听见的金铁细响,就是黑袍客缒索时所发。

此际便沿索追去,也决计逮不到这头奸猾似鬼的人精,且难保他不会从别处攀起,重新就监视位置,羽羊神特意目送莫执一远去,正为避免美妇人又被盯上,把这厮领到了地宫附近,那可不妙至极。

如今想来,藏身簷角时受人窥视的微妙不安,兴许非是莫执一,而是这名神秘莫测的黑袍客。

本门是黑衣暗行的祖师爷,只有他们窥视别人,几曾为人所窥?羽羊神与莫执一俱是门中佼佼,被盯梢忒久才察觉,黑袍客潜行的本领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思之令人背脊生凉。

东溪镇有数名九渊使者,还有婷儿与鱼休同,遑论莫执一老在附近晃荡,向来是组织严密监控的重地。林外的陷坑潜道,崖底的铁索和鸟翼奇械……样样都是耗费心血辰光的周密布置,来人在密探眼皮下如此造作,居然无声无息,连只老鼠都没惊动,不仅需要丰富的敌后活动经验,还得要有过人的耐性与毅力──条件缩限至此,嫌疑者清单上所余,不脱五指之数。考虑到“比莫执一年轻”这点,羽羊神几已能锁定黑袍客的身份。

这是个麻烦人物啊。

从准备的时间倒推,差不多应风色打天瑶镇回来,那厮便已盯上了此间。

不想竹虎还未狠跌一跤,麻烦倒是找上了门。还真不能小看这帮小鬼搅局的能耐,羽羊神不由得失笑。虽说多树敌人不是好事,若能循黑袍客这条线,钓出后头躲得不见影儿的大鱼来,岂只因祸得福,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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